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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1-15 02:37:58| 人氣134| 回應0 | 上一篇

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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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年,大二那年,課堂的要求讓我們班每天要看遍三大報的所有新聞,包括社論、專題等硬梆梆的文章,以便應付兩週一次的時事測驗跟時事評論,因為新聞看得很仔細,全國發生的大小事情都略知一二,也第一次那麼努力的去瞭解這個國家、這個社會,以及他的紛亂。就在那時候,我得到了台十一線拓寬的消息。

不知怎麼了,我沒有考慮的太多,就接受了景觀保護方面的說法,也相信當山坡佈滿了檔土牆,海岸遍佈著消波塊,遭到破壞的景觀,將不再吸引遊客的到來,花蓮也將失去了僅有的競爭力,與他尋求不同於西部發展的資源與條件。而屬於自己內心的,是對環境景觀受到破壞後的無奈與難過。

當我抽空回到花蓮,回到當初被我匆匆一過的拓寬路段,我細心的往山的方向探視,卻只看到矗立眼前,數公尺高的灰色水泥檔土牆,看不到斜緩的山坡與翠綠的草地;往海的方向眺望,只看到連綿的海岸,原本乾淨自然的海岸,海浪會在海岸上激起美麗的浪花,會在海岸間灑滿圓滑漂亮的礫石,如今卻堆滿了奇形怪狀的消波塊,海浪也在上面激起比以前更大,卻也更無情浪花。

我停在馬路上,很難過,卻無能為力。

86年暑假,大一升大二的空檔,我帶著興奮的心情回到了花蓮,這興奮來自於我有了三個月的假期,可以用來四處走走,以便更瞭解我的家鄉;但這興奮中也帶著一點點慚愧,畢竟一個在花蓮生活了十年,在大學班上說自己住在花蓮的人,會在別人問花蓮哪裡好玩時回答不出個所以然,竟然會需要再瞭解自己的家鄉。

前一年九月,我抱著期待的心情離開花蓮,期待一個新的生活,一個可以遠離家裡束縛的生活。大學聯考前,我們都還不知道自己考不考得上,卻已經在計畫去外地讀書,尤其是台北,一個繁華豐富、多采多姿的城市,讓我們這群已經厭倦了花蓮,厭倦了這個鄉下地方的侷限與不足的小伙子,有著莫名的期待與興奮。

但到了台北,我卻用花蓮作為包裝我的一種方式,讓自己在眾多的人群,在那麼多優秀的同學裡,不至於被忽視。我用花蓮來凸顯自己,藉由他來增加自己的獨特性,但我不但不瞭解花蓮,甚至沒有認同這個地方,也無時不為當地生活的單調與貧乏感到無奈,對別人說那是養老的好地方。而當我想要進一步的瞭解這裡,動機也是來自於不知道帶人家到哪裡去玩、到哪裡比較好玩,害怕自己宣稱的形象會僅因為不知道花蓮哪裡好玩而破滅。

87年,父母為了尋求工作的機會,徹底的搬離開了花蓮,之後我回家的方向變成了很喜歡,卻也很陌生的台中。而那時的我,正在思考要不要當記者,以及要當什麼樣的記者,對於未來的方向充滿了未知與恐懼,只好拼命的去嘗試新的事物,去接觸自己想做卻沒做的事情。家鄉對我而言,是個無暇思考與無法確定的名詞,我常常會想起花蓮,但也僅止於閃過腦海的簡短念頭,有著淡淡的懷念,如此而已。

之後的兩年,我繼續的努力思考未來的方向,拼命的追求任何想做的事物,也依然的存有一個明確、但無法肯定的方向。90年的一天晚上,在我仍然想著要在台北做什麼工作的情況,我為了跟朋友拿東西,走進了三重的一條巷子裡。狹窄的巷子,兩旁是緊密相連的公寓大樓,構築成一道灰黑色的高牆,往上一看,只露出一條昏暗的天空,感覺就像身處在溪流的峽谷一樣。只不過我不是走在淨白的河灘,一旁沒有清澈的細流,我走在黑色的柏油路上,不時流動著匆匆而過的車輛;兩旁沒有青翠的草木與壯麗的岩壁,只有平滑的水泥牆壁,跟一塊塊突出且不時會滴水的冷氣機。

走在人造的峽谷,擁擠的環境讓我很不舒服。新大樓裡十坪大小的公共空間,媽媽帶著小朋友在僅有的空間與簡單的遊樂設施裡玩樂,我突然超乎現實的看見了自己的未來,就是生活在這樣侷促的環境,在狹小的空間裡活動;我又更不現實的想起自己的小孩,他們再也看不到成熟的稻穗在風中擺盪,看不到屋後像屏風一樣的青山,以及下大雨後在屏風上會出現的瀑布;他們無法在街道裡奔跑遊戲,無法騎著腳踏車四處穿梭,無法在乾淨的河水中游泳嬉戲,無法感受到這些曾經帶給我的喜悅與快樂。

我的方向,從此變得明確且肯定了。

一年來的戶外奔波,讓我看到了豐富的觀光資源,但是也看到目前觀光行為的狹隘與初淺;蘇花高的議題,則讓我難過與急切,想著如何能回到花蓮,嘗試做一些努力,而不再只是在已經被破壞的環境中唉聲嘆氣。我抱著希望讓居民瞭解不同的發展也能帶來不錯的收益,還能維持良好生活品質的想法回到這裡,雖然現實並非這麼簡單與純粹,但我還是抱持著一點希望,期待某天會有小小的不同與改變。

走在蘇花公路上,貫通山脈稜線間的隧道縮短了行車的距離與險阻,卻也讓人輕易的錯過了清水斷崖的雄偉與壯麗,許多的感受與故事只流傳在文獻與古老的照片之中,或是旅遊指南裡千篇一律的話語。經過慈濟醫院,我喜歡在轉進建國路後,馬上再轉進一旁稻田裡的小馬路,回家的路雖然因此變得緩慢而曲折,但沿路的景色與收穫,卻也變得更為豐富且沈靜。

台長: 阿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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