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醒來的時候城市已經在雨中。灰暗的一天，我把頭輕輕轉向窗簾間的縫隙，那晦暗模糊的白色，將我從雜亂的記憶中抽離。歌聲和音樂是熟悉的，它曾經催生了我對兩片葉子的記憶，在我的心中增添一份特別的感念。那是九月，我在C城飛速流失的秋光裏，在青草枯黃之際，在秋蟲的鳴響被露水打濕的時候，在經夜的雙眉被第一場霜染白的早晨。
陽臺上積滿被風吹進來的雨水，醒來就已經是下午。立春已過，下一個節氣是雨水。終於連冬天也不願意特意為誰停留，春天一如既往地要來。有誰肯長久地眷顧一個傷口、一次痛苦、屈辱和殘破的記憶嗎？季節也沒有為你等待，你生命中冬天的自然應和也這樣短暫，日復一日，轉眼間已是S城的下午。從早晨到下午而已，你費力地把頭轉向白色的牆壁。從什麼時候起，S城的下午變成了你的早晨，在清早你才昏昏睡去，而子夜深處卻填滿你沉重的思和想。
唯一的問題是，如何在傷害中生存。幸福本就是偶然，是有幸才能得到的福分。傷害，是不是人人之間的常態？但一定有些人，經歷再多也不願學會保留和戒備。然而，一次次交付自己的時候，有太多中斷的沉默和結束的無奈甚至深深的失望，每一次都像失去一部分熱度，漸漸就感覺到生命的流失。如今我每一次翻身，都如同翻過生命的一頁，空空的脊背後湧上難言的深深涼意……
有背叛。有欺騙。也有關心和懷念。有嘶喊。有哭泣。也有微笑和溫暖。於是你已經不願論斷。你的視線遠遠地投向，那是終了一日沒有起伏的呼吸……但從此很多人很多事，都不再與你有關。那麼記憶呢？幸運的話，它也會如一個淡如水的朋友，造訪的時候，不帶來半點浮塵，不再扯動舊年的傷痕。像如今，一樣地端坐床頭，從早晨，到早晨，北國的秋光早已殞沒，而江南的春天就要到來，唯一不在的，是哪一個你和我……
2005-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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