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彥教授
用左手批閱研究案
展延在他前面的路還很長,車禍、中風等生命插曲,一點也挫不了他的意志,滿懷堅毅和信心,他一次又一次創造生命的奇蹟,遨遊於物理的奇妙世界中。
初次看到台大物理系黃偉彥教授,滿頭華髮的他正埋首於堆滿研究計畫的桌上,用左手吃力得批閱著各項研究案,距離他中風的時間,已經過了八個月。
去年(93年)4月17日,天才剛亮,黃教授的身影出現在中正機場的入境廳裡,到處飛行做研究的生活對黃教授而言,是稀鬆平常的事。獨自拖著行李回到台北家中,家人正熟睡著,黃教授小心翼翼的走進浴室,準備洗去十天來的疲憊,好好休息。其實,直到這時候,他已經好幾天未曾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自3月20日開始,黃教授接連出國兩趟,除了第一趟曾飛往加拿大領取美國物理學會頒發的會士證書,其餘時間,他都待在波士頓和史丹佛,進行「宇宙學與粒子天文物理學」卓越計畫的研究,同時關心他的研究生在當地的實驗進展。波士頓和台灣時差正好十二小時,當地晚上時間,剛好是台灣的白天。當時卓越計畫的後續研究計畫即將展開,身為計畫總主持人的黃教授,人在國外進行研究,仍心懸念著台灣的相關作業。
因此那段時間,黃教授過著白天演講、研究,晚上和台灣處理研究計畫等相關作業的非人生活,力求把握時間的他,幾乎沒有闔眼過。經年累月的工作壓力和疲憊不斷累積著,黃教授卻以驚人的意志力支撐著,繼續他的工作。
「當我洗澡到一半時,人突然昏倒沒有意識,幸好妻子察覺不對勁,馬上把我送到醫院,醫生說再慢一步情形就更糟了。」當黃教授醒來後,發現右半邊已經沒有知覺,他沒有任何埋怨,只淡淡說「幸好有妻子在」,一句話道盡兩人共同走過多年歲月的深厚情感。
系上課程緊急安排同事代勞後,剛好黃教授申請休假,照理說應可以安心養病,但同時擁有亞太物理學會(AAPPS)總編輯的身分,躺在病床上的黃教授並不甘願好好休息,眼看著出刊日期在即,心中著急的是,一向準時出版的紀錄不能被打斷。黃教授嚴肅地說:「這份在全亞洲地區發行的專業學術期刊,關係著國際事務,我絕不能延宕。」於是儘管臥病在床,他遙控著研究室的各項進度,直到刊物順利出版,心中的大石才總算放下。
黃教授對自我嚴格要求的態度,可從他求學時候看出,小學三年級一場意外而失去右腳後,從太平間被救出的黃教授轉而投入書中世界,全校第一名畢業的優異成績,高一已經讀完微積分等表現,讓師長對這名學生刮目相看,但他不因此自滿,反而在心中悄悄計畫著一件事。
高二那年的一個清晨,黃教授獨自一人帶著地圖和乾糧,準備從建中附近的寧波西街走到基隆兄長家,一般人都很難達成的目標,他用一隻柺杖和一整天的時間來證明自己。即使明知會花比別人多的功夫,但黃教授想要證明,只要自己願意,就能完成任何想要達成的目標。一路走到深夜,當兄長家印入眼簾時,疲憊不堪的黃教授心中欣喜萬分,他證明了自己「擁有獨立完成一件事情的體力和耐力」。
黃教授順利從台灣大學物理系畢業後,便選擇遠赴海外追求更深層的知識,1972年到美國賓州大學繼續攻讀學位,就此展開黃教授十多年的海外研究生涯。
求學過程中,除了豐碩的研究成果,黃教授最大的收穫,應是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的夫人黃素真女士。在一次的留學生野餐聚會中,物理所的黃教授和當時在大學歷史系的黃女士相識了,首次見面的兩人,彼此都留下美好印象,從接送情開始,漸漸譜出一段美麗佳話。
看似嚴肅的黃教授,一遇到他的夫人就化成繞指柔。兩人在美國決定訂婚時,仍是學生的黃教授把所有存款提出,買了一只戒指,告訴親密愛侶:「錢再賺就有,擁有一輩子意義的戒指卻再也買不到。」黃教授潛藏的浪漫因子,當愛情來到時,開始發酵迸發,迄今這份夫妻情誼歷久彌新。
黃教授年輕時一旦投入研究工作,經常會廢寢忘食不分晝夜,1978年到西雅圖大學從事研究時,短短三年時間,發表超過二十篇的論文,令人咋舌的產量,除了源自對自我的嚴苛要求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黃教授由衷熱愛這份學術工作。
談起物理,黃教授興奮的解釋:「物理把東西分得越來越小,從分子、原子、原子核、夸克、質子、中子。這麼微小的東西卻能夠滿足很多基本原理,包括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而這些原理可以運用在生活科技很多地方,是最令人感到奇妙和欣喜之處。」
就是這份熱情,讓黃教授不被病痛擊垮。除了每週固定在家中進行復健治療之外,不時仍有一個忙碌的身影,出現在台大物理系館的辦公室裡,那是和研究生討論論文進度、監督計畫的執行進度、用左手批閱研究案的黃偉彥教授。
展延在他前面的路還很長,車禍、中風等生命插曲,一點也挫折不了他的意志,滿懷堅毅和信心,他一次又一次創造生命的奇蹟,遨遊於物理的奇妙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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