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痕》二十一 遭劫
【關山天有多重，擎手如若清風。】
更深燈燼，客棧一片靜寂。
房裡的杜若冰已入睡，被褥遮去她半張臉，惟不見冷君寧。
一隻煙管戳破了窗紙，一陣煙霧吹進了房間，門外幾聲悶哼後，又悄然無聲。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道頎長身影入屋，逕直走向榻前。
他坐上榻，拉開了被褥，雙目一驚！
「皇嫂！」
就算是聰明絕頂的趙光義也絕猜不到杜若冰女扮男裝離宮身在此處的理由。大哥知道嗎？他忖度。
若不是他聽到那幾個土匪竊語，他便要後悔莫及，他的大哥恐要遺憾終身了。
凝著那張酣睡的容顏，趙光義輕輕牽動嘴角，想必是累了，竟能如此高枕酣然。他的皇嫂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身在武將名門，就是不懂武，也懂騎馬，但也沒有強壯到可以長途跋涉，何況他早聞他的皇嫂自幼體質纖弱。
對她，總有理不清的情緒，吸引他的不僅是她的美，還帶著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潔，然而越是如此難得，他便每次心醉神迷，趙光義不自覺伸出手。
「都虞侯僭越了！」
一把利劍架上趙光義脖子，那是一直隱身暗處的冷君寧。趙光義當然意料到冷君寧必在附近，但卻阻擋不了他情不自禁想照顧杜若冰的意念。
「寧姑娘誤會了。」
「眼見為實。」
「我只是想照顧皇嫂。」
「寧兒的劍守護著。」冷君寧的劍已抵住趙光義咽喉。
「寧姑娘太衝動了。」趙光義輕笑。
「我不想再說第二次，請自重。」
「寧兒，放下劍！」趙匡胤大步跨進門來。
「皇上！」冷君寧一驚，沒想趙匡胤竟來得如此迅速。
「大哥。」趙光義泰然起身迎前，趙匡胤沒理會趙光義，逕直走向榻前。
「大哥，大嫂沒事，還好我及時趕到。」趙光義邀功的說著。
趙匡胤點頭，「都出去吧！」目光未曾移開榻上那位沉睡的人兒。
「是！」
趙光義率先走出，卻又頻頻回首。冷君寧卻沒有離開的打算。
「寧兒，還不走！」趙匡胤未回首，卻聲威嚴。
冷君寧望眼趙匡胤，又望了眼榻上的杜若冰，轉身離開。
趙匡胤坐上榻，瞅著那累得睡著的容顏，心裡也氣也心疼。
「離家出走，妳這是在向我示威嗎？」趙匡胤盯著杜若冰，伸手輕撫她的臉。
「私自離宮，妳想去哪？」趙匡胤劍眉飛揚，「這麼任性，我等著妳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盞茶飛逝，趙匡胤起身倒了杯茶。
沉睡中的杜若冰冷的縮了縮身，這客棧的硬板冷榻怎比得上華陽宮的軟墊溫床舒服，昏沉沉的她睜開惺忪睡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她白天才信誓旦旦要忘記的容顏。
「我一定是在作夢，我都決定離開他了，夢裡不該有他，別作夢了，明兒還要趕路。」杜若冰兀自喃喃，閉眼又睡。
趙匡胤好笑又好氣的凝著。
榻上的杜若冰猛然彈起，翻身就要下床，趙匡胤伸手一攔。
杜若冰繞開趙匡胤朝門的方向爬腿就要開溜，趙匡胤往前大跨步，一把將杜若冰攬入懷裡。
「打算去哪？」
「回家。」杜若冰掙扎著，心想趙匡胤騎的一定是千里馬，要不此刻怎麼能身在此處。
「回哪個家？」趙匡胤手勁加緊。
「回我自己的家。」杜若冰語激言急，「放開我！我要喊人了！」
「這兒是朕的國土。」趙匡胤瞅著杜若冰不甘心的模樣，忍住一把笑，「寧兒朕讓光義看著，妳還想喊誰？」
什麼！？為什麼趙光義也在這，若不是因為趙光義，她哪裡會想著回現代，趙光義怎麼如此陰魂不散。
「不公平！」杜若冰仰頭瞪著趙匡胤。
「皇后要公平？」趙匡胤挑眉。
「你耍強權！」杜若冰神情憤慨。
「那好，朕不以身分壓妳。」趙匡胤俯身幾乎要貼上杜若冰的臉，「妳為人妻，擅離家門，該當如何？」
「我不是妳的妻子？」杜若冰往後仰，試圖拉開與趙匡胤的距離。
「那妳是誰？」趙匡胤不悅的問。
「我就是我。」杜若冰使勁掙扎，「我要回家，我回家後你的妻子就會回到你身邊。」
「夠了！不要再說了！」趙匡胤惱怒喝叱。
「我不想待在這裡了，你讓我走。」杜若冰未被嚇到，反而據理力爭。
「為什麼！？」
趙匡胤低吼，儘管她的性子與從前有些出入，但還是那張傾城的容顏，還是那慧黠賢德的資質，還是他摯愛的妻子。
「我無法忍受皇宮的生活，我不屬於這裡，不屬於你，讓我走。」杜若冰雙手要推開趙匡胤。
「朕不准妳走！」趙匡胤急言。
杜若冰氣惱，「又是朕又是朕，我討厭朕，我討厭皇宮，我要回家。」
「若冰已是趙家的媳婦。」趙匡胤磨著脾氣，曾幾何時，他需要這樣低姿態的告訴自己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
「那你一紙休書給我。」杜若冰衝口。
「荒唐！」一把怒火眼看就要被激起，趙匡胤強押了下。
杜若冰可憐兮兮的，「我做不來你的皇后，我要走。」
趙匡胤揪起眉心，「妳真的想走？毫無留戀？」
「我……」看著趙匡胤波光如訴，那情，她也深耕，杜若冰猛然一驚。
「說！我成全妳！」趙匡胤語氣霸道、目光如焰。
「我……」臨了，杜若冰竟說不出口，原來她並不是真的想離開，原來所有的堅持在見到他之後，便會一一被摧毀。
走字出不了口，杜若冰傷感的凝著趙匡胤。趙匡胤一把帶起杜若冰，俯首狠很的吻上她的唇，強索的吻，毫不憐惜，杜若冰虛弱的只能偎在他懷中喘息。
「還是要走？」
緩緩鬆了手勁，趙匡胤眼神霸氣又充滿慾望，杜若冰仰望趙匡胤，迷亂的無法回答。
她愛上這個男人，是，她愛上他，比想像中還愛，是誰說一但愛上一個人就像是得了絕症，無藥可醫，現在，她明白了。
「不走了。」再苦，也跟你熬了，杜若冰舉白旗，撲進趙匡胤懷中。
「回家。」趙匡胤拉著杜若冰快步走出房。
呃！真是行動派的，不過這客棧的床真不好睡，連夜回宮也是不錯的主意，杜若冰心想，也就任由趙匡胤拉著走。
趙匡胤帶著杜若冰下樓，樓下趙光義與冷君寧同時回首。
「回。」趙匡胤只丟下一個字，拉著杜若冰疾步邁出門。
趙光義追上前，「大哥，那幾個土匪？」
「你知道該怎麼做。」趙匡胤看了趙光義一眼。
「是。」趙光義當然明白趙匡胤的意思，能收則收，不能收則殺。
天是湛藍色，那是即將破曉。趙光義以趙匡胤的安全為由，堅持護送至下個城鎮才折返繼續巡視邊關。趙匡胤未免節外生枝，答應了趙光義的提議。
杜若冰與趙匡胤本應乘馬車，可拗不過杜若冰的央求，趙匡胤還是與杜若冰共騎一駒，杜若冰被趙匡胤圈在懷中。
旭日漸東昇，遠遠十幾個流民迎面來，趙匡胤看著漸漸靠近的流民，不禁皺起了眉。
「哥，給他們點食物吧！」杜若冰看著衣衫襤褸徒步而來的流民心生憐憫。
「江湖險惡。」趙匡胤低聲說。
「這是哥的國又不是江湖。」杜若冰不以為然的低聲反駁，「哥不去我去。」
杜若冰說著就要下馬，趙匡胤沒輒，一躍下馬，伸手把杜若冰抱下來，杜若冰小跑向馬車。趙光義等人也都停下在路邊等候。
「寧兒，把我們的乾糧都給他們吧！」
「好。」冷君寧轉身進馬車內將乾糧都給取出。
「給。」
杜若冰分送食物給流民，趙匡胤緊緊跟在身旁。
忽然，寒光一閃，一把匕首凶狠往趙匡胤胸口罩下。
「大哥小心！」只聞趙光義大聲呼叫。
杜若冰被趙匡胤一把帶起，退出丈餘。
只見所有流民都自身上抽出短刀，各個目露凶光，齊攻趙匡胤。
饒是趙匡胤等人武功蓋世，流民卻各個視死如歸，他們不是一般人，像是訓練有術的士兵，十幾個人輪番夾攻，毫不間歇。
趙光義揮劍橫掃，下手快狠準，手下幾人也殺了開來，霎時血腥味蔓延。
冷君寧試圖殺入圍著趙匡胤的人牆，卻總差那麼一步。
趙匡胤因要護著杜若冰而顯得掣肘，面對不怕死的夾纏攻勢，已有些顧此失彼，才一腳踢開一人，一把短刀便迎面直刺而來，趙匡胤拉開杜若冰，打算徒手奪刀，杜若冰卻瞪大了眼，不顧一切的撲向趙匡胤。
「哥！」
短刀刺入杜若冰胸前 。
「若冰！」趙匡胤驚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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