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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無事的電話

 最近忙得很，出家在佛們裡，內修外弘的工作是全年無休的，當事情多了或毫無頭緒的時候，偶爾也會發發牢騷，偶爾也想逃開、偷懶一下，但最後還是要耐著性子一件一件作去。整個下午身不離座地盯著電腦處理事情，兩顆眼睛酸澀得讓我以為得了乾眼症，加上睡眠品質不佳導致的頭疼，老實說心情已是鬱卒到沒話說。不久，手機的音樂聲響起，雖然很少人會用手機聯絡近似自閉的我，就是有，通常我也會讓它響一小陣子之後才接聽，不過，今天音樂才響起一個音節，我就急切的接了，好像唯有這麼作才能讓鬱卒的心情得到一點舒展，我想，我是需要休息一下了。

「喂！ㄑ法師嗎？」聲音有點高昂，一聽就知道是張嘴笑著說話，而且是很開心的樣子。

「是，您是ㄩ法師，這麼難得打電話給我！」

「對啊！問候一下，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還好啦！你呢？」

「也還好，最近都在忙什麼？」

…..

我們只是那樣漫無目標的想到什麼聊什麼而已。

ㄩ法師跟我同年，但出家年資慢我好多年。在僧團，也許是沒有在同一個單位共事過，也或許是我們不是同期出家，還沒有培養起堅固的革命情感，總之，是熟識但不是很深交的師兄弟（我們都是比丘尼，還是彼此稱師兄弟。）不過她開朗、直率、熱心，有時也會耍耍寶的性格眾所皆知，所以人緣相當不錯，我也很讚賞她的高EQ。幾年前我在廣播弘化上遇到瓶頸，所以毅然向僧團請假，再到研就所進修，請假在外期間，曾偶有幾次接到她梢來問候的電話，雖然沒有很多話題，不過放下電話後都會讓我興奮好一段時間，因為深深感受到還有人關心著我的溫情。

在過去寥寥數次電話中，我總會主動開口問她：「有何貴幹？」「沒有啊！就是問問你好不好而已。」聽到這樣的回答，我會有點不可置信，真的沒事找我嗎？確定真的是沒事只是純粹問候而已後，我才開始後悔自己的疑心病又起而心生慚愧，實在不該把別人的關心當成是項交易的籌碼，此時才驚覺自己邁入中壯年後，非但沒有練就這個年齡應有的敦厚與世故，反而漸漸變得孤僻、冷漠，凡事失去熱力，也失去對人關懷的心意了。我不禁懷疑，難道這也是一種中年的症候群嗎？心頭真的有點悵然！

今天結束電話前，我跟ㄩ法師說：「真的好高興您打電話問候我，也請幫我問候其他法師們，請大家要保重！」在口語傳播學上，諸如這樣的對話或是聊聊天氣的話題，是屬於不具傷害性但也沒什麼建設性的常見社交語言，不過跟ㄩ法師的交流對話中，我知道那並不是一種社交語言，雖然東拉西扯，胡謅一回，也都像在報平安，讓電話兩端的人知道彼此一切安好。我有點懂了，原來對一個人的關心，是沒必要把思念的話語掛在嘴巴上，一通平淡無事的電話也能把縷縷的關懷傳遞述說。

放下電話，內心是開心而且有感動。想起江兆申先生的「相見亦無事，不來常思君。」那句話，把平淡卻又隆高的情誼寫盡了。如果說這一通平淡無事的電話，是一杯平淡無味的白開水，那麼這杯無味的水，不緊為乾涸的人解圍，也滋潤了那片人與人相互漠視的寞地。人沒有了這杯水，生命就活不下去，人間沒有這杯水，我們可能都不知道溫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