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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9-08 13:54:06| 人氣37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下著雨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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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著雨的海洋


我在那黑暗之中，想起降落海上的雨，想起廣大的海上，沒有人知道正靜悄悄下著雨。雨無聲地敲著海面，連魚兒都不知道，直到有人走過來，悄悄把手放在我的背上，我一直在想著那樣的海……
《國境之南‧太陽之西》 村上春樹

毫無預警的，我竟然在一個不經心的下午在淡水海邊與一面下著雨的海洋相遇了。
多年以前看村上的《國境之南‧太陽之西》有一種深刻的迷惘，不止是因為那些文字將寂寞的耽溺寫得濃烈，更重要的是村上書寫中的心情況味都是老謀深算的世故，除非經歷過，否則再多的說法都是枉然。
一直想快速老成的我，於是迷戀，在很年輕的癡狂少女時代。
那天是個偶發的十三號星期五，就跟平常我習慣帶女兒出遊的尋常日子一般，我們沿著濱著海洋的公路，一路往前開。開車的時候，通常是專心帶著女兒唸詩唱歌聊 天的時間，她的小小安全座椅，與我比鄰而座，累了，她會安靜下來，很沉靜地看著窗外風景，開始自言自語，一個人唱歌，然後安靜睡去。
她睡著後就是我一個人獨處的時間，放著自己喜歡的音樂﹝最近迷戀陳昇在『布魯塞爾的浮木』中附送的CD﹞，尤其是第八首『喔，陽光』，單音吉他和乾淨的口琴，喃喃自語似的口白，非常容易讓一個感情豐富的人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淵中。
車子一進入台北市區就下起了滂沱大雨，漫天的烏雲敝日，窗外車水馬龍，車內的女兒睡得好夢甜甜，我通常會在這當下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人，如果雨真 的太大了，我也會將車停在安全路旁，靜靜地在小小車廂中聽音樂，看書、看豆大的雨打在窗玻璃上的壯闊，或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兒的睡臉，然後不厭其煩地問自己 第一千兩百零九遍的老問題『我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呢？』，夠變態了吧，但我樂此不疲。
那天本來預計要帶女兒去沙崙海水浴場玩水的，一場午後雷陣雨夾著駭人的霹靂閃電，於是改變計劃，就去找一家可以看到海的小咖啡館，喝喝下午茶，安靜地看海。
女兒通常在移動的風景裡醒來總會一個人很安靜地看著窗外發呆，這一點我很羨慕她，因為在夢境與現實的交界處通常是最美的，我小時候常常在爸爸的車裡醒來，也是非常舒服地發呆，那樣的轉換通常需要一段時間，清醒。
車停好時，雨已經停了，領事管那一帶停車不用錢，而且有一些氣氛不錯的咖啡館。咖啡館在二樓，面海的方位全是大片的透明落地窗，Jazz基調的寬廣空間，挺適合孩子的。
女兒吃完點心就蠢蠢欲動了，非假日的午後，下著雨的淡水，讓餐廳裡的服務生比顧客還要多，但這真是一個舒服的午後。穿著碎花洋裝露出肥嫩小腳的她在大廳快 樂地跑來跑去，她可愛的模樣讓憂閒的服務生阿姨也忍不住跟她玩了起來，我滿足地望向著孩子微笑，啜了一口茶，望向落著雨的海洋。
原本停了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又下了，遠天一陣閃電雷擊，雨勢更加滂沱，餐廳裡原來有兩個穿得很清涼的女生也將飲料搬到戶外，用著最舒服的姿勢吃著夏天的冰淇淋。
霧氣氤氳似薄紗般地漫延在海上，海浪很豐厚地湧動，雨點打在海面上，隔著窗玻璃，成了一種相看兩寂寞的黑白定格畫面，所有的騷動都是安靜的。
我起身去抱女兒，也推開玻璃窗到離海洋近一點的角度看海，這時女兒也安靜下來了，我將她推往屋簷下可以感覺雨絲的位置，讓她體會一下雨的感覺，她將手掌打開，嘗試淋雨的滋味，她回頭，給我一個甜甜的燦笑。
我們在天黑之前回到外婆家，在回程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頭同女兒說，今天是我們第一次看到下著雨的海洋喔，好漂亮對不對。才兩歲的她用著稚嫩的牙語一直不停地說著，大海下雨了大海下雨了，漂亮，大海好漂亮。
回程的路上，女兒也很安靜，而我卻不自主地想著，為什麼下著雨的海洋是寂寞卻又豐富的，而我卻在中年以後才與這樣的境況相遇。
入睡前，一個人安靜地躺在床上，腦海裡一遍遍地浮現著今天的海洋，很奇怪我自己卻在有點中年的夏天第一次看到下著雨的海洋，很濫情到無可自拔的想，我又要開始很村上春樹了。
我於是在三十三歲的夏天，開始想念，二十三歲的我自己。

我要檢舉
台長： 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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