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東三百八十里 又東三百八十里，曰即翼之山，其中多怪獸，水多怪魚，多白玉，多蝮蟲，多怪蛇，多怪木，不可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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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姊從精神分析課堂下課。
時尚的精神分析躲在麗如春水的街，街屋內住著一個個金字塔尖階級。

「你有沒有看過HBO的Six Feet Under啊？」要轉過游錫堃官邸時老姐問我。
「六呎銅人行氣散喔！一兩集啦！怎麼樣？」
「嗟！」老姐打了我一拳「很好看耶！聽說它在美國收視率已經比慾望城市還要高了。」
「喔！我覺得它不過是五口之家的地下版嘛。」
「並不是好不好，你亂說。」老姐挑釁地挑挑眉，我太熟悉這種表情了，她其實很喜歡聽我胡說八道。

「你看！五口之家帥氣的老大內心裡其實是個不愛受拘束，不敢承諾的痞子，老二不是很喜歡參加男子摔角嗎？他其實很可能是個gay喔！大妹表面上成績很好，可是啊，她其實常因為承受不了壓力嗑藥，妮芙坎貝兒後來不是跑去演”野東西”裡勾引老師的壞女孩嗎？那就是大妹的內心世界啦…….」

「我覺得你很有搞破壞的天份，被你這麼一說都不好看了，喔！你等一下，我男朋友打電話來……喂……」我姐接起手機。



怎麼會不好看？這個地下版不就是六呎風雲嚐試要說的故事嗎？
六呎，約一個白種男人的高度，在那個高度底下，埋下的不僅是一個又一個的屍體，還埋了一個又一個「人」的最底層，不欲人知的無奈、痛苦、迷惑、掙扎，六呎風雲就是嚐試要去注視那些光明表象的背後吧！弔兒啷當一切無所謂的痞子其實懼怕死亡；拘謹嚴肅擔任教會執事的男人迷惘地愛著另一個男人；相夫教子一輩子的女人還懷有愛情的種子；青春正盛的少女拿生命與死神挑戰。

它要說的就是即使金字塔尖階級住在這條街裡，童話故事也未必隨他們定居吧？

可是追逐童話還是我們的天性，蔣家第五代出生了，帥氣的蔣家王子與美麗的演藝圈公主的孩子，張雅琴無比景仰的口吻，我們好像圖書館裏圍坐著聽大姊姊說故事的大毛、二毛…….然後……三毛不想聽，走了。

這就是為什麼金庸把黃藥師改寫為愛著梅超風時，網路上一片沸沸揚揚的原因吧？可是為什麼不呢？清秀佳人裡老馬修其實對領養的安雪麗有一份奇異的愛情，這樣解讀，這個紅髮勇敢少女的故事就從普級變為限制級嗎？

也許我們已經習慣活在撿到一隻玻璃鞋然後快快樂樂的生活這樣的神奇童話中了吧？就像上次寫了一篇文章叫「屬於寂寞的」，結果許多人跑來看，還有人留言說我是一個文藝青年，我不知道如果我把標題改為「想打手槍的感傷」或「精蟲溢腦的時候」這樣破報式的標題還會不會引起感動，大概許多人會嫌文章帶著一股口交的鹹腥味而嗤之以鼻吧！

文藝腔的童話世界人人歡迎，可是仙度拉這樣的奇蹟代言人身後其實藏了一個多麼暴力多麼法西斯的背後靈啊！它排除了王子可以愛上王子，公主可以彼此愛撫；它讓老男人愛上少女成了性變態，小鄭愛上莉莉？嗯，無聊鬧劇！

可是這些不都是埋在六呎之下的真實人生嗎？還是我們已經看慣了綠草如茵的墓園，卻忘了踩在腳下一具具有過喜怒哀樂的肉體。

拉岡弔詭地說「在它不在的地方」，生命的癥結，在我們下鋤埋葬的地方。

這些不是王子公主版的故事主角，鬚腳日日蔓長，毛孔蜿蜒成細紋，有時候掙扎於迷惘中，看起來卻可笑又墮落，可是縱使沒有仙度拉式的楚楚可憐，在黑夜中無聲流下的眼淚一樣有苦苦的鹹味。

六呎風雲要講的，或許就是這些黑暗中的淚水吧！



「嗯，怎樣！你剛才講到哪裡？」我姐收起了手機。
「我說，今天討論榮格時一直在講靈魂與肉體的那個精神分析師說不定其實是個一貫道的道士喔！」
「聽你在胡說八道！」
我姊姊斜睇我一眼。
那眼神，好像要看穿我埋在地底的秘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