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在窗邊，我在遠處看她。朦朦朧朧的不只是四周瀰漫的霧氣，她的身影也朦朧──或者該說，她的心朦朧、她自己就是朦朧。
她很靜，沉靜到像是不存在，又或許她不希望別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很靜，心湖中沒有一絲波瀾。
不是冷漠，她有感情，只是並不長久。快樂，是一瞬；悲傷，是一瞬；怒氣，還是一瞬。
在她心中停留最久的反倒是迷惘。
迷惘著，為什麼自己是這個樣子？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樣的樣子。
她總是這樣，靜靜的倚在窗邊思考，思考著或許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想著、想著，想到思緒混亂心情煩躁後放棄，靜下心後又忍不住開始思考。
日復一日。
所以大家說她靜。
別人在嬉戲笑鬧她也會站在一邊微笑，大部分只是聆聽；別人難過時她也會覺得憐惜，不過那還是一瞬。
她永遠冷靜，因為旁觀者清。
旁觀者？是的。她很難融入眾人，總是以旁觀者的身分靜靜看著。
冷靜到，對自己感到恐懼。
恐懼自己為什麼可以如此漠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若無其事。
恐懼也許是好事，代表著她還有心。
不過恐懼歸恐懼，她還是一樣，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個性。
很矛盾。
對，因為矛盾，所以她迷惘、所以她朦朧。
所以她永遠沉靜，心中卻空虛。
心中的空虛需要填補，所以她看書、看電影、看所有有著豐富感情的角色演出的一部部有著豐富感情的戲。
看過，就像經歷過。她需要藉此填補無法讓感情長駐於心的缺憾；需要藉此確保自己的心還活著。
她喜歡看直爽的人發自內心的笑容、和臉上生動的各種表情。
因為她沒有。
也許有，但很少。
她也喜歡看著一群朋友成群結隊的嘻嘻哈哈。
她知道自己不會擁有。朋友要有同等的付出、要會互相關懷，她不懂付出、不會關懷，當然不奢望擁有。
她也喜歡看愛侶的情意綿綿，並同時疑惑著自己將來會不會也忽然墜入情網。
嘆口氣，搖搖頭，她知道不會。
至少，目前不會。
她回到窗邊，右手稱著下顎，看美麗的星空、星空下浩瀚的大海，繼續沉思。
我還是看著她，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也站到了窗邊，柔和的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在霧氣中看來竟有些重疊。
我也看出去窗外那片美麗的星空，和星空下浩瀚的大海。一片寧靜中，猛然領悟一件事，訝然轉頭看她。
她也在看我，沉靜的臉上有著微笑，接著，輕輕握住我的手。
然後……
然後……
我閉上眼，眼角落下一滴比月光還柔和的晶瑩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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