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因為參加了縣內的閱讀研習,有機會讀到作家小野與他女兒李華的著作《爸爸,我要休學!》。裡頭所載是一對父母與女兒之間的通信,以「休學」為主軸,卻觸及許多層面的問題,包括台灣的教育現況。
在閱讀過程中,我幾度被書信的內容感動,眼眶紅了好幾次,卻因為顧及研習會場而強忍著不要掉淚。在小野和女兒的書信往來之中,我依稀看見自己曾經經歷的心路歷程,也是質疑、反抗,也曾經幾次為了自己生涯的規劃而與父親陷入緊張關係。我不知道小野究竟怎麼想,雖然他在研習現場說自己當時其實並不太擔心自己的女兒,但是我很佩服李華的勇氣,可知她寫下那些文字時只是高中一年級的學生啊?而據小野的說法,李華的想法更早是萌芽於國中二年級。
李華不是為反抗而反抗,為質疑而質疑,面對台灣體制內的教育制度,她其實有更多自己的想法和如此行動的理由。我知道,一定也有不少人去質疑過台灣的教育制度,只是大多數人,包括我在內,最後都選擇了屈服、順從。記得立志要當上教育部長並希望改革教育是我高中時軍訓課的一次豪語,也是我後來在大學畢業之後想要考教育研究所的遠因(但沒想到它在某種程度上也讓我失望)。對制度的不滿多少影響了我在師大國文系唸書時的態度。而當年選擇國文系也是非自願性的,雖然向來國文成績還不錯,但國文成績不錯並不等於有學習國學方面的天賦,並不等於適合作文學研究或創作啊!
國文系四年裡,我其實真的對抱著書本死K的多數同學不以為然,為著考試成績而把答案卷寫得滿滿的,把老師課堂所說的東西幾乎一字不漏地還原在試卷上,我心想那又怎樣?那也不是自己的東西?怎麼你們還和高中生一樣?但別扭的是我又怕父母親擔心,於是乎期末考前還是乖乖準備考試,死K老師教的東西,而平時筆記做得也還可以,於是乎在同學眼裡我還算是班上認真的好學生。課餘時間我多半投入在社團、戶外活動,大概周圍的學長姐對我的印象就是管樂社與英文吧!可是又有幾人知道我心中的矛盾、衝突、茫然。我永遠記得大一上學期期末考時,面對考試要讀的書籍,我向母親大發牢騷,這些東西我都沒有興趣,要我怎麼讀?要我怎麼準備考試?而那一科是楊昌年老師的中國近代文學史。國文系四年裡想過休學、想過轉系,也和啟嘉學長談過,但最後都順服了制度、屈服於太多考量。
小野與女兒的書信集勾起了我的回憶,也讓我更確定自己心中的一些質疑。姑以奧運金牌國手陳詩欣為例吧!她剛為我國踢下金牌的那一陣子,媒體總是報導她如何從大家眼中的歧途「檳榔西施」走回正軌,那段時間的報導只是讓我想笑,我也差點就把想法行諸文字。什麼叫做「正軌」?什麼叫做「歧途」?這樣的判斷已隱然預設或透顯了這個社會的某種價值觀,好像遵循著某種軌道而行者才是正途,才有光明的未來,才是人才,但真的是這樣子嗎?我想,當很多男人以某種眼光來看著檳榔西施時大概不會想到這是「歧途」吧?反正不是自己的妻子女兒或姊妹就好。在金牌奧運國手的光輝之下,我好奇的不是陳詩欣怎樣苦練奪得金牌,反而是想知道她自己的心路歷程,以及她如何看待這一齣「人生戲劇」……
我一直活在矛盾中。國二以前,在學校我給同學的印象大概還是那種認真的乖乖牌,每天熬夜K書,但他們大概都不知道放學之後我的生活是充滿多少歡樂?熬夜K書是為了彌補每天晚上十二點以前玩掉的時光,更重要的目的是讓父母親放心,我有在讀書。這樣有意或無意製造錯覺的習慣,到現在都還影響我的生活。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乖乖牌,但不知道有多少狂放的想法被壓抑,我只知道我讓自己的生活太正常了、太中規中矩了,太規律了,於是也讓別人這麼認為。結果我也不知道是我馴服了自己,還是習慣馴服了我。
我羨慕勇於做自己的人,包括李華,而她們本來可以不用有這麼多矛盾與痛苦,但那是因為我們的社會給了我們太多奇奇怪怪的價值觀。比如,我就一直都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唸大學,要唸研究所?又,國家既然培養了這麼多高學歷的人才,又為什麼我們的競爭力或創造力是那麼乏善可陳?前一陣子台灣常常爭取被列入《金氏世界紀錄》的機會,我自己就想,光是這樣一種瘋狂的想法及其所造成的結果也可以是一種《金氏世界紀錄》了吧!被金氏世界紀錄列入紀錄次數最多的國家-台灣!
台灣的問題到底在哪裡?
《爸爸,我要休學!》作者雖然最後沒有休學,但她真的可以休學,好好地想一想。但是台灣或台灣人可以嗎?能夠脫離某種管道或運作方式,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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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7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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