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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1-29 23:08:00| 人氣5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風和鳥的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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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撫摩著墓碑,只有褪去的餘溫、冷跟悲痛,然後對墓穴輕聲問:妳在裡面嗎? 他用文章如此自殘著自己。 他知道,有個叫做wind.doc的檔案一直在硬碟中。也在心中。揮之。不去。 他依舊在幾個常去的板子巡弋著。久未上線,站長板主全換光了。全是陌生的id。 他看了user一下。全部是*。卻意外地發現有個熟悉的id,後面的符號是O。 一個叫做wind的id。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像期待已久的願望突然降臨,反而令他手足無措。 真的是她嗎?他望著那個id發呆。最後他query了一下,還是熟悉的名字:


wind (wind), 15 logins, 沒有任何新信件.
[目前在站上]
Plan:
就讓我變成風,溫柔的包住你....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他page她,等待,似億萬年的等待。 by Plover @ Apr-19-1996 (Revised: Jan- 20-2000) 他打出了一個笑臉符號:),用幾乎顫抖的雙手。等了約莫十秒鐘,另一個:) 在銀幕下方出現。 是她。
 

不知道是網路慢還是同他一樣,確認的遲疑。相見,相認,然後一切拉回從 前。那段他為著論文焦慮熬夜的日子。 說不上來為什麼,只是那個笑臉,他就確認是她了。他能嗅出冷硬的十二號細明體字型背後隱藏的,是他曾一度迷醉並一再入夢的髮香、笑靨。他可以聽聞到她的柔語。他確認,是她,風。

 
「好嗎?」 他啟口問。 「好吧!?你呢?」 她反問。 「我畢業了...」 他說。 「哦...恭喜嘍!」 她答,跟了一個:) 沈默了一會兒,他啟口道: 「我結婚了...孩子都一歲半了。」 突然感到一陣難堪。說不上來為什麼,虧欠她的感覺,奇異的感覺。她不答話,一陣子,突然冒出一句,冷冷地: 「我知道...真的恭喜妳呦!」 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試著轉移話題。他問她,下午在植物園看到的人影是她嗎? 她不答,只是丟給他一個笑臉。 「像個很嫩的爸爸呦...」 她說,他笑,苦笑。

 
「跟我想像中的樣子很像。」 她又說。想問她是哪裡像,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似要逃離這個話題似地。 「上線多久了?」 他問。 「最近吧!?經歷的事太多。畢業,換了幾個工作。現在在一家出版社上班,才有機會再上線。」 她慢慢打著字。彷彿可以想見她在電腦銀幕前打字的容顏。多年以前,他一個人守在空空蕩蕩的研究室,在修改參數、編譯程式的空檔間,祈求獲得一些心情孤寂的慰藉,透過網路。她在宿網上線,有個很早就入睡的室友,用無聲鍵盤跟他無聲的...偷著情...他們是用這樣的字眼的。他不知道那塊記憶就真 像被偷了一般,隱約有份遺憾,卻說不上具體失竊的時地,一直到現在才找回來。
 

她說感覺他打字速度變慢了。他回答有嗎?大概太久沒talk了。他已經一百年沒talk了。她笑說不要用一百年這個字眼好不好?他笑問為什麼?「讓人聯想到老啊...百年的孤寂什麼的...滄桑吧!?」 她說。他亦想到馬奎斯的小說,只是沒說出來。他有點驚訝為什麼時空沒有遲滯了這份相通的默契。 「唉~~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他丟給她一個苦臉 :(



驚覺自己未曾對妻說過這樣喪氣的話。倒不是博取同情什麼的,大約是同她說的近似,滄桑的心情吧!? 他把自己情感的部份壓縮起來,固化冰存,整理歸檔。大多數的時刻對於這 塊封閉的區域是視而不見的。心的硬碟嘎拉嘎拉轉著,轉到這個區域自會自然跳過;久而久之連自己也幾乎遺忘了這塊記憶的存在。不同的時刻,不同心情的壓縮檔,一塊塊塞入心的硬碟,或是整塊遺忘。 在這要遺忘亦或跳過的時刻,她出現,然後那塊漸不可解的記憶,突然在瞬間被解壓縮、還原、佔滿整個硬碟。
 

他想起少年愛讀的,有看沒有懂的莊子: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年少愛的是那份莫名所以的灑脫;年紀漸長,卻益覺是滄桑悲涼中悠悠傳來的樂聲,是一直遺忘跟丟棄後,無奈的瀟灑,瀟灑的無奈吧!?她是白駒過隙霎那,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吹得他心疼,即便在多年以後。也就是忽忽而已,為什麼他感到一股近於人事全非的無奈呢?

 
「還是那麼多愁善感啊?」 她說。「呵~~像林黛玉。」 她以前老愛在網路上笑他的比方。「遇到妳才這樣吧!?」 他辯說著。 兩人靜默了一下,她先開口: 「還常熬夜嗎?」 「嗯...sometimes」 他答。突然覺得又陷入了長遠前的回憶。 「我常會去想到那段時光...」 她突然說。想答些什麼,卻是語拙,掏不出隻字片語。
 

「好像才是昨日的事。你忙著做論文,我忙著寫報告;兩個人卻是天天上線,可以連晚飯宵夜都不吃,一聊就是一晚...」 她快速打著字,靜默的光點在銀幕上閃爍出字句,卻是鏗鏘有力地擊打著心 情。是呵,這樣盡情聊天的日子去了多久? 她老愛在talk的時刻,告訴他背景音樂。她說:現在的背景音樂是<碧海藍天>,然後他彷彿就聽見了追尋著海的深度的男孩,幻為海豚消失在無垠的大藍當中,字字句句竟似奔流著海的脈動。


冬夜的時刻,他敲著鍵盤說:現在背景音樂是<南極物語>,呼呼的風聲突然就在耳邊響起。未曾見過雪的他彷彿親炙了雪的軟度跟濕冷。背景音樂是*藍色情挑*,茱麗葉畢諾許把一串藍色水晶風鈴掛起來的景象浮現出來。她告訴他,片子歌頌的是自由,是嗎?要遺忘或逃避,永遠找不到心的自由。他跟她爭辯起來。他離開鍵盤,放了這塊CD聽。那端傳來一行字:我已經聽到第二樂章。
 

此刻他想問她:現在的背景音樂是什麼?「空白。一片空白。」 她答。心中一股隱隱的心疼。白駒過隙,忽忽而已,有時候跨過,竟是如此痛苦。他飛快擊打著鍵盤,想要勸慰她什麼,卻老是打錯字。他自己的背景音樂呢? 『我忽然想起妳 但不是劫後的妳 萬花落盡的妳』驀地想起年少迷戀的詩句。真的都萬、花、落、盡了嗎?還是自己終於只是留戀於過往的風,那個來了又走的風?他鼓不起勇氣問她現況如何。怕這問候淪為公式的應答。

 
他想起自己的承諾。沒有她的應允,自己是不能闖進那個房間的。她願意開門嗎?或是說,自己有勇氣再踏入嗎? 「知道嗎?我一直記得那段時光的...」 她說。 「我也是,一直都是。」 他答,真心地。 「是我把它弄複雜了,然後開始害怕,丟棄...」 她說。 「不要這麼說,我會難過的。」 說好不要再陷入,卻感到一股熱流在胸口奔竄著。 「我也選擇了逃離啊!」 他說。 「兩人都感到複雜了,沒有面對的方法,趕緊抽身逃離。以為日子久了,一 切會澄清。澄清的結果不是澄清,卻是混沌的凍結,然後像拉長的鏡頭,終於模糊了景象,然後遺忘...」

 
他急切地擊打著鍵盤,無聲地自白著: 「我懷念那段時光,卻又害怕...」 「害怕那種失落感...或是說,失戀的感覺吧...自己跟自己生氣... 」 「患得患失的感覺...」 「是份奇異的情感吧!?」 「以為可以分擔妳的憂愁煩累,創傷辛苦的。待妳要倚肩靠來,排天倒海的重量壓得脆弱的肩膀酸疼欲斷;然後開始懷疑自己,驚慌失措地逃開...」「像看火災的人。艷紅的火焰比彩霞還美;待得碰觸到真實的燒炙痛楚,面臨死別,才趕緊收回濫情的臂膀...」他匆匆打著字,深怕網路一斷,這一席話再成永遠。是對自己心靈的告白吧!?除了她,無人可說。只有她有鑰匙,這個為她開啟又關閉的小房間。即使最親近的人,也是帶領著她繞過這塊禁區的。倒不是有意的欺瞞,而是一種自我防衛的機制吧。任何人走到這條岔徑來,立刻有警告牌升起:此路不通。這是他預備要永久封存的禁地。
 

他心焦而急切著打著字,她的字出現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只是打著: 「都過去了...」 『忽然想起 但傷感是微微的了 如遠去的船 船邊的水紋』 背景音樂是這首叫做<水紋>的情詩。終於像船邊的水紋。無論多麼狂戀激越的情感,在時空的阻隔,歲月的掏洗,人事的摩擦撞擊之下,終於要化做層層水紋,然後消失散逸吧!? 他回想過去種種,心情忽然軟弱起來。像要補償什麼似地,突然問了一句: 「要見面嗎?」 銀幕凍結了近三十秒,凝結的畫面、字句,跟空氣。他開始害怕起來。終於,一個字一個字跳出來,像開在藍田裡的玉花:

「不 . 是 . 見 . 過 . 面 . 了 . 嗎 ?」

「是那種,可以坐下來喝咖啡,看看彼此的那種見面...」 「想見妳。」 他渴望地打著字,等待的心情。 「現在嗎?」 她問。 「對!現在。」 「現在不行。」 「為什麼?」 「我還沒準備好。」 「準備?」 「跟你見面的準備。」 「....」 他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跟結了婚的男人混也沒什麼前途了...」 這句話像箭,精準而殘忍地直中靶心。感到有股澈骨的痛。不能言語。只是痛。

「呵... :)」 他終於丟給了她一個笑臉,為了化解彼此的尷尬,知道是苦笑。心痛。繼續給自己找台階下: 「反正總有機會的...:)」 「總有機會的...:)」 她答。 「嗯,我要離線了,明天要上班。」 她說。 「嗯...」 有點不大願意放她走。人海茫茫,若終只是擦身而過,相遇之期呢? 「告訴你一件事。其實上線的時候在想,會不會碰到你呢?結果你就來page 我了... :)」 她說。 「呵...有緣吧!?」 「嗯...有緣吧!」 「風...」 「不叫我美眉嗎?」 「呵...美眉」 「什麼事?」 「還以為妳不喜歡這個稱呼哩...」 「比"朋友"喜歡。感覺比較親密吧...什麼事?」 「記得茱麗葉畢諾許嗎?」 「記得。<藍色情挑>。掛藍色水晶風鈴的那一幕嗎?」 「印象深刻。現在浮現的鏡頭是她沿著牆壁走,一面讓自己的拳頭摩擦著牆壁...」 「磨得滿手是血。」 她補充道。 「人的傷痛會到這樣程度嗎?」 「...」 「葛格希望妳去放<藍色情挑>來聽。就當背景音樂好不好?」 「逃離遺忘,反而失去了自由。一切都要勇敢面對吧!?」 她說。 「這是美眉教我的...:)」 「:)」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嗯...那..早安嘍!」 「早安...再見...」 「再見。」

 

銀幕恢復死寂。像一陣風她消失、蒸發,剩他被激起的記憶跟心情猶在擴散著波紋,擴散著。 他呆坐了一會兒。看了一下鬧鐘,凌晨三點。他躡手躡足上床。妻翻過身睡著。他側著身望著妻夾起來挽在頭上的秀髮,幾莖青絲繚繞在頸項上。他靠過身去,熟悉的香味溢入胸懷。妻翻身過來,睡眼惺忪地問: 「忙完啦!?」 「嗯...」心中感到一股強烈的愧疚,與適纔的心情混合成複雜的情緒。 「怎啦?」 妻見她目眶紅紅,柔聲地問。 「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很脆弱。」

 

妻不再問,只是側過身來面對著他,溫柔地把手搭著他的手,閉起眼來,帶著笑地。他亦靠過身去,幾乎貼著妻的臉龐,吸聞著她吐出的氣息。熟悉的氣息。安心的,家的氣息。

台長: 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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