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氣流徐徐的從山頭另一面迎面吹來,帶來漁港的濕粘魚腥味
卡斯特站起身迎接它的到來
燈塔不滅的亮光依舊燃燒著為船隻指引方向
卡斯特邊計算天空星座運行,邊繼續找尋只有這一帶特有的靈氣方位
忽然一團光暈由遠而近的飄遊在附近野原上
有人在不遠的山區不知在進行著什麼事情
[都已是下弦月弓向東的時刻了,有什麼人會特地來這裡?]
莫非是在做些什麼鬼祟的事情?
為免受牽連他還是快點返回旅店好了
隔天一大早就醒來的卡斯特
因為收集的藥草不夠用了,所以打算再次上山去採集
現在他可瞧仔細昨晚的燈光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有人在這紮了營
而且還是位弱小的女子
女人坐在另一頭的花海中摘取花朵,長髮隨風飄揚
睫毛像炫目的蝶兒停留花瓣上一張一合的眨阿眨
歌聲像天堂鐘聲那般悅耳,卡斯特感到時光在此時為她凝結了
[您好阿,先生]
發現有人走近,女人停下採花的動作.給卡斯特一個溫暖的笑容
像是春天溶化冰層的陽光,把他的心曬得暖呼呼的
[嗯]
他慌亂的輕微點了頭表示招呼,心理想著:[這女孩太沒警覺心了
一個人跑來荒郊野外露營都不怕被外面的"豺狼野獸"給捉走了嗎?]
但是現在手頭的工作為優先,卡斯特把雜念抹除後繼續一頭栽入蒐集的天地裡
大約又過了一兩個時辰
[今天的材料收集的差不多了]
卡斯特站起身拉直酸痛僵硬的腰部
等下回去化驗這些看能不能得到些什麼新收穫
卡斯特裝作不經意的往女人剛才經過的地方瞧去
女人已經不在那了,他感到有點失落
不過既然帳棚還在的話,那晚上過來一定還見的著她
不過晚上單獨去女性的...閨房,這主意似乎不太好
況且下次要來這可能又是一星期後的事情了
什麼時候能再遇見美的令人屏息的她呢?
下次如果再遇見她,一定要問問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一定很美...
一間位於偏遠山區裡的小木屋裡
充斥各式草藥混合的藥水研究台上,刺鼻惡臭味白煙包覆了整個房間
房間桌上裡到處是各種顏色流動的玻璃管跟燒杯,咒文書跟圖騰捲軸
還有泡在防腐液的大小人獸胚胎,裝在木盒裡的精緻蟲子標本
釘在木板上的人體動物骨頭標本,還有各式藥材及工具
一盞燭臺的微弱火光下,卡斯特試著分析燒杯的沉澱物質:[不行,這對我沒什麼幫助]
他沮喪把岩板上的字跡擦去,陷入了遙遙的沉思之中
門外傳來的敲門聲讓他暫時忘卻了困擾:[喂,我要你做的東西你做出來了沒有?]
[拿去吧,記得多加些蜂蜜蓋掉苦味.才不會喝了又吐出來]
卡斯特漫不經心把那只沉甸甸的皮袋交給一位對他使出個奇異笑容的蒙面人
他是個巫師
嚴格說來其實是個草藥醫生
出於壓迫現實之下,他得賣一些見不得人的配方來給那些高官貴族的手下來行骯髒之事
如果不按照他們說的去做,那麼他會被當作異教徒處死
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呀,其實他當初研究這些東西是要用來救人的
如今他卻只能靠賣這些殺人道具來讓自己維生
久而久之買藥另作他圖的客人竟然比看病的還要多了
[這樣可怕的生活究竟要持續多久呢?]
卡斯特激烈的咳嗽著,常與毒氣為伴的他身體已漸漸被侵蝕惡化了
真希望他能早點回到守護主的懷抱之中,這些他也不用昧著良心繼續幫助別人殺人了
他想起了早上那女人天真的笑靨
如山泉水潔淨,彷彿洗滌他一身的罪惡感
要是明天也能遇到天使般純潔的她就好了
今天的工作是要找荒廢莊園附近蔓生的幾種植物
在初晨的冷空氣裡,卡斯特低頭在心中向守護主懺悔
做完誠摯的禱告之後,卡斯特很快又把專注放到了野生植物的葉片上頭
早晨的清風捎來了一股清涼強烈的香草氣味
他不經意的回頭一瞧,是從那空洞大門的廢棄建築物裡頭飄出來的
[裡頭還有住人嗎?]
卡斯特好奇心被激發,停下手邊的工作往裡頭一聞
原來是燃燒迷迭香的氣味
裡頭的人們不知對這附近的花草了解多少?
主動前去詢問總是可以多些資訊的
跟卡斯特實驗室不同的地方是,這味道是美好提神的
越往石階而下,展現在卡斯特眼前的是一個個席地而躺的人們
他們的臉色是蒼白憂鬱的
有的像幽魂遊移在病患家屬之間,
低頭念著禱文抽泣聲
病患跟家屬的交談聲
無法擺脫疼痛的哀求聲
隨著卡斯特一步一步的深入,那股香味越發強烈濃郁
他瞇起雙眼,往光亮處更走近一些
[願主減緩你的苦痛...]
眼前檯子上的是帶著乾淨手套跟口罩,
正替一位上了麻醉大腿生爛瘡的病人動手術切除潰爛部位的醫師
令人訝異的是,這裡地板躺滿大大小小的生病人們
苦痛的呻吟聲微弱的回蕩在這小小的空間之中
卡斯特望著那位有著美麗大眼的醫生
[這是...?]
卡斯特不解的問著
醫師做完最後的處理動作後,用酒精消毒自己的雙手後,冽開了一口貝齒問著:[請問你身體哪有不舒服的嗎?]
[為什麼大家都聚集在這裡?]
他不懂,其他的醫生呢?
這也不能怪他對於社會事件了解甚少
他的住所遠離人群,人生一半時間過著晝伏夜出的生活
為的就是讓人更難到達他這裡來索要毒物
還有就是不希望看到某人喝酒吃飯之餘,口吐白沫當場暴斃
全都是因為他出售的那些該死藥劑
[我們英明的領主大人因為醫生們沒辦法治好他兒子不明病症,下令所有的醫生不得離開他的城堡一步]
女人邊說邊脫下工作服,走向工作台開始研磨藥粉
[剩下來的不是醫術有待加強的,就是趁機提高醫療費用的密醫.你說這些老百姓該如何是好呢?]
女人垂下眼瞼,把藥粉跟其他粉末混和後,給了身後的老婦人配著溫水服下
這才解下了口罩,走到水罐旁去清洗一番
居然是她,那天在山坡上看見的那位美女
卡斯特因為震驚而直盯著女子瞧著
現代的女醫師阿,那可真不簡單
他曾聽說過有些修士以捕獵女巫之名處死了可憐無辜的女人們
其中部分原因就是有些技術不成熟的醫生,眼紅這些醫術比他們優秀的女醫師
於是說服修士剷除這些以邪魔妖術假借治療來媚惑民間老百姓的心,最後進而威脅操控整個王國的妖術師
在嚴刑逼供的折磨下,這些人最後默認了這些莫須有的罪行
慘無人道的被處以極刑弄死,帶著汙辱及冤屈吊死在廣場上曝曬發臭
[你真是...一位勇氣可嘉的女人呀]
卡斯特越來越為佳人著迷,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呢?
[請問你到這裡的目的為何?沒事的話諒我先走一步,不能跟你繼續浪費時間了]
就算帶著怒意防備的眼神,卡斯特還是覺得她美麗極了
他遲鈍的吱唔吞吐表明自己並無惡意,而且要求自己也能為這裡的人們盡一份心力
[什麼阿,那您更應該早說阿!]
她鬆懈露出會心一笑,然後推了卡斯楚一把
接著好幾天,卡斯特有如置身夢境的世界裡
跟著這位有如聖母慈祥又溫柔的女人共事了好一陣子
他發現這堅強的女人獨自承受極大責任
會把病院遷移到這麼罕無人煙的荒廢屋子
也是由於她的善行,已經開始讓有些人士對她的存在感到厭惡
但是對於需要她的病人們,伊芙莉實在沒辦法拋下他們獨自逃往他鄉避難去
只好把診所跟無法行動的病人遷往遠離人群的地方,繼續幫助這些無助的病患
也幸虧有伊芙莉這樣的好人
讓他再次體驗到救人的成就感以及人們對他流露出那份感激
那深深撼動他內心沉睡已久的良知,他感動的心靈簡直像是重生了一般
毀壞有什麼難的呢?難的是重整阿.
伊芙莉是一位很有醫德且技術純熟的偉大醫生
她的收費合理甚至病人付不出時,也會讓病人拖欠著
所以她的生活才會如此困苦,有時必須在山上紮營靠著自製簡單陷阱捕捉一些小動物
還有對於藥草植物學豐富的知識來為自己填飽肚子
[那當你遇到一些無聊男子想要騷擾你時,你該如何自救?]
這是卡斯特一直好奇的事情,畢竟這個世道...
[很簡單.在山上時我會用泥巴敷在臉上,加上黑色長袍及陰森笑聲]
伊芙莉對卡斯特發出巫婆的尖笑聲
他也識相的裝成驚慌懼怕貌
倆人都被彼此誇張的動作笑彎了腰
[那些就算沒有信仰,但多少聽過民間故事的人多少都會嚇的屁滾尿流逃走]
伊芙莉撥弄著火堆的木材邊說著
[再不行只好對他們丟這個了,幸好我投球技術就跟動手術切開細小神經一樣精準]
伊芙莉從懷中拿出類似泥丸子的圓球,邊向卡斯特解說示範
[只要朝目標投擲這個東西會從這裡爆裂出刺激物質,讓他們的臉像是火燒般熱痛或是暫時性睜不開眼之類的]
[這只是些濃縮辣椒油或是植物油脂之類無害物質,想要體驗一下嗎?]
伊芙莉眼中閃爍狡詰惡作劇的光芒
[不了,你真是了不起的醫師]
卡斯特禮貌的推開那個玩意
[卡斯特你也是阿,我怎麼在村莊時從沒見過你呢]
對上伊芙莉真誠坦白的模樣,卡斯特羞愧的低下頭說道:[...我只是個罪人,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的可悲生物.無法跟你相比的]
[別這麼說,至少我的病人跟我都很高興有你的幫助.真的]
看的出伊芙莉是真心感謝他的幫忙
得到些許安慰的卡斯特給了她感激的眼神
最後他們倆抬頭望著澄亮的月兒,各懷心事的沉默著
夢總是要醒的,卡斯特還是得回到殘酷的現實
他悄悄的離開睡夢中的人們,然後回到他那充滿腐敗臭味的屋子裡
對於熟悉一切感到疲乏無力,他真的想就此過完一生嗎?
在經過幾天的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回到依芙莉那兒,跟她當著無價醫師
能跟著靈魂精神如鏡面一般光亮的女性共事,他這生也算過的甘願了
當他愉快的腳步輕盈的回到了空屋,發現裡頭散發出不同以往的寧靜
心中頓時籠罩了不好的預感,就連那股習以為常的香氣都變得清淡許多--
[難道...]
卡斯特感到一陣寒意襲上心頭,心慌意亂加快腳步的走下地下層
果然他剛才感應到的惡夢成真了,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死亡
檯子上的藥瓶書籍翻倒,碎片書頁散落各地
大釜也被推翻了,裡面珍貴的藥草汁流滿地面
其他病人則是有人提前加速了他們離開的時間
頭顱一刀被砍斷的
胸膛被亂刀刺死的
各式各樣的死法像是一幅陰間寫實畫呈現在他眼前
卡斯特張大了雙眼,兩手無措舉至胸前,不可置信的問著自己:[這不是真的...對吧?]
卡斯特腦袋也像是被人四分五裂似的
記憶在他腦海飛快的撥放著
有些死者在前幾天還感謝他的協助,激動的擁抱他以表示心中感激之情
有的人還只是贏弱的孩子跟病重的人們
屍體散亂的在四周排列堆疊著
臉上疑惑著死去
憤怒掙扎離去的
但大多數都是充滿恐懼的淚水,像是無聲的控訴兇手為何要了結他們薄弱微小的性命
卡斯特撇開了他的頭
[阿阿...]
他痛苦的撐著牆柱,撫著劇烈撞擊胸口的心臟
隨即心中浮現了伊芙莉認真替病人看病的模樣
他回頭再看了一眼這如煉獄的景象
放把火徹底燒了這曾經是治癒他黑暗心靈的場所
剛才那屍堆中他沒見著伊芙莉,應該是被人帶走了
至於他們會怎麼處置她,他是十分明白的
卡斯特趕緊上馬十萬火急的回到了他的小屋,上樓翻出了那本封印在閣樓多年的一本禁錮書
[雖然危急,但也只有放手一博了]
拿起放在一旁佈滿塵灰的寶石手杖
卡斯特把手杖立直往地面一敲,專心的念起咒文
並且開始在大鍋裡添加施術材料,大鍋裡的湯汁馬上冒煙沸騰
他杓了一匙灑在地面上,加上割開手指的鮮血
在房間中央畫了五芒星法陣,接著又是一段古老深長咒語
樓上的房間本來是他跟彼得森興趣研究巫術用的
但是由於當時的他們太無知了,召喚出從地底飛出來的惡魔小鬼
黑色小鬼把彼得森抓走飛出窗外後,他就把這封閉隱藏了
如今為了伊芙莉賠上自己的性命,那是非常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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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莉衣衫襤褸坐在囚車裡等著最後的審判,她忍受無知人們對他投擲石塊及叫罵
心想就算結果是這樣她也不不會後悔,現在只等痛苦的試煉過去
之後迎接她的將是崇高莫大的永生
一片烏雲覆蓋了天上所有的亮光,並且在遊行隊伍上空凝聚成一大塊黑色漩渦
大家無不被這樣的異象給嚇得目瞪口呆,只有獄卒守衛試圖催促人民執行工作:[蠢貨!繼續拉,這只是要下雨的徵兆罷了]
忽然間雷聲在雲層間隆隆怒吼
強風從地面捲起落葉雜物以及所有人的恐懼
那塊奇異的雲層中心往下拉扯出一條黑線
發現異象沒有終止的人群開始驚慌失措的呼喚大家看著天空那處詭異的改變
接著拉扯出的黑色物體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
最後一隻黑龍扯破雲層,張開那令人生畏的巨型翅膀,朝著圍觀的人群裂嘴吼叫著
[呀,這是神明的懲罰阿!]
[末日來臨啦!]
人群看見天空不可思議生成一條大黑龍
紛紛嚇的四處驚呼散跑,連獄卒也嚇得不顧執行工作逃命去了
連伊芙莉也為這奇怪的事件而嚇呆了,盯著黑龍直瞧著
黒龍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著什麼,然後牠盯上了伊芙莉
伊芙莉看著如同房子高大的黑龍慢慢的拍翅降到地面,
牠的降世除了揚起陣陣風沙,也讓所有人感到地面因牠的重量晃動
接著黑龍把船帆般的翅膀收攏在背後
她雖然嚇的渾身發抖,但是被黑龍吃掉或許比帶著屈辱死去來的更好
黑龍移動牠銳利強壯的四爪走到伊芙莉囚車面前,然後像弄壞玩具般輕易的破壞了籠門
接著伸爪捉起了伊芙莉,跟她四眼交接的對看著
[伊...芙...莉]
在伊芙莉注視堅硬閃亮硬甲的綠色蜥眼裡
黑龍的聲音像是來自幽冥般虛幻穿透直達伊芙莉的腦海中
伊芙莉不再害怕這隻黑龍
她的第六感跟她說明這聲音來自於一個她想念的人
於是躲在暗處及房屋裡的人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黑龍用前腳抓著犯人飛向遙遠的天際
[黑龍是來拯救那女孩的阿...]
人們彼此議論紛紛,最後這案件也只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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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以後當地的酒館旅店,
不時都可以從各地旅行至此的人們口中聽到
關於偏遠深山中,有位被黑龍守護的女醫師
他們跋山涉水到處旅行,到處為窮苦人家作免費義診
女醫生的醫術高明,
許多人都在她的照料之下恢復了健康
黑龍則是永遠展開牠的大翅,保護女醫生不受風吹雨淋
以及驅趕任何膽敢想要對醫生不利的人
他們就這樣遊走各地好多年,直到人們逐漸淡忘此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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