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
(一個畫展的會場。舞台四周掛滿了畫布,舞台左前方和右前方各有幾幅用畫架支撐起來,背對觀眾的畫,畫上是各式各樣的女人裸體畫。舞台中央有一張精緻小圓桌和幾張小圓椅。這是一場名為「Desire」的畫展。)
(燈漸亮。寶寶先上場,隨意瀏覽著畫,片刻之後King上場。)
King:(看見寶寶)咦!怎麼?妳不是改跑旅遊線了嗎?今天怎麼會來?
寶寶:是你啊!這條線的記者今天剛好請假,我是來支援的,畢竟我以前也是這條線的,這個圈子我很熟。(仔細端詳King一番)幾個月不見,你還是很春風得意的樣子,是因為找到新的sex friend,還是離開我覺得很開心?
King:春風得意?我還是原來的我,並沒有特別得意或特別失意。(頓)倒是妳,好好的,幹嘛突然換了線,跑去旅遊組。
寶寶:因為不想再見到你──
King:哦!come on,這是何必呢?雖然我們的關係已經結束,應該還是朋友吧!什麼大不了的事,有必要搞得這麼嚴重嗎?我們都是成熟的人,結束了就該放下了,有必要這樣妳躲我、我躲妳的玩躲貓貓的遊戲嗎?
寶寶:你當然沒什麼大不了,因為這整個事件你是加害者,我是受害者,你對別人捅了一刀之後,拍拍屁股好像沒事一樣的一走了之,這算什麼?
King:等等,我以為我們是好聚好散的,怎麼會扯到什麼加害者受害者,妳總是喜歡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嗎?
寶寶:你當然是加害者,我當然是受害者,你捏造一個理由提出分手,而且完全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整個事件你都站在主導的地位,我完全沒有任何反駁的機會,你根本沒有把我當成對等的遊戲對手,我懷疑你醞釀分手的動機,只是為了你們男人喜新厭舊的自私心態,你想要擺脫一個負擔,丟掉一個包袱,卻故意用什麼冠冕堂皇的遊戲規則作為障眼法,說穿了,你就是有了新的獵物,怕我成為你的絆腳石。
King:天哪!我真不敢相信!我沒有想到──妳對我的誤會這麼深,(頓)這麼說來,妳恨我?
寶寶:對!我恨你讓我覺得不堪。
King:我很難過──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這麼糟,這實在不是我願意見到的,或許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這樣處理我們的關係,我想也許我們應該──
寶寶:我再也不接受你的處理,也不接受你的安排。
King:也不聽我的解釋?
寶寶:你的解釋都是男人自私的掩飾,我不想聽。
King:那好吧!既然妳已經是先入為主的想法了,多說也是無益,我想我們彼此都需要冷靜冷靜。
(兩人都不再說話。)
King:(無奈地)唉!天下本無事,女人自擾之。
(兩人各自沈默地觀賞畫作。)
(半晌。)
King:(自言自語似的)我說啊!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不是異性相吸嗎?女人畫女人的身體能有什麼快感?不過,話又說回來,女人筆下詮釋出來的女人倒是別具一格,獨樹一幟。
寶寶:你不認識Tina嗎?
King:當然認識,她剛從法國回來,這是她第一次在國內正式的畫展。
寶寶:認識Tina的人都知道她是Lesbian,這是個公開的秘密,難道你不知道嗎?
King:什麼?Lesbian?她是同性戀啊!怪不得,怪不得我看她一付不男不女的打扮。
寶寶:不男不女又怎樣?人家的才華可是無法抹煞的。其實Tina去法國之前在國內就已經小有名氣,只不過她的作品實在太另類,支持和批評的聲浪都太極端了。聽說她這次回國是和她的愛人住在一起的,所以她情緒特別好,接受媒體的採訪總是有問必答,不像以前那麼難以接近。希望今天的採訪她也能有問必答。
King:愛人?
寶寶:你不懂嗎?就是她的女朋友啊!
King:妳說她跟她的女朋友住在一起?這不可能。
寶寶:喂!怎麼不可能?我這個消息來源是很可靠的,可信度百分之九十九。
King:不可能!因為我根本知道她跟誰住在一起。
寶寶:這麼說,你知道她女朋友是誰嘍!
King:什麼女朋友?她跟我老婆住在一起。
寶寶:什麼?你老婆是Tina的女朋友,你老婆是同性戀?
King:妳胡說八道什麼啊!妳們這些女人就愛講八卦,不管真的假的,隨口胡說,隨筆亂寫,真是莫名其妙。
寶寶:好,你清高,你不八卦,我懶得理你。(此時寶寶的手機響了)喂──
(寶寶側過身去講電話,King繼續瀏覽著畫作,突然他很專注地盯著一幅畫看。)
(寶寶講完電話。)
寶寶:(對著King說)喂!我臨時要去辦一點事,我盡量會在採訪時間之前趕
回來,你幫我留意一下這裡的動靜──
King:(仍然專注地看著那一幅畫)喂!妳看,這一幅畫好抽象,我實在看不出這是什麼東西?好像是女人的臀部,又好像──
寶寶:(湊過去看)呵!這個呀!這個東西你再熟悉不過了,你怎麼會看不出來?
King:是什麼?
寶寶:女人的陰部。(King無法置信地瞪大眼睛。)
(寶寶說完先下場,留下King一頭霧水地研究那幅畫。)
(不久之後,Angel上場,她安靜地觀賞著畫,不久之後她和King突然四目交接。)
King:(高興又驚訝的)妳怎麼會在這兒?
Angel:(深沉的)你看這些畫,用色大膽突兀,可是整體看起來又透露出協調均衡的感覺,勾勒女人身體的線條那麼強烈不羈,彷彿有一股呼之欲出的慾望,就像火山即將爆發,周遭佈滿著不安定的因子,只要一不小心點燃了慾望之火,全身不安定的細胞就會瞬間慘遭慾火焚身之苦。(頓)這些畫畫得真好,是不是?
King:能夠在這裡遇見妳,我真的很驚訝,也很高興。
Angel:Tina是我的朋友,她邀請我今天來,因為看畫的人不多,我可以不受打擾安靜地看畫,她是個好人,她很為我著想。(頓)今天能夠在這裡遇見你,我也覺得很驚訝,因為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King沈默,不知該說什麼好。)
Angel:距離上一次見面到今天已經34天了,你突然像空氣一樣蒸發了,消失了,我深深地覺得,我好像做了一場夢。
King:這些日子,妳快樂嗎?
Angel:帶著一顆受傷的心,怎麼快樂得起來?(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再也不見我了?
King;我真的覺得我們不應該再見面了。
Angel:你覺得不應該?為什麼?
King:除非──
Angel:除非什麼?
King:除非我們可以協調出一個對彼此都好的遊戲規則。
Angel:(悲傷地)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非要一個遊戲規則?愛一個人不是在玩遊戲,當你強烈地想一個人、要一個人的時候,卻有人規定你不可以想那個人,不可以要那個人,如果愛情可以這麼理性地被規定、被規範,那就不是愛情了。(頓)或許你可以這麼理智,可是我做不到。
King:並不是我可以這麼理智,而是──而是為了保護妳,也是為了保護我,我不得不這麼理智。
Angel:就算是中華民國的法律也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我不相信有什麼遊戲規則可以讓雙方都有保障,你究竟是要保護我,還是保護你?
(King再度沈默。)
Angel:我說過了我不怕,我不要你的什麼,我也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只要我們彼此都珍惜當下的感覺,這樣就夠了,真的,未來怎樣或是別人的眼光怎樣,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對彼此的感覺,我們在此刻相遇、相戀,這是我們此刻的緣份,為什麼你要躲開不敢面對呢?為什麼?
King:我──我害怕──
Angel:你害怕什麼?我是用心在愛你的,你害怕什麼?
King:正是因為妳用心在愛我,所以我害怕。
Angel:為什麼?為什麼我用心愛你,你要害怕?
King:(狠了心的)因為──因為妳的愛讓我有壓力,而且──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妳愛我,但是妳不能逼迫我也愛妳。
Angel:你的意思是說,你對我沒有感情?
King:嗯──可以這麼說。
Angel:那你為什麼關心我?為什麼對我溫柔?為什麼跟我做愛?
King:關心是我一向對待朋友的態度,溫柔是我一向對待女人的方式,做愛是身為一個男人的生理需求。
Angel:你的意思是說,我在你心裡並沒有特別的份量和地位,你要我,並不是因為我是我,而是因為我是一個女人,只要隨便一個女人就可以取代我了,是這樣嗎?
King:我承認,我是壞人,我很自私,我不懂得為別人著想,我不是一個值得妳愛的男人,妳真的不該愛我。
Angel:(激動地)為什麼你可以講得這麼理所當然,這麼理直氣壯?我只是一個平凡人,愛上的時候心會牽掛,想念的時候心會糾結,難過的時候心會刺痛,你到底有沒有心?你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嗎?如果我可以先衡量我該不該愛你,再決定要不要愛你,我就不會愛你愛得這麼深刻,你懂不懂啊?
King:(痛苦地)妳真的不該愛我,應該會有更適合妳的男人──
Angel:(沮喪地)我知道了,謝謝你這麼坦白地告訴我,謝謝你讓我知道自己的愚蠢,我知道了。
(沈默片刻。)
Angel:(哽咽地)畫我看完了,我去跟Tina打一聲招呼,然後我該走了,我該走了──
(Angel沮喪下場,King目送她離開。)
King:(痛苦地喃喃自語)我真的不想傷害妳,我真的不想傷害妳──
( King呆立片刻,下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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