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深，責之切——論楊乃文《ONE》
1997年8月，我聽見了楊乃文。
那是一個很奇妙的經驗。
那時我正在離家五百哩的南海孤島上服兵役，雖然那是一個海天一色、景致怡人的小島，但卻每每在夜深值勤的時候，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思慕的眼淚和著胃酸在肚裡不停地翻攪著……（人在脆弱的時候都是很俗氣的——球長名言之一），當時，我聽到了楊乃文的「星星堆滿天，我只愛月圓……」，理應頂天立地效忠國家的革命軍人的兒女私情頓時獲得釋放與宣洩……（沒過過苦日子的人是不會瞭解搖滾樂是如何能超脫一個人的靈魂的——球長名言之二）。
這樣的經驗跟很多聽芭樂歌長大的烏合之眾並無二致，渴望一首朗朗上口的流行歌曲可以抒情發性、撫慰心靈、療傷止痛。但楊乃文帶給我的衝擊卻不僅於此，那時我們雖然已經聽過陳珊妮、王菲、張惠妹，但楊乃文的《one》在那一瞬間卻讓我感受到一種新的時代性和爆發力、現代感和自由訊息、一種神秘的酵素、一種來自對音樂的堅持與認同，對歌唱生命的展現、一個不妥協的態度和獨立精神，而這些，當下在我的心裡發酵。
1999年9月，我已經退伍了，我終於又聽到期待已久的楊乃文。
但這次卻是一個有點失望的經驗。
當然有一部份的原因也是因為當時藉音樂寄情的對象已經遠離，音樂中的芭樂元素已經引不起我心中脆弱的共鳴。相較於第一張《one》，這張《silence》雖然增加了許多異元素，快歌依然強烈直接，慢歌更加深沉內斂也不同於傳統的保守溫和旋律，製作人林暐哲、陳珊妮、張震嶽更加入了許多獨特現代感的電子技術和混音效果，好讓音樂趕上世紀末風潮，更具未來感，如主打歌〈silence〉和〈monster〉使用了時興的Industrial音色及Breakbeat Drum Loop，演繹出不同力道和節奏美感，骨肉皮吉他手秀秀及前dMDM成員李雨寰功不可沒；但雖然音樂上強化了高度反差，增加了情緒的豐富性，讓你更神迷在她的聲音中無法自拔，卻模糊了性格焦點。
也許是因為上一張專輯一口氣收錄了九首林暐哲的作品，這一張還加入張震嶽的兩首創作並參與製作，區分出重搖滾和抒情搖滾的特性，其中〈我給的愛〉中大量使用厚度的喉音頗有The Cranberries主唱Dolores O'Riordan之風，預計將可成為是另一首「嶽式」KTV國歌，表現堪稱平平，但張震嶽實力堅強的詞曲、編曲、製作甚至一首包辦演奏的功力仍令人激賞；陳珊妮獨特的冷調電子編曲，經由楊乃文詮釋，更有空間感和幻音效果，把她獨特的高音唱腔巧妙表達，真音和氣音自然並存，但最大的缺點卻是：如果沒有拿著歌詞，你根本會以為那兩首〈空氣〉跟〈固執〉是陳珊妮的新單曲。
楊乃文自己也創作了一首〈fear〉，深刻表達她內心世界對愛的渴望與害怕，不過跟專輯中其他歌曲一樣，感覺起來好像較上一張的「個性」少了一點霸氣，變得「小女人」許多，對欣賞她一貫酷勁的歌迷不知是喜是憂；大陸歌手高旗的〈不要告別〉和創作團體『花兒』所寫的〈靜止〉，讓楊乃文最擅長的搖滾唱腔和冷冽厚實的低音展露無疑，但在一片似Radiohead式的英式搖滾氾濫風中，卻依約可見類似日本澀谷系大量抄襲British Pop/Rock而後沒落的危機。
1999年9月17、18，我在@LIVE TAIPEI DISCOTHEQUE聽見了現場的楊乃文。
我卻跟所有在場的觀眾一樣不能倖免地被她打動。
我想我還是愛她的。她依然是我的女神。
originally posted: 2000-10-30 10:5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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