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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4-12 02:28:01| 人氣18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蝴蝶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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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躺在一片草皮上,接受著月光的沐浴,而晚風輕拂而來,一般這時的他總是能自在悠閒的享受這忙裡偷閒的寧靜,但此刻的他卻是如此的心煩氣躁。發現這個地方是在他國三時,這其實是一個社區的小型農場,在入夜之後總是萬籟俱寂。他以為這個地方總是能治療因大城及明星高中激烈競爭碰撞的他,但當遇上了家庭及感情兩方面問題竟如骨牌般襲來時,即使是再美的夜色,能治癒一顆疲憊而又傷痕累累的心嗎?
這次是真的不同阿,他忍不住想,當他回家時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個象徵著將把過去的一切都被否定掉的女人,家裡早已換掉所有過去與母親的合照,一切母親曾經存在的證明,但當父親正式的把她迎娶回家時他仍舊是無法接受。多麼像一場政權輪替呢,他父權又諷刺地想著。當父親要和母親離婚時他一直是最反對的一個,即使他早知道兩人早就根本不適合了,而當父親說要開始找尋新對象時,他也彷彿像要表示抗議般轉學離開了小鎮而來到了大城,只是也許這樣才更方便父親吧,他不禁酸酸的想著,離婚不到一年的時間父親便又再婚了,婚禮並不隆重,但他並不知情。也因如此他才會有如此的反彈吧,感覺一股深沉的無力蔓延了全身,他是以何種態度來感覺呢,這種感覺究竟是比較接近於任人宰割的魚肉,還是無法依自己意志選擇幸福的玩偶?
他站起了身,深深的伸了個懶腰,要不要去找朋友呢?他猶豫著。不然就去他總是去的那個地方好了,其實所謂那個地方也不過就是他青梅竹馬所住的地方罷了,不過即使現在的他去又能說些什麼呢?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

嚴格來說,他和她並不能真正算是青梅竹馬,因為只是剛好小時後就認識,而彼此父母也都認識,他們高一時同班又蠻聊的來,如此而已。在他知道他家裡的事後沒多久她的母親便也知道了,啊,對了,女孩是單親的,也許就是如此兩人才會特別親近吧?於是,女孩的母親邀請他到家裡進了一頓午飯,也藉此表達女孩母親的關心及八卦,當飯後女孩邀他到房間時,他卻突然地感到胸中一股無法言喻的空虛,他是這麼對著女孩說:我想抱妳。而女孩沒有拒絕。於是他試著將女孩緊緊地擁抱,以吃奶的力氣。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呢?兩人一直不都是哥們嗎?在他心目中女孩不過是一個普通又古怪的女生,此刻的他卻驚訝的發現女孩的豐滿。而女孩又在想著什麼呢?是否被嚇到了呢?他於是想試著打破尷尬地說:我好冷。女孩依然沒說什麼,接下來的事似乎便非出於自己意志的控制,他的手開始在女孩身上遊走,當他試著將他的唇貼近女孩的時,女孩終於抵抗了,他於是像觸電般從女孩身邊跳開,因為他剎那間明白兩人可能將再也無法像以前般自在了。女孩看著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提防,就像看著一位將會不利於她的陌生人,他究竟是怎麼了?他也許可以對自己說是因為喜歡女孩才會有這些動作,但他無法欺騙自己,他不喜歡女孩,而兩人也不適合。接下來他唯一能做的似乎便是說了聲抱歉便奪門而出,留下女孩在房間而女孩的母親在客廳裡大惑不解。回去的那段路似乎無窮無盡般長,他騎著腳踏車奔馳著,後悔嗎?更多的是害怕吧?他問自己。如果女孩跟她母親說了怎麼辦?他只知道他的心中一團亂。就像作賊心虛般,此後他因父母親的離異而轉學,不曾再和女孩有所聯絡,但只要回到小鎮來他總會在入夜後騎著腳踏車來到這邊,靜靜的凝望著,想那件事,想著以後可能的變化。

現在的他就站在女孩住的屋外,屋內的燈火透漏了女孩還沒睡,他能去麻煩人家嗎?他苦笑著,如果他這麼做的話也許將提早又面對父親跟那個女人了吧。他現在並無法分出多餘的心力為過去的魯莽致歉,於是他離開了現場。那又該往哪裡去呢?他的心中卻湧出一個諷刺的想法:大城。他昔日的朋友都離家求學了,他在小鎮的確沒有了容身之處,但剛離家時他是一言不發的,甚至沒有帶任何的財物,包括手機跟錢包,他只穿著一件T-Shirt,只是不知為什麼,他卻帶著那支錶,那支父親送他的錶,上面的時間告訴他現在是十一點半,再晚一點他的確為自己的安全憂慮,只是無論如何,今天他不想回家,回去面對父親及那女人。他似乎是別無選擇了,大城距小鎮應該有五十公里遠吧,如果他現在啟程,也許可以在明天中午前到大城他的宿舍去,他天真的想著。有沒有可能父親會早在那邊等他了呢?他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他只想要一段旅程,一段可以思索的旅程,他並不在乎終點將有什麼在等待著。

現在的時間是一點了,他也差不多走到了小鎮的盡頭,再往下走是一座號稱台灣最長的陸橋,有兩公里之長吧?他想。一路上小鎮的街上已沒有任何的人跡,他僅能憑著星光及檳榔攤的招牌辨認方向,如死寂抑或睡去的小鎮,而究竟是他在這時擁有了一座小鎮,還是整個小鎮都遺棄了他?他沿著路邊靜靜著走著,路上只剩幾台車子呼嘯而過,對車內的人而言,他也是個詭異的存在吧?當四周只剩下車聲風聲時,他的心依舊不能清明,他重複的不停想著這些問題,該以何種態度來面對那個女人?以前他們曾經見過一面,在父親說要再娶時,父親便將那個女人帶了回家,當時他沒有說什麼,卻在那女人離開後躲在棉被中哭泣。他還是無法接受阿,即使他明白大家都跟他一樣承擔同等份量的悲傷,有時他不禁要認為他的人生是一場鬧劇了,是的,他目前的人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他並不特別,在某些方面而言甚至是極不出色的,從小父親為了追求更高的社會地位及成就總是不在他們的身邊,而母親擁有了自己的空間後也是如此的不安於室,兩人之間的歧異早在他小時便顯露出來,兩人總是吵架,兩個姊姊們對家裡早已失去了期待,總是在國中畢業後選擇離開家中。也許他是最敏感的一個,也或者,是最脆弱的一個。
至今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也許是在他高中聯考時吧,當他終於交出最後一張考卷,短時間內不再被束縛時,他帶著雀躍的心情回到家,想跟家中的所有人宣布自己要如何利用這個暑假時,他卻在家中的桌上發現父母親所簽署的離婚協議書,無論如何,選在他正要邁向人生新階段時宣布一個家的死刑,只能說這正是絕大的諷刺。他已不記得當時他的表情了,究竟是為父母親不再彼此煎熬高興,還是為自己早逝的青春哀傷?他想到了他認為適當的各種對人生的比喻,他目前為止的人生除了像鬧劇外,也像一杯特濃的Espresso,每一年每一刻都是絕無冷場,只是太過刺激的令人難以消化,而當他開始喜歡上棒球時他知道了一個更貼切的比喻,這個意象令他著迷。在棒球的各種球路中,有一種變化球叫做蝴蝶球,它是單憑投手手指力量所投出的,而投出後球速並不快,但卻沒有人能預測它接下來的落點,包括投手,包括球。第一次聽到這個他便深深地有所體會了,多像他的人生啊,不是嗎?跌跌撞撞般。

一台紅色的名貴跑車從他身邊飛馳而過,在前進了約五百公尺後又像遺忘了什麼東西般,以極迅速的動作倒退回來,停在他身邊。
車窗搖下,是一位滿身貴氣卻又充滿本土味的歐里桑,操著台語問:「啊你要去哪?我載你一程好了。」

他拒絕了,有點膽怯地。於是紅色跑車繼續在碩大的馬路上奔馳,消失於路燈的盡頭。是出於懼怕嗎?他想。此刻的他身上應該沒有任何令人垂涎的東西。也許他應該坐上去,也許是另一段生命中的傳奇,但他即使又餓又冷,意識仍舊是清楚無比:他想走,他想邊想邊走,他不敢肯定,但他直覺的認為這樣下續也許能找到答案也說不定,找到面對那個女人,也許該說,面對過去的勇氣。

迎面而來一陣強光,是夜巡的警察。
雖說他已成年,但在週末的凌晨獨自在馬路上遊蕩,仍是十分可疑吧?警察將他攔住,問︰這麼晚了怎麼還在街上晃,他帶著緊張卻不得不勉強回答他是因為坐公車坐過了頭,只好用走的回家。警察竟也真的相信了,他帶著忐忑的心情加速離開了現場。

已是凌晨三點了,加速離開警察後他已來到位於小鎮跟大城交界的那座山,他總是喜歡回家的原因也許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座山吧?他喜歡當公車駛經這座山時,特別是在太陽下山後,伴隨著落日的餘暉及山下點點燈火,最重要的是,回家的感覺。只是他很明白,有個家是永遠回不去了。
他站在幾乎垂直的崖邊,從這個角度可以更明顯的看著山下的風景,這是接近破曉時的夜景,他感到全身痠痛又睏又渴,這時只要跳下去一切不就都能結束了嗎?偶而心中總會浮現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每當遭遇一次次人生低潮時。有時他自己都不禁要讚嘆自己是多麼強韌的一個人啊,每次都只讓這樣的念頭稍縱即逝,即使早已失去了停泊的港灣,他始終仍相信自己能找到出口的,相信這次也是一樣。也許不用刻意將那個女人複雜化吧?不管是父親或母親都需要多一點的諒解吧?他真的感到有必要再次分別跟父母親談一談,只因從一開始他的態度一直是抗拒不願接受事實的,如果可以,他也想和姊姊們好好地談談的,人與人間反而因太過熟稔而不能順利的敞開心房了,他這麼的想著。那麼,又要如何開口呢?這個問題卻令他想到了政治,如果他把自身的問題歸咎在這整體不理性卻又沙文的社會上,也許心中的責任感便不會這麼重了吧?他感到有些奇妙,那如雜絮般紛飛的心隨著步伐及晨曦的升起,似乎一點一點的沉澱並歸於平靜。只是他也感到精力與體溫如清晨的朝露,正慢慢蒸發。
對了,他自昨天下午後便沒有進食了吧?隨後他又讓憂傷與狂亂般雜思佔據心靈,而沒想到疲勞與飢餓早已在他體內發酵。到目前為止他又走了多久多遠了呢?即使距離大城他所住的地方仍有一段距離,但他目前至少也走了三十公里以上了吧?他想起他班上的一個同學曾在九二一時因擔心家裡人,從大城騎腳踏車趕回家去,而那約是快上百公里的距離了,他一直感到佩服不已,那是多強的執念呢?他也能付出一切只為與家庭團聚嗎?為現在的家庭?他陷入了沉思。感到答案必將是樂觀而呼之欲出時,他也感到體內的疲勞竟不約而同一擁而上。
而在倒地前,他還記得後方逐漸擴大的光線,那是朝他而來的車燈吧?
…………

他在他於大城租的房間床上醒來,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溫柔地。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了吧,他想。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在此醒來,他竟出乎意料地沒有太大的訝異,反而是夢中的意象在他腦海中迴盪著。他夢見自己回到去年在L.A時的那個遊樂園,雲霄飛車的大排長龍前。他一直是有懼高症的,因高處令他有下墬的慾望,他之所以會來排隊只是因為他不想被笑,以及他也想知道,從高處墬落又是什麼滋味。開始總是不斷地上升上升宛如沒有止境般,而後卻總在已預期及來不及預期的情況下下降下降。於是心臟像被提起後又被粗暴地高高摔下,在過程先是由期盼著趕快停止而到了習慣後則不忍回復為靜止。在抵到終點大呼過癮後然後說著要再來一次。這個夢境伴著此時房間中的空洞似乎是要給他某些啟示,這是他的預感,雖然他還沒能體會。
他在書桌上發現一張紙條,用他的棒球壓著。是那個女人留的。寫著她在他離家後到處尋找而終於在往大城的路上發現倒下的他的經過,而為避免碰面的尷尬她選擇離去,父親與她將會一直在小鎮的家中等著。有些感動嗎?若因如此便落淚而一切就皆大歡喜未免太過煽情而老套了吧?如果他能主宰情節的走向他並不想這樣就結束,只因遺忘反而是不負責任的。
他伸了伸懶腰,拿起桌上的棒球凝視著。昨夜的他在草地上也做過一樣的動作,只是如果那是出走與反叛的開端,那麼他希望這次將是回歸與包容的灆殤。他的人生依然是一杯特濃的Espresso,因他會試著更豐富他的生命;又或者可以說夢中的雲霄飛車便是人生,因唯有坐過一次才能體會箇中甘苦?
他將會回到小鎮去,略帶羞澀地走進家門,試著對父親跟她大方的打招呼,然後他想去找女孩,這次他應能大方地跟她擁抱而不再顫抖。跟這些他再熟悉不過卻必須更深入了解的人們坦承心中所有必須解開也將被解開的死結。但在這之前他更想先去找母親,此刻的母親在得知父親的再婚及他的出走後,比任何人都需要敞開心房吧?

他將手上的球用力向窗外投出,不是出於自我意志的投出、也不知在前方的將是什麼結局的他的蝴蝶球般跌跌撞撞人生,至少,他會以自己最大努力畫出美麗曲線。

台長: 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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