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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如我或者說幸運如我，每每都得與時間賽跑！
現在是十二點十三分，城光十三點來接我到台中學舍，聽說十六點有一個個案在，十八點小姑主廚的素食大夥就可以開動了，最遲十九點開始上課。
而現在得請各位一起探究底下的公案。
【1】聲前句後‧盲龜曉月
話說泉州招慶院道匡禪師，潮州人，是福州長慶院慧稜禪師的法嗣之一。
從他的師父長慶慧稜開始居住在招慶院，他才進入方丈室參修陪侍。在長慶慧稜被朝廷召入長樂府、教化大盛於西院之時，招慶道匡便接棒長住於招慶院，參學大眾一仍其故，沒有變動。
有一天，他上堂開示：「聲前薦得，孤負平生，句後投機，殊乖道體；為什麼如此？大眾且道從來合作麼生？」
這是說參究人人有份的自心本性一事，即使你在聲音話語之前豁然開解，這都算辜負生平了，何況在言下句後才投入機鋒有所了解的，這已經乖離禪心本體了。為什麼會這樣呢？大家且說說看，從來應該怎麼辦呢？
又謂眾曰：「招慶今夜與諸人一時道卻，還委落處麼？」
接著，他又跟大家說：「我今晚要和各位一時把它說個明白，各位還知道它的落腳處嗎？」
時有僧出曰：「大眾一時散去，還稱師意也無？」
這時，有個僧人出來說：「你要講得這麼高深，讓大家一時散去了，師父還比較稱心如意嗎？」
師曰：「好與拄杖！」
招慶道匡拿起拄杖說：「這傢伙該打！」
其實這一杖是肯定他的。
僧禮拜。
這出家人下身禮拜。
師曰：「雖有盲龜之意，且無曉月之程！」
招慶道匡賞罰分明告訴他說：「你的回應就像盲龜在海中偶然碰上浮木，是一時的機感；並非夜行人披星戴月黎明須到的腳程，是真實的功用！」
僧曰：「如何是曉月之程？」
僧人想當然耳就問：「那怎麼是披星戴月黎明須到的腳程呢？」
師曰：「此是盲龜之意！」
招慶道匡搖著頭說：「你這回應就是盲龜飄在大海中，並非個人真實的腳程！因為你在問答的循環當中毫無意識，以為這麼問就會有個想當然耳的答案出現。一個問題相關於一個答案的出現代替得了真實的修行嗎？」
【2】蚊牛匣劍‧道匡文殊
問：「如何是沙門行？」
這個僧人終於發現了其間的不同，曉得問：「怎麼是一個出家人的真實修行？」
師曰：「非行不行！」
招慶道匡明白地說：「出家人的真實修行不在行與不行兩端！」
問：「如何是西來意？」
出家人這時就直接問起：「既然如此，達摩祖師西來中國的奧意是甚麼？」
師曰：「蚊子上鐵牛。」
招慶道匡用了一個比喻：「祖師西來無非教人參究自心本性，而自我參究一事像極了蚊子釘上鐵牛。」
問：「如何是在匣劍？」
僧人也用了一個比喻提問：「那麼在人的身心參究裡頭如何是自心本性？什麼是那把在劍匣中未亮出來的劍？」
師良久。
僧罔措。
招慶道匡良久不語，直接呈現自心本性，猶如去匣的寶劍。
僧人一時不知所以。
師曰：「也須感荷招慶始得！」
招慶道匡幽默地道了句：「不管迷悟，你也得感激我的示現啊！」
問：「如何是提宗一句？」
出家人這時似有所感，急著再問：「怎麼是提振禪心宗鏡的一句話？」
師曰：「不得昧著招慶！」
招慶道匡說了：「你不能看不見我呀！」
老是看見劍匣也不是辦法。
其僧禮拜起。
這出家人像是領會了什麼，一下子禮拜了又站了起來。
師又曰：「不得昧著招慶囑汝作麼生是提宗一句！」
招慶道匡又說了：「你不能看不見我咐囑你的，怎麼是提振禪心宗鏡的一句話呀！」
僧無對。
問題是這僧人沒有任何回應。
問：「文殊劍下不承擔時如何？」
這僧人有所自覺地接著問：「人在文殊菩薩大空之劍底下，不願承擔時如何？」
師曰：「未是好手人！」
招慶道匡呵呵笑道：「這當然不是劍中好手！」
僧曰：「如何是好手人？」
僧人問：「怎麼是劍中好手？」
師曰：「是汝話墮也！」
招慶道匡提醒他：「看，你又墮入語言的圈套！」
【3】家風一線‧悲華宗乘
問：「如何是招慶家風？」
出家人敬謹地問：「「如何是和尚您傳承禪心宗鏡的風格？」
師曰：「寧可清貧自樂，不作濁富多憂。」
招慶道匡眼神幽靜地吐出一句話：「寧可過清貧的生活自得其樂，不過濁世富有的日子而多煩憂。」
問：「如何是南泉一線道？」
這僧人突然問到：「南泉普願主導禪心宗鏡的作風怎麼會猶如一線之道呢？」
師曰：「不辭向汝道，恐較中更較去！」
招慶道匡提醒他：「我不忌諱跟你講，恐怕你只能比較中再比較下去了！」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
僧人這時又繞回來問：「什麼是佛法大概的意旨呢？」
師曰：「七顛八倒！」
招慶道匡說了：「你一路問下來七顛八倒！」
問：「學人根思遲迴，乞師曲運慈悲開一線道。」
出家人一聽也是，便用乞求的口氣道：「學僧我的稟賦思維比較遲緩低迴，委屈師父賜予慈悲為我開示一線一絲的佛法。」
師曰：「這個是老婆心。」
招慶道匡雙手互摸著：「這個只是老婆心切啊！」
僧曰：「悲華剖坼以領尊慈，從上宗乘事如何？」
奇怪這出家人變聰明了，他說：「在悲華經裡頭我佛層層剖白，人們才能領會他的慈悲；從上以來禪宗提倡的自心本性，請問又是怎麼回事呢？」
師曰：「恁麼須得汝親問始得！」
招慶道匡拍拍他的肩膀，笑說：「這事兒得要你親自站出來問才行啊！不是單單我老婆心切要給你就行了。」
【4】劈柴地動‧不潤九重
師問僧：「什麼處去來？」
有一日，招慶道匡問僧人：「你要到什麼地方去？」
僧曰：「劈柴來。」
僧人照實說他要去劈柴。
師曰：「還有劈不破底也無？」
招慶道匡指點他：「還有個劈不破的沒有？」
僧曰：「有。」
僧人想都不想就說：「有啊。」
師曰：「作麼生是劈不破底？」
招慶道匡暗笑：「怎麼是劈不破的？」
僧無語。
又是一個講話不算話的傢伙，道有的是他，無語的也是他。
師曰：「汝若道不得，問我，我與汝道。」
招慶道匡狗改不了吃屎：「你若講不出來，問我，我跟你說。」
僧曰：「作麼生是劈不破底？」
這出家人乖乖地照說：「怎麼是劈不破的？」
師曰：「賺殺人！」
招慶道匡手足舞蹈地說：「哇！賺死人喔！」好像中了樂透。
因地動，僧問：「還有不動者無？」
這時剛好地震，僧人接著問：「這下還有不動的嗎？」
師曰：「有！」
招慶道匡信心滿滿地說：「當然有！」
僧曰：「如何是不動者？」
所以出家人就問他：「怎麼是不動的？」
師曰：「動從東來，卻歸西去。」
招慶道匡往前一劃：「動從東邊來，卻歸西邊去。」
請問什麼是不動的？嘻嘻。
問：「法雨普霑還有不潤處否？」
這出家人頗能舉一反三：「如此說來，法雨普霑大地還有不潤澤的地方嗎？」
師曰：「有！」
招慶道匡信心滿滿地說：「當然有！」
僧曰：「如何是不潤處？」
僧人覺得奇怪雨霑大地，怎麼會有不潤澤的地方？
師曰：「水灑不著！」
招慶道匡說了：「水灑不著的地方！」
這除了像腦筋急轉彎以外，大家是不是也當真的去探索一下。
就像底下僧人的反應一樣。
問：「如何是招慶深深處？」
是啊！這算是水灑不著的地方了吧？也就是人人有份卻遍尋不著的自心本性。
師曰：「和汝沒卻！」
招慶道匡說這個水灑不著的地方，就是：「連你我也消失的地方！」
問：「如何是九重城裡人？」
你我身心可以消失，不過自心本性得是九重城裡天威不可測的帝王！
所以僧人問的是：「怎麼是吾人帝王一般的自心本性？」
師曰：「還共汝知聞麼？」
招慶道匡進一步回問他：「祂這天威不可測的帝王還和你知覺與聞天下事嗎？」
去好好的看著吧！
【5】擬心無涉‧接得也未
師上堂，僧眾擁法座。
招慶道匡有一天上堂，僧人俗眾多得擁擠到法座邊上。
師曰：「這裡無物！諸人苦恁麼相促相拶作麼？擬心早勿交涉，更上門戶千里萬里！今既上來，各著精彩，招慶一時拋與諸人好麼？」
招慶道匡環視群眾說：「我這裡並沒有東西啊！大家苦苦相逼擠成一團幹嘛？擬想個什麼早已和自心本性無關，更何況千里萬里找上門來！今天既然上來了，你們各自努力吧！招慶我把所體會的一時拋向大家，好嗎？」
師復問：「還接得也未？」眾無對。
招慶道匡停了一下，又問：「各位還可以接得到嗎？」大眾沉默以對。
師曰：「勞而無功！汝諸人得恁麼鈍，看他古人一兩個得恁麼快，才見便負將去，亦較些子。若有此個人非但四事供養，便以琉璃為地，白銀為壁亦未為貴；帝釋引前，梵王從後，攪長河為酥酪，變大地為黃金，亦未為足。直得如是，猶更有一級在，還委得麼？珍重。」
招慶道匡歎息地道：「徒勞而無功啊！你們各位怎麼這樣鈍呢？看看他古人一兩個，那麼快地才見個端倪，便一把抱走，這才像話嘛。現在如有這個人，非但四事供養他，即使以琉璃為地，白銀為壁也不嫌貴；帝釋天前引，大梵天隨後，攪動長河為酥酪，變化大地為黃金，也還不夠呀。即使如此，還有更高的一級在，大家還接受得下嗎？珍重。」
PS.此篇從三月十一日開始寫作，到今天十四號才有空完成；而且是在身心極端受苦下勉力為之的，附錄於此，以誌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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