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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24 21:48:09| 人氣8,12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熱帶魚》:吞噬所有人的夢的飛天熱帶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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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仔,這水什麼時候才會退啊?」
「不知耶,有時候一天,有時候要好幾天。」

工作不順遂的退休警員賴桑和搬家工慶仔,聯手綁架富豪兒子王道南,打算大賺一票。怎知道南是私生子,他的父親根本不在乎兒子的死活。見義勇為的準高中聯考生志強打算拯救道南,反倒成為肉票。賴桑轉而向志強的父親討錢,卻在領取贖金途中車禍身亡,心慌的慶仔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先將肉票帶回老家,請阿姨幫忙想辦法解決問題...

《熱帶魚》是一部「悶」著的作品,每個人都被某些重擔壓著,喘不過氣,試圖尋求出口,例如想要翻轉階級而執行綁架案的慶仔,打算利用贖金改善家庭的經濟狀況;聯考壓力逼得志強每天愁苦著一張臉,在校被老師體罰,下課遭父親責備,父母師長之所以強逼年輕孩子用功讀書,是相信文憑才是他們能夠擁有光明未來的唯一出路;被迫休學在家工作的阿娟,除了被迫放棄讀書的權利,還在愛情裡受到無可抹滅的傷害,只能窩在家鄉工作(療傷)。

人們內心累積的重重壓力,以另一種形式被解放開來,一如母親自殺又不受父親疼愛的道南,在這場綁架案中,找到他的「家人」,或是電視新聞整天聚焦在綁架案上,刻意渲染放大的綁票戲劇情節,讓群眾蒼白的生活多了一點「調味」(轉移人們對生活不滿的注意力),或是慶仔動不動就淹水的東石老家,漫過地板的大水,是這家人心情的反映,慶仔(與所有的家人)對於淹水一事,帶有點半放棄的心情(無力改善的階級與經濟困境),志強和道南來到他們家後,一家人才有了點「希望」,表面上是貪婪地索討贖金,其實是藉由幫助志強來延續他們的未竟之夢,以為只要有錢、只要志強能順利考取高中,他們長年來悶著的怨氣,也能一併抒發開來(慶仔幫助志強讀書是要彌補他對阿娟的歉意)。

《熱帶魚》也是一部關於「白日夢」的電影,每個人都在作夢:志強常常躲在白日夢中,逃避現實的苦悶、愛聽故事的道南,在志強的故事中,尋得慰藉、慶仔期待贖金可以讓他帶著家人搬去台北生活,不用再忍受淹水之苦。在這群人中,阿娟是唯一一個不會做夢的人,她的夢在一年前被迫休學又經歷強暴事件後已經死去。

電影裡,志強說了一個故事,他說世界上有一種魚,住在很深很深的海底,專吃小孩子的夢,等到魚吃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夢後,牠就會長出翅膀,飛向天空。《熱帶魚》在片末打上一句話:「獻給所有愛作白日夢的人」,看似在鼓勵大家勇敢作夢,其實是在緬懷「曾經懂得作夢」的我們,就像片尾那隻緩緩飛過台北上空的巨大熱帶魚,牠吞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夢才能飛天,亦即,劇中人物的夢,早已被吞噬殆盡,遺留的僅剩現實。

現實是志強的高中聯考未必順利、現實是阿娟可能再也回不去學校,一輩子只能在漁村工作、現實是慶仔在綁架案後,大概又回去做薪水少少的搬運工作、現實是道南在綁票案後被轉送到育幼院生活,失去了家庭、現實是慶仔東石老家仍會繼續淹水...《熱帶魚》落幕後,只剩一個人還在繼續做夢,就是阿匹婆飾演的祖母,失智的她陷入混屯中,不再清醒,這或許也是一種幸福?

《熱帶魚》是陳玉勳自編自導的首部劇情長片,至今仍是導演所有作品中,我個人最喜歡的一部,它樸實,幽默,溫柔,尖銳,諷刺,哀傷,每一個角色、每一段情節都搭得恰到好處,唯一缺點,大概是我不管看幾次,都覺得警方怎麼可能不知道慶仔一家就是綁匪,他們這家人的嗓音辨識度太高了!!最後,本片的演員群戲整齊而好看,尤其喜歡文英阿姨的口氣,林正盛的焦慮,阿匹婆的不按牌理出牌,以及挺著大肚子卻還在跳竹竿舞的王慧芬(飾演明珠)的天真與狀況外(完全沒意識到綁票對他們家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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