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碼頭出閘的人流稀落
偶爾從半空中飛下來啄食
的鴿子，以在彎路旁跳躍的一種姿態
數著紅色的日子
擺賣漁夫帽與水果飾品的
小店舖裡貼滿了一張張的照片
陽光海灘的景色，窗簾外的小露台
羅馬情調的屋內裝潢與
簡陋的舖位，帆布棚架下
影子流過柏油路面的缺口
被鴿子叼食的小石粒滾過，風很低
落在街道彎位的吠聲，飄蕩
在石橋下輕輕的感覺
人們在橋上走過，也有輕輕的腳步聲
踏回不對稱的店面裡，擠了一些人
頸上裹著大花巾的老闆娘在舖前
拉著一班路過的少年男女講價
從舖內鑽出來的小黑狗追逐
馳過的單車後輪，放慢了速度
慢慢拉遠，拉開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城市與離島的生活開始失焦
露天海鮮酒家裡空蕩的桌椅
像被遺棄了的城市一角
巷口大字漆著「度假中心」的招牌下
是「議員辦事處」的一行小字
櫃台前的老伯取出一串鑰匙
指了指不遠處，酒家店面的後巷
地面一片濕滑卻沒有下雨
想起舊街市裡賣海鮮檔口，陌生的男人
在巷角丟下的一口煙蒂
按捺著濕了的心情，尋找樓梯間的門號
沿著一層層的樓梯上爬，摸索著
一首詩的意味，最後的轉角是
荒廢的鐵架與爐具堆砌的天台
天台的邊緣下有途人走過，海拉近
遠鷗以低飛的弧度劃過手邊
腳邊的影子斜落在牆角，卻愈來愈
瑟縮，聚成一個灰色的點
慢慢地隨著視角的轉移
看不見了自己
廳房裡放了一張方桌
佔去了三分一的空間，燈轉暗
在小爐子上冒起了一陣煙
椅子在地上拖曳發出的聲響，慢慢
接近電視機的畫面，在半掩的窗
上映出閃動的光影
光影裡的人說話像一種遠方的呢喃
重覆著一些同樣的畫面
窗外的燈很亮，玻璃門內有
一桌圍爐的食客，酒家門口
蜷伏著一頭黑色的貓，像一個影
忽地轉進橫巷的彎口
樓梯間的腳步聲很響，木門
啪的一聲關上，沒有鐵閘
還是離不開城市的影子
在陰暗的巷子裡走過，被套在巨大的
桎梏裡的感覺，嘗試在
攤在地板上的地圖畫上了一個
紅色的小圈圈，一條直線
繞過了海岸，停下來的地方
卻還是原點，島的名字
海灘上晒乾了的貝殼，流浪
到小島被拾起的一個故事
是一個夢，在孤島的城市
路過中環街頭的時候想起
轉進下一個巷口
是一個出口，還是入口
進進出出的人們，哭著，或笑著
沒入巷尾的彎角
等候的公車一直沒有到站
碼頭附近傳來一陣輪船的響笛
我在小店舖裡買了一張
地圖指南，抽出紅色油筆
畫上一個點，海的盡頭是
渴望與海鷗接近的地方，一種
不可觸及的古老崇拜
我磨蹭在等車的巷角，離開城市的
召喚燃成一種欲望，轉進
離港碼頭的閘口，我想起了
自己尚未兌現的
理想假期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