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沒說的 韓國記事，離開了，故事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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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在韓國演藝圈接連爆發了藝人的學歷偽造事件，以此為契機，也讓韓國人對韓國社會過分重視學歷的問題有了進一番的省思。韓國人重視學歷，進入名門大學，就像獲得了一張免死金牌，有美好的光明前程等著；相反的，進了不知名的三流大學，甚至連大學都唸不了的人，除了不容易找到一般人認定的理想工作之外，說不定連老婆都難尋。因此即使是靠臉蛋、靠才華奮鬥生存的南韓演藝人員，也不免在這樣的社會趨勢下追求高學歷，顯現與其他國家演藝人員所不同的特點。

　　而韓國人之所以重視學歷，也與韓國社會人際網，主要靠地緣（鄉親）、學緣（校友）、血緣（親戚）等特殊關係來維繫有關。不論是在大學校園或是企業文化，甚至是政治圈內，人脈的拓展與建立上都與這些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因此包括學校與學校間的競爭；公司選拔人才時的考量；以及政黨投票時的號召等，地緣、學緣總是最先被挑起的話題。例如不同名門學校出身的刻板印象與偏見，以及慶尚道與全羅道出身的地域情結挑弄等，都是存在於韓國社會的特殊現象，藉由畢業自同所學校或是來自同個故鄉的巧妙「緣」分，相似背景的人逐漸凝聚成派系，也在無形之中產生了無可避免的「排他性」。

　　一般而言，韓國人整體認定的最好大學分別是首爾大學、延世大學、高麗大學三所學校，延世大學跟高麗大學可說是宿敵關係，一個校風自由，一個保守，兩校在每年的九月下旬都會舉辦一場盛大的「延．高戰」，類似台灣清、交兩所學校舉辦的「梅竹賽」盛事，其中包含了籃球、足球、棒球、曲棍球、橄欖球五項運動競賽，不過延、高兩所學校比的不只是輸贏，更比氣勢。延世大學的代表動物是鷹，顏色為藍色；高麗大學的代表動物是虎，顏色是紅色。延．高戰一開打，身著藍、紅兩色上衣，聲勢浩大、涇渭分明的兩校學生不只在比賽場上較勁而已，比賽結束了，他們還會將高亢的情緒延續到賽場之外，因此傍晚時分，如果你在韓國看到一大群身著紅老虎上衣與另一群身著藍鷹上衣的大學生在街頭或是地鐵站上穿梭、對嗆的畫面，不要懷疑，這天應該就是延．高戰的開打之日了。延．高戰是最著名的名校對決之外，衍生到工作職場上，如果是延世大學畢業的主管挑選員工，相較於能力考量，延世大畢業的應徵者比高麗大佔有更大的優勢，在韓國也是再自然不過的現象了。

　　就連我這個外國人也有過憑藉著「學緣」而贏得工作的經驗。當時我應徵一份隨行翻譯的工作。原先對方看了我的履歷，認為我的工作經驗還不夠豐富，不太打算錄用，不過最終我還是獲得了這份工作。「妳和我們社長是同所學校畢業的。所以我們社長說，這位算我學妹，就錄用她了吧！」事後，對方笑著跟我說出這段插曲，也讓我頓時體會到「學緣」在韓國社會上的重要性。

　　不過地緣、學緣、血緣固然能夠成就一件事，一刀兩刃的特性也容易為社會帶來負面的影響。例如利己主義思想的形成、組織內的派系之爭等。為了避免這樣的弊端產生，三星電子用人的哲學，便回歸到以「能力」作為首要的考量標準，在公司裡頭甚至禁問「出生地」、「畢業學校」等問題，以求杜絕地緣、學緣關係。在2002年的南韓總統大選時，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的委員長也特別跳出來呼籲選民，不要受制於地緣、學緣、血緣，要以冷靜的判斷投下自己最神聖的一票才是。而當年盧武鉉以他出身慶尚道的背景卻贏得多數全羅道人的支持，在大選中順利勝出，也算是化解地域仇恨、突破了地緣限制的成功事例。

　　雖然不可否認，來自同個故鄉，或是畢業自同所學校的人，總因著一份莫名的親切感而特別容易產生共同的話題，能夠更快的熟絡起來，但當被地緣、學緣、血緣等關係過分牽制住客觀的思考時，這就不是所謂的良「緣」，而是成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孽「緣」了。




原文刊登於幼獅文藝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