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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苦悶出發

－－我怎樣走上寫作這條路

／林煥彰

 

也許是由於苦悶；

也許是由於失學；

也許是我需要開拓一條新路，改變自己的人生……

 

回想三十多年前，當我十八、九歲的時候，我是極鬱卒、極苦悶、極不如意的。但我不懂文學是什麼。

 

日本文學家廚川白村說「文學是苦悶的象徵」，這句文學上的名言，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但我一開始就感受到：苦悶的心靈是需要文學的慰藉和抒發的。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我從同事手中看到一本薄薄的、三十二開的小型雜誌，叫《新新文藝》（古之紅主編）；其中有新詩、散文、小說等作品，我獨對三、五行長短句那樣形式的作品有感覺、有興趣，看了之後，認為這就是文學作品，那我也可以寫作，把心中的苦悶寫出來。

 

這是我現在還清楚記得那時候第一次接觸「新詩」的印象和感想，由於有這種想法，我便開始設法大量閱讀；看得懂的，固然要看，看不懂的，也要看，同時也開始摸索寫作，並參加中華文藝函授學校（馮放民創辦）詩歌組、散文組進修，讀了不少覃子豪編寫的講義；後來還參加中國文藝協會「文藝創作研究班」詩歌組研習；紀弦、瘂弦、鄭愁予……都是我的指導老師。此外，藍雲、沙牧、周夢蝶……都給過我不少的鼓勵和指導。

 

我會走上「寫作之路」，除了當時的苦悶，應該還有很多因素；「失學」就是其中之一。我只有小學學歷，十五、六歲就從農村出來，在城市邊緣的現代化工廠工作，對現實及未來有切身的感受，尤其自尊心受損最大，總認為没有學歷是矮人一截，我必須力爭上游、找回自尊，「寫作」是我發現可以給自己自信的唯一憑藉；也由於寫作，我肯定自己還是一個有用的人。

 

十五、六歲出來工作的時候，我是從宿舍清潔工做起的；當了一年清潔工之後，我才有機會進入工廠做原物料檢驗工。雖然工作環境改善了，但我的同事們大多是高級工業學校出身，最低的也有初中學歷，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懂，要跟著他們學，感到很自卑；接觸「文藝」之後。我從「新詩」的閱讀得到慰藉，也從摸索寫作中，覺得我可能可以從寫作這條路改變自己的一生──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後，我可不必再在工廠裡做工……

 

「寫作」是一條最公平的路，我只要認真、盡力地把詩或文章寫好，投稿是不必憑藉學歷的證件的，而且還獲得應有的報酬；當然，我最初的「寫作」動機，並不在於獲取報酬，只要投出去的稿子能被刊登，就是最大的鼓勵；我就是從陸陸續續地被鼓勵當中，獲得了自信，而堅持繼續寫作的。如今，快四十年了，我還會繼續寫。文學是我一輩子探索的「心靈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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