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台前,一把破舊的梳子,整理著我油膩的髮絲,不修邊幅的造型,我會說那是我自己的味道,味道,強烈暗示嗅覺等於視覺,像狗一樣,每天思索著不同的電線桿與飼料之氣味,我沒養狗,但我養了一缸的魚類,養魚挺煩的,魚缸很容易髒,髒了又很難清,說實話,我恨透那些永遠看不到中間的愚蠢生物,但為什麼還要養魚?做研究?是因為我準備養一隻貓,我對貓沒什麼怨言,牠們好吃懶惰,不愛與人打交道,你也永遠都猜不到牠們在想什麼,以上都是我跟牠們與生俱來都有的特質,為何要養貓,不是針對貓或什麼動物,只是我覺得人就該養一隻寵物,人的生命是上帝給的,為了感恩上帝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我們都該幫祂養隻生物,回饋上帝的恩賜,我也是考慮的很久才決定要養貓,刷完牙,洗把臉,穿好校服,我就趕著出門了。
我就讀復興商工高中三年級,位在一座忙碌的城市裡,永和市,身陷其中,會讓你感覺時間只有迫在眉梢,車水馬龍,戰亂時分,戰火連綿不斷,躲不過的車子只會對你昂首嘶鳴,永和市多的是那一棟一棟的灰色怪物,抬頭望去只有狹窄灰色的天空,所以都市的人們永遠都低著頭走向下一條街,有時放學後我會一個人走向那無止盡的巷弄,有人會問我是要尋找自己的烏托邦嗎?我說,我只是要找到這城市的秘密,我懷疑在這天羅地網的正中央,有台機器,控制著這整座城市的運作,我希望我能找到機器,並且按下停止鍵,課堂上的我不愛講話,老師也都不怎麼會注意到我,我是很不惹人注意,因為我很懶的跟人打交道,班上只有個人跟我還不錯,阿及,因為他總是跟我聊一堆他看過的書,這樣是無法引起我的興趣,重點是,他看的書竟然都是一堆教人怎麼自殺的書,只要他看過,他都會分享裡面的內容給我聽,有幾本我覺得還滿讓人揣測的,我就跟他借來看,【自殺的原則】【死也能很痛快】【想不開嗎?】【剖析上吊】等等,撇開他的論點不說,這些作者的文筆造詞都算傑出,我的生活過的平淡無奇,除了偶爾,阿及會找我試一些自殺的方法,不然我很少到處跑,有一次,書上寫說有人用法國麵包就自殺了,我們兩人就到處去買法國麵包,嘗試了幾百根都被我們打斷,實在很叫人氣憤,我一直很想交一個女朋友,有個女生從我高一就喜歡到現在,只要在各種場合上看到她,我始終無法擺平我內心膨湃的不安份,這種青少年時期,對與愛的探索與認知,是最青澀且勵志的高中經驗,算是種成長吧,所以有一次我拿著九十九朵玫瑰花到她們班上跟她表白,她們全班的人都在騷動,不停說著:哇!隔壁那個青蛙男竟然愛上我們班的女生,真是絕配耶!說完,就都不停的大笑著,因為我帶的眼鏡度數太深了所以眼睛都凸出來,再加上我有點暴牙,所以他們都叫我青蛙男,那女生覺得非常的糗與尷尬,所以理都沒理我就甩上門,這件事應該會讓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而且,事情過後,只要在校園裡遇到那女的,她跟她朋友就會用冷眼白話個幾句,聽了只有心痛不已,阿及知道後更加推薦我好幾本自殺之書,再某天的輔導課,課程內容再說著校園裡的各種人物設定,上完課後,我跟阿及有個很重大的結論,原來我們是校園的邊緣人物,我不是一個很想讓人注意的人,但我得承認自己是一個被同學們冷漠的人,漸漸的,我越來越不喜歡去學校的滋味,雖然快畢業了,但有種冰冷與寂寞迅速的擴散在我心裡,所以我跟阿及想了一個辦法不去上學,我騙了老師還有我父母我得了人群恐懼症,症狀呢,就是當你走在街上,永無止盡的人潮會使得你恐慌,精神崩潰,嚴重會導致休克,這是我們在【自殺的原則】裡看到的,為什麼用這辦法?因為這不像發燒,醫生一驗就驗出來了,所以我只要演的夠像,誰都能騙過去,所以我有三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讓我萬萬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我爸媽請了醫生來看我,我沒想到這種病也有醫生在看,醫生到了家裡,我要想辦法演下去,但當醫生坐在我面前時,我根本裝不暸了,可以說原形僻陋,她問了我很多關於我在學校裡的狀況啊,有的沒有的,我都很一五一十的跟他說,我很厭恨那些罵我是青蛙男的人啊,搞的我實在無法再到那去,之類的,最後我還是跟醫生說,其實我是裝的啦,我沒有這病,爸媽很驚訝的問我,我就說,我只是想找個藉口休息幾天,醫生沒說話,只是表情凝重的離開了,幾天後我的報告出來,醫生說我的確得了人群恐懼症。
我的家庭經濟狀況算是小康,爸爸是飯店的總鋪師,媽媽在廣告公司上班,兩人每天都很晚才回家,我也是個獨生子,所以只要在家裡的生活我都是一個人,要說會孤單嗎,其實也還好,習慣了就知道一個人該追求什麼,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思考,有什麼方法可以快速的清洗魚缸,甚至想設計一些機器,所以畫了些草圖,我也只給阿及看過,他說他覺得應該都行不通,我也這麼認為,雖然我很喜歡有個【三程式炸藥】,我做了一個三程式由小而大由內而外的塑膠球,最外面那層是肥皂,再來是水,最後是去漬劑,而炸藥我是用水鴛鴦,威力夠強,而且不怕水,那天,我跟阿及在我家做第一次測試,我們既興奮又期待,爆了第一層,肥皂四濺在魚缸各個角落,效果不錯,第二層水爆了開來,也成功的擴張整個魚缸,但就在第三層的去漬劑,當它一爆炸,整個魚缸跟著碎裂,雖然那畫面震撼又美麗,但損失了五千元的魚缸,還好爸媽沒生氣,他們好像只希望我快樂就好,只是我覺得我會讓他們失望吧,他們實質上都很關心我,只是跟我相處時間太少了,他們想做的還有很多,可惜沒辦法去實踐,我也不會去要求什麼,我有個死黨阿及,還有一個無限想像的內心世界,我有的很多,但我沒有的更多,我沒有跟大家一樣的學校生活,我沒有很多朋友。
媽媽曾跟我說:【人生就像黃花從樹上落下,短短的幾秒,卻可以那麼炊燦動人】,我努力得從中得到意思,我知道我的外表長的實在不大雅觀,談吐也讓人無法接受,也知道我就是大家口中的怪人,我不會運動,我也不會讀書,雖然我外表看起來就是個死書呆子,我一直到我被欺負之後才了解,我一直沒被當普通人看,就算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後來想想,我還沒認真的體驗過我的人生,還沒用力的搖擺過,直到一種時間已發酵完之後,我才在站起來,用力的搖搖屁股,因為上面有沉積許久的灰塵,到頭來,我發現,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普通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獨到的一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缺陷,我不必因為這缺陷而感到自怨自艾,昂首跨步向前走,一點也不難,一點也不辛苦,人生時時刻刻都只是體驗,直到你真正要死去的那一刻才需要承擔一切,那還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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