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片不完全手冊
——綻放在暗地裏幾個唯美的驚惶意象
■ 文/火神紀
陰暗在召喚我們壹路前行的氣力。
抛開所有的緩沖。敢往,直撲。
什麽是美。什麽是可怕。
當無力閃躲的時候。Enjoy它們吧。
不在最陰穢的角落綻放。
就在最擔憂的時候。安寂吧。
——火神紀。題記。
走的夜路多了,就會有了遇到鬼的機緣。而鬼見得多了,也許,也就不再驚恐了。因爲所有的妖魔鬼怪總是會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裏出現。而我們之所以驚惶不安,只是因爲我們沒有弄清楚情況的時候,那些突如其來的畫面,夾著壹些突兀的陌生的聲音和那些光怪陸離支離破碎的燈光效果。
之所以驚恐,因爲突兀,因爲不明所以。我記得弗洛伊德說過,人們往往對那些未知的事物懷有壹種莫名的恐懼和擔憂。這句話基本是所有恐怖片的根基。
恐怖片的編劇和導演所要做的事就是在我們最沒有預知的時候,制造出最突兀的東西。
現在我看恐怖片基本上沒什麽感覺了。畢竟幾乎所有那些慣用的場景和鋪張時候我就可以預知了。以至于恐怖片帶著壹種淡而無味如同嚼蠟的平淡。
我們的確對所有未知的東西恐懼。在而對于所知的甚至了解的事物也就不那麽驚慌了。
當我們不再驚恐不安的時候,我們會發現,在某些時候,在我們最不安的時候,有些畫面會給我們留下永恒的美感和不褪色的記憶。這樣的東西被我定義爲唯美的驚惶意象。
當然,我寫這篇文章的初始原因是對這些年來所觀望的那些恐怖片的回憶和總結;然而寫到這裏,我突然感覺,這樣的東西已經沒有辦法完全地表述出我想要說明白的東西,于是變成了壹種意象的描述。
其實,如果我們能夠平心靜氣的話,那些最陰暗的東西,很多時候,看起來都很美。壹種陰暗色調的美感,壹種永久不滅的美感。恐怖片,很多時候像壹首唯美的詩。
我記得以前上網,有壹種叫肮髒美學的東西,都是壹些人體的肢解或者活人的暴虐甚至殺人的鏡頭。鮮血淋淋,觀望的時候常常有壹種惡臭通感。
當肮髒可以被人們當成壹種美學,那麽,恐懼爲什麽不能成爲壹種唯美的東西呢。當然,這樣的東西並不是大衆品味的東西,所以,我並不奢望這樣的東西會被傳播開去。
在我看來,所有的電影裏,也許,只有恐怖片對意象的運用是最爲出色的。
1.狹隘而幽長的走廊。
這是所有的恐怖片中最常見到的壹個意象。
幽長。因爲通往的盡頭總是壹個看不到邊的陰暗。也許,我們可以知道這走廊的盡頭就只是盡頭,而沒有任何其它東西。可是因爲幽長,因爲看不到盡頭,于是,我們開始感覺到壹種莫名的驚惶。
狹隘。因爲鏡頭的搖晃或者其它原因,向上的特色以及窄鏡的特寫,很容易讓人産生壹種壓迫感。
因爲未知的恐懼和壓迫感。某個時候,出現壹個未知的東西,這就足以讓人驚惶不安了。
所有的恐怖片幾乎都只是導演和我們玩弄的壹個心理遊戲,當我們被其心裏暗示所帶動的時候,我們只能跟著他走進他事先爲我們預設的那些陷阱裏去。
這方面有比較出色的代表作品有《見鬼》系列的兩部電影。狹隘而幽長的走廊上,壹個已經逝去的小孩子低著頭不停地追問:姐姐,妳有沒有見到我的成績表呢?
場景和劇情的融和疊加,陰暗的美感,都是在走廊上開始漫延開去。
2.樓梯的轉角,陰暗的迷路者。
上樓或者上樓,疾走。壹般都是在壹段驚惶的驚嚇之後奔逃,然後有樓梯讓人饑不擇食般地狂奔。
于是,被驚嚇者壹般不無意外地會在樓梯上被進壹步地驚嚇。而樓梯上最能發揮突兀的就是樓梯的轉角。
鏡頭壹路向上,或者向下。轉角處,突然壹個特寫鏡頭。或者萎縮,或者張狂,突兀的效果都將會非常好。
這方面印象最深的是叁池崇史的《盒葬》。孿生姐妹的幽魂在轉角處的聲音以及向不得不向前去的無奈。
當然,還有《咒怨》裏最經典的那個伽耶子出場的場面,從樓梯的轉角處蠕動爬行下來。這裏面包含著壹種主動的驚嚇,還有壹種緩慢的肅穆,非常唯美。
3.電梯,無處可逃的禁锢之所。
電梯。封閉的禁锢之所。盡可能地貼緊在電梯那種金屬牆上。電梯的門在這時候是永遠不會打開的。肆意的驚嚇就會開始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漸漸地鋪張其肅殺的味道。
人只能站在土地上才能感覺到平安。所以,電梯本身已經是壹個非常恐怖的空間了。離開了我們從小到大所站立的土地之上,半空,四處無依無靠。而我們唯壹所能依靠的卻是壹個自身封閉的禁锢。而在這封閉的所在裏面,除了我們,還有壹些未知的力量在折磨我們。也許,這就是電梯這個意象在恐怖片裏被用得泛濫的原因之壹吧。
只是,就算隨處可見的意象。我們依舊在每次見到的時候驚慌不見。因爲從根本上,我們沒有辦法擺脫出這種離開大地的空虛和不安。
我始終覺得,這是恐怖片裏最唯美的壹個場景。
比如《鬼鈴》。女人,電梯,手機鈴響。電梯的金屬面有眼睛窺望。這個金屬面同時有著後面將要說到的鏡子的功效。電梯突然失控。女人的手緊緊地抓住金屬牆壁,無處可逃。電梯下墜,十個紅色的指甲全部折斷,加上女人尖銳的慘叫。
4.永遠不能打開被封印了的破舊的木門。
這個木門必須是破舊不堪的,而且是那種沈重的實心木。因爲年代久遠,所以轉軸已經年久失修,在打開門的時候會發出壹種吱吱呀呀的聲音。而這個時候壹般都會是在晚上,沒有什麽燈光。
滲人心肺聲音,以及閃爍不定的光線。定位的鏡頭,不移動,特寫。木門不會壹下子被推開,很慢,很輕,然而聲音很大。之後會是壹個快速剪輯的另壹個鏡頭。
這個意象被用在恐怖片裏的次數已經不計其數了。因爲這個意象不管看到多少次依舊還會讓我們惶恐不安。
我們永遠也不知道在這扇門後面會有些什麽東西在等著我們。而門轉動得越慢,我們會因爲期待的時間延長而擔憂。我們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燈光閃爍了之後,會不會在我們眼角裏闖進壹些什麽樣的東西。
因爲未知,因爲等待。所以這個意象被用了無數次依舊新鮮。視覺上的期待會加快我們的心跳,而聽覺上那種頹死不堪的聲音有種推波助瀾的奇效。視覺和聽覺雙管其下,很多時候我們會沈溺其中。而且更讓人擔憂的是,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快速剪輯後的鏡頭會突然出現,于是,繼續心跳加速繼續害怕。
而這個意象到現在似乎依舊沒有被摒棄而且進化了。不再在這扇門推開之後直接跳出快速剪輯的鏡頭,之前的過程會壹模壹樣,可是,我們發現推開門之後空空如是,開始放松緊崩的神經的時候,再突然跳出屏幕。
這是這個意象比較成功的應用模式。觀影之今,每每有這種推開遲緩的門,屏住呼吸壹直等到嚇人的畫面閃過去之後再放松警惕,總是沒錯的。
5.天花板上不明的物體。
首先會有聲音從上方傳下來,擡頭,看似安然平靜的天花板平靜如水。這也許是對現代居室裏最陰穢的擔憂,因爲從舊式的人形屋頂下走進城市裏的新式公寓裏,天花板不再是那種可以看到屋檐大梁和瓦片,所有的屋頂都會有壹個不厚不薄的夾層。而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些永年塵封陰暗的夾層裏會有些什麽樣的東西。
聲響,不明就裏的聲音誘使我們去探尋壹個真相。或者說,我們的好奇心驅使著我們前行;可是也是我們的好奇心驅使著我們前往那些不該前陣的地方。
這個恐怖的意象非常好地抓住了好奇心,對于電影裏角色的好奇心理以及我們跟著他們壹同前往窺望的好奇心理。這注定了這個意象的成功。
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咒怨》系列裏的天花板了。爬上去,無光,看不到任何東西。于是用打火機照亮。然後發現橫在自己眼前的是壹張猙獰的面容。也許已經死寂多年,也許,僅僅只是幻想。
打火機的功效是用閃爍的燈光加強了驟變的氣氛而讓那張面容出現得突兀,飛快地閃躲,奔逃。可是當這個猙獰的面容追奔下來的時候,觀影的時候也許反而不像剛打這打火機的那壹瞬間更可怕了。
6.屏幕裏蠕動的身影。
在《午夜凶鈴》之前的電視或者電腦屏幕裏,也許,最可怕的鏡頭也不外乎如是。至少不至于讓我們屏著呼吸不安地困守在銀幕之前。然而,是《午夜凶鈴》裏的貞子把這壹切變成了真實。
當屏幕和現實開始變得混淆的時候,屏幕成了壹個非常可怕的意象。因爲我們會時刻擔憂著,什麽時候那些可怕的事情將會發生在眼前,那些可怕的東西會從電視屏幕裏爬出來。
《午夜凶鈴》裏的貞子每次總會從電視屏幕裏爬出來,或者就在電視屏幕裏追趕著那些可憐的角色,人在前面跑,而電視屏幕裏的貞子在飛快地爬動,電視會跟在人的後面追。最後貞子無壹例外地爬到現實中來,完成她的終極壹擊。
電影裏的人在擔憂,而我們坐在銀幕之外也開始擔憂,什麽時候,會不會從銀幕裏爬出壹個貞子來索命呢。慘淡的鏡頭非常成功地把這種擔憂發揮到了極致。
後來的電影比如《鬼鈴》或者《鬼來電》以及《阿娘》等都用到了電腦的屏幕,只是,已經遠遠沒有貞子爬出來的那種氣勢淩人地壓倒性的驚惶效果了。利用屏幕上的驟變來制造的驚悚效果,可是,又有哪壹種驚悚效果會比從裏面爬出壹個真實的怨靈來得更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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