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中文課──《認得幾個字》＠左耳失聰

2008-01-04 09:34:32| 人氣2,062| 回應6 | 上一篇 | 下一篇

人生的中文課──《認得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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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於星洲閱讀週報2007年10大年度推薦書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有為人師表的一天。

去年夏天，到了香港一趟。此行實為與友人相聚，反正氣候酷熱，也沒有四處游走的心情。抵港后，在大學任教的香港友人問我，可願抽空教中文，對象是一對印度小兄妹，他們的父母來港參加學術研討會，隨行的孩子日間閒來無事，於是父母想讓他們學中文。每天兩小時，一連五天的中文課，反正有空，又恰好與印度夫婦下榻同一飯店，於是毫無教書經驗的我膽粗粗答應了下來。

小兄妹原來在美國已有一點中文基礎，而且非常聰慧，哥哥甚至能掌握準確的發音。我計劃讓他們學一些基本日常會話和名詞，同時教他們基本的漢語拼音。第一堂課結束后，我疲累地告辭，近乎落荒而逃了，同時覺得喉嚨疼痛無比。不過兩個小時的課。

當下很想向天下每一位老師致敬。

為了讓小兄妹懂得漢字的獨特性，我嘗試跟他們解釋漢字的結構，也好讓他們理解和記住這些漢字，但是當他們問起每個字的起源和特點時，我發現自己陷入了詞窮的窘境。對於漢字，我顯然懂得太少。林西莉在《漢字王國》里說：“人們在小學、中學和大學機械式地進行著漢語教學，卻很少加以解釋。……我越深入學習漢字，越被漢字所反映的現實以及我作為學生所看到的但實際並沒有理解的一切所吸引。”

印度小兄妹稱我為老師，可是在漢字面前，我甚至稱不上是個小學生呢！

因此，你或許可以理解我閱讀張大春的《認得幾個字》時的興奮。透過童稚的兒女，張大春以教孩子認字為起點，輕鬆地說文解字，我這個旁觀者像在聽一則則動聽的故事，陶醉得很。

張大春說：“我想我不應該只是為了教會孩子寫出日後老師希望她能運筆完成的功課而已。我應該也能夠教的是這個字的面目、身世和履歷。這些玩意兒通通不合「時用」，也未必堪稱「實用」，但卻是我最希望孩子能夠從文字里掌握的──每個字自己的故事。”

記得上課時，我給印度小兄妹取了譯音的中文名字，哥哥叫“莎佳”，妹妹叫“爾雅”。一筆一划，小兄妹興奮地臨摹學寫自己的中文名，雖然寫得歪歪斜斜，但是筆划都正確無誤呢。我給他們解釋字面意思，哥哥很自豪說：“我名字里的「佳」是優異的意思呢！”妹妹不甘示弱，馬上搶說：“可是我的「雅」比你高貴！”

小兄妹很好學，上課時好愛發問，常常讓我難以招架，就像《認得幾個字》里張大春一對活潑、可愛的兒女。短短幾天的華文課里，與其說是老師與學生，其實更像兩種不同文化的交流。面對年齡、語文、文化的差異，我們嘗試找出彼此溝通的方式。《認得幾個字》里，張大春也在學著與孩子們溝通吧。漢字與其豐富、淵遠的故事，就是他們之間溝通的橋樑。或許，在這些溫馨、逗趣的對話背后，張大春還有一個偉大的心願──

“如果蒐求得夠深入、夠廣泛，或者我們的好奇夠持久，答案總會在某時某刻出現。然而從另一面看，認字的本質卻又似乎含藏著很大的「誤會」成分在內。我們在生活之中使用的字──無論是聽、是說、是讀、是寫，都僅止於生活表象的內容，而非沉積深刻的知識與思想。窮盡人之一生，恐怕未必有機會完完整整地將聽過、說過、讀過、寫過幾千萬的某個字認識透徹。

“生命在成長以及老去的同時，我們覺得自己已經脫離了「某一個階段」或「某些個階段」；一如豆娘伸長了翅膀、蟬脫了殼兒那樣，認字這個活動應該已經輪到兒孫輩的人去從事、去努力了。往往也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心智開始萎縮，我們的言語趨於乏味，我們被口頭禪包圍攻佔乃至於侵蝕、吞噬。”

我只教了幾堂課，印度小兄妹大概也只學了幾個字，幾個月過去了，他們還會記得那些漢字的故事嗎？會不會有一天我們再相遇，而他們將變成我的老師呢？《認得幾個字》里張大春說：“你認得字嗎？我只認得幾個字，不過，還在學習。”我想，我也只認得幾個字，我也還在學習。

我要檢舉

#張大春#認得幾個字#漢字王國#林西莉

台長：阿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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