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Lea，妳還在發什麼愣呢？」
冷不防，結束了短暫手機談話的Ryan，
直盯著仍垂掛淚痕、但陷入沉思漠然的我，問道。
「妳還是想分手？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這樣突然麼？」
『記得“席德進”麼？我們一塊兒去看過他的畫展。』
「嗯，是記得，怎麼？」Ryan輕輕捻熄他的菸。
『他說過，是壞就宣洩壞，是好就表現好，』我說，
『為什麼要偽裝？』
「妳的意思是…？」Ryan困惑了，他定是沒見過，
沒見過這樣絕決的我。
『一個人是怎樣就說怎樣，我再也假不了了，』
我的淚，彷彿乾了一般，『這樣的日子，我累了…。』
……真的，好累。
除了想到小靄或是Joey會心虛；甚或是其他同學，
我是鎮日遭罪惡感纏身綑綁，一刻動彈不能。
這些你是不能瞭解的。你也，從不想瞭解。……
『就讓我們只是教授和研究生罷，也許還能快樂些。』
我平靜地說道，似乎真的可以就此，掙脫。
「我不答應。」…什麼？
什麼？什麼叫做「不答應」？
Ryan仔細地打量著眼神因詫異而眨動的我，微笑。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已經到了這樣不堪的地步，」
「Lea，妳一直都是我理想中的情人，我不想放棄。」
他繼續著他的宣示，「我也，不會放棄。」
……我倒底是變成什麼樣的東西了？
竟讓你死死掐牢而無法活出一個真正的，人，
以及，真正的自己。
此時你口中的我，儼如一尊完美的女神雕像，
只能供你欣賞把玩，卻從來不能是，自主的個體。……
『那…你想如何…？』
我真的不明白，Ryan居然是跋扈冥頑的，我今天才懂。
我突然好懷念好懷念，那年夏日，渾身濕透的大男孩。
「嫁給我罷。」
嫁給你！？
就連說出這樣憾動的事情，Ryan都可以是優雅迷人的，
他自信的神態，在很多時候，都令我目眩神迷；
然而現在，這一瞬間兇猛地充斥進我的腦袋與心上的，
卻盡是小靄輕撫腹部、戴著詭笑的那一幕。
交錯交雜交錯交雜，我猶如困在混亂的時空裡，
怎麼會是這樣的？這一切又究竟是為什麼會發生的？
……我甚至根本不能確定，我們是不是相愛著的？
你竟，想娶我？
你知道婚姻不只是一紙證書而已麼？
你知道麼？……
就在我們僵持成一種恐怖的平衡時，
Ryan的手機適時地又發出今夜第二次鈴聲。
沒有接聽的意思，Ryan起身往浴室走去，
「我去沖個涼，也讓妳靜一靜再想想。」
還有什麼可想？我早已無法進行思考的舉措！
『電話呢？』我拿起他猶在不停顫動鳴叫的手機。
「妳替我應了罷，」他進入半透明霧玻璃的淋浴間，
「如果又是剛剛打來的助教，跟他說我成績晚點交。」
『喔……』Ryan就不怕他的黃金單身漢神話被戳破？
罷了。
『喂…？』我下意識地壓低聲音應著。
助教我也是認得的，心裡懼怕的陰影暫時不能免除。
「是我，婕靄。」…小靄？
她沒有聽出話機彼端的天崩地裂，繼續平和的說道：
「你放心罷，孩子我拿掉了。」
霎時，Ryan在霧玻璃門那方淋浴的挺拔身型，
好似空氣被瞬息抽離一般，變得模糊，
翻飛得好遙遠、好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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