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3.09 中國時報
高科技產業如何「保密防諜」
◎馮震宇
台積電控告離職員工利用電子郵件將台積電所稱的晶圓廠營業秘密傳遞給大陸上海中芯公司的案件，在是否開放八吋晶圓廠赴大陸投資爭議不休之際曝光，引發各方的關切。若國內高科技業者營業秘密因無法有效保護而不斷流失，不但無法厚植國內知識產業，亦對政府「有效管理」的政策勢必將造成更大的挑戰。
在此知識經濟時代，隨著企業電子化程度的日增，企業對網路與電腦的依賴也越深，網路已成為企業經營管理與運作必備的工具。但是ｅ化的結果，卻引來更多的法律挑戰。特別是企業若未建立有效的營業秘密保護機制時，則員工不但可以用離職、跳槽方式，更可在彈指之間，將企業的營業秘密洩漏出去。而要有效的防範，則必須從企業內部與外部著手。
就企業內部的防範而言，一般企業多半著重於防止外部人士，不過，再好再周延的安全設施與防範，雖可能防範外人，但是卻不見得能防範內部員工。許多企業的營業秘密，都是因員工跳槽或傳送電子郵件時喪失。例如美國Computer Associates公司所做的調查就指出，百分之七十四的企業營業秘密喪失的風險來自於內部員工。雖有企業與員工就競業禁止（noncompete）加以約定，但是國內法院對於此等約定之效力仍有爭議。
而在企業外部的防範而言，則必須依賴良好的法律保護與救濟機制。由於營業秘密一旦喪失，就如同覆水難收，再也無法有效的回復。為了保護企業的利益，各國業者亦依賴法律進行保護，例如除簽訂保密協定（NDA）外，更透過司法追訴方式，以為因應。
例如，在幾年前韓國三星公司發生離職員工將DRAM技術移轉給國內南亞科技的事件後，三星公司除對涉案的離職人員提出控訴外，並採取嚴格的保密措施以保護其營業秘密，除與員工簽約外，還限制員工以電子郵件傳送超過一定位元之檔案，而法院最後也將當時涉案的人士判刑。
而在美國，由於對知識經濟的重視與經濟間諜法的通過，不但導致產業界對營業秘密的重視，司法機關在面對營業秘密的爭議時，亦在司法判決中顯示出對營業秘密的重視。
例如對離職跳槽人員攜帶營業秘密帶槍投靠或自行創業的問題，美國加州法院就於去年底在IC設計軟體第一大廠Cadence控告第二大廠Avant與八位華裔創辦人的案件中，判決這些離職人員將Cadence的軟體原始碼攜出，侵害該公司營業秘密。更驚人的，就是這件侵害營業秘密案件的賠償金額可能創下記錄，除法院已經判決Avant必須支付二千七百萬美元的刑事罰金與近二億美元之賠償，Cadence公司更提出十億美元的民事損害賠償，充分凸顯司法機關對營業秘密之重視。
至於對與跳槽無關的員工，許多美國企業則採監看員工電子郵件的方式。例如根據美國管理協會(AMA)在二○○○年所做的調查，約四十五％的大型美國企業承認監看員工的電子郵件等資料。而根據SurfControl在二○○一年對三百家企業所做的調查發現，更有七十五％的受訪企業監看員工的網路使用情形。雖然此種處理方式會發生保護企業營業秘密與保護員工隱私權的衝突問題，但是美國法院也在多件的判決中，表明只要業者遵守一定的程序並向員工宣佈說明，就不會有侵害隱私權的問題。
相反的，國內高科技產業因營業秘密而涉訟的案例雖已經發生多起，例如最近國巨就因員工跳槽問題而控告華新科；台積電過去亦發生前世大員工將ＩＣ設計資料以電子郵件傳送出去的案件；聯電不但發生員工利用電子郵件傳送營業秘密的案件，更因員工跳槽到矽統而與矽統在美國對簿公堂；至於世界先進亦發生一位即將離職的測試工程師，將技術研發資料傳出而被控的案件，可見國內亦面臨國外業者同樣的問題，但是司法機關對此的見解仍未一致。
我國雖然早在八十五年一月就領先全世界公布了營業秘密法，但是由於該法並無刑責，因此迄今根據該法判決的案件屈指可數。但是業者若欲根據刑法妨害工商秘密罪（如刑法第三一七條以下）追訴時，法院對於工商秘密與犯罪構成要件方面仍根據以前的判例與判決，採取較嚴格的態度，因此能夠成立的案件亦有限。或許這也是為何聯電在處理矽統挖角的案件時，就直接到美國去提起訴訟的原因之一。
台積電晶圓廠營業秘密洩漏案，除再度凸顯在此知識經濟時代知識產業與營業秘密保護的密切關係，也凸顯業者與司法機關態度亦應該與時更新；若法律有窒礙難行或不符需要時，亦應考慮作適當的修正，以免類似的事件一再出現，但是卻無法有效的解決。事實上，一旦知識產業之營業秘密真的喪失，八吋晶圓廠或是其他高科技產業是否應該開放赴大陸投資的問題，就沒有特別的討論價值了。
(作者為政治大學法律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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