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野加賀美] 無窗之夜
#水仙拉郎
#奧野昇平X加賀美圭介
「060632你有室友了，編號092912，好好相處知道嗎？」
除了那扇方方小小的透氣窗外，這完全密閉的小空間被暫時打開，他被帶了進去，手腕上的手銬此時才被解開。砰一聲，門再次被重重的闔上，原先在裏頭被稱為編號060632的男子才將目光從手中小小的咖啡色玩偶吊飾移開，緩緩轉過頭來看他。
「嘿，初次見面你好，我是060632。」
男子很俊俏，唇角是上揚的，眼睛笑的彎彎的，展露出的笑紋也顯示著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笑容。不過他就是有感覺，這笑容雖真心，但此人或許已無心⋯⋯
「我092912，你好。」他伸出手卻停在了半空中，不被回應，對方只是維持著那詭秘的微笑歪頭看著他。
這的確不是一個值得打招呼的相遇，他們甚至沒有權利知道彼此的姓名。
也罷，他轉往男子反方向移動，那裡有他睡覺的位置和一些日用品，他摸著左手腕上的藍色串珠，心想也還好義父年紀大了又被檢查出肝病，能夠保外就醫。而他自己從下定決心與義父一起犯下《白色香水百合X連續殺人事件》後，其他人、甚至是他自己，活得如何都不重要了。
反正七菜子都不會回來了。
「那是你被允許帶進來的私人物品嗎？」同房室友竟然繼續跟他搭話了，他握著左手腕抬起頭來，他點頭回應。
一想起七菜子仍是讓他悲傷不已，酸楚已衝上鼻頭，不允許他開口回話，或許一開口便會在這陌生人室友面前流淚。
「只是想提醒你要小心一點，那個看起來是值錢的東西，放風時會被搶的。」室友起身倒了杯水給他，拿著他的咖啡色小吊飾玩偶在他眼前用一種想要催眠人的頻率晃來盪去，「像我這種的才不會被覬覦。」
「你⋯⋯在進來前就、呃，知道嗎？還是說⋯⋯」他找不到適當的語詞，說的坑坑巴巴。
「哈哈哈，你好有趣。直接說沒有關係，我們都是室友了，本來以為我可以獨佔這雙人房，還好092912你看起來人不錯。」說到這室友竟是擅自在他旁邊坐下來了，「我小時候在育幼院裡長大的，一堆人一起生活不就那樣，你搶我我搶你，我從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就不要給人家搶你的機會就好了。」
整體來說，他的室友060632是個不錯的人，他來到這裡幾天彼此都相安無事，兩人就算不講話在房間裡，也沒有大眼瞪小眼的尷尬，不過就是一個存在，而他們接受了彼此的存在，這樣的存在也還算讓人舒服。
但說真的，就算無法接受，他們也無力反抗與拒絕。
獄中的生活就是這樣，失去自由與驚喜的人生，日復一日照著被排好的時間表照表操課。唯一比較有變化的便是每天一小時的戶外活動時間，受刑人們像出籠的猛虎般，那些擁有龐大勢力的罪犯，有的會躲過獄警的眼皮下逞兇鬥狠，有的直接就地稱王⋯⋯
那一小時的時間他的室友通常不會理他，會與他分開行動，他看過很多次對方坐在角落曬著太陽。這幾天他能感受到眾人對他打量的眼神，不予理會了幾天後，這天放風時間一到，他一踏出戶外活動區便被壓制拖往偏僻的獄警巡邏死角。
「戴著這亮晶晶的娘兒們東西，留著長髮還長著一張漂亮的臉⋯⋯」來人扣著他的臉端詳，甚至意圖拿下他手上的串珠手鍊。
雖然他還是警察時是內勤人員，卻不代表他的武力值低，眼下他只要反抗這幾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他無意為自己做些什麼，但七菜子給他的東西絕對不行！
他掙扎著不讓人拿下手腕上的串珠，壓制他的人也繼續下了重手，發現此人並不容易制伏後其中一人開口，「大伙兒在這圖的不就個樂子嗎？你不交這值錢的東西出來，用這裡付也可以啊。」
「是啊是啊，看這腰細的、屁股翹的。」
他被摸了，這是常聽說、也能想像的，男子監獄裡無法抒發的性慾就是由受刑人比次互相解決。如果能留下七菜子的東西，那他⋯⋯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壞了你們的事⋯⋯咦？這是我室友？他⋯⋯冒犯到老大你們了？」
他的室友突然出現了，那張臉上的笑容依舊飄渺脆弱，彷彿一抓就碎，眾人的目光野移到了對方身上。不知為什麼對方出來前還扣得好好的扣子現在開了好幾顆，從許多角度若隱若現地還能看見裡頭略為隆起的胸肌。
「060632⋯⋯」他的室友馬上被人制住，「我們對你感興趣很久了，一直抓不到你，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那⋯⋯只好拜託各位大哥請高抬貴手，溫柔點？」
他瞪大眼，為什麼他的室友一臉任人宰割神情與姿態？
「唷，來了一個識相的，先替我們哥兒們都口了！」
他被丟到牆角由一名地位最低的受刑人壓著，其他人竟是準備拉下褲襠往他的室友圍去。
「那個我不好意思被看啦⋯⋯還是我室友，這讓我回去怎麼跟他共住一間，各位大哥行行好，這回放過他？」他的室友邊說邊跪了下來⋯⋯
這不行，明明被盯上的是自己，怎麼可以讓他的室友遭遇這樣的事⋯⋯
「你們幾個在幹嘛！」幾名獄警發現事情不對，舉著槍及時制止了一場集體性侵事件。
太好了，他心想。
更剛好的是，那名獄警剛好是他在警校時期的學弟，雖然他不記得自己有什麼恩於對方，但獄警學弟不停地感謝那時他對他的照顧，在了解情況後，鬧事的那幾人好幾天沒有出現在每日的放風時間，受到了懲罰。
那一晚回到房間裡，他主動對室友道了謝，他沒有想過在這邊能有人為他做到這樣的程度。
「這沒什麼，我實際上也沒受到什麼傷害不是嗎？別在意。」
他室友嘴上是這麼說的，但當他把當天晚上的主菜可樂餅給對方時，那笑容是真的開心，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室友是有心之人、是真實存在這個世上的人。
「真的可以嗎？真的要給我嗎？這樣你晚上要是肚子餓了要怎麼辦？」室友眼睛緊盯著可樂餅不放，但仍掙扎著詢問自己。
「真的可以，你很喜歡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我很喜歡！你看她！」室友掏出了他的小吊飾，「她叫做可樂子，她是一個南瓜口味的可樂餅！其實她是可樂餅三姐妹的二女，姊姊是可樂美，小妹是可樂惠。」
雖然聽的一頭霧水，還是回應道：「那她的姊妹們一樣都是可樂餅？」
室友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由於他們不被允許擁有紙筆，所以室友拿起筷子沾了可樂餅附的醬料在餐盤上畫了起來，「他們口味都不一樣，長的也不一樣喔！可樂美頭上有個帽子，體型最大，是一般橢圓形、馬鈴薯絞肉口味的；小妹可樂惠超可愛的喔！他是奶油蟹肉口味的，所以是這樣長長的圓柱形，頭上還有螃蟹腳。」
「原來如此，你真的很喜歡呢。」明顯的討好型人格和天真童趣的性格，的確是在育幼院成長的孩子很容易產生的人格⋯⋯
「其實今天我也是算好巡邏時間才過去的，本來就知道沒有危險，會成功被制止，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把可樂餅給我，我必須回禮給你才可以。」
「不用給我回禮，本來就是我要謝謝你救了我。」
室友在這句話後歪著頭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拿到好處，不是就需要還嗎？」
「你對每個人都這樣的話會受傷、會吃虧的，你完全有權利接受別人對你的好，要好好珍惜自己，千萬不要拿自己去換取什麼⋯⋯」
他覺得自己說太多了，做了個抱歉的神情準備起身去洗漱，卻被拉住了手，「謝謝你，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個。」
為了防止相同的事情再次發生，他後來把串珠手鍊摘了下來，藏在房間內某處。
叩叩叩，這天敲門聲和獄警的聲音傳來，「060632會客！」
「幫我拒絕會客吧。」
這是不知道第幾次，他的室友拒絕了會客，他不知道對方的刑期、罪名、更不知道對方的故事，所以也無法得知拒絕會客的原因。以往對方都當成沒那回事，回絕後繼續在房裡發呆，但今天不太一樣，回絕後看著他，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
「嗯？」他問。
「我問你哦，我明明對對方很重要的人做了很過分的事，對方還一直來看我是為什麼？明明對方也對我做了很過分的事還一直來看我又是為什麼？」
他的室友像個孩子，像個不覺得自己值得被喜歡、值得被好好對待的孩子。他伸出手拍拍對方表示安慰，並說：「表示你在他們心裡面很重要，不是嗎？」
那一天他的室友安靜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他就陪著他，兩人連一小時的戶外活動時間也沒踏出門。
終於在吃完晚飯、規定熄燈後，室友開口了，「我可以去你那邊嗎？」
他充滿疑問，但能感覺到對方情緒不佳，小小的床不足以睡下兩個身高超過180公分的男子，便坐起身拍拍一旁的位置，示意對方坐到這邊。
黑暗中，對方輕巧地移動過來，甚至沒發出什麼聲響，然後他們肩併著肩坐著，沒多久肩上有了重量，室友靠上了他的肩，整個空間裡，只看得到從小方窗透進來的昏黃燈光。
「嘿，進來這裡後你最想念的是什麼？」
「嗯？我嗎？」他認真想了想後說：「大概就是沒有什麼能夠想念的才會進到這裡來吧⋯⋯你呢？」
「天空。」室友說。
「是指藍天嗎？」畢竟室友戶外活動時老是望著天空。
「不是喔，是晚上的夜空，有星星和月亮的那種。我好像從來沒有好好看過晚上的天空，有記憶的都是血的顏色或是濕淋淋的雨⋯⋯」
他後來才知道了這句話的背後，是一個被繪本和善意謊言徹底欺騙的小男孩，一個個手刃吸血鬼的故事。
「⋯⋯我懂。」他現在對夜晚的印象除了倒在血泊和雨中的七菜子，就是在他們手下失去行動能力的每條生命。
攬過室友的肩拍了拍，對方轉過頭來看著他，微弱的燈光裡，室友的眼睛閃亮亮的，好像是淚光，於是他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像安慰個孩子那般。
「其實，每次人家在叫我的編號的時候，我都很心痛，上天或許是在懲罰我，才把這個數字變成我的編號。」九月二十九日，是七菜子的忌日。
「還好我沒叫過你編號，沒有讓你心痛。」
「嗯，你的確沒有。」黑暗中你聽到自己輕笑出聲。
「雖然不符合規定，但其實很多人也會互相說⋯⋯我叫加賀美圭介，你呢？」
猶豫沒有很久，但想了想他仍是開口回道：「奧野昇平。」
「那只有我們的時候我就喊你昇平桑吧！」
七菜子離去後有多久沒有人這麼喊他了？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室友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動搖，對他說：「要喊我一聲圭介嗎？」
「圭介桑⋯⋯」他忍不住他的眼淚和哽咽，他的室友湊到他面前，用手替他抹去了眼淚，畢竟衛生紙很珍貴，不能把用量浪費在眼淚上。
「昇平桑別哭了，我們來想像一下吧，現在天上有一顆圓圓的月亮和好多星星。」
「你真的是⋯⋯好好好，有很圓的月亮和滿天的星星。」雖然他算了一下日期，今天應該是新月⋯⋯
「昇平桑，你看月色真美。」
「嗯。」他摸了摸鼻子應了一聲，應該沒有日本人不知道這句話是告白吧？究竟要他怎麼回答？
「好敷衍，沒關係，我原諒你，你好沒有想像力。」
室友在床上高跪起來把他的頭抱在胸前，安慰似地拍著。個子嬌小的七菜子也常用這種方式抱著他，淚腺再次潰堤⋯⋯
「哎唷，怎麼又哭了，那那那⋯⋯我幫昇平桑綁頭髮好了，你的頭髮好長，可以編辮子呢。」
「⋯⋯都可以。」
The end
後記：
我竟然真的寫了這個⋯⋯希望有寫成雙向治癒的感覺（？ 兩個連續殺人重刑犯在監獄裡雙向治癒也是蠻特別的，希望這種氛圍有成功。
裏頭兩人的編號分別為加賀美圭介060632和奧野昇平092912。
加賀美的編號是unknown 第八集加賀美主場的播出日期32則是2023年去掉2000再倒反過來；而奧野的如故事中所述，是未婚妻溝口七菜子的忌日，然後是2021年。
以上，謝謝看到這邊的大家！很開心能在在奧野出現滿一年的今天寫出這個故事！
文章定位：
[町赤] 那位住在？樓的房客 番外 （微限）, (tsai_0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