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蔔坑南側邊界旁種了幾棵殼斗科植物,包括兩棵鬼櫟和兩棵小西氏石櫟。自從種下去之後,就經常有葉子像捲雪茄般被精細地切割、捲成葉苞掛在上頭。不用說,鐵定是捲葉象鼻蟲幹的好事。這樣的葉苞其實是象鼻蟲媽媽為牠的寶寶精心製作的搖籃,而會捲葉苞的象鼻蟲種類有好幾種,通常象鼻蟲媽媽會先在葉子的末端附近產下一顆卵,然後將葉子從適當的地方切開,用心地將葉子捲成一個春捲般的葉苞,有些會掛在葉脈上,有些會切斷讓葉苞掉落地面,時間有時得花上一、兩個小時。當象鼻蟲寶寶孵化出來時,就會在媽媽為牠準備好的舒適搖籃裡頭慢慢長大。先前曾經好奇地拆解一個小西氏石櫟葉片上頭的葉苞,發現裡頭有一隻肥嘟嘟、軟綿綿的橘黃色幼蟲。糟糕的是那看似構造簡單的葉苞,被我打開之後卻再也沒有辦法包回去,可以想見那隻可憐的小寶寶最後的下場。
說來這實在是一件令人讚嘆的造物奇蹟,一隻象鼻蟲寶寶從孵化出來到成蟲、交配、產卵,恐怕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那牠到底是從何處學到這項捲葉絕技的呢?試想連一個號稱萬物之靈的人拆解之後都無法將之復原(當然,這個人的手是拙了一些),難道這隻小蟲子的神奇本事真的就只潛藏在基因裡頭,不經學習便能如電腦程式般自動執行?真是不可思議啊。
雖然一直很崇拜捲葉象鼻蟲,也經常在樹上看到捲好的搖籃,但是一直未曾親眼目賭牠的真功夫,直到不久前,總算讓我見識到了。
那是在5月初的某一天早晨,經過鬼櫟身邊的時候,發現上頭有兩隻身長將近1公分的橘紅色小蟲,顏色鮮豔,鞘翅上頭還有一些突起的小黑疣,那是黑點捲葉象鼻蟲。一般而言,敏感的象鼻蟲只要一發現有威脅性的東西過於接近,最常用的保命方法就是裝死,然後迅速從葉子上滾落,消失在地上的草叢裡頭。然而這兩隻蟲卻不太躲人,任憑我的鏡頭愈靠愈近,頂多就是躲到葉子的背面玩躲貓貓,完全沒有想要遁逃的跡象。
仔細瞧瞧,原來牠們正有大事忙著呢。
只見其中一隻,合理的推測是象鼻蟲媽媽,將六隻腳盡其可能地張到最開,使勁地將葉片末端揪在一起,原來牠正在幫蟲卵寶寶捲葉苞呢。這片葉子面積少說也有牠體型的數十倍,而牠竟然有如此神力運用自如。難得有此機會,當然得仔細觀察牠是如何辦到的。
經過象鼻蟲媽媽慢使力將葉片緩慢往上一點一滴捲起,從側面看,葉苞已經有點雛型了,而蟲媽媽就這樣左邊先捲一點,然後跑到右邊再捲一點,慢慢地將葉苞愈捲愈高,愈捲愈厚實。我實在無法理解這片葉子為何會如此乖順地任牠擺佈,雖然遍查資料找不到相關的研究報告,不過我懷疑象鼻蟲是否在過程中分泌某些化學物質讓葉子比較容易塑型?就像人類將皮革經過化學鞣皮後做成皮鞋、皮件一樣。
原本躲到葉背去的象鼻蟲爸爸終於良心發現,現身幫忙蟲媽媽一起捲葉苞,一左一右,輕鬆多了。
可是幫著幫著,不知是雌蟲太美豔,或是雄蟲的慾望太強,蟲爸爸終於忍不住洩漏真正的意圖,不斷爬到媽媽的背上騷擾。不過這隻蟲媽媽可不吃這一套,牠總是掙脫蟲爸爸的熊抱,然後惡狠狠地一步一步將牠逼到葉子的角落斥責一番,(可惜我沒聽懂),直到雄蟲悻悻然地走開。
不只是雄象鼻蟲,連大黑蟻都會不停地在旁邊打轉,不知是不是想查探鑽進去葉苞裡頭偷蛋的秘徑?不過象鼻蟲夫婦甩都不甩牠。
做一做,休息片刻,思考一下下個步驟該如何進行。看到葉子上這條整齊的橫切線沒?可惜沒看到牠切葉的實況,一定很精采。
終於接近完工了,爸爸媽媽和寶寶的搖籃一起合照一張。雖然我覺得應該還有最後一個步驟 - 將葉苞與上面的葉片切開,只留下一小段懸垂的連接面。不過等了半天,就是不見這對夫婦有想要繼續工作的跡象。
只好先和他們說再見,因為我自己也得開始努力工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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