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天凍地,灰撲撲的雲,挺是凝重,
想不起陽光已多久未曾露臉,
日與夜,份際不清,彷彿只需拉起窗簾,即可靜止時間。
躲在蝸居,日夜顛倒地,使得胃病復發,鎮日隱隱作疼。
幾天前竟發現,貓咪也跟著自己改變作息規律,晝夜不分了起來!
走在路上,寒風穿透厚重大衣,針刺著身子,
然一個個彩繪裝飾的櫥窗,讓人難以忽略歡樂溫馨的聖誕氣息。
沿街瀏覽店家巧妙擺設的櫥窗,心也暖了。
聖誕節哪,對於異鄉遊子而言,已無太大意義。
今年聖誕,又是抱著貓咪,盯著電腦,打打論文而已。
但照例依然得買盒阿枝最愛吃的貓罐頭,犒賞她一下。
大人可以不重視節慶,卻萬萬不能剝奪小孩過節的快樂啊。
今年聖誕,確實有些特別,
景物依舊,人事依然,改變的,是自己。
只覺得自身存在,不再那樣沉甸甸地翻攪成一團,
只覺得,嗯,變得愈來愈像自己。
年輕時曾極受尼采吸引,雖然他對女性的歧視與敵意,令人不敢恭維,
也覺得他的表達方式有時偏激狂妄得近乎神經質,
然而這無法掩蓋他分析人性的犀利,
燃燒於文字與思想間的生命力,亦令人十分著迷。
不經意間,總能發現自己其實挺受尼采影響,
那位倡導於燃燒自身的灰燼中重生的哲學家。
記得談到與人的親密關係時,尼采似乎曾說,
讓人愛戀的,是欲望,而不是欲望的對象,
理想的親密關係,只能在當它對人的生存並非必要時,才可能發生。
人必須能夠擁抱自身的孤獨,否則他人只是用來對抗孤立的慰藉。
而也唯有當人與自身發生關連,才能真正關心愛慕另一個存有。
對這樣的想法產生較深刻的體驗,卻是近幾年的事。
自過往經驗反省以後,不得不承認,往往讓人愛戀與割捨不下的,
確實是作祟中的欲望,而非欲望所依存的對象。
真正看見眼前人,不管是朋友、親人或是情人,
其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人好容易就將自身對生命的諸等渴求與想法,
包括認同的價值觀,希望未來達成的目標,過去未能滿足的需求,
或是種種恐懼與逃避,投注在對象身上。
在這種情況下,眼中所見,只能是種種虛妄的幻象。
而追求自由,剛開始很難不是一個『鬆綁解套』的過程。
已愈來愈無法想,
一個自身並未成熟飽足者,自顧已不暇,究竟又能給出什麼?!
孤獨,相信是每一個人生命中極為艱難的功課。
很年輕時曾嘗試藉由依附人群的溫暖,以忘卻出生的孤單,
然很快便放棄了這企圖,
因人群間的擁擠濕膩,只是讓自己更不得呼吸,
只是讓存在顯得荒謬,更是突顯人際間遙如荒島的冰冷距離。
此時的我認為,
逃避孤獨,等於放棄自由,
也幾乎等同於拒絕了讓生命展現其豐富多彩的可能性。
『於歡樂人群中藏匿』、『於親密關係中沉迷』或『真實面對自身孤獨』,
一次又一次,總寧願選擇孤獨,
然而,此時極為不同的是,我不曾如此坦然而安適自在,
而造成這天大差異的,竟只是因:
我漸漸較能放下世俗那把衡量天地萬物的尺。
面對又是孤單一人的歡樂聖誕,此時的狀態挺接近尼采之語:
『我學會了走路,然後,我讓自己奔跑。
我學會了飛翔,然後,我不想在行動之前被推一把。
現在我輕了,
現在我飛起來了,
現在我看著自己超越自己,
現在有一位神貫穿著我整個人而跳舞。』
尼采自視為過早出生的先知,而事實證明他有理。
有些人死後才出生,
而偉大思想家對後世的影響往往在其過世之後,才漸漸展現。
令人驚異的是,
某些深奧難解的哲思,影響後世時,竟以一種被誤解的方式。
尼采藉著查拉圖斯特拉之口,說:『我只相信會跳舞的神。』
年輕時,只覺這話好玩極了,此時才知含意深遠。
真有會跳舞的神?
呵,酒神戴奧尼索斯狂醉酣舞於西方神話。
而在東方,
敦煌石窟裡,輕盈曼妙的飛天女神,以歌舞香花供養諸佛菩薩;
印度濕婆善舞,持鼓,打著優雅手印,
大跳毀滅與創生相繼的宇宙之舞,生生滅滅,征服了時間,是謂永恆。
只願愈來愈能自在地舞,
而能不能舞得自在,直接關係著自己能否活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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