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脫離繁華的京都就得往更北的地方邁進,於是我們決定於嵐山嵯峨野追尋寧靜的一天。搭JR到嵐山站下車其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到天龍寺若要減少苦命的步行就得改搭京福電車前往。大清早的嵐山飄著絲雨,傘都不願意撐起的我,任由細雨吹拂臉龐。於JR嵐山至渡月橋這段路有點小迷糊,如果照W的方向走,我想我們永遠都繞著附近的住家打轉,當時自己似乎又快抓狂了起來。
跨越桂川的渡月橋,地面殘留了雨水的吻痕,凜冽的清晨讓我把羽絨依的領子立了起來,扣得緊實。橄欖綠之遠山配著不甚壯觀的櫻花樹,像是隨機潑灑於畫布上的色塊,有種輕靈曼妙之感。
京都五山排行第一的天龍寺,寧靜中給了我協調放鬆的靈感,整個天山水色似乎融合在一體,找不出衝突的盲點與漏洞。參天的松扎根在靈氣的土地上,古色古香的寺廟座落於整齊劃一的白砂,彷彿高僧打禪一般,萬物皆自得。曹源池庭園圍繞著的沙丘,取自山川引水而下注入於比池塘再大一些的湖泊,林木蓊鬱,鳥鳴不已,眼見這樣的景致,讓我放下了身段在相機前逗弄著俏皮的臉。紅茶花、白水仙、粉杜鵑等各種花草繽紛得讓人眼花撩亂,只要用心,其實這裡無一處不驚奇。
往大河內山莊方向前進,我看到嵯峨野著名的竹林,感覺像兒時來到溪頭觀賞直入天際的竹林那般,內心親切莫名。一位老先生張羅他的攝影配備,耐心地等待前面的路人離去,企圖攫取這幅充滿旺盛生命力的畫面,調皮的我們卻不等他拍完,如蛇一般鑽入竹林步道中,擋在老先生的視野內大剌剌地拍照。
本想搭乘嵯峨野小火車欣賞保津川的景致,卻於車站處發現鐵門深鎖,看著日期才想到今天是觀光火車公休的禮拜三,實在是人算不如天算的巧,有點給它殘念。
來到常寂光寺前,鐵黑的門吸引我的是裡面回歸原始的寧靜。買了門票進去,緩緩欣賞山林野趣,順著階梯往上攀爬,佈滿苔蘚的山坡,陽光自天灑下金粉,石塘內的魚好肥大,手一搆就撈起來似,我坐在屋簷的石階上呼吸,飽滿地享受這一切。爬到最高處,一位獨自旅行的日本女孩用英文邀W替她拍照,我則藉機欣賞鳥瞰嵐山一帶的風光。陽光刺眼,遠處的嵐山住家渺小縮排在一小塊,更遠處的山把前面的住家包圍了起來,像溫暖的擁抱。
以為落柿舍裡面會撿到風乾的柿子,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天馬行空。據說是有位商人訂了這裡的柿子,結果大風把柿子從樹上給吹打了下來,故有「落柿」之美名。走入小庵,落柿舍其實相當小巧,刻著芭蕉的詩詞及小石碑有種附庸風雅的氛圍。
跳過了二尊院,路旁的一間足以讓京都人回想起小時候的雜貨店,卻讓我進去摸摸逛逛。裡面有小時候的零嘴、玩具、生活用品等,是一間大人小孩都喜歡的小商店,跟我們年幼的「柑仔店」差不多性質。
青苔把祇王寺穿上了群擺,楓樹圍繞著尼姑庵。W看著簡介上喃喃說道「平家物語」故事中的描述,祇王與妹、母一起在這裡出家並度過餘生,也許是一個悲劇故事,我聽不懂W的故事卻感覺怪可憐的。一隻全白貓咪在石椅上曬太陽,我墊步靠近,拍了張照片,貓也逃了,然剛剛那故事也忘得一乾二淨。
清涼寺又名嵯峨野釋迦堂,又是柿子又是釋迦,顯然日正當中我的肚子已經呱呱叫囉!聽說清涼寺有尊中國宋朝來的木造釋迦如來,鑲了不少珍石異寶,不過當時我什麼也沒看到,只在附近逛著,近午時分的清涼寺顯得有點冷清。
在「嵯峨一休」吃中飯時雖然坐在裡面的榻榻米座,不過點的食物只是以經濟實惠為考量,跟旁桌的那群歐巴桑比起來,她們的食物簡直奢侈豐富太多了,誰叫臺灣跟日本的物價指數相差這麼多?
走到氣派的大覺寺,午後的天氣又悶了起來。曾經是嵯峨天皇的御所改建成的大覺寺,處處留露出平安時代天皇家族的剪影。走在曲折的迴廊,我摒息有禮地對這座寺廟的尊崇。白砂潔淨,櫻花典雅,綠色的屋瓦金色的漆,涼風徐徐,我在大玄關間欣賞著名畫家守野山樂那斑斕萬千的畫作,後於觀月台眺望大澤池的遼闊寬廣,繞離大覺寺的小徑上,細小溪流淙淙,我難以忘懷這美麗的感動。
搭公車返回京都繁華之地,回程路上再次檢視這嵯峨野,發現大清早那些商店街變得很熱鬧,購物的人潮彷彿甦醒了都市,經過美空雲雀紀念館,穿紅色衣裳的美空雲雀笑容璀璨,彷彿跟我們說再見。
回到京都車站,打算前往東寺一瞧,W看著地圖上顯示的比例發現車站離東寺不遠,正決定步行前往。直到我們走了十分鐘,發現仍然脫離不了車站的「魔爪」,我直覺大事不妙,趕緊又花了十分鐘返回車站廣場前搭往東寺的公車,好險沒有聽W的建言,不然搭公車至東寺竟還相距近十個站牌,走路豈不是走得想殺人?
日本遷都京都當年,東寺正式建造,經歷了千多年不減其地位。有著全日本最高的五重塔在接近傍晚的天光下愈見蒼勁,空海和尚本人的真跡亦珍藏於此。但當我們來此時已無法進入參觀,廣場的鴿子很多,咕咕來回踱步,我繞了一圈,走走停停,城牆外騎著自轉車的京都人還不少,一副悠閒派作風。
還有時間,不想逛街購物墮落,打算今晚至二條城欣賞這趟日本花見行之唯一的一場夜櫻盛宴。到了二條城外,夜間參拜未開始,我們就已經跟一群京都人排隊等候買票入場。天氣變得非常寒冷,看到人多時就感覺比較欣慰些,也溫暖些。六時一過,售票口準時齊開,我們買票踏入充滿桃山時期華麗風格之二條城,進入唐門後W已受不了即將被凍傷的臉,跑至休息販賣室買熱咖啡喝,休息室內有暖氣,我們還一度不想出來!
本丸及二之丸御殿的櫻花被設計師藤本晴美精準地用燈光烘托出高貴神秘之氣息,不少年輕女孩穿著和服遊城,碎步走在砂路間,姿態姣好,全都盛裝出席這場夜會。儘管我冷到頭痛不已,鼻涕都快流了出來,看著道路兩排的夜櫻呈現出磅礡氣勢,雖是人造燈光投射之加工場景,但因春天特別公開櫻園,大家手裡拿著各式相機、攝影機,甚至DOCOMO或J-PHONE的手機拍下這特別的畫面,就覺得今晚特別浪漫可親。離去時,遠遠望著二條城入口的燈光藝術,美術作家高橋匡太把日本庭園中的錦鯉投射在城牆上在夜空中,悠游自得流竄於黑水間,為另一番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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