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說的至高傑作─〝沙丘〞」
「“一部令人驚異的非凡科幻小說”─華盛頓郵報」
「“赫伯特以它錯綜複雜的劇情發展和對生態學、宗教、政治及哲學的析
探，創造了這個世界，留下了科幻小說中至高且具發展性的成就”─美國
路易斯維爾報」
內容
第一章 沙丘 第1頁
第二章 穆帝 第201頁
第三章 先知 第363頁
附錄一： 沙丘的生態 第493頁
附錄二： 沙丘的宗教 第500頁
附錄三： 賓潔瑟芮特的報告 第508頁
動機和目的
附錄四： 艾西拉夫年鑑 第511頁
〈貴族家系〉的精選摘錄
第一章第一節
「一本書的開端正是最需要敏銳地留意細微末節是否正確無誤的時候，這
是每一位賓潔瑟芮特姊姊都知道的。在你開始研讀穆帝的生平時，注意你
初識他的時代：生於帕迪夏帝國帝皇夏丹四世；並且要特別留心你尋訪穆
帝的領地：阿拉奇斯行星。別被他生於卡拉登並且居住至15歲的事實所瞞
騙，以沙丘聞名的行星─阿拉奇斯，永遠是他的適所。」─出自伊露蘭公
主的《穆帝引紀》
在他們啟程到阿拉奇斯之前的那一週內，當所有最終的倉皇奔逃幾乎
到了難以承受的狂暴，一位衰邁的老婦前來拜訪男孩保羅的母親。
在卡拉登宅邸，那是一個溫暖的夜晚，而作為亞崔迪家族住所的古老
石造建築物已歷經了26代，在溫暖的天氣改變前，甚至覺得有必要鑿孔以
涼汗。老婦被允許從保羅房間旁，沿著覆以拱頂的走廊，由側門進入，而
且她可以凝視片刻躺在床上的他。藉由懸近於地板而朦朧半明的垂吊燈光
，醒來的男孩能夠在他門前看見一個寬大的女性身影，站在他母親的前方
一步。老婦的形影是個巫者，蛛網般糾結的亂髮，覆蓋著圓形漆黑特徵的
兜帽，眼睛像閃亮的寶石。
「潔西卡，依他的年紀看來，他不小嗎？」老婦問道。她的聲音喘息而帶
鼻音，像一把走調的貝利塞特。
保羅的母親以她輕柔的女低音回答：「尊師，亞崔迪他們開始發育較遲緩
。」
「我聽說確實如此，我聽說確實如此。」老婦喘息道。
「他已經15歲了嗎？」
「是的，尊師。」
「他沒睡而且在傾聽我們談話。」老婦說道。
「滑頭的小傢伙！」她微笑著。
「但是王權或許需要奸狡吧！而且如果他真的是魁薩茲黑德睿可...那麼
...」
在床舖的陰影內，保羅睜開眼，保持在僅僅細縫大小的開度。老婦的雙眼
在凝視他時，似乎擴張而煥發，炯亮如一對卵形的鳥目。
「睡吧，你這滑頭的小傢伙。」老婦說道。
「明天，你必須竭盡所能的與我的剛傑巴會面。」推離他的母親，砰然實
響地關上門，她離開了。
保羅清醒地躺著，好奇忖道：「剛傑巴是什麼？」
在青春期所有的煩擾中，尊師是他所經遇過最不可思議的老婦。她呼喚他
母親潔西卡的方式如同一名普通侍女，而非她的身份─賓潔瑟芮特女士；
公爵的如夫人，並且是公爵嗣子的親生母親。
「在我們動身到阿拉奇斯之前，剛傑巴是我必須了解的屬事嗎？」他猜想
。他道出她陌生的字眼：「剛傑巴...魁薩茲黑德睿可...」
有這麼多事要學習，阿拉奇斯和卡拉登是那樣不同的地方。保羅的腦海盤
旋著新見聞。
阿拉奇斯─沙丘─不毛荒星。
他父親的暗殺團團長修佛‧哈瓦特曾說明：哈肯尼，他們不共戴天的仇敵
，在穹公司的契約下，作為準領地，於阿拉奇斯承包挖掘陳香混合物已有
80年了。如今哈肯尼被亞崔迪家族以完全領地取代而離開，對萊多公爵而
言，是一項顯見的勝利。然而，哈瓦特說，萊多公爵在尊貴的蘭薩拉德王
室間獲得好評，這樣的局面卻蘊藏著迫切的危險。
「受歡戴的人會激發當權者的猜忌。」哈瓦特道。
阿拉奇斯─沙丘─不毛荒星。
保羅入睡時夢見在阿拉奇斯的一處地下洞穴，緘默無聲的人們圍繞著
他，移沒入模糊光球的微暗光線中。那裡像教堂般莊嚴，同時他聆聽到微
弱的淅滴水聲。甚至正當保羅仍停留在夢中之時，他曉得自己醒來後會記
得它，他總是記得預知夢。夢消失，保羅思索著從他溫暖的床上醒來。在
卡拉登宅邸並無同齡的玩伴或朋友，或許不需領受辭別的悲傷。他的老師
岳博士略微透露在阿拉奇斯浮弗拉基斯階級制度不能堅實防護，星球隱匿
著沒有市政官員或巴薛指揮，住在沙漠盡頭的民族：沒有帝國戶口再查記
錄，捉摸不定的佛瑞曼人。
阿拉奇斯─沙丘─不毛荒星。
保羅感覺到緊張，決定練習母親所教他的身心課程之一。
迅快呼吸三下引發反應：他的意識開始浮動...集中知覺...主動脈擴張...
避免知覺機能渙散...自意自擇...血液增加，自超荷的部位迅速地洶湧而
來。
人不能僅憑本能獲得食物─安全─自由。
動物性的官感不能自既與的時刻過後持續，也沒有犧牲能夠適宜廢除的觀
念...獸性毀壞而不創產...動物性的愉樂仍然是接近官能層次並迴避理智
知覺的...人類需要經由作為背景的標格來觀看世界...自意自主地集中知
覺，排塑你的座標網格...身體的健全隨勃躍川流的血液一致，依照細胞
發自最深處的自覺意識所需...所有的事物/生靈/人類都是暫存的...內心
與流轉不息的恆久競抗...
課程在保羅漂蕩的意識內再三反覆，輾轉流逝。
當黃色的曉光觸及保羅的窗檻，他感到光線遍達緊閉的眼皮，睜開眼，他
見到臥房天花板熟悉的紋飾橫樑，凝聽著城堡恢復喧鬧與匆忙。走廊的門
被開啟，而他的母親向內注視，似青銅深暗的髮絲於頭頂繫持著一條黑色
的緞帶；她鵝蛋形的臉孔面無表情，綠色的雙眸肅重地凝睇。
「你醒著。」她說道，「你睡得可好？」
「好。」
他研探她的誇大其詞，當她在櫥櫃掛架前為他挑選衣服時，看到她的肩膀
略微透露出緊張，別人或許會忽漏掉她的緊張，但她以賓潔瑟芮特的方式
來訓練他----觀察瑣細。
她轉身，拎著一件半正式的外套，它胸前的口袋帶有亞崔迪紅色的鷹徽。
「趕緊著裝。」她說，「導尊正在等候呢！」
「我曾夢見她。」保羅道，「她是誰？」
「她是我在賓潔瑟芮特學校的老師。現在她是御用預諭師。」
「而且保羅...」她吞吐猶豫地說：「你一定要對她敘述你的夢。」
「我會的。她是我們抵達阿拉奇斯的原因嗎？」
「我們尚未抵達阿拉奇斯。」
潔西卡輕拍掉西褲上的灰塵，將它和外套一起懸掛在他床邊的掛衣臺架。
「別讓導尊等候。」
保羅打膝坐直，「什麼是剛傑巴？」
她給他的訓練使他再次揭發出她幾乎無從察覺的無形躊躇。一種惴惴不安
的欺瞞使他感受到像憂懼。
潔西卡拋投出寬厚的窗簾，朝著河畔果樹對岸的賽尤比山，橫窗外望。
「你很快就會充分知曉什麼是剛傑巴了！」她說。他驚訝地聽到她聲音裡
含的恐懼。潔西卡不回身地說道：「導尊正在我的起居室等待，請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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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斯‧海倫‧莫罕導尊坐在綴錦的椅子上看著接近的母子，她環側的
每扇窗可俯瞰南方河流曲折的彎伏處以及亞崔迪家族所擁有的青翠農田，
可是導尊無視於這景色。今晨，比起些許的焦躁，她體會到的更是自己的
年歲。她歸咎於太空旅行和以有意隱瞞的做法與令人厭惡的航太公會交際
。然而這裡有項需要花費心思，親自運用賓潔瑟芮特視見力的任務。即使
是身為帕迪夏帝國的預諭師，當職務的傳喚降臨，也不能逃避責任。
該死的潔西卡！她想道，如果最合適的她能夠依照指令為我們生一個女孩！
潔西卡在椅子的三步開外停下，左手沿著裙廓淡柔地拂拍，曲膝輕巧
行禮。保羅行了一個舞蹈老師曾教過，當對某人的身分地位抱著疑念時，
所用的簡短鞠躬。
導尊沒有遺漏保羅問安時的細微差異，她說：「潔西卡，他是個審慎的傢
伙。」
潔西卡的手搭上保羅的肩膀，牢牢攀緊。恐懼傳送至掌心，心頭一陣
震悸，然後她克制住自己。「他是被教導如此的，尊師。」
保羅詫異想著：她在害怕什麼？
老婦以一種形態的閃掠來端詳保羅：橢圓形的臉蛋像潔西卡，然而骨架強
健。...頭髮：公爵的烏黑色，卻有不能道出姓名的外祖父的容貌，而且
輪廓纖細。碧眸直率地瞪量著，表現出輕視的查究，和死去的祖父老公爵
相像。現在這人在臨終時甚至會體味到表演壯麗的力量，導尊思索著。
她說：「教導是一回事，我們會明白基本要素又是另一回事。」老眼對潔
西卡飛射出一道冷厲的箭瞥，「離開我們！我命令妳練習平和的冥想。」
潔西卡把手從保羅肩上放開，「尊師，我----」
「潔西卡，妳知道這是必須完成的。」保羅困惑地朝母親抬望。
「是的...當然。」潔西卡挺直道。
保羅回視導尊。母親和這名老太婆小心翼翼地爭論時，帶著謙恭以及顯見
的敬畏。他又再次感受到，對自己已經察覺到的恐懼，母親正展現出一種
急切的掛憂。「保羅...」潔西卡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正要接受的這項
試驗，它對我有重大關係。」
「試驗？」他舉目望向她。
「莫要忘了你是一位公爵的兒子。」潔西卡道。在裙子的摩挲乾響聲中，
她旋身並且從房間裡闊步離開。門在她身後完實地關閉。
保羅壓抑住憤怒，面對老婦。「有人能一如侍女般地辭退潔西卡夫人
嗎？」一抹微笑由老皺的嘴角突然浮焉，「潔西卡夫人年輕時曾經在學校
當了我14年的侍女。」她點頭。「而且也是一名稱職的侍女。」
「現在，你過來這兒！」對他高聲驅喝命令。
保羅發現在自己能夠思考之前，便已遵從了命令了。對我使用音言，他猜
索。他依她的手勢停下，站在她膝旁。
「看見這個了嗎？」她問。從長袍的摺縫裡，她用一面舉起了一個大約
15公分的綠色金屬立方體。她將它轉動，同時保羅看見一面已經開啟了
----陰黑的而且不尋常地讓人駭怯，沒有光線滲透出那種啟現的黑色物質。
「把你的右手放入盒子。」她說。襲射而來的悚慄貫穿保羅，他不由自主
地驚移退後，可是老太婆說：「你是這樣服從你母親的嗎？」他抬眼望進
明炯如鳥的雙目，感受到不能制阻的強迫，保羅徐緩地將手放入盒內。當
那黑色的物質近密地圍繞著他的手時，起初他感到寒意，接著光滑的金屬
觸及到他的手指，然後他的手彷彿要麻痹似的刺痛。老太婆的容貌上布滿
著一種掠捕的神情，她將右手從盒抬離，並且將手保持在靠近保羅頸側的
姿勢。他看到那裡有金屬的閃光而驚起地朝它轉去。
「停住！」她嚴厲地斥責。
又使用音言！他將注意力移轉回她的臉龐。
「我把剛傑巴定止在你的頸部。」她說。
「這剛傑巴是強橫的敵器。它是前尖具有少量毒物的刺針。啊─啊！別將
你的手取出，否則你將會體觸到那毒物。」
保羅試著吞咽乾渴的喉嚨。他不能將注意力從老臉上的皺紋還有輝耀的眼
睛上削減；如她所言，環繞在銀光爍閃的金屬刺齒旁，朦朧的齒基正閃動
出微光。她言道：「公爵的兒子一定對毒物有所知曉吧？呃？！它是我們
這時代的一種手段。瑪思奇，用以在飲料裡下毒。歐梅司，用以在食物內
下毒。有快的有慢的，也有不快不慢的。對你而言，它是全新的：剛傑巴
。它只宰殺動物。」
保羅的矜傲戰勝了恐懼。「你膽敢將公爵的兒子暗喻成動物？」他質問。
「讓我們假定，我表明你說不定或許會是人呢如何？！」她說，「穩靜點
！我警告你不要試圖急著拉離。我雖然老，然而我的手卻可以在你逃離我
之前，發動刺針戳進你的脖子。」
「妳是誰？」他低語。「妳為何使計讓我的母親遺留我與妳單獨相處？妳
來自哈肯尼嗎？」
「哈肯尼？天啊！不是！現在，安靜些。」一根乾枯的手指觸碰到他的脖
頸，而他平鎮住一股不由自主想要彈跳開來的衝動。「很好。」她說。
「你通過了第一項考驗。現在，這裡有其他事項。如果你將你的手從盒子
裡縮回，那麼你將會死。這是惟一的規定。將你的手停留在盒內，則生；
縮移，則死。」保羅深深吸了一口氣來撫平他的懼慄。
「如果我大聲呼叫，瞬息間將會有隨從們朝你接近，然後你隨即便死。」
「隨從們不會經過你在門外看守的母親。無疑地，你的母親在這次試驗後
仍然活著。現在，輪到你了！感到榮幸吧！我們甚少對大男孩執行這個。
」
好奇心把保羅的恐懼減低到一個可以應對的層次。他聽見老太婆說出毫不
否認的真相。若是他的母親在那外面守衛著...若是這的確是一個試驗...
無論它是什麼，誘困於頸旁的剛傑巴，他知道自己被捕捉了。
遵照母親曾教的，他回想起在賓潔瑟芮特儀式中對抗恐懼的啟應詩詠。
〝我絕不可以畏懼。恐懼是心靈的殺手。恐懼是精神上引致徹底毀滅的慢
性死亡。我會面對我的恐懼。我聽任它通過我遍貫我。而當它消逝之時，
我會打開心眼去察看它的路徑。恐懼行經之處，不留一物！祇有我獨存！〞
他感到回復沉靜，說道：「設法完成它吧，老太婆！」
「老太婆？！」她厲聲大叱。
「不可否認的，你很勇敢。然而，喂！讓我們走著瞧吧！」她彎身接近，
將聲音降低到近乎耳語。「你放在盒子之內的這一隻手將會感覺到痛楚。
劇痛！但是，如果你抽回手，那麼我就會用剛傑巴觸沾你頸。死亡是如此
的迅速，就像酋長劈墜的利斧。抽回手，剛傑巴接著結束你。懂嗎？」
「盒子裡頭有些什麼？」
「痛苦！」
緊緊地壓閉雙唇，他感到手上的刺痛增強。他驚疑：這怎麼會是一個試驗？
刺痛變成一種刺癢。
老太婆說：「你聽過動物咬斷腿來逃脫出陷阱嗎？這是一種動物把戲，人
仍然在陷阱內忍受痛苦。模擬死亡使人可能會殺害設陷者，然後轉移威脅
給同類。」刺痛轉變成快昏厥過去般的灼燒感。
「妳為何要這樣做？」他詢問。
「為了測決你是否是人。安靜！」
當燒灼感像增加至另一隻手時，保羅將他的左手拳緊。它慢慢的攀升，一
再變熱，越來越熱，接連不斷的熾熱。他感到自由的左手，指甲刺痛掌心。
他試著彎屈燃燒的右手手指，但卻無法移動。
「它在燃燒！」他低聲細述。
「肅靜！」
痛苦猛烈地跳動上他的手臂，他的前額上顯汗涔涔，每一根毛髮纖維都大
聲叫喊著，從燙燒的陷阱中抽手。然而，剛傑巴...
不扭轉頭，他試著移動眼睛去看停持在頸旁的可怕刺針。他感到透不過氣
而試著緩和呼吸，但卻失敗。切凜之痛！
除了陷於手上極大的痛楚外，他的世界空空如也，蕩然無存。幾尺之遙，
古人的臉孔正在盯視他。他的嘴唇是如此的乾燥，致使他難以分離。
炙焚！炙焚！
他想他可以感覺到承受痛苦的右手皮膚黑蜷，肌肉緊縮並脫落，直到單單
僅剩酥脆的骨頭。它停止了！就像開關關閉，痛苦消停。
保羅感到右手顫抖，汗濕全身。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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