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很愚蠢、近乎幼稚的感情。一切都很膚淺,因為我看中意的只是你的外表,了不起再多加一項氣質吧!起碼我知道你很愛看書,而且興趣之廣,舉凡科學、小說、商務等,都有一定程度的涉獵。然而這並不能代表什麼。我開始思考這樣的迷戀究竟有什麼意義,為什麼我能夠滿足於這樣的注視?這樣算不算是偷窺呢?在定義上來說,我想是的。在暗處窺伺著一個陌生人,這樣跟一個尋常的變態有什麼兩樣?那可不行,我努力告訴自己,這是一種欣賞,不帶任何感情的。如果不是這樣,那麼我跟那些盲目追隨偶像的白痴又有什麼不同?問題是,如果什麼事都能心想事成的話,這世界上就沒有那麼多事好煩惱的了。所以我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顯然是失敗了,因為我開始有親近你的渴望,覺得光是遠遠的看著你已經不夠。所以,我決定了一件將會改變命運的大事,那就是...靠近一點看你!把我們之間的距離濃縮到一公尺。你可以說我很孬,因為事實即是如此。但這是我的小小冒險,有著隨時被你發現的風險。決定了這件事之後,突然有一種海闊天空的感覺,就好像便秘很久終於能得到解脫一樣。
基於說到做到的精神,從下定決心的第二天,我就開始靠近你。像今天,我們在便利商店買東西的時候,我就故意排在你後面付帳,雖然不能直盯著你看,但是這樣的距離讓我覺得有些亢奮。這傢伙真是壞透了,居然拿出千元大鈔只買一瓶25元的冰咖啡。我站在你的左側等待付款,就在店員祭出不滿的表情檢查鈔票並按開收銀機的同時,我的雷達正好掃過你攤開的皮夾上。有一張照片,而且是個女生...長頭髮的女生,嘴角似乎還擒著笑。我偷偷摸摸地把注意力凝聚到那張照片上,因為一掃而過的視線所看到的影象並不真切。照片中的女子看起來有點熟悉,八成是個大眾臉的吧!照的是她的半側面,沒有直視鏡頭,而是看著遠方。大大的眼細細的眉,以及薄薄的唇。那表情怪怪的,就好像在發呆的時候突然看到什麼令她感興趣的事物似的,然後漾起一個淺得幾乎感覺不出來的笑。嘴唇揚起的微微弧度,及頰邊陷下的黎窩讓我突然在意起她究竟看著什麼。什麼樣的女孩能有著這樣的表情呢?我想像著。然後,驚覺一個可怕的巧合。事實上,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跟我,有著相似的眉毛、相似的長髮、相似的眼睛,更可怕的是連她的臉型都跟我很像。
我抬起頭,猛然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是你!望進你的眼裡,那樣的深邃,令我跌入一潭深淵。為什麼你正盯著我看?在這一刻,我猜想約莫是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我竟然完全無法思考。就在這個時候,彷彿若落下大地驚蟄的春雷,店員的聲音讓我重回現實。你拿了找錢,隨便往皮夾一塞,拿了東西就往門外走,毫無眷戀。而我的腦子有點混亂,覺得千頭萬絮總是理不清。說是千頭萬絮未免太誇大,事實上,讓我想不清的只有一件事。
帶著疑惑穿越自動門,險些撞上一旁貨架的窘困模樣,全被你瞧進眼裡,因為你居然就這樣站在門外,定定地看著我。然後,我第一次聽到你的聲音,柔柔地,有點低沈,讓我想起聽故事的那種感覺。【你看見了嗎?】你說。【沒看見。】我想也不想就立刻回答。講完才發現這種欲蓋彌彰的回應簡直完全曝露我的心思。你笑著,臉龐上漾著一種輕柔的感覺,感覺很溫暖,緩緩地對我說:【對不起,原本,我只想在兩公尺的距離看你。】於是,我也笑了,很燦爛地笑著,連臉上的酒窩也深深地蘊著笑意,不同於躺在你皮夾中,照片中的我,那淺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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