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意識到自己會在意一個人似乎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抱著便當牛奶麵包從福利社回頂樓的路上，我默默的為剛才失常的自己找到一個暫時還算堪用的理由──我在意徐元直。
的確我是滿在意他的，從以前開始。
但最近的「在意」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至於是什麼樣微妙的不同呢？這目前還找不到確切的解答，所以這個問題先擱在一旁。目前當務之急是不要再讓自己做出失控以及莫名其妙的言行舉止。
「對了。」大概是我沉默太久，徐元直開口：「年夜飯，我去買菜。」
「啊？」我愣了超過三秒才想起來我們還要一起吃今年的年夜飯：「對喔，上次說要商量吃什麼，都還沒想…」
「妳看要做什麼，我去買材料。」徐元直。
「你有特別想吃的嗎？」我一邊問一邊覺得這是什麼老夫老妻般的對話啊？但想到這裡又會再次回到剛才那個我在意他的問題，先別想先別想。
「…什麼都可以嗎？」徐元直考慮了一下，這麼問。
「嗯…我會做的基本上都可以。」我說：「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太難的東西我恐怕沒辦法喔。」
「不會很難。」徐元直馬上說，左手推了推眼鏡：「那我想一下。」
「一人選兩道菜，量就不要太多，然後我再弄個湯。」我一邊盤算著一邊說：「反正還要吃關爸爸的愛心料理，我們兩個意思意思吃點東西就好。」
徐元直又再次從我的頭頂看下來，好一會兒才說：「…妳講這種話聽起來好像很賢慧。」
「…你就不能真心的誇獎我嗎？」聽到「好像」這兩個字我忍不住吐槽。
「我是真心在誇獎妳啊。」徐元直居然學關維之露出無辜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間。訓導主任說的對，關維之真的會帶壞同學。
「…算了算了。」再爭下去可能只是搞得自己七竅生煙。
徐元直也不再追問下去，轉換話題：「最近我在研究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難得徐元直開了話題，我好奇地。
「現在有小C可以探測最基本的情況，我在想如果遭受靈魂的攻擊，對我們會造成多少程度的傷害，而我們有沒有辦法跟祂們抗衡。」徐元直說，一副像是在跟我討論理化課做的實驗會有什麼結果，然後他要寫什麼報告一般平常。
「等等，為什麼你會突然研究起這個？」有太多想問的問題，但我想先從這一個開始問。
「除夕夜的事啊。」徐元直搔搔頭，突然有一些不自在：「我怕那天晚上會出事。」
「那…你有研究出什麼嗎？」我問。
「首先祂們能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這點我還不是很肯定。」徐元直摸了摸下巴：「但如果我們要跟他們抗衡－－我在想是要走哪種路線。」
「…這是可以選擇的嗎？」哪種路線？我越聽越糊塗。
「是要有強力的武器，還是得靠自己本身對靈魂的抵抗力，這是我還不能確定的點。」徐元直緩緩地說：「強力武器－－比方說桃木劍之類的。」
我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但是看徐元直滿臉認真，我馬上收起笑臉。但徐元直似乎不太在意，只是頓了一下繼續說：「而對靈魂的抵抗力－－比方說八字的輕重。」
「可是沒有遇過，你要怎麼判斷哪種方法才可行？」我偏著頭想了一下。
「所以才說正在研究啊。」徐元直認真的：「不過我比較希望是可以靠武器來解決，如果是靠個人的抵抗力的話，像妳這種的就完全是戰力外了。」
我一聽馬上不滿地鼓起臉：「什麼叫作戰力外啊？太沒禮貌了。」
徐元直瞥了我一眼：「妳忘了孔老師說的嗎？」
「…是沒忘啊。」我知道徐元直指的是上次我們在廟口偷聽到孔老師說我令人擔心那件事：「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判斷我是戰力外吧！」
「妳都可以因為一句無心的話被跟了，不是戰力外不然呢？」徐元直沒好氣地。
「……。」這下我可無法反駁，因為他說的也是事實。
「看樣子還得再花點時間研究了。」踏上最後一階階梯，徐元直伸手，推開頂樓大門。
「等你們好久了～～」才回到頂樓，就聽到關維之在哭餓：「我好餓喔～～～」
「你都在打電動是餓個屁啦。」徐元直瞪過去。
「我很擔心你們兩個就這樣去約會然後就忘記我跟阿嗣還在這裡等便當啊！」關維之用很冠冕堂皇的態度說著非常欠揍的話。
「關維之，我不知道你有被虐狂。」我放下手中的便當牛奶麵包，伸手作勢要揍他。
「我哪有，但如果是渼妹的話可以喔！」關維之分明挑釁，我馬上出手揍了他一拳。但他笑嘻嘻地閃避掉了。
「我的便當錢要給誰？」劉公嗣一邊從書包裡拿出錢包一邊問。
「給她。」徐元直指了指我，很順手地撈走他的便當跟牛奶，窩回他放著筆記型電腦的沙發。
「國渼謝謝。」劉公嗣把錢給我，也拿走了他的便當，回到沙發上一邊繼續苦讀一邊打開便當盒。
「阿嗣，邊吃邊念小心消化不良啊。」關維之已經吃起他的克林姆麵包，一邊涼涼地朝劉公嗣喊話。
「沒關係啦。」劉公嗣頭也沒抬：「快考試了，我想要多背一點。」
「看看人家多認真。」我也打開便當，配色漂亮的配菜和白飯看起來就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關維之你應該學著點。」
「我才不要，幹嘛那麼認真。」關維之咬著麵包口齒不清地說：「我的人生座右銘是得過且過，知足常樂。」
「幹嘛講得好像我要追求什麼很高的境界似的，我只是希望別考太差而已。」劉公嗣忍不住跳出來替自己辯駁一下。
「你只是懶惰而已。」徐元直吐槽。
「那也有啦。」關維之居然沒反駁。
「那麼懶惰還想談戀愛。」我突然想起之前的事，開口婊他。
「渼妹！」果不其然，關維之馬上慘叫：「說好不提這件事的！！」
「誰跟你說好了？」我眨眨眼裝無辜：「而且你上次還沒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真的墜入愛河了嗎？」
劉公嗣聽到八卦眼睛都亮了，馬上放下課本：「什麼什麼？你們之前講了什麼我怎麼都不知道！」
「阿嗣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八卦啊！？」關維之欲哭無淚。
「就是上次他拿這邊的鑰匙給我們那次，你沒看你來的時候阿維多開心，因為他很怕我們再提這件事。」徐元直解釋，我想他一定也是因為想看關維之手足無措的樣子，所以才這麼熱心的說明。
「……。」關維之滿臉通紅，窘到大概很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真的喔？那阿維你談戀愛了喔？對象是誰啊？告白了嗎？」劉公嗣八卦電波全開，問問題比狗仔隊還專業。
「唉唷…不是那樣啦……」關維之扭捏地：「只是我覺得對方不錯而已。」
「對方是誰？」徐元直秒問。
「…我在社團認識的，別班的啦。」關維之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幾個字。
「社團？」我好奇地：「我還以為你一定是回家社的。」
「我有參加啊！」關維之換上滿臉無奈的表情：「奇怪，我在你們心目中的印象到底有多差啊？」
「你那麼愛翹課，誰會相信你會乖乖參加社團啊。」我再度吐槽。
「上課不有趣，但是社團還滿有趣的啊。」關維之辯駁。
「阿維是什麼社的啊？」劉公嗣繼續發問。
「…說出來你們不會笑嗎？」沉默了一下，關維之突然換上認真的語氣。
「那要視你的答案內容而定。」徐元直很實際地回答。
「……。」聽到這種話，關維之似乎覺得自己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三雙眼睛就這樣直直地盯著他，讓他尷尬到一個不行，終於還是開口：「…說就是了啦，手工藝社。」
「…啊？」打破這沉默的居然是我，而且我相信我愣了至少有五秒以上，一旁的徐元直跟劉公嗣則是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你…你為什麼會……」劉公嗣嚇都嚇傻了。這也難怪，任誰也想不到答案會如此有衝擊性。
「就有興趣啊，哎呀！這不是重點吧？！」關維之被我們看到整個人不自在，不住閃避我們的目光：「就是這樣啦。」
「哪樣啊？你還沒說完吧？」機不可失，錯過這次機會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再打探關維之的戀情發展，我可沒打算讓他岔開話題：「跟我們同屆的嗎？」
「…對啦。」關維之非常不情願的點頭。
「哪一班的？」徐元直問得很直接。
「一年…喂！你們知道這個要幹嘛！？」差點就套話成功了，但被關維之懸崖勒馬成功。
「那她知道你喜歡她嗎？還是其實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劉公嗣只差沒拿麥克風逼近關維之了。
「我想她應該不知道吧。」搔搔頭，關維之想了一下：「至少我自認我隱藏得很好。」
的確，平常不管是對老師或是對同學總是笑咪咪的關維之，雖然翹課這點讓很多老師頭痛，但基本上他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笑容可掬，新時代好青年的形象。換句話說，就是鮮少在外露出真性情。
…但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真可說是原形畢露。
「好了啦，不要再問了啦。」關維之突然起身，抓著吃一半的克林姆麵包：「我能說的都說了。」
「那有更進一步的發展請不要忘了跟我們報告喔。」我悠悠地拋出這句。
「！」關維之回頭，朝著我睜大眼：「還要報告什麼啊！？」
「最新發展啊，我們很期待喔！」劉公嗣開心地朝關維之伸手比了個大拇指。
「真好啊，大家都很關心你。」徐元直完全就是在說風涼話。
「……Noooooo～～～～！！！！」
頂樓迴繞著關維之的慘叫，但我們三個仍然繼續吃著自己的便當，沒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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