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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06 00:31:18| 人氣29| 回應0 | 上一篇

這就是在日本朝鮮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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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三十年,他終於拋棄了山村正一的日本名,變回李實根。也成立志願組織,找出無人理會的朝鮮人,為他們申請手冊,讓他們回到韓國也繼續得到補貼。
在日本,「朝鮮人」就是韓裔人。
如果說他們與香港人有任何相似之處,就是他們也曾是殖民地子民。
日本人對此非常小心。一說起「殖民地」三字,大家馬上收斂心神,惟恐說錯了話、做錯了表情,傷害了感情。
我在香港長大,對「殖民地」這三字倒沒太特別的感覺,不覺得特別恥辱。社會挺公平,教育普及,更可以從小學英語。
可是,朝鮮人卻對此深痛惡絕,一直想自立起來。
朝鮮淪為日本殖民地,子民就成了日本的二等民族,只能做低下的體力勞動,受欺凌、侮辱是家常便飯。工資比人少,常常被拳打腳踢,更有屠殺朝鮮人的事。
我要聽到李實根的故事,才知道他們過的是甚麼生活。
李實根的經歷,是朝鮮人的經歷。
他生於日本,有個日本名字「山村正一」。講日語流利是流利矣,但你留意聽的話,會聽出他腔調的細微差別,句子尾音總不自覺地稍為提高。細心聽來,的確帶些韓語口音。如果不特別聽他的口音,光從外表、姓名看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日本窮家小子,還過得好好的。他很記得初中時,身分被揭發那一天。
那時中日兩國已經開戰,所有學生要接受「軍事訓練」。學生們一人拿一根木棒當作步槍,把竹子圍上稻草當作「中國人」,一個一個輪流刺、打、掃,練習殺敵。他不知說了甚麼字發音不對,讓教官發現他不是日本人,喝道:「你們誰是鮮人? 鮮人給我站出來!」
「鮮人」是對朝鮮人的蔑稱,同學都不知道他的身分,這天突然被教官識破,他躲無可躲站出來。教官命令他穿上劍道盔甲假扮中國人,其他同學不再打竹子上的稻草,卻來練習打這個會走、會躲的「中國人」。
「今天開始,你們當他是中國人,用刀刺他!」教官說,「我來示範,你們仔細瞧清楚!」話聲剛落,人靶子已被打得飛了出去。同學上來,你一棒我一棒,有人手下留情了,教官喝道:「你們這麼娘娘腔,怎麼殺中國人?」大家馬上不敢留手,吃奶的力都使出來了。
李實根雖然穿了盔甲,也是全身瘀傷,過了幾天,更遍體鱗傷,肩膀、胸口都被打得黑了。家裡怕他遲早送命,第二年還未唸完就退了學。(…
我認識李實根,是採訪廣島原爆的事。
他的故事與其他人很不一樣。
廣島原爆那年,他十六歲,與同鄉一齊做小買賣,往鄉下買了大米,乘火車越過廣島往另一個縣賣。賣了錢,又乘長途火車經廣島回家。這一天,賣完米,坐著夜行火車回家,還未到廣島便停下來,等來等去也不開車。看樣子火車動不了,歸心似箭,九個同鄉一齊下車沿著鐵路走回去。
走了很久,到了廣島外圍,他們見到路軌像蛇一般蜷起來,建築物全都塌了。
廣島西邊原是風月之地,青樓櫛比鱗次,熱鬧非凡,現在只見數之不盡女人的屍首,散滿河邊蘆葦叢。他們彷彿見到地獄,屍體有的內臟破裂,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腦漿塗地,有的竟奄奄一息仍在蠕動,一片屍臭撲面而來。他嚇得雙腿發軟,要牽著大人的手才走得動。穿過廣島巿內,見軍用貨車把屍體一車一車地運走。再一路向前走,走到下一個鎮,終於有載貨火車運行,就坐車回家。
回家發了四十度高燒,不停下瀉,藥石無靈。燒了很多天,母親聽說用罌粟花連根煎水可治,馬上弄給他,喝完才好。高燒退了,全身又出紅斑,聽別人說用些草藥搗碎敷上,總算消了。只餘一個很大的突出來的腫瘡,怎也治不好。
醫療設備也不齊全,醫生說:「你不是受過軍訓嗎?拿出勇氣,不放麻醉藥把它切除吧。」說罷用繩子綁著他手腳,拿手術刀就這麼把瘡切除放了膿,幾個月才復元。
他與另外六個人都有這些症狀,走進爆炸後的城市,身體吸收太多輻射 ,就是「輻射病」。(…
「日本政府太不公平了!」是他常說的一句話。
怎麼不公平呢?
每個原爆受害人,甚至還沒出生的胎兒,都有一本「手冊」確認是受害者,但朝鮮人卻無「手冊」。
「手冊」有甚麼好?
登記了名字,有了手冊,可得免費治療,還有保健補貼、醫療補貼、護理補貼,每個月共得三萬多日圓的補貼,即使離開廣島遷往他方,仍然繼續受照顧。但朝鮮人不是日本人,沒有「手冊」。
那是二次大戰後的混沌時代。
李實根很記得日本宣佈投降後,他遇上的一個朝鮮人。
那人與李實根一起,在廣島幹搬運、挖掘等粗活散工。男人們打工熱得不得了,汗流浹背,上身都脫得精光,這人無論多熱也不脫,堅持穿長袖衣服工作。
同鄉三分親,那人道:「既然彼此是同鄉,我跟你說吧。」衣服脫了,渾身上下都是燒傷的肉疤,全身無一寸完整皮膚。
原來,這人一直居於廣島的朝鮮人貧民區,原爆後,死了很多朝鮮人,死不去的也沒人管,不聞不問。這人死裡逃生,沒錢找醫生,也無資格接受援助,只能帶著滿身傷疤去打工。
他們在廣島,有如孤魂野鬼。
日本不照顧他們。朝鮮半島正打韓戰,韓國政府無暇兼顧。各地朝鮮人組織忙於聲援「祖國統一」,偏遠廣島的區區一、兩萬原爆受害人,吸引不了他們的注意。
活不下去的,死了; 死不了的,活下去。
李實根就是活著的其中一人,戰後三十年,他終於拋棄了山村正一的日本名,變回李實根。也成立志願組織,一個一個找出無人理會的朝鮮人,為他們申請了手冊,讓他們回到韓國也繼續得到補貼。
李實根說了很多與採訪無關的事,反正兩人談興正好,就繼續談下去。
七十八歲的李老聲如洪鐘,腦筋靈活,笑聲震天,絲毫沒有「受害者」那種不愉快的情緒,毋寧說他比正常人活得更生氣勃然。
「找朝鮮人受害者,名單都齊全嗎?」我問。
「很難呀。有的回到南面,有的回到北面,北邊的名單都散失不全。」他說。
「那怎麼辦?」我想到他的年齡。
「我去了幾次北韓,繼續找呀。」他說,「我們這個組織,原爆三十年後才成立,實在太遲了!」
朝鮮人,似乎受了政治的詛咒,好不容易等到日本投降,但一回到朝鮮,又分裂成南北兩邊。南與北,恍如兩個世界。
「投下原子彈的人,您覺得他對不對?」我問。
李老沉默了一陣。「他已經過世啦,」他說,「對於故人,我們不應該批評。他到底只是個軍人,要服從上司命令。」
李實根的日語比韓語更流利,但流利的日語始終帶著那輕微的句尾高音,讓你聽出他的身世。
這就是在日本朝鮮人的故事。

台長: l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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