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3.24 中國時報
亡羊補牢，現在還來得及！
中時社論
因國安局專案機密資料曝光所引發的諸多政治效應，在這幾天陸續延燒，然而爭議的焦點卻因各種政治力的介入下開始變質。一連串匪夷所思的陰謀論已經出爐，執政黨掩飾與在野黨不當炒作的惡性循環此起彼落，使得這樁爭議所該引發該正面思慮的課題，反而被忽略。
不容否認，這次事件的爆發，已經造成了幾項不可彌補的傷害：包括首先，檢調司法單位大規模的陣仗，搜索媒體及記者的居所，查扣尚未上市的雜誌，並預備以「外患罪」起訴媒體，彷彿重返戒嚴時代，已引發國際媒體廣泛報導，對台灣民主形象傷害甚巨。其次，它透露了即便國安局已法制化多年，依舊存有一筆秘密、龐大、完全非法、也完全不受監督的制度外預算，任由總統及國安局高層自由運用，破壞國家法治體制甚巨；此外，它也顯示當國家機器的最高當局與情治機構可能存有金錢運用弊端時，現有的所有內控與外控機制，從審計、政風、立法院到監察院，幾乎完全無法發揮作用，證明當前國家機器的自我檢查與修復的功能，相當的薄弱。
有關第一點，我們已經在前幾天的社論中做過討論。我們認為有關方面不檢討自身缺失，反以明顯違反新聞自由基本人權的粗暴手法，對媒體進行搜索、查扣、恫嚇與司法追訴，不僅無助國家安全的維護，反重挫台灣十數年苦心經營的民主；而為防止機密檔案的外流，我們也認為應儘快完成有關國家重要檔案的管理與資訊自由流通的相關立法配套。而我們想在這裡進一步申論的是，有關後面兩點的傷害，特別是在經歷過這場震盪之後，怎麼透過實踐作為，重建一套制度機制，特別是民主的監控機制，讓類似的缺失與傷害，永遠不要再重演，才是當下亡羊補牢的應為工作，而不應是反向操作汲汲於搜索查扣對弊端揭發、報導的新聞媒體。
我們可以理解，以台灣當前的外交處境，以及海外情治布建的需要，最高當局與情治單位必須享有相當比例的秘密預算，以因應各種維護國家最高利益之所需。但這也絕不意味這筆預算可以跳脫所有制度的監控，成為特定個人或機構的「私房錢」。即使這些預算的支應事後都證明並未中飽私囊，也確實都支用於諸如鞏固邦誼、情治布建與政策研究等現實需要上，但畢竟這些預算都是透過合法預算孳息而來，依法理應繳回或納入制度化管控，不應自行歸由一人運用而逃避所有制度化的監督，更不應以目標正確就可輕忽程序正義的原則。這種堅持的理由很簡單，任何涉及國家事務的預算使用，不能建立在特定個人或機構的主觀善念與道德操守上，我們絕對相信多數人是公忠體國的，每一分錢也都會用在刀口上，但若有一、二不當使用而危害國家利益，或有任何經手者納入私囊又該怎麼辦？甚至造成國家重大傷害又該怎麼辦？劉冠軍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若干用於秘密外交的預算出現不明差額又該怎麼查明？而試想若是沒有這次的東窗事發，這些藏污納垢的情事豈不永遠不見天日？難道掩蓋了這一切就保障了國家的安全？
有關國安局本身的內控問題，在早先監察院調查劉冠軍案，並分別彈劾前後任局長之後，應已痛定思痛，立即加以改正，除了強化人員考核外，並即迅速將所有經費運用納入控管機制。試想如果劉冠軍潛逃並順利出境二十五天之後，國安局才發布通緝，攜帶了多少巨額款項與那些重要情報都不知悉，這顯示內控機制所存在的漏洞有多大？外控機制的匱乏也是一樣，行政監督部分姑且不論，如果監察院花那麼大的工夫，只查到奉天專案，完全不知悉還有所謂「當陽專案」，那麼監察院調查權所發揮的作用確實令人存疑，至於立法院現有監督機制所能發揮的作用，就更不必提了。
立法院目前正在醞釀成立國安局預算外秘密帳戶調閱委員會，並擬以政黨比例方式組成，我們支持這種建制的建立，只不過從目前相關政黨的互批看來，朝野互信仍嚴重不足，洩密疑慮也確實存在，如果立法院自己永遠無法梳理清楚這些糾纏，那麼委員會就算成立，也難發揮預期的功能。
劉冠軍案猶如一面鏡子，映照出台灣當前諸多難解的習題，也顯示當下有關方面所必須亡羊補牢的努力仍舊很多。善後補救、立法配套、重建監控機制等，沒有一項能再拖延，那些不必要的政治化羅織，就省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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