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時報【于國欽】
錢穆說:「民初提倡新文學以來,老要在舊文學裡找毛病,毛病哪裡會找不到?我們總要找到文化文學的生命在哪裡,這裡面定有個生命,沒有生命,怎麼能四五千年到今天。」
■錢穆說:「中國文學之偉大,有其內在真實性,所教訓我們的,全是些最平常而最真實的。我希望諸位要了解中國文學的真精神,中國人拿人生加進文學裡,而這些人生則是有一個很高的境界。」
最近由於國文課綱擬調降古文比例,引起廣泛討論。事實上,許多討論都失焦了,因為古文未必深,今文也未必淺,文章者,求其流暢而已,若於流暢之餘又有不盡之意,迴盪耳際,引人深思,則不論今文、古文皆是佳作。
倡議白話文最力的胡適曾說:「做學問要於不疑處有疑,待人要於有疑處不疑」而四庫全書《四書疑節》也提及朱子曰:「看文字,無疑者須教有疑,有疑者卻要無疑。」不論古今,所言雷同,硬要說:「死文言決不能產出活文學」,可謂言過其實。
古文確有艱澀難懂的,但深入淺出而寓意深遠者更多,民初文人能寫出流暢的白話文,那是他們有古文底子,朱光潛曾說:「較好的白話文都不免要在文言裡面借詞,白話沒有和文言嚴密分家的可能。」史學家錢穆也說:「民初新文化運動,提倡新文學以來,老要在舊文學裡找毛病,毛病哪裡會找不到?」
該改善的是不知所云
不論今文、古文,好文章的基本條件就是流暢,讓人一望即知作者的意思,以此觀之,今日課綱不應耗在文言、白話之爭,而應放在如何改善字義、詞性吹毛求疵的教學,以讓學子們領略中國文學的美好,梁實秋於雅舍寫道:「有個性就可愛。」幽夢影說:「春雨如恩詔,夏雨如赦書。」讀之令人莞爾。
不過,劉備三顧茅廬,向應門童子說明來意就顯得囉嗦了,他說:「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豫州牧皇叔劉備拜見先生。」聽完,童子表示:「我記不得許多名字。」劉備說:「你只說劉備來訪。」我們最該改善的就是這種冗長、不知所云的表達方式。
愈看愈茫然的法條
先別笑劉備,今天政府許多文書、法規的表達方式,較之劉備,不遑多讓。舉例來說,內政部規範大陸民眾來台購屋的辦法名稱為《大陸地區人民在台灣地區取得設定或移轉不動產物權許可辦法》,真是冗長。
而為鼓勵企業投入政府所劃定的都更地區,財政部訂了一個辦法,其名稱為《股份有限公司組織之都市更新事業機構投資於都市更新地區適用投資抵減辦法》,我們大概沒辦法一口氣念完它。
這只是法規名稱而已,內容更精彩,2010年內政部通過史上最小的法規修正案,只刪了一個逗點,《新市鎮產業引進稅捐減免獎勵辦法》第四條未修正前:「適用本辦法稅捐減免者,以於前條劃定範圍內投資設立之股份有限公司或增資擴充之股份有限公司,於上開範圍內設立分公司…」,第二個「於」字前面多了個逗點會讓人以為除了設股份有限公司外,還得設分公司才能獲減稅,因此把這個逗點刪除。但誰讀得懂?
再如《公共債務法》第五條定義債限,這麼寫:「中央、直轄市、縣市及鄉鎮市在其總預算、特別預算及在營業基金、信託基金以外之特種基金預算內,所舉借之一年以上公共債務未償餘額預算數,合計不得超過行政院主計總處發布之前三年度名目GDP平均數之百分之五十。」相信多數人看了還是茫然得很,尤其是那個「及」字。
若說文言文是「艱澀」的代名詞,今天我們政府各類文書裡的文言文可說是不計其數,非僅民眾看不懂,有時部會之間的見解也不同,危害民生至鉅。政府在檢討國文課綱之餘,似應多花些力氣練練文筆,別老是在文書法規裡寫文言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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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產地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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