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眼角底的灰色 喀嚓。 如果一堆事情可以被大口咬 漲滿的孤獨應該是鹹的 焦躁的心跳應該有鐵銹的味道 腦中的旋律應該是甜的 硬皮書應該有咖啡豆的味道 我希望　我的牙齒因此是彩色的 應該要有電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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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裡來了新工讀生，好不容易的一件事。之前有不少人來應徵，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也沒看見有新的人來上班。小伶星期六來實習兩個小時，星期日就正式上班了，先由我來帶她。要教她店裡的事情我很緊張，有些事情我是照自己的方式去做的，我怕我教給她錯的東西，不出大錯還好，萬一她用我做事的方法然後有了問題，唯我是問，當然。但還是得教她，我帶著她做事，有客人來教她點單，不用招呼客人時教她整理沙拉吧、切蔬菜和水果，都忙完了還不得閒著，我帶她收桌。我可以感覺得到她的衝勁，那種努力想把我說的話全記下來，然後做好所有事情的企圖心──從她盯著我瞧的眼神，直直的，眨眼的頻率很少。她十七歲，長庚護專三年級生。在聊天中，我隨口問到她來打工的原因，她說是因為不想待在家裡，想出來找點事做。我笑了，像看到前不久才剛滿十八歲的自己。我找第一份工作的原因，絕對不是只因為要賺零用錢來解決物慾，我記得我當時的理由是要增長人生的經驗。十八歲，在法律上是有無對自己行為能力負責的分界點，對從小家裡管教很嚴的我來說，「對自己負責」聽起來很吸引人，當保管的人在我出生十八個年頭後把這項義務交還給我時，同時也是把決定自己事務的權利交到我手中，像土地買賣時的權狀移轉。有了這份行為權狀，代表我可以離開家裡管教體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想要自己做決定，我也知道要負責任，只是我沒有成人世界的度量衡，不論輕重，我全往肩上扛，扛著，一路往前衝。

　　第一步踏入大社會，所謂校園之外的，是去年暑假的第一份工作。小動物剛出籠野放，不會知道外面是個多不單純的地方，即使聽過哪裡有誰掉入過陷阱，也只會以為不過就這樣而已。在店裡大我好幾輩份的阿姨們，羨慕我的年輕，好似到了她們這個年紀一切好的壞的已成定局，再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了，就只能把沒有餘力完成的放在我身上。她們要我做到的，不難，僅一條黃金守則：「好好唸書，將來要靠自己賺錢，不可以靠男人。」那些個年代的女人到現在還被死死地縛著，巴著我望的眼睛看不見繩結處；只大我幾歲的，看見我像遇到某種罕見動物，然後都會很好心的告訴我：「在這個社會上，不可以太老實。」那副世故樣，帶著吃鹽比我吃的飯還多的自信，令我厭惡。我討厭他們把這個社會形容的很糟糕，更討厭他們把我當成是在這個社會上比他們笨一點的生物。

　　我純粹是為了證明我不需要家裡替我安排任何事，所以急著想當大人。當我看到小伶，我看到空轉的自己──底還不穩的陀螺，樂得自己旋轉，要直到看到倒影才驚覺自己斜躺著打轉，背景和其他也才能在視網膜上顯影。如果我把這點對人生的挖掘跟小伶分享，她聽不進去，也許該說，她不會聽懂我的語言，那還不屬於她。但是我期待她的長大。

　　我還小，等我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