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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21 10:38:52| 人氣1,087| 回應12 | 上一篇 | 下一篇

「說故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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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飯,溽暑還沒散盡,大人搬張小板凳,母親支起行軍床,給我們打著蒲扇,故事開講嘍!

母親的故事非常鄉土,開始總是︰「一家子哥兒倆,一個奸子、一個傻子…」,不管是賣香屁也好,牛郎織女也好,蚌殼精也好,都是同一個模子,最後也都是處心積慮謀害傻子的奸子失敗,傻子得到好報,我們都很滿意也很高興。南台灣的夜晚黑暗寧靜, 蒼穹上星空眨眼,牽牛和織女遙遙相對,偶爾一隻螢火蟲子飛過來…除了草叢中的紡織娘和遠處盲按摩師飄忽的笛聲之外,週遭沒有一絲人跡。 母親輕搖蒲扇,直到夜深暑氣消散,我們睏了,才抱起睡夢中小的孩子,催促著大的回房睡覺。

「一家子哥兒倆」的故事進行了好些年,直到我們都會背了,嫌煩了,開始纏著來訪的客人說故事,母親也還沒有長進。不再吵著她講故事,母親不知有沒有點落寞?沒有人知道。

希望沒有吧!母親那時候太忙──一家三個大人(母親、姐姐、姐夫)五個孩子(我及姐姐的四個孩子),吃穿就夠母親張羅的。那時候燒火用的是煤炭,每個月稻草包裹的潮濕煤塊配給送來,母親總是先檢大塊的燒了,再把剩下的煤渣,和上粘土做成煤炭小球,晾乾了再燒。 母親是舊式婦女一絲半履都捨不得浪費,何況避難偏安的時代。

每天一大早點燃濕煤是件大事,水汽滋滋熰出縷縷白煙,母親眯縫著雙眼又煽又吹,半天煤炭才開始發紅,漸漸吐露火舌。

母親的自尊極強,不容許人厭嫌她。不過,憑良心說,我心理是嫌她不夠年輕、不夠體面的。私心裡我希望我是姐姐的女兒,因為她不但聰明漂亮,而且年輕時髦。姐姐給甥女小濃做粉紅色的舞衣,而母親給我做的衣裳,不是古銅就是藏青,明明是為了耐髒省錢,卻還硬說我黑,穿粉紅色不好看。我每天穿著老式古板的衣服上學,梳著又硬又結實的辮子,一看就知道是老式土氣人家的孩子。還好那時後子弟小學的老師新派及傳統兼具,老派的老師都很喜歡我,選我做模範生。

  姐姐有時也給我們說故事,同樣的妖精故事到了姐姐口裡就變做另外一個味道,譬如說︰天將晚了,田埂上走來一個賣草席的女人,女人一再降價乞求種田的年輕人,買她剩餘的七張草蓆。反覆折價的結果幾乎等於奉送了,年輕人不得不勉強買下。生意做成之後女人又說:天晚了,沒去處,請他收留。如此就在年輕人家裡住下來,兩人過著如同尋常夫婦一般的生活,後來經過了七個夏天,七張草席都鋪壞了,女人說:他們宿緣已了,一天不多,一天不少…聽起來浪漫、哀戚、也無奈。

 

  母親的第二類故事,開場白不是︰「你說我傻不傻?」,就是︰「我現在琢磨…」,這一類故事是她對過去經驗的重新撿視體認。母親年紀大了以後,常常回想她的童年,也就一遍一遍不停的說給人聽。那些陳年往事聽多了,實在煩,年輕人誰愛聽那些陳穀子、爛芝麻,只是母親一向不准人拂逆她,才不得不支吾以對。有時候我要備課,母親卻在一邊一個勁兒的說。不知因為她太寂寞或是太投注,所以沒能看出我的不耐。如今自己一眨眼也老了,感到她所說的時光沒有那麼遙遠,而自己所知卻那麼有限,倒真後悔沒有好好聽她多說說了。

  

  母親和父親年齡差了一大截,個性也迥異。父親深沉內練,母親活潑外向,甚至有些孩子氣。父親很有才情,性情孤高;母親愛熱鬧,喜歡聊天、看戲、看電影,但對父親喜好的那一套一竅不通。這樣的夫妻相處想來難以水乳交融,加上兩個人都剛烈固執,要不是在舊時恐怕早就離婚了。後來父親沒有來台灣,雖為時局所限,但跟父母間的隔閡,是否也有關係?我就不知道了。

因為很小離開父親,對他我實在沒什麼印象。有一回姐姐拿了一張兩個老頭寫字的照片叫我認「那一個是父親?」,我選了一個比較瘦,看去比較慈眉善目的,姐姐很失望二話不說拋開我走了。

我的父親印象完全是胡亂拼湊而成,其實除了母親每回說︰「要是你父親在就好了」時,為了討好她,跟著做出難過的樣子之外,我實在不覺得缺少什麼。母親給我的零碎印象,加上年年定時要曬晾的他的皮袍子、靴子,他的黃埔高教班同學錄…我心目中的父親是英武莊嚴的,大約像蔣公那樣吧!誰不相自己的世界是完好無缺的呢?直到有一天母親不知為什麼傷心,一面搽眼淚一面說︰「我不想讓你對你爸印象不好」,此後真相才漸漸曝露出來。

  父母不睦,姐姐說怪母親自己個性強,她說父親曾說母親「一句話可以把人頂到南牆上!」。我家大概沒有個性不強的人,所以誰也別說誰。母親有一會說她看見鄰居有客來訪,不但不添菜待客,反而把一鍋燒好了的肉給藏起來,母親對父親說︰「那家人好差勁!」,父親說︰「還有比那更差勁的呢!」,母親以為父親有更希奇新鮮的故事,就好奇地問︰「誰?」,父親說︰「就是那說人的人」。母親心地純厚,受到父親的奚落不但不在意,隔了好些年還說給我聽,說完又說︰「你說我傻不傻?」。由這個故事看來母親口不饒人,父親更不差。後來漸漸得到的這些對父親的描述,雖然不如先前的正面,可是讓我覺得父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家的人都愛說話,有一次甥兒小島的老師來家庭訪問,姐姐、姐夫上班去了,家中只有母親接待。剛師範畢業的本省老師,沒有料到會遇見這樣的場面,手腳局促的被母親奉到上座,還沒開口,就被母親好好的訪問了的一陣︰「家裡幾個人呀?」「府上那裡呀?」「老太爺高壽?」等等,等等。母親是河北昌黎縣人。河北的昌黎、灤縣及樂亭三個縣的人叫「老談(音袒)兒」。「老談兒」都很健談,而且說一種特殊口音的「老談兒」話。老師被母親嚇著了,結結巴巴到最後才說︰「這孩子沒什麼不好,就是愛說話!」。上課愛說話可不是好事,母親卻回答︰「那沒辦法,我們家的人都這樣!」

  母親在鄉下念過幾年私塾,後來受到相當於師範的教育,來台灣以後這些都不管用了。不過母親很好學,個性又強,因為不願求人 ,她學會了自己動手修理電氣接保險絲。後回,家裡裝冷氣請工人改裝電線,母親在旁邊看,問保險絲是︰「幾安培的?」工人沒想到一個七十多歲梳纘的老太太會問這樣的問題,嚇的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他問︰「老太太你以前做什麼工作?是不是教理化?」,然後又一直拍馬屁說母親的國語好聽,像電視明星李偉。

 

  母親一生有幾個未竟的願望︰騎腳踏車、學樣樂器、開家小店。想學騎腳踏車的念頭早在她弟弟到北平念書放假回家時就有了。我舅舅到北平念國醫學院,什麼沒學會,只學會了抽洋煙、穿西裝、帶驢捂眼(太陽眼鏡)、騎鐵驢子(腳踏車)。第一個暑假騎鐵驢子回來,惹得滿村子狗都跟著咬。後來帶了一個女護士回來,我老爺關門不見,一大家子人都等著看笑話,後來還是元配我老舅母下跪求情才放他們進門。我老爺撂下話說︰「是你答應她進門的,以後打架不要怪我」。舊式的女人除了委屈求全還能做什麼?大家不都等著她這一跪嗎?即使這樣的委曲求全也沒能留住丈夫,我舅舅終於還是跟那個女護士跑了。

  母親騎車的願望到老年還沒有衰退,因為沒學會兩輪的自行車,看著孩子們騎的四輪小腳踏車說︰「這個我行」

  母親五音不全,終生只會唱一首歌,就是蘇武牧羊,對母親而言所謂歌就是蘇武牧羊,所有的歌,包括念書看報都只有一個調子:蘇武牧羊。有一天她又哼唱蘇武牧羊「白髮娘望兒歸,紅妝守空帷」,突然間有所頓悟︰「十八年?十八年,紅妝早八百輩子老嘍!」沉吟了一會兒又說︰「你爸,你爸恐怕也不在了」。那年1967,我們來台正好十八年,而父親已於1964年孤獨的在西安過世。父親過世的消息是我1981年到倫敦時,才託人打聽到的。

  母親想學中山琴,一面害羞地笑自己「八十歲學吹鼓手」。她說︰「我媽彈一手好琴,而我什麼都不會」。後來又想練口琴,結果什麼也沒學成。那時候大家生活苦,學習樂器不普遍,即使像現在機會多了,我想老太太學樂器恐怕還是不怎麼容易。

母親的第三個願望是希望經濟獨立,自己做個小生意。她養過雞、到老年時還想開店出租小說,母親會寫寫算算,而且自以為年紀大了守的住,所以認定這行她行。母親的字一筆一畫方方大大的,我跟幾個外甥小時候貪玩功課做不完,她都幫過我們。想像她戴上老化眼睛認真登記出租小孩書的樣子,好像挺不賴。

母親的養雞事業開始的很早規模也小。剛來台灣不久,一天她上市場買菜,帶回來幾隻鵝黃色毛茸茸的小雞,她讓它們住在一隻紙箱子裡,給它們烤燈取暖。我們幾個孩子都是吃這些雞的子孫長大的。母親養過土雞、蘆花雞、來亨雞、落稻紅、紅頭蕃鴨、也跟人合夥養過一隻鵝。我最不喜歡那隻鵝,因為它不但會搶我碗裡的飯,還會啄我腿上的瘡疤。母親喂給這些動物孩子們嫌腥不肯吃的魚肝油,生病時給它們灌姐夫從醫務室拿回來的消炎片(叟法待金 sulfdiazin),被狗咬了給他們縫傷口…結果他們都長的又高又大。母親最後規模最大的養雞行動是十三隻火雞,母親愛它們如同懷裡的奶孩子,雞籠還帷有帳幔,火雞不小心被蚊子咬了,長了滿頭包,母親替它們把包都剪了,塗上碘酒…小火雞越長越大,雞籠容不下了,天黑後就上房一溜站滿屋脊。終於,一天夜裡小偷不聲不響地偷走了母親所有的火雞,母親對著地上的三輪板車軌痕跡發呆,人一下子夸了,此後再也沒有養過雞。

 

  回想成長中的性別經驗,其實不怎麼明顯,父母得要對孩子交代,明目張膽的歧視恐怕不多。在家中,母親非常強調公平,吃、穿、玩具都五個孩子均分,要不也得有個理由,比方說:長幼有序。每天,母親買菜回來,就宣告她菜籃子裡的水果是有數的,誰也不准偷吃,然後決定一個人幾個,誰也不多,誰也不少。我姐夫最疼大甥女,完全不曾偏愛男孩;經濟拮據的時代,我母親一人掌握決策大權,精打細算地過日子;我姐姐工作賺錢,這個家完全圍繞她組成,所以我家女權至上。不過,鄰居的情形可不如此,所以我也不是對性別歧視一無所知。對門王家的男孩叫宇宙(晉宇、晉宙),女孩叫渺茫(晉渺、晉茫)。因為女孩也參與排名,所以不能算全錯;左鄰柳媽媽生了七仙女,不生到牛郎絕不罷休。後來好不容易生了一個小子取名「育群」,又因為怕獨子養不大,最後鼓足餘勇又試了一試,結果還是個女的,才不甘願地打住。柳媽媽天天都罵那些女孩死短命鬼、討債鬼;右鄰的常太太因為嫌貴,剛出爐的小兒麻痹疫苗,只出錢給兒子打…。母親很得意我家民主進步,常常講我出生的故事:我是母親生的第十一個孩子,姐姐是第一個,中間的都沒有養活。生到第十一個還是個女的,父母難免失望,不過母親不承認這點,她說女兒不但不比兒子差,而且更好。我出生的時候,父親因為體恤母親生育的劬勞,對母親說︰即使是個女的,我們也要好好把她養大。這美德的宣誓是如此莊嚴神聖,使得母親常常叨念,以此為榮。不過如果沒有這光榮的宣誓,我的命運又會如何呢?是不好好養大?送人?還是不養大呢?真是好險。

  母親也說父親常常開玩笑,要把我送到「卍(音萬)字會」去,卍字會是西安的慈善機構,父親那時候已經退伍,常去哪兒聊天幫忙,所以人人都認識他,把自己的孩子送孤兒院無論如何是丟臉的事,所以他說︰「那我就挎個籃子把她偷偷撂在門口」,嚇的姐姐每天放學就翻箱倒匣的找我,母親說︰「我們那麼多年才有了這麼個孩子,怎麼捨得扔,還不是說著玩的」現在我想也許父母年紀大了才生我,有點兒不好意思,所以才說要把我扔了。我是抗戰勝利生的,抗戰末期生活很苦,生我時母親健康不好,營養也不夠,所以我早產又沒有奶吃,前面九個兄姐都沒存活,能把我養大,父母的確費了不少心力。

  因為只有我和姐姐兩個女兒,母親嘲弄自己是「絕活氣」。鄉下人把沒孩子的人叫「絕活」。「絕活」有兩種:「絕活樂」及「絕活氣」。「絕活樂」是沒兒沒女的,因為過繼別人兒子而有人養老送宗頂靈下葬,所以躺在棺材裡還樂。「絕活氣」是有女無兒的,老死沒人管,只有人爭產,所以躺在棺材裡還生氣。總而言之,有女沒兒比沒兒沒女還慘。我挺同情母親的,尤其在看了王引及陳燕燕演的「長巷」之後,我問母親:父親有沒有因為沒有生兒子而給她壓力?她脫口而出︰「他倒沒有,因為他有兒子」我爸他另外有兒子?這可是大新聞!

  母親以前也講過她的婚姻:當然結婚前父母沒見過面;她也說過,我爸抱怨「老談兒」的婚俗不公平,結婚只有女婿跪拜泰山泰水,女兒不用拜別爹娘。在母親家鄉,新娘穿著繡鞋足不得沾地,上花轎由兄弟揹。母親人胖,我老舅年紀小又瘦,眼看就要落地了,她自己趕忙一腳垮上轎去。母親一向講的都是好笑的,只有這回講的題材具爆炸性︰我爸騙婚。

  1928 年我爸駐防昌黎縣,地方上的閑雜人士為了買(討)好出面說媒,我爸一聽是上過洋學堂、沒裹腳的鄉紳之女,就半推半就地瞞了六歲年齡及在東北已有家室的事實,向我老爺(外公)家求親。我老爺原本不肯愛女嫁外鄉人,他說︰「只見女兒不見兒子哭爹娘的,我四個女兒,死了墳頭四角上一角一個」。可是我姥姥堅持,因為我姥姥受夠了大家庭的氣,不願女兒再當大家庭的媳婦。母親說︰「其實在鄉下二十歲年紀算大了,又沒裹腳誰要呀!」嫁不出去,恐怕是真正的原因。

  母親嫁過去不久就發現了真相,她說:一時間覺得天崩地裂活不成了。母親沒說她怎麼發現的,這就是我後悔沒問清楚的地方。故事總是到了緊要關頭就斷了線。我記得母親說過她病了,病的很重,父親說︰「你要怎麼辦都行,你要回家我送你回家」。回家當然不成,風風光光出嫁,不幾天哭著回來,怎麼也不通。母親怕姥姥被人笑話,怕姥姥傷心,只好認命。父親允諾︰終生不讓兩個女人見面。母親說︰「他是個男人,他說到做到」。直到離開大陸母親和父親做了二十年的夫妻,父親信守諾言,我們到台灣後,他改名「一夫」一個人孤獨的客死異鄉,始終沒有回老家去。現在,我想那另外一個女人又何辜?不也可憐?

  離開父親來台那年母親只有三十九歲,以後直到七十三歲去世都沒有再婚,生命中也不曾有過其它男人。父親和母親的感情并不好,母親也不是父親的元配,但是她堅持以她認為對的方式走完了一生。離亂時節什麼都有,有走散了的,有半路上死了的,剩下的男女湊做一堆,事過境遷幾十年後誰也不能說錯。然而像我母親那樣舊式的婦女,即使丈夫死了,大概也不肯再嫁,何況我父親是沒有出來。小時從來不曾想過母親的難處,一次村里來了個流浪人,我正和孩子們在大樹下玩,浪人在大樹下歇腳,一面和我們孩子搭訕,他說;「妹妹你爸做什麼呀?」我說我爸沒出來,他說︰「你媽不容易,你長大了要好好孝順你媽」,說著流下了眼淚。我嫌他髒,小小年紀也知道不願被人說長道短,我媽怎樣?我將來孝不孝順關這流浪漢什麼?心理不痛快,撅了小辮就走。

 

  母親年紀大了,變的比較輕鬆,尤其對小濃,更因為隔著一代似乎比較沒有禁忌。小濃常常逗她說笑,有時竟然還有異色的笑話出來,他們兩人笑的眼睛曖昧發亮。對我,母親可就嚴肅多了,比方像我得自她的性教育,只有兩句︰「隔壁那女人賤,每天先生上班都送到門口」「現在的年輕人隨便,孩子那一天有的都不知道」。對母親的話,我沒有習慣發問︰送先生上班,會損及尊嚴?後來我想恐怕因舊時妾之動作,大婦不為。還有:以前的人都知道孩子那天有的嗎?母親說這話的時候我對性還似懂非懂,等我進了醫學院上過婦產科學,還是不明白,以前的人怎麼知道孩子是什麼時候有的。或許母親說的是:從前男人在外做官經商,回家的時候少,孩子就是在那些少之又少的聚會日子裡有的吧!踵武母親的腳步讓我變成一個沒有女人味的女人,徒有一身又臭又硬的骨頭。

 

  母親晚年,我們又常打趣︰「一家子哥兒倆,一個奸子、一個傻子…」,說完大家都笑了,好像時光一下子又回到了從前。

 

  



  

台長: 仲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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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fi Lee
聽完故事後我也慢慢打開某些記憶片段
歌仔戲、羊肉米粉、籃筐會.........
真另人懷念呢
2008-02-22 17:59:39
傑西嘉
vicky的故事真好看 
雖然有點世事總不完滿的傷感
但當我看到妳說自己「沒有女人味,徒有一身又臭又硬的骨頭」時,卻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vicky的母親就是那個大革命時代的新女性吧
終身保留了她自豪的女人精神
我在猜想她未再婚是因為傳統、是因為小vicky、是是根本就覺得自己那需要個男人?
還有北方女子多半大氣,從我有限的經驗裡早就發現北方女子有一種頂天立地的氣質,說話宏亮,單手端酒與人對飲,大踏步走路,感覺上袍子一撩就可以下田或上山或上大堂,沒有什麼半遮面這回事,更沒有走在男人身後或一概等著男人拿主意這種慣性,北方女子的形像應該比較像是鞏莉和吳儀。南方女性那種軟言軟語溫柔鄉式的號召在北方應該不是正統也並不吃香罷。vicky母親給vicky的硬骨頭教育,從人生整體的角度看,比迎合男人所愛的「女人味」更可貴,從人生整體的角度看更健康也更值得珍惜。
2008-02-23 12:03:03
Vicky
jessica
你說的北方女性讓我想到蕭紅,她跟男友回家,發現對方已有妻室,儘管自己大了肚子,仍僅撂下一句:「我豈是與人搶男人的人」,轉身就走。後來生下孩子沒法養,只得給人。
再度出走因為聽見同為文藝青年的同居男友,背後與人輕蔑談論,女人能寫出什麼。
蕭紅最後貧病交迫死在香港,年紀不過三十出頭,硬骨頭是要付出代價的。
還有順便一提,她與父親是小同鄉:松江呼蘭,聽姐姐說他們認識,不過現在已不可考。甚至連那個省都沒了。
2008-02-23 19:02:24
傑西嘉
「我豈是與人搶男人的人」蕭紅何等的自我期許和精神氣魄,值得後代/當代女性奉為圭臬。
選擇通常有得有失,代價也是必然的吧!
但轉念一想,好像男人並不這麼想?愈是名利雙收的男人,愈是認為他喜歡的女人可以手到擒來、爭取來或用盡辦法搶來?
vicky的文章還有兩處讓我印象極深:
一是Vicky母親談起隔壁太太送先生上班送到門口,很不以為然。她在這事上出奇地傳統。
二是她與人合夥養鵝,以及把火雞當寵物養,鵝給蚊子叮出滿頭疱,她老人家竟給鵝們去腫塗腆酒,vicky 寫得有趣,我們讀來既鮮活又感動。Vicky媽媽真是把孔先生「仁民愛物」的精神體現到極至。
2008-02-23 22:20:45
Vicky
Jesssica
1.補充一句,蕭紅的第一次出走是因為抗拒家裡安排的婚姻,她在「呼蘭河傳」裡,描寫過與她父親在街上相見不相認的事。
2.我母親認為送先生出門有失尊嚴。
3.頭上長疱的是火雞,要表白是怕獸醫說我瞎掰。
2008-02-24 05:31:12
jessica
1.好烈的性子,我服了她。她有我希望自己能有卻一直做不到的特質。
2.那一種尊嚴,太太的尊嚴?女人的尊嚴?還是大戶人家女性足不出戶的傳統?
3.我寫完就發現自己說錯了,是火雞不是鵝。可是我不明白,鵝不會被叮嗎?還是不會長疱?
2008-02-24 10:54:31
Vicky
Jessica
我母親的時代離我們太久遠了,那是大戶人家有妻、有妾的時代。大老婆要端夫人身段,不能輕易表示感情,也不能作小女兒態。遞煙、奉茶、拿脫鞋。。。是姨奶奶的工作。對丈夫做出依依不捨的表情,只有姨太太會。大家閨秀被說成有姨太太像,或舉止像姨太太是很丟臉的。
2008-02-24 11:10:56
傑西嘉
說的也是
時代大不相同
但對於那個充滿階級意識的時代
我以為vicky母親會以革命批判精神去對抗
不過 那真是很難的吧
2008-02-24 12:41:33
Vicky
Jessica
看我的書寫內容,你定知道我的母親不是20-30年代的女大學生,或第一代的女性運動者,她只是小鎮鄉紳的女兒。她以自己的想法生活,有其剛毅、生猛、活潑的一面,有時也矛盾、滑稽、突梯好笑。歷史從來不會是直線,故事也從來不理性單純。
作者大多不想回答作品裡有多少自傳的成分,過一些時候,待我想想清楚,還有一篇關於母親的文章,是否適當貼上。
謝謝你的回應讓我再從新反思這些作品。
2008-02-24 15:52:08
傑西嘉
我是以讀「vicky母親的故事」心情讀這文章的
但正如妳說的,人的故事從不是那麼單純理性
也正因此,才讓作品有趣、深刻
我的毛病是 一廂情願
把自己對人的期待和對時代的理想投射在所有人物和身邊的人身上
vicky和這篇作品完全不必因為我的回應再思考呀
我的反應不是對作品的批評 (中性意義) 
只是觀察了時代和時代中的人物
2008-02-24 17:29:19
Vicky
不,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討論。寫作遲早要添加想像(或不只寫自己的故事),就像繪畫不能一昧模仿自然。如果我要寫一個虛構的故事,也許像你想的那樣轉折更有可讀性。
還有有關「尊嚴」那部分,我是以「自以為是」的想法寫的。是交代的不清?還是可以有更多的發展?昆德拉不是叫人寫個個人字典嗎?你給了我很多提示及幫助。
真心感激你,Jessica
2008-02-25 05:24:46
傑西嘉
不敢相信我寫了一小篇全被pchome吃了
再來一次簡單版:
個人字/詞典
好主意!
有點像說文解字
但不必定於一尊不必考據或訓詁
可以故事始而終於某種個人的內在/哲學境界
可以很有趣又很文學
至少
不必八股!
2008-02-25 21:24:32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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