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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10-09 07:16:35| 人氣25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Do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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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用淚水灌溉的大樹,以及樹幹上用手心開啟的門

關於我在看似失神狀態中,一再看見的那幅回憶似的畫面,似乎由於過度使用寧靜的色彩修飾過的緣故,總是顯得不那麼的真實。

畫面的開端,是一片蓊鬱森林染綠的靜謐空間,我一個人踏過滿地枯黃的落葉,朝著未知的森林深處走去。

空氣的分子,除了帶著一份淡淡的潮濕氣味之外,並沒夾帶任何的聲響。很奇怪的,森林裡聽不見任何的蟲鳴鳥叫聲,連踏在枯葉乾材上的窸窣腳步聲也聽不見,整個世界好像消了音,流動的山嵐小心地從林間樹梢的縫隙中穿過,完全不觸動任何聲響。

時間則不是那麼容易辨認了,起霧的森林裡,陽光被薄紗似的窗簾刷得很淡,感覺上有種早晨那種爽朗的清新,也有種黃昏的那種昏昏欲睡的寧靜,我就像走在一個吸走時間的時空走廊,悠緩的步伐慢慢摸索秒針的軌跡。

我深信在這個地方,時間是因為某種原因,停滯在一個特別的時刻的。因為,只要一踏進這裡,我就會變成一個六歲的小孩,而種種刻意隱藏過的情緒,就會由於年幼所特許的脆弱,透過迷路那種不安感所敲裂出來的惶恐裂縫,偷偷竄出。

不過,迷路的過程,我是不會哭泣的。我只是在徬徨的腳步中,漸漸釀深一種情緒,可能是悲傷,也可能是純粹的寂寞,直到看見那一棵濃蔭參天大樹,散發著一股祥和的綠光的時候,我就會不由自主地及奔向它,然後,那些在脆弱裂隙背後蠢蠢欲動的情緒,就會在擁抱住它那寬闊厚實而溫暖的樹幹的同時,毫不保留地在一場安靜的淚雨中,流洩出來。

我早就記不得,究竟在這棵大樹底下,哭過多少淚水了。每次重回到這裡的時候,我總會覺得這棵大樹的綠蔭,又濃密了幾分,我常常會想,這會不會是我灌溉給這棵太多淚水的緣故。

等到大樹的根鬚吸乾了我最後的一滴眼淚,寬闊的樹幹上就會浮現一道門的痕跡,然後,我的手掌輕輕觸碰樹幹的時候,那一道隱約的門就會慢慢開啟,顯露出一種過濾掉不安氣息的黑暗與神秘。

於是,我忘了對黑夜的恐懼,安心地穿過那一道樹幹上的門,走進深漆的樹洞裡。門在我踏入樹洞,準備轉身的瞬間,就慢慢關上了,看著黑暗慢慢將光明吞噬成一條細線,我並沒有什麼驚慌的感覺。當絕對的黑剝奪了我的視覺的同時,我也開始感覺到絕對的寧靜。

我坐了下來,背部輕靠著樹幹,手環著彎曲的膝蓋,低頭沉浸在這個由黑暗所構成的私密空間裡。接著,我的心事,便會以一種無聲的語言,在腦海中喃喃自語,而這片漆黑的空間就像像一塊無形的海綿,慢慢吸收了回蕩在黑暗中的種種負面情緒,只留下一份純粹化的寂靜包圍著我。

然後,我就會在呢喃的傾訴中,不知不覺睡去。樹洞裡的黑是最溫柔的夜,我總是會睡得特別的安穩,酣甜到連夢都來不及做就清醒了。等到我睜開眼睛時,我已經在樹洞的外面了,而我所倚靠的樹幹上,也看不見那一道用手心打開的門了。

台長: 西哈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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