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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09 11:14:50| 人氣5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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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滂沱的雨勢,打得街頭的行人紛紛抱頭直衝回家,不然也要找個可以擋雨的地方避一避才行;更何況,如今是晚餐時段,哪戶人家不是在廳中享受餐點,觀看新聞,與家人談笑風生?所以說,在外閒蕩的人──是傻子!

  或許大家會覺得奇怪,大城市裡,霓虹燈亮起才正是它紙醉金迷的時刻,就算下起豆點大的豪雨,也不影響其盎然的生機。然而在「楓橋」這民風純樸的地區,雖然它稱得上有點小繁華,但普遍的人皆認為,夜的來臨是為了休養生息;況且,為了避免無端惹禍上身,大夥兒都有個共識,夜間還是不要在外亂逛才好,享受家庭的溫暖才是正確的選擇。

  可如今,卻有一個小男生漫無目的地在滂沱大雨中行走,步伐虛浮,神情恍惚,只是不停地擦拭臉上的水漬,撞到人了也不知遵行道歉的美德,只是低著頭一直往前走,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一切於他似乎都不是那麼重要。

  『要走就走!出去了就不要回來,聽到了沒有!』

  甩上門後,門內憤怒的吼聲言猶在耳,可他已不在乎了。走就走!任由憤怒的情緒流竄全身,全然不顧後果。

  他也有尊嚴,他也要體面。就因為他年紀小,就全然不管他的感受,真是太過份了!

  不回去就不回去!就算他餓死在外頭,也是他自己的事,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的,一點也沒有關係。

  現在他是自己的主宰,沒有人可以操控他,沒有一個人……





  好冷……
  好餓……
  好累喔……

  一氣之下,出門只披了件單薄的外衣,連錢包也沒帶。在大雨中走了那麼久,身體和衣服都被雨水浸濕,四肢冰冷,血液像凝固似的停止流動,冷到發麻,冷到僵硬,身體凍得一點知覺也沒有。

  他蜷曲在一處牆角。這是哪裡他也不知,只曉得一直往前走,遠離那已失去溫暖的家越遠越好──他心目中的那個家,早已消失了。

  一場無情的車禍,撞出一個支離破碎的家,撞出一群猙獰不知所謂的親戚。

  他僅有的親人啊……為什麼也不解他呢?他不過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而已,他只想要留有一個美好的回憶,以供日後回味,這也不行嗎?

  一群野貓野狗扒翻著角落的垃圾堆,為掙得一絲絲的冷食,不惜大打出手,互相撲咬──為了生存啊!不惜同類相殘。

  他好想念媽媽做的鮮魚湯、滷雞腳、八寶飯、苦瓜排骨、竹筍沙拉……腦中閃過無數媽媽準備的美味佳餚,不禁唾液大增,伸手向前,卻撲了個空。
明知是幻覺,他怎麼還做出這種愚蠢的動作!

  唉!他現在可以體會「賣火柴的女孩」臨死前的感覺了。可是她至少比他幸福多了。

  他好累……真想就這樣睡了……一睡不醒也好……也好……





  「小初,你醒醒……你不能就躺在這裡,快醒醒!小初,聽到了沒有?」

  小初?那是誰啊?好熟悉的名字……

  但這個聲音好陌生,不認識!

  不認識的人就甭管了!睡覺!誰都不能主宰他!他最大!

  「難道是我的作法太溫和了嗎?只溫暖了他的身體,可是腦子已經凍成白痴了。……或許可以採用電擊的方法,看看能不能啟動身體的自我防護功能,刺激一下腦細胞?」

  電擊!對他嗎?

  好像聽到霹靂啪啦的聲音……是靜電離子互相撞擊的聲響嗎?

  不會吧!來真的?他不是木頭人,他不是絕緣體,不是那些不怕電的,他是人耶!

  識時務者為俊傑,為生命著想,醒來就醒來,有什麼了不起的!用說的就好了嘛,他又不是聽不懂話。野蠻人!

  可是眼皮好重喔!睜不開耶!

  嗚……聲音越來越大了……慢點嘛!也要給他一點時間,讓他和他的身體溝通一下,它現在不聽他的啊!

  他現在正在努力中,很努力很努力的,別那麼殘忍嘛!

  「砰!」

  「啊──我醒了我醒了!不要對我用刑啊──!」大叫一聲,馬上彈起身來,睜開眼睛。

  「小初,你醒啦!是不是做惡夢了?看你一臉驚惶的樣子。不用怕,這兒很安全的,不會有人欺負你啦!」

  映入眼幕的,是一張極其溫和的臉孔,淡淡的笑容,讓人很想親近,有媽媽的感覺;穿著飛天小女警花式的圍裙,手拿著大型的量杯,杯內盛著油膩膩的黃色汁液,飄著淡淡的肉香味,大概是肉湯之類的吧!可是為什麼那些肉汁會噴得到處都是,就好像是爆開一樣?仔細一聞,好像除了肉香味外,還有一股焦味兒。而且,哪有人盛湯是用實驗用的量杯的啊!

  怪人!真是個怪人!是個第一眼讓人想接近、第二眼想逃得遠遠的怪人!

  男子見「小初」緊盯著他手上的量杯,眼透怪異,不以為意地笑說:「火候沒算好,結果灑得一地都是。看來得用我特製的清潔劑才能把這一團油污全清理乾淨,待會兒要記得告訴『掃掃七號』,叫他用『B4』款的新品。唉!本來想說淋雨後的人喝碗熱湯會比較好,結果計算錯誤,這很營養的耶!真是可惜。」

  不知他是在為自己解惑,或者是自言自語,這樣的言不及意,讓聽的人真的很頭痛!

  「你……」

  「小初,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啊?雖然我已經將你的濕衣服換掉,又用暖爐替你烘暖身體,但還是好好泡個熱水澡會比較舒服。對了,紅色紐是熱水,藍色紐是冷水,別弄錯囉!」

  什麼紅色紐、藍色紐的?想騙他沒洗過澡嗎?田胤初在心中嗤哼道。

  「還有,千萬不要玩其它的紐……也不是不能玩啦!只是隨便亂碰的話,會有危險的,尤其是棕色紐,千萬不要碰……」男子頭一回,田胤初已不見人影了。

  當他是三歲小孩,叮嚀東叮嚀西的,他才不聽呢!洗澡去!
哇!這是浴室嗎?應該算是吧?有浴缸,有一塊用布圍起來的淋浴所在地,剩下的就是一堆的按紐……

  蓮蓬頭呢?要不也該有水龍頭吧?沒有,怎麼洗澡啊?

  算了!管它的!

  脫下衣物,丟入置衣籃後,回想:記得紅色是熱水,藍色是冷水,按下去看看會有什麼事發生好了。

  心思一定,疑慮也拋在一旁了,豈知就在這時,腳一滑,沒按到紅色紐,反按到白色紐,室內頓時呈現一片濛瀧,是霧?不!是蒸氣!

  唔!越來越熱了,越來越悶了……好想沖個涼。

  按藍色紐應該就沒事了。藍色紐藍色紐……啊!眼睛看不清楚啦!是這個嗎?

  「啊──救命啊──」

  頃間,腳底的地板似被抽掉一般,他開始往下掉,碰的一聲跌在一池軟軟的泥淖中,只是怎麼有點臭臭的啊?這是──

  糞屎!

  難道他掉到化糞池了嗎?

  天啊!老天爺未免太「厚待」他了吧!

  男子聽到一聲慘叫聲後,迅速打開浴室的門,一陣臭氣薰天,他摀著鼻子往底下一看,只見一個小男生一絲不掛、全身沾滿「黃金」,在底下呼天嗆地的。

  不是告訴過他不要亂玩的嗎?小孩子有好奇心是好事,但也要聽大人的忠告啊!現在,出事了吧!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個「現世報」來得可真快呀!

  男子銜著一絲苦笑,探手往牆邊輕輕一按,露出裡邊的搖控器,拿出來朝頂上一按,垂下一條繩子──

  「小初,牢牢抓緊繩子,我馬上帶你上來喔!」

  「好。」田胤初語帶嗚咽,大嘆流年不利。





  在男子的正確引導下,總算是順利地洗盡身上的污穢。因為怕會留下異味,不僅洗了好幾遍,還特地噴上古龍水,再三確定之後,才安下心來。

  如今有精力來盤問其它的事了。田胤初氣呼呼地質問:「你是故意在整人嗎?一堆莫名其妙的機關!弄得我一身穢氣。」

  「我告訴過你別亂碰了,不是嗎?是你不聽話的,怎麼倒怪起我來了?」男子翹著二郎腿,愜意的說道。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勢必要提醒他這個小不點一下,「我這個人雖然挺隨性的,也遇過不少恩將仇報的人。但,我說小初啊,你年紀說大不大,但也說小不小了,做人的道理總該懂吧?這是對長輩、恩人說話的口氣嗎?你以為你是法官啊!這樣會很不討人喜歡喔!」

  「長輩?恩人?」田胤初嗤之以鼻。

  他是哪門子的長輩呀?他又沒看過他。況且那些憑空出現的親戚,一個比一個討厭,都是一些偽善的臉孔!姐姐她們以為他年紀小就不懂嗎?十二歲,不小了,他也懂得分辨善惡的──沒辦法,遺傳基因優良嘛!

  這個怪人也是那一夥兒的嗎?不得不懷疑。

  再說,他才不承認他是他的恩人呢!居然要對虛弱的人使用電擊,又害他掉進化糞池裡頭,想想就覺得生氣。

  「你很不引以為然的樣子?」

  「哼!」很有個性地撇過頭去。

  「好!有個性!這點跟你爸爸滿像的。不過要在這世道生存,適當的柔軟是必要的,聽過『剛強易折』這句話嗎?」

  還是不理。

  男子也無所謂,繼續說:「你父母的喪禮那天我也有去參加。老實說,我沒想到我才離開個幾天,居然就發生了這種事,天人永隔。我記得我要離開前,你父母還跟我談笑風生的,那是洋溢幸福的臉。」

  「你跟我爸媽認識?」為什麼他從來沒聽他們提起過?對了,好像有一個……

  「你爸和那邊的家斷絕了關係,我是你媽這邊的,論輩份,你該叫我舅舅……」

  「啊!你是那個『夏秋冬』!」田胤初驚呼,沒有想到這樣直呼長輩的名字是多麼不禮貌的事,所幸夏秋冬也無意和小輩生氣,他隨性慣了。

  田胤初想起來了。他記得媽媽曾經說過,她有個個性特異的弟弟,不喜見生人,不是將自己關在實驗室裡,要不就是跑到沒人知道的地方雲遊去,要想見他還要碰運氣。她是他唯一肯親近的家人,而後才再加上爸爸。

  「可是,我沒看到你啊!」要不,他會有印象的。「難怪你認識我。」

  「我不喜熱鬧。」這就是原因。

  「你……不!小舅……我……」田胤初突然間覺得怪彆扭的,剛剛真不該用這種口氣說話的。

  「因為你是姐姐的孩子,所以我才特別關照你。我記得最後是由你大姐映芝擔下了你的監護權,你怎麼還在外面遊逛呢?你要知道,你剛待的地方很危險,要不是我,你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舅,我當你的養子好不好?我不給姐姐養了!我不跟她好了!」田胤初無視於夏秋冬的疑問,衝口說出方才自己突生的念頭。

  「跟姐姐吵架了?鬧彆扭了?」夏秋冬好笑的問。

  「別管了!小舅,你說好不好嘛?」他開始撒賴。

  「我要知道原因。」他堅持,不為所動。況且,他可不想這麼年輕就被一個孩子綁著,那很麻煩的。

  「這……」他猶豫了。在夏秋冬閒適的視線下,他感到有無比的壓力存在,或許在心底深處也意識到了自己是多麼的無理取鬧,反倒不好啟齒。

  「嗯?」夏秋冬微笑著催促。

  猶疑再三,脫口而出的是──

  「小舅,你告訴我那浴室裡的按紐是做什麼用的好不好?我很好奇耶!」他不想談,行不行啊?田胤初連忙轉移話題。

  「告訴我原因,我就給你你想知道的。不錯的交易,不是嗎?」想逃?可沒那麼容易!

  「小舅──!」汪汪的大眼中滿是渴求。

  「沒得商量。時間拖越久,事情就越不容易解決。」堅持原則可是美德之一呀!

  「媽媽說你特立獨行,但我覺得你分明就是既奸詐又世故。」他生氣了,張牙舞爪地攻擊。

  「你也不像一般的小鬼,天真又可愛。」他四兩撥千金彈回去,於他無傷。

  「你!」

  「怎樣?」痞痞的對田胤初眨眨眼,偏是一身沉穩的氣息。

  「……不怎麼樣,我肚子餓了。」




  「芝姐……」

  「嗯?」田映芝眼望窗外的絲絲細雨,狀似漫不經心地應答。雖然雨勢已然轉小,不似之前那般的碩大,卻更顯發出人的愁思如潮。

  「小初已經出去大半夜了,不去找他嗎?」田映杏啜著已經失味的茶,帶有深意地看著她的大姐。

  「不去!」小初有脾氣,她就沒有嗎!都落下「出去就不要回來」的狠話,又豈能更改呢?不然,她這大姐的顏面往哪兒放!讓他出去吃吃苦頭也好,讓雨淋一淋,看能否將他的頭腦澆得清醒一點!

  田映杏嘆了口氣。她這大姐怎麼脾氣這般硬呢?不過就是一點小事,何必吵得這般僵?難道她忘了這個家裡還有她這個小妹可以幫她分擔嗎?

  一個人要扛起一個家,那實在是太累了……

  「芝姐,」田映杏擱下茶杯,輕移到田映芝所在的位置,從後擁抱住她,細語道:「小初還小,難免自我中心主義重了點,是個孩子氣很重的小男生。而且,妳也為他設身處地地想想看嘛,我們在他這年紀時,過得多幸福啊!沒有任何顧忌,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爸媽會幫我們預備得好好的,是不是?其實他也可以當其他親戚的養子,那麼物質條件當然就沒問題了;可是,現在他的監護人是妳呀!妳誇口道,自己的弟弟不需要不認識的人來撫養,妳絕對是有能力的──難道,妳現在要讓人瞧扁嗎?」

  「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田映芝將頭埋在屈起的雙腿間,她覺得自己很無力。當初是否太自大了?

  「怎麼會呢?我的芝姐可是無敵女超人耶!辦事能力是頂瓜瓜的!妳在大學時代的領袖魅力可是眾所認同的耶!多少學弟學妹為妳瘋狂啊!」田映杏眼中帶有微笑,那是對自家姐姐無比的信心。

  「是嗎?」她還是有點懷疑,不能釋懷。

  「當然!莫非,芝姐不信小妹的話?」田映杏擺出很受傷的表情,說得可憐兮兮的。

  「我可不可以回答……『是』啊?」有時她真的覺得自己是衝動有餘,能力不足,不能怪她認為小杏所言是安慰成份大於實質作用。

  「不行!」吼!這大姐怎麼這麼死腦筋哪!田映杏惱得直抓腦袋。

  「嘻……」田映芝眼中閃動著頑皮的色彩,「這麼霸道啊?」

  「對妳這自卑小女人,不霸道點、快刀斬亂麻怎行?」咦?不對勁喔!她怎麼聞到有種陰謀的味道?

  「我是小女人?」田映芝對這稱謂挺不引以為然的,準備摩拳擦掌以待。

  「是是是,我的好大姐是無與倫比的大女人,誓要將天下人踩在腳底下,睥睨群雄的,可以了吧?」田映杏忙擺出投降的神態。唉!這女人喔……

  「這還差不多!」田映芝撥弄一下大波浪捲的長髮,走失的自信神采回籠了。

  是安慰的話語又如何?總不能讓負面情緒一直影響著自己。夠了!真的夠了!

  「那可以關心一下我們那個在外流浪、身無分文,可能在外挨餓受凍的小男人了嗎?」田映杏把握時機問。

  「誰啊?」她又不是善心人士,無法普救世人的。

  田映杏有股想暈倒,又想給她這寶貝大姐揍一拳的衝動。她一開始的苦口婆心,所為何來啊?

  「現在唯一不在家中的『那個人』!」田映杏咬牙切齒地回答道。





  看著狼吞虎嚥的小外甥,夏秋冬無言地直搖頭。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勇無謀地就離家出走,他到底曉不曉得這世道是如何的險惡呢?想也不想地就往外衝,真是魯性子啊!

  「吃完飯後,我就送你回家去。」

  輕輕擱下一句話,卻換來猛烈的反彈。

  「我不要回去!小舅,我不要回去!」姐姐已經不疼他了,他才不要回去。

  「不行!這麼晚了,沒消沒息的,小芝和小杏一定很焦急你的下落。」剛才撥電話想告知她們小初在他這邊,卻沒人接聽電話,肯定是沒頭沒腦地就跑去找人了。真是的!難道就不懂得留一個人在家中等消息嗎?偏偏他又不知她們的手機號碼,如何聯絡呢?看樣子,小初好像也不會告訴他。他們姐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重要的爭執呢?真讓人想不透。

  「她們不會焦急的,她們不要我了。」田胤初悶悶地放下碗筷,食慾全消,只覺得一股酸意湧上眼眶。

  「怎麼會呢?」就算負擔一個學齡兒童的教育費用對一個初出茅廬的社會新鮮人真的是過重,但就他的觀察看來,他那個外甥女是十分倔強的,不會輕易認輸才是呀!既然當初信誓旦旦地擔下了教養小初的責任,沒道理才走不到半步路就棄之不顧了啊!

  「是真的!小舅,你不相信我,認為我在說謊是不是?你也認為小孩子說的話就不必受到重視,認為我根本就連半個大人也搆不著,我的想法就理所當然受到忽視嗎?」他就知道!這些大人全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一些好東西!
夏秋冬吹了聲口哨,覺得小初的個性過於極端化,真是有趣極了。或者是小孩子的世界,原就是黑白分明?

  「說說看,姐姐她們怎麼會不要你了呢!小舅幫你出氣,怎麼樣?」之前以立場對等理性溝通的方式行不通的話,不如就誘哄吧!

  山不轉,路轉。

  田胤初眨眨大眼,「小舅,你在套我話嗎?」

  剛才怪人不顧他的想法,這會兒卻張起防衛的網子禁止人窺覬。情況急轉直下,令夏秋冬挺有挫折感的。

  和人溝通好累喔!做實驗也沒這般累人。所以他才不想和人多作交往。

  「你認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否要信任我,決定權取之於你!」輕抬食指,戳向田胤初光潔的額頭。「願意說的話就說,不願意的話我也不勉強,反正於我無礙。」只是少了點生活調濟,只是多了個疙瘩在心頭,但他平淡慣了,也無妨。

  「小舅……」田胤初猛的抱住他,覺得他是最貼近他的心的人。雖然起始覺得他有些奇怪,但其實也和平常人沒兩樣。

  這是願意對他敞開心房的意思嗎?夏秋冬搔搔頭,嘴角泛起了微笑。





  「小舅,你會不會覺得我去要求一個每個人都有的權利,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

  「若是每個人都有的話,獨獨你沒有,那倒挺不公平的。不算過分。」夏秋冬平心而論。

  「對嘛對嘛!所以我說錯在姐姐身上嘛!說什麼以後就我們三個相依為命了,爸媽走了以後,她們就不疼我了。」田胤初嘟著嘴,滿臉憤憤不平的。

  「喔?那到底是什麼事?」

  「就是……」田胤初悶悶地說:「姐姐不讓我去參加畢業旅行。」

  「畢業旅行?」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不參加也無所謂吧!在家裡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誰說不參加可以待在家裡的!」田胤初打斷道:「要到學校自習,很無聊的。」

  「不會啊!這樣沒人打擾,可以靜下心來看書,也不錯啊!」夏秋冬還在想,如果是他的話,可能就會去向自然科老師商借實驗室,實際操作書本上的實驗,以茲應證。

  田胤初氣得跳腳,「小舅,你到底懂不懂啊!這是件很嚴重的事情耶!全班同學都有參加,獨獨我沒有的話,這就叫做不合群,你知不知道?」

  「你怕被排擠在外?你怕孤獨?」夏秋冬摸摸田胤初的頭,從他的眼中讀出了害怕。

  「我怎麼會不怕呢?我不要和別人不一樣。」田胤初再次抱住夏秋冬,用帶點嗚咽的聲音繼續說:「自從爸媽出車禍去世之後,我覺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了,好像有點小心翼翼、有了一層距離感,不再像以前一樣嘻嘻哈哈的。我好像被大家遺棄了一樣。我想找回以前的朋友,藉著這一次的畢業旅行,再一次和大家開心地玩在一起;不要他們好像在對待一個瓷陶娃娃一般,好像不小心說錯什麼話,就會傷害我一樣,最後乾脆不跟我玩在一起,省得麻煩!而且,這是我們班最後一次相聚的大活動了,以後我們可能就沒有機會再像這樣玩在一起了。這次的旅行真的對我很重要,很重要……」

  夏秋冬靜靜地聽著,偶爾拍拍他的背,讓他盡情地發洩。

  過了一段時間,他覺得應該夠了,才問:「這些話,你有沒有跟姐姐說?」

  靜默一會兒,才有聲音傳來:「沒有。」

  「那姐姐有沒有告訴你,她不願意讓你去的原因?」

  「有。她說,沒有多餘的經費。」

  「那在雙方彼此的溝通上,你說,誰理虧啊?」

  「我……」

  「如果你把告訴我的理由,也跟姐姐說的話,或許你們可以找出一條雙方都認可的路來走。你做到了沒有,小初?」

  「我……」他抬起頭來,又低下,語塞。

  「沒有是吧!你只顧著生氣,認為姐姐不如你所願,就賭氣離家出走,以為這個世界已經遺棄你了,是不是?」

  「嗯……」

  「好啦!回家去吧!再和姐姐說一說,若真的沒辦法的話,你的旅費由我負責,怎樣?」

  「真的?」小臉剎時光采耀眼。

  「當然是真的囉!」夏秋冬揉亂他的頭髮,而後又壞壞地加了個但書,「不過,這只是借給你的,要記得還我喔!」

  「啥!?」小臉立刻暗淡下來,垮著臉問:「怎麼還?」

  「很簡單。每天放學後到我這兒來打雜,以勞力來還清這筆旅費……嗯,算了,先不管價錢是多是少,為期一個月。」反正工作量可以由他來操縱,無礙。

  「一個月啊!」那可不可以說,他要打二月工啊?

  「啊什麼啊?要知道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小子!」彈一下他的額頭,以示薄懲。





  被小舅夏秋冬數說了一頓之後,很快就被掃地出門了。

  「先借住一晚,等早上再回去不也行嗎?幹嘛一定要現在回去呀?」田胤初嘀咕著。一陣寒風吹來,他瑟縮地以雙臂環抱著身子,「下雨天是很冷的耶!也不施捨我件外套,存心想凍死我嗎?臭小舅!」

  伸手探探葉間滴落的水珠,心想還是趕快回家,免得等下又下雨了──他那沒人味的小舅可連把傘也沒給他,就把他丟出門外了。

  等等!他不記得曾來過小舅家,那他要怎麼回家呀?

  想到這,趕緊猛拍著大門,呼喊小舅。沒傘沒外套不打緊,至少告訴他回家的路吧!他對這裡的路很陌生哪!況且這兒連盞路燈都沒有,烏漆抹黑的,很嚇人耶!萬一他不小心迷了路,凍死在這兒,那多不值呀!

  「幹什麼啦!」夏秋冬打開本已熄滅的燈火,開門看見小外甥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不耐煩地問:「小初,你怎麼還在這?我不是叫你趕快回家嗎?」

  這什麼語氣啊!前後才多久的時間,怎麼好像在怪他將他從夢中挖起的感覺?

  「我不知道路。」夠清楚了吧!在深沉的黑夜中護送幼小的外甥回家,是身為舅舅的職責耶!

  不過夏秋冬的接收器似乎剛好故障了,想了一下,說:「不知道路啊!順著這條路直走二十分鐘,有一個站車牌,有直達『楓橋』的公車,接下來你就應該知道路了。」

  「我沒錢。」送他回家呀!快點!

  夏秋冬掏掏口袋,拿出張百元鈔票,「身上沒零錢,不過這些該夠用了。」

  「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這麼晚了應該沒公車吧!」送他回家吧!小舅。別太懶惰了!

  「不用擔心這個啦!這兒有個『怪傑司機』,專開深夜公車,你現在敢緊用跑得過去,應該可以趕得上才是。對了,如果報上我的名字的話,還有八折優待唷!」

  田胤初瞠目結舌,挫敗兼垂死掙扎地再問一句:「如果趕不上呢?」

  「如果趕不上的話,等下一班可就要再兩個小時了。到時候,你再順著路回來找我吧!可是萬一我進入熟睡狀態的話,叫醒我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五,所以你最好還是趕緊跑去搭公車吧!遲了,你可是要在外露宿囉!」

  嗚……小舅好沒心肝喔!居然話一說完,馬上就關門關燈不理他了。

  為了可以平安返家,他還是快步趕路吧。

  嗚……沒良心的小舅!





  好不容易順利返家,可是家裡怎麼燈火全暗呢?太過分了!難道她們不關心唯一的弟弟在外的身家安全嗎?居然就這樣呼呼大睡過去!

  打開大門,準備去姐姐們的房間突襲,卻撲了個空。

  「咦?怎麼沒人?難道,姐姐到外頭找我了嗎?她們還是擔心我?」
想著想著,眼眶潤溼起來。

  「姐姐從外頭回來,肯定會很冷很餓,我去煮一鍋湯等她們回來,順便賠罪。」

  他記得姐姐最愛吃媽媽煮的青菜蛋花湯了。樣式簡單,可是卻充滿了溫馨,這是屬於他們這一家子的。

  雖然他是第一次下廚,可他記得每一個步驟,沒問題的!

  這是田胤初第一次的下廚經驗,也是田家第一次自雙親雙亡以來的非外食餐點。

  「咦?芝姐,廚房的燈亮著耶!」

  「小初回來了?」

  「很香的味道……」

  「是呀!感覺是那麼熟悉、溫暖。」

  當兩人自外頭落寞的回來後,露出第一抹微笑。

  這時,田胤初自廚房內探頭而出,「芝姐、杏姐,湯剛煮好,趕緊趁熱喝吧!暖暖身子。」

  吮著青菜蛋花湯,憶起了母親常說的一句話:

  『要好好相處喔!』





  事後──

  「小杏,我總覺得就這樣讓小初的畢旅成行,很不甘心!」

  「芝姐,我想……小初的廚藝有很大的進步空間耶!第一次煮湯就有這樣的成績,不像我們……」想起來就覺得慘不忍睹。

  「是耶!以後這檔子事就全推給他。我明天去買些家常菜的食譜回來。」

  從此,田家「男主內,女主外」的態勢就此形成──至少在田胤初求學期間是如此沒錯。


【全文完】

台長: 逸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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