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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05 13:54:29| 人氣53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 小說*呢喃 - 男人,禍水 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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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 主 角  章海闕
女 主 角  於潔珞


    誰說女人是禍水?

  依她看,男人才是真真正正、百分之百的純禍水!

  尤其像他長得過分好看、那雙桃花眸過分勾人的男人,

  根本就是「禍水」二字的最佳代言人,

  只要被他望一眼,沒有女人不會溺死在他的桃花笑裡,

  心甘情願的當他的一百零一號紅粉知己,直到被他給甩了。

  但是,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醉了,還有她一個人清醒;

  就算全天下的女性同胞都瘋了,還有她一個人正常,

  所以,就算她曾是他紅粉知己中的一名,還曾和他「私訂終身」,

  一旦發現他居然背著她做那些不忠、不義、不貞、不潔的事,

  她還是毅然決然的先拍拍屁股走人……

  以為他和外表一樣滿不在乎,一點也不留戀他倆的一段情,

  怎麼也沒料到,他居然保留了和她的……

 

楔子

清晨五點,天色蒙蒙亮,萬物還籠罩在淡淡的薄霧裡,四周靜得沒有一點聲息。

女孩握緊拳頭,用力地喘著氣,清亮的美眸眨也不眨地望著眼前緊閉的門扉。

開?

還是不開?

但是開了,又能如何?

寒風吹亂女孩的長發,她攤開掌心,凝睇泛著冷光的金屬鑰匙。

這鑰匙是她的好朋友給她的。

據說她的他,和他的前任女友,兩個人單獨在一起。

「不會的,」吸口氣,她輕輕地將鑰匙插入匙孔,不斷說服自己。「他不是這種人,這是場誤會。」

只是有個很像他的人,卻不是他,如此而已。

鐵門微微打開露出一條細縫,映入眼簾的,是遍地狼藉散落的衣物,還有飄浮在空氣中的淡淡酒氣。

「阿洛,是你們嗎?」聽見開門的聲響,一名上身半裸的清俊男孩從浴室走出來,他撩著濕發,笑容燦燦,「我要你帶的東西,你帶來了沒有……」

話聲倏地在舌尖頓住,他有些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女孩。

「妳……」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阿洛嗎?」只穿著睡袍的長發美女尾隨在他身後出現,等她看清楚來人,忍不住掩唇低呼。「糟糕!」

背叛、不堪、怨懟,種種情緒竄過女孩的四肢百骸,她狠狠咬住唇,淚猛然衝上眼眶。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瞬也不瞬地望住男孩青白交錯的臉色,尖銳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

這景像,算不算捉奸在床?

頓了頓,男孩漂亮的桃花眼微瞇,「妳為什麼會來這裡?」

來的時機太巧,簡直像精心安排。

「這是我該問你的。」女孩生氣的反駁。 別想惡人先告狀!

男孩看著她,眉心微攏。

「你昨天是不是在這裡過夜?」強忍著淚,女孩問道。

「如果我說沒有,妳信不信?」

「……」

「信不信?」

「……我不相信。」咬咬牙,她回答。

「既然不相信,妳又何必問我?」似乎早料到她的答案,男孩大手煩躁地爬梳過濃密的黑發。

他太了解她了,早料到她的回答。

心髒彷佛被人用力掐住,女孩輕輕倒抽口冷氣。

這就是他的答復?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緩緩揚起美眸看著他,她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

「沒有話要對我解釋?」

「……」

「說話呀!不說話就可以解決問題嗎?」痛恨這種飽受折磨的沉默,她忍不住低吼。

喉結滾動了下,他抿緊薄唇。「沒有。」

血色從小臉上褪盡,女孩雙手緊握成拳,纖弱的嬌軀不住顫抖。

「好,很好。」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女孩轉身便走。「祝你們幸福快樂!」

「等一等!」先一步握住她的手,男孩嘆口氣,有些無奈。「事實不像妳所看到的。」

「不然呢?」女孩問,連頭也沒回。

「妳先乖乖回家,我會向妳解釋清楚。」

「別敷衍我,有話現在就說清楚。」女孩轉頭望入他的眼裡。

男孩眉頭蹙得更緊,回頭望了長發美女一眼,欲言又止。

「妳先回去吧!」他只能這麼說。

「你不說,以後就什麼都別說了。」女孩咬牙警告。

「妳別不講理行不行?」現在他不方便說!

「我不講理?」女孩氣惱地瞇起美眸,「搞清楚,現在是你被我捉奸在床!」

「捉奸在床?」聽見她的形容,男孩倏地沉下臉。「請妳注意用詞。」

她哪只眼睛看見他們在床上了?

這句話不但是對她,對他也是種污辱。

「難道不是嗎?」女孩激憤地質問,「不然你告訴我,為何你們衣衫不整的從浴室走出來,你們在裡面做什麼?」

「我──」話語停在舌尖,男孩一時語塞。

「你說啊!」

「難道妳就不能相信我嗎?」面對她咄咄逼人的態度,他隱隱有了火氣。

他之前的種種付出,難道不能讓她對他有多一些信心?

「你教我如何相信你?你原本就是這樣的人!花心、自私、下流,不負責任!」想罵的、不想罵的,甚至違心之論,此時此刻一古腦全傾泄而出。

只要能螫傷對方,發泄自己的怒氣就好。

聽她越罵越順口,男孩不悅地挑眉。

「既然我有那麼多缺點,我們何必在一起?」如果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以後要如何相處一輩子?

「因為我瞎了眼。」女孩冷冷諷刺,挑釁地回望他。

她的話徹底撩撥起他的怒氣,男孩咬咬牙,倏然放手。「既然妳這麼委屈,那我們分手吧!反正我也受夠妳的歇斯底裡和蠻不講理。」簡直無理取鬧!

「無所謂,我正有此意,」和前女友藕斷絲連的人是他,對不起她的人也是他,而他說話的口氣卻比她這個受害人惡劣8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在你身上!」

「妳──」

「我告訴你,連忠誠最簡單的要求你都做不到,你沒有資格說愛,你根本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這輩子誰對你動真心誰倒楣!」

她的話像雙刃刀,說出去的同時,不僅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男孩譏誚地瞅她,熊熊怒焰燃起。「既然如此,妳還在留戀什麼?還不走?」

「誰說我不走?以後我都不想再看見你!」女孩揚高滿是淚痕的小臉,驕傲地撂下狠話。

瞧他冰冷絕情的模樣,女孩滿肚子委屈,是她被鬼迷了心竅,才會相信他這棵花心大蘿蔔。

昨日才拉著她去公證結婚,今天就嚷著要分手,他說的一切全是騙人的。

「滾!」望著她毫不留戀轉身離開的背影,他重重一拳擊向牆壁。

可惡!  

 

第一章

「媽,妳嘛幫幫忙!」不約而同的齊聲怨嘆從章家大宅傳出。

雪白的沙發上,年輕男人毫無形像地躺成大字形,衣料上好的襯衫未扣,半裸出蜜色的堅硬胸膛,原本該是俊逸爾雅的臉龐因不修邊幅帶抹頹廢的性感。

而另一頭,拿著酒杯倚在窗邊的年輕男子,俊美白皙的娃娃臉教人猜不出年齡,他撫著額角搖頭嘆息,彷佛對自己挑錯時間踏入家門而感到不勝欷吁。

他們都有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家族特征──一雙深邃的桃花眼彎彎。

「什麼叫我幫幫忙?到底是誰該幫幫忙?」二樓長廊旁,中年美婦緊緊抓住欄杆,膚質極好的臉上青筋爆凸,像尊大茶壺地數落不成材的兒子。「我辛辛苦苦生了你們兄弟倆,一個是整天不回家,一個是不知道幾點會回家,真搞不懂我為什麼會這麼歹命,生兩顆雞蛋也比生你們兄弟好。」

章海闕桃花眼不贊同地瞄向母親大人。

明明是系出名門的千金小姐,同時也是和昶集團的總裁夫人,怎麼說起話來連點氣質都沒有。

「人家兆陽集團的元董,可能明年就有曾孫可以抱了,請注意,是曾孫喔!我卻連個孫子都沒有!」章夫人繼續發難。

聞言,章海洛翻翻白眼,繼續賴在沙發上當死屍。

臭阿澈,自己春風得意滿人間就算了,有必要連兄弟一起拖下水嗎?這下可好,他親愛的母親大人不知道又要訓斥他們多久才願意放人?

「媽,」躲在角落的章海闕手中酒杯輕搖,決心出賣同胞手足,「我是弟弟,結婚這種事,妳應該先和阿洛說吧!」

「章大少爺。」章夫人一聽,目標馬上鎖定章海洛。

「媽,阿澈他和仙人掌小姐的八字還沒一撇,妳想太多了。」瞪了沒義氣的弟弟一眼,章海洛慢吞吞的解釋。

「隨便他喜歡誰,起碼人家有對像耶!哪像你們,連個屁也沒看見!」

「母親大人,請妳注意一下氣質。」章海洛無奈地提醒。

最近某種不可愛的犬科動物很多,到時被拿出去當負面新聞來炒,別怪做兒子的沒事先提醒。

「我不管,身為章家的長子,你要負起該負的責任。」章夫人絲毫不讓步。

「媽,感情這種事講感覺,哪有分長子次子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把重責大任推回章海闕身上。「海闕的緋聞最多了,他應該有對像才是。」

「我哪有!」發現差點被陷害的章海闕馬上裝出一臉無辜樣。

他應該效法曹植走個七步,告訴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章先生,章大少爺,」章夫人美眸半瞇,語帶威脅,「我是生你出來吃閑飯的呀?你說不想繼承家業,你可憐的弟弟馬上做牛做馬去了,放你一人在外逍遙自在,怎麼?現在連要你傳遞章家香火都不願意嗎?」

「哈!」章海闕幸災樂禍地朝哥哥扮鬼臉。

「媽,我還年輕,不急嘛!」心虛的章海洛嘀咕。「也不是不願意。」

什麼叫作兄弟情誼,他現在看清楚了。

「年輕?年你個頭!」差點被兒子氣到腦中風的章夫人完全不計形像,反正佣人們全識相的靠邊站去了,偌大的客廳裡獨留他們解決恩怨。「一個已經三十有二,另一個二十有八,還以為有大好青春給你們揮霍,等你們到四十歲,還能生出什麼東西來?」

章海闕掏掏耳朵。

當然是生出寶寶啊!不然生蛋啊?

「媽,先叫弟弟結婚也是為我們家好,咱們家財大業大,如果兄弟鬩牆怎麼辦?」章海洛故作擔心地回答。

章海闕忍不住瞄了哥哥一眼,這種爛借口也掰得出來?

「章海洛,你少給我油嘴滑舌,財產如何分配不勞你煩心,我會分得很好,公公平平,一塊子兒不會多也不會少。我最後一次問你們,到底有沒有對像?」

「媽──」章海闕哀嚎。

「別叫我媽,先回答我的問題。」

嘖!凶巴巴。

「駱芷紅?」身為大哥,章海洛身先士卒,報出人眩

「章大少爺,你說的該不會是『絕代艷姬』的名公關駱小紅吧?」章夫人很不給面子的一語戳破。

「呃──咳咳……其實她是做兼職的,」章海洛尷尬地清清喉嚨,「她的正職是一流學府的大學生。」

「嗯哼。」章夫人沒好氣地哼了聲。

「柯柔柔?」見哥哥不幸戰死沙場,章海闕硬著頭皮說出對像。

「很抱歉,章二公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許老的情婦。」章夫人俏臉一沉,冷冷質問。

這個不肖子,該不會和人家的情婦有一腿?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漂亮的桃花眼轉了轉,四兩撥千斤。

沒想到媽媽的小道消息還真靈通。

「虧我把你們生得人模人樣,小時候牽出去,大家都直說可愛,居然連個像樣的女朋友也交不到。」聽見兒子們說出來的女人一個不如一個,她氣得直咬牙。

聞言,章海闕翻翻白眼。

這是她兒子有良心,沒有拿這張面皮去摧殘無辜少女,不然孫子要一打有一打,要一箱有一箱。

重點是他不想再這樣。

結婚嘛!誰沒結過?他八年前就結過婚了,有什麼了不起。

雖然那是個只有兩位當事人才知道的秘密。

「不過沒關系,沒有也好,」揉著發疼的額角,章夫人恢復心平氣和的語氣。「海洛,你還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不如就挑個好日子娶她吧!」

「我?」張著嘴,章海洛漂亮的臉蛋沒形像的扭曲變形。「媽,妳是在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理理烏亮的發絲,章夫人完全看不出年過半百,風韻猶存,「我很認真。」

緊蹙的濃眉足以夾死一只無辜的蚊子,章海洛抿緊唇沒說話。

總不能兄弟倆不想結婚,卻抓哥哥來當墊背吧?

章夫人笑臉盈盈地看著他們,和善得詭譎。

「我說章大少爺、章二公子,」她緩步下樓,眼眉間淨是不容拒絕的凶狠,「你們親愛的母親大人現在給你們兩條路走,你們自己好好想想。一是乖乖娶個媳婦回來;二是干脆你們別回來。」

「媽,妳這是逼我們?」這有得選嗎?

「是呀!兒子,我就是在逼你們。」章夫人巧笑嫣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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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的踩緊油門,黑色轎車在夜裡呼嘯而過,章海闕大手爬梳過濃密的黑發,招牌桃花眼難得隱斂。

經過數度上訴駁回,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泯滅良心的母親大人當真叫他們包袱款款滾出門,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海洛倒好,三天兩頭不回家習以為常,可卻苦了他這個乖寶寶。

難以言喻的煩躁悄悄爬上心頭,他低頭點煙,黑眸瞇起。

婚姻,對他而言一直是他深藏在心底不願再碰觸的記憶,就算事隔多年,仍舊沒有遺忘那段往事。

那一年,他們在最痛的時候分手,像兩頭失去理智的野獸,只懂得互相傷害、拚命撕裂彼此的傷口。爭執到最後,兩年多的濃情蜜意,只換來毫無重量卻又有無比殺傷力的離婚協議書一紙。

他們的婚姻,意外的只維持了三天。

就因為年少輕狂……

「我告訴你,連忠誠最簡單的要求你都做不到,你沒有資格說愛,你根本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這輩子誰對你動真心誰倒楣!」

清脆憤怒的女音在腦海裡回蕩,一如她磨滅不去的清麗面容。章海闕仰望漆黑的夜色,吐出蒙蒙煙圈。

矮~真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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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高領毛衣,黑色合身牛仔褲,及腰的波浪長發隨意扎成馬尾,於潔珞推著行李車,緩緩走出桃園國際機場大門。

微風拂來,帶著故鄉的氣味,她眨了眨濃密的眼睫。

睽違八年,台灣的天空湛藍依舊。

「媽咪,」模樣清秀的小男孩勾著她的手,一臉好奇。「妳以前就住這裡呀?」

「嗯,就是這裡。」

「那我以後也要住這裡嗎?」才六歲的小男孩一看就知道血統優良,長得眉清目秀,一雙大眼彎彎。

「媽咪的工作在這裡,所以你要陪媽咪一起啊!」

「是喔!」於奕擎點點頭。

「稍微等一等,有車會來接我們。」於潔珞安撫活蹦亂跳的兒子。

啟程前,她已經通知和她接洽的陳小姐約莫抵達的時間,她們應該就快到了。

「好。」

「於小姐?」悅耳的女聲從她們身後揚起。「於潔珞小姐嗎?」

於潔珞回過頭,瞧見一名年輕漂亮的短發女子。

「妳好,我是陳欣紅。」陳欣紅興奮地握住她的手。

「於潔珞。」她簡單的自我介紹。

「為了方便聯絡,我看過妳的照片,」陳欣紅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照片上的妳很漂亮,沒想到本人更漂亮。」

「謝謝妳的誇獎。」於潔珞輕輕微笑。

「而你一定就是小奕擎,」依依不舍地放開於潔珞的手,陳欣紅驚訝地看著小男孩。「天哪!你也長得好漂亮。」

於奕擎偷偷覷了媽咪一眼,目光又重回過度熱情的大姊姊身上。

他是男生耶!說他漂亮不太好吧!

「經過長途飛行,你們一定都累壞了,」陳欣紅帶領他們母子到停車處,「基本上,除了頭等艙之外,其他的位子都小到讓人抓狂,尤其是經濟艙,簡直連放腳的地方都沒有嘛!」

「其實我們這趟搭飛機不算久。」於潔珞笑著解釋。

「不用再替航空公司找理由了,大家都出過國,知道那種辛苦,」陳欣紅示意車上的男同事趕快下車幫忙搬行李。「對了,你們打算待多久?」

「我還不是很確定,不過最短一年。」

「真的嗎?實在太好了!」陳欣紅眼前一亮,「妳也知道,現在治安差,社會亂像又起,很多家暴、情殺的事件層出不窮,我看過妳寫的書,真的覺得極需要像妳們這種兩性專家來開導大家。」

聞言,於潔珞勾起唇瓣,揚了抹淡淡的笑唬

「我們老總計畫開一個談話性節目,想請妳做主持人,觀眾有什麼疑難雜症都可以直接和妳溝通,一些詳細內容,他明天會親自和妳談。」

「謝謝妳,我知道了。」

「果然專家級就是不一樣耶!長得漂亮、人又有氣質,連說起話來都是那麼好聽,」陳欣紅突然又握住她的手,小小嚇了她一跳。「妳一定不知道,我從上個月就開始期待妳的到來。」

「……謝謝。」錯愕地睜圓美眸,於潔珞對眼前太過熱情的女孩有些無法招架。

「只可惜天妒紅顏啊!」陳欣紅突然深深嘆口氣,情緒的轉變快得教人措手不及。這種喜怒無常的瘋癲個性,潔珞只在某人身上看過,她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像妳這樣美麗聰慧的女人,上天竟然忍心奪走妳摯愛的親人。」

聞言,於潔珞笑容微僵,旋即恢復正常。

「沒關系,我還有兒子陪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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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還是不回去嗎?」靜謐的咖啡廳裡,圓潤美麗的女子熟練地衝煮咖啡,明眸有趣地打量眼前怨聲載道的痞子。

「怎麼回去?」章海闕生氣地咕噥,「已經被趕出家門啦!」

「你現在住哪裡?」

「飯店。」嘆口氣,他可憐兮兮的回答。

堂堂和昶集團年輕有為的副總裁,竟然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自己想想都覺得真無辜。

一切都怪那位心狠手辣,趕兒子出門絕不手軟的母親大人。

「海洛呢?」

「他?他也不能幸免。」這是他唯一感到平衡的地方。

母親大人一視同仁。

「你──」她頓了頓,揚眸看了他一眼,「還是不想結婚?」

「不是不想,」他無所謂的聳聳肩,一派灑脫,「只是沒有遇見喜歡的人。」

沒有遇見喜歡的人!

可心抿唇微笑,故意忽略他這句話聽在耳裡有多傷人。

「海闕,問你一個老問題,」她將熱咖啡放至他面前,白煙裊裊,遮掩住她若有所思的眼眸。「當年你和潔珞究竟是怎麼了?」

「什麼東西怎麼了?」都發霉的陳年舊帳干嘛又翻出來問?

「因為那是我唯一見你認真的一次。」

「誰跟妳說我認真了?」黑眸微挑,章海闕仍是那抹不在乎的笑。

「拜托,我分辨得出來好不好?」身為他不知道前幾任的女友,可心笑容一斂,態度嚴肅的看著他。

不會再有人比她看得更清楚。

「何必再問?還不是分手了。」切了一小塊巧克力蛋糕入口,他狀似不經意的回答。

又苦又甜的滋味化在嘴裡,意猶未荊

「當年你找了她好一陣子。」

「那是當年。」他懶洋洋地回答。

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想當年。

「如果我告訴你,我又看見她了,你會有興趣嗎?」

心頭猛然一跳,章海闕故裝遲鈍。「妳說看見誰?」

「於潔珞。」可心輕聲回答。

輕輕放下叉子,章海闕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妳在哪裡看到她?」大吵分手後,他問遍所有人就是沒有她的消息,她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樣斷了音訊。

徹徹底底消失不見。

「到處都看得到。」

「認真點。」章海闕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

「只要打開電視幾乎都看得見。」她好脾氣的重申。

「真的假的?」事隔八年,她該不會跑去當明星了?

可心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慢吞吞地轉身打開電視。

她認識他像一輩子那麼久了,都忘記他是從何時變成這個樣子,以前的他意氣風發、率性而為,而不像現在──

一點都不誠懇。

「我何必騙你?」反正星期一下午咖啡廳的客人不多,就給他這個特例。

「沒有啊!」一拿到遙控器就狂換頻道的章海闕嘀咕。

「你這樣一直換台,就算有你也看不見,」可心一把搶過遙控器,「要有耐心,OK?」還說心裡沒有鬼,一提到於潔珞就坐立難安。

「耶?有了。」電視螢幕上清麗絕美的女人,正巧笑嫣然的接受主持人的訪問。「你看吧!」她炫耀地回頭。

時間在剎那間彷佛停滯了,章海闕望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嬌顏,黑瞳倏地收縮。

無聲無息消失這麼多年,如今又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

還會笑、還有呼吸。

「小海?」身後沒聽見回應,可心又喚了聲。

「兩性專家?」低頭喝口咖啡,章海闕嗤笑,掩去如擂鼓般狂跳的心跳。

笑話!如果激烈如她能稱為兩性專家,當年他們就不會不明不白的分手了。

「是的,我有一個六歲的兒子,是他陪我走過人生的最低潮。」

螢幕上,美麗依舊的於潔珞神色黯然,眼眉間有抹掩不去的憂傷。

「我很愛我丈夫,很遺憾他因為空難過世了。」

「噗──」咖啡從章海闕口中激射而出,幸好可心眼明手快避開危險區域,沒有慘遭咖啡放射狀的襲擊。

「喂!有點公德心好不好?」可心低聲抱怨,連忙拿抹布擦去桌上的咖啡漬。

章海闕沒理她,桃花眼陰鷙地瞪著電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剛剛說什麼,他有錯聽嗎?

她不但琵琶別抱,甚至還有個六歲大的兒子──

那麼他們何時離婚了?身為當事人的他怎麼不知道?  

 

 

第二章


緣起

「起立,立正,敬禮。」

「老師好。」

「坐下。」

充滿青春氣息的校園內,年輕有力的嗓音在教室裡回蕩。擔任明浩高中三年十四班班導師的歐敬春推推眼鏡,攤開點名簿開始點名。

「範國畢?」

「沒來。」講台下熱心的同學幫忙回答。

「江少君?」

「請假。」

「章海闕?」

「不知道耶!」

歐敬春抬起臉,皺眉看著眼前這班學生。

不知道?這是什麼爛回答?

「章同學今天有說要請假嗎?」他無奈地嘆口氣。

章同學家世顯赫,父親是學校的校董,天資聰穎,偏偏頑劣不堪。病假36節、事假16節、曠課20節,兩大兩小過記滿,外加一支警告,他到底有沒有心要讀啊?

想不想念都沒關系,別為難他這個等退休的班導師嘛!

「真的沒聽說。」台下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一臉茫然。

手中的紅筆頓了下,歐敬春考慮該不該記下名字。

再記下去,他真的要說掰掰了。

「老師,」長腿跨入毅室,章海闕清秀俊美的臉龐泛著讓人不忍苛責的桃花笑,「對不起,我睡晚了。」

他雙手合十,狀似誠心懺悔。

歐敬春重重哼了聲,擺擺手要他回座位。

每次都來這招,他都已經被騙三年了。

誰不知道他根本沒把校 規放在眼裡,看他過長又挑染的頭發、故意不扎進褲裡的襯衫、還有從不帶書包就來上課的德行就知道了。

典型頑劣學生。

點完名,歐敬春一反常態,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三個鬥大的字。

「於潔珞?」全班心有靈犀的一同念出來。

啥玩意?

「她是轉來的新同學,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別欺負人家,」歐敬春摘下眼鏡,警告地瞪著台下一群頑劣學生。他們本性都不壞,偏偏都被本性很壞的章海闕給帶壞。「章同學,你聽見沒有?」

他刻意點名,希望有點嚇阻作用。

長腿蹺得高高的,章海闕桃花眼裡饒富興味。

「老師,是什麼樣的人會在高三的時候轉學啊?」只剩半年就畢業了,忍一忍不行嗎?

「當然是有難言之隱啦!」歐敬春傷腦筋地蹙眉,光看他的模樣,就明白他又想興風作浪。

奇怪呀!明明生了張天使般的臉龐,卻有副惡魔般的壞心腸。都怪他家境太好,不愁吃不愁穿,才會養出這樣的紈袴子弟。

「好奇嘛!關心同學啊!」

「你少來,別去招惹人家就行了。」歐敬春朝門外招招手。

一名長發披肩、清秀甜美的少女緩步走進教室。

「妳的位子……」不讓她自我介紹,歐敬春只想趕快把她安頓好,三年級共有十四個班級,偏偏轉入他這牛 鬼蛇神最多的一班,算她祖上沒燒好香。

哎呀!真糟糕,只有惡魔闕前面的位子沒人坐。

應該說是沒人敢坐。

「老師,坐我前面吧!」放下長腿,章海闕漂亮過火的臉蛋擱在前方的椅背上頭。

「這──」歐敬春遲疑。

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老師,坐我面前是最安全的。」他笑容燦燦,拍胸脯掛保證。

「隨便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只剩半年時間,她就自求多福吧!反正章海闕也不太常來上學。

於潔珞背著沉重的書包,依言走到自己的座位,不用抬頭,也知道有雙探詢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不打聲招呼嗎?」不似其他男生般粗啞的嗓音,男孩愉快悅耳的聲線揚起。

猛然抬起頭,於潔珞清亮透澈的瞳眸和他迎個正著,剎那間,詭譎火光迸現。

章海闕怔了下,慢吞吞地浮上招牌桃花笑。

「妳不像想像中那樣柔弱嘛!」他笑嘻嘻地湊近俊顏。

依他閱人無數的經驗,她絕對是外柔內剛的小辣椒!

於潔珞沒說話,頭也不回地坐下,對章海闕迷煞學校多少學姊學妹的漂亮臉蛋半點興趣也沒有。

她只是來湊上課堂數的,其他的,都和她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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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海闕轉著筆,桃花眼微瞇。

緣分真是種奇妙的東西,本以為到死兩不相見的人,突然又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

不知道她老公長什麼模樣?反正一定比他差,基本上長得比他好看的雄性生物已被列為保護動物,地球上所剩無幾。

不過,讓他最不高興的是,她竟敢沒征詢他的意見就擅自改嫁,現在竟然連兒子都有了。

害他莫名其妙就淪為「前夫」。

「副總裁?」女同事薛冰冰好奇地探進頭,「副總裁?」

「嗯?」蹙著眉,他回過神。

「副總裁,你沒事吧?」她關心地問。

「我很好,」性感的唇瓣又綻開那抹招牌桃花笑,「有事嗎?」

「有啊!」薛冰冰認真地點點頭,比向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夾,「我在等你。」

斜眼打量有如比薩斜塔的公文檔案,章海闕心底不禁暗暗吃了一驚。

耶?何時堆到這麼高了?

「OK,沒問題,妳先出去,我等等就交給妳。」他桃花眼笑得彎彎。

「副總裁,不是我要催你,」薛冰冰話說得很小聲,態度有些靦觍,「你昨天下午就和我說過這句話了。」

「昨天下午?」他昨天下午有和她說過話嗎?

「是呀!在你用完午膳回來後,」薛冰冰攏攏長發,尷尬地指向那迭檔案小山丘,「真的有些急。」

「是嗎?」原來他昨天就答應要交給人家啊?怎麼自己一點印像都沒有?

「副總裁,你是不是有心事?」薛冰冰試探地問著一向笑臉迎人的直屬主管。

「為什麼這樣問?」深深吸口氣,他總算開始認真辦公。

先從第一本開始吧!

「因為你一直在嘆氣啊!」

「嘆氣?我嗎?」他抬眸看她。

「是的,你從昨天開始就不斷的嘆氣。」

章海闕灑脫地擺擺手,仍是不在乎的笑。「怎麼可能,妳一定看錯了。」

「是真的,小珍還做了統計表呢!」冰冰解釋。「還畫成曲線圖喔!」

把他的嘆氣次數做成統計表曲線圖,會不會太誇張了?

章海闕修長漂亮的手交迭成塔,桃花眼狡猾地瞄向天真可愛的冰冰。

「冰冰,我交代妳們的工作,都做完了嗎?」

「是的。」這個部門一向是和昶集團中大家擠破頭的肥缺,原因無它,錢多事少,常常閑得發慌。

「手上都沒案子了?」

「是的。」

「很好,」章海闕溫柔燦爛的桃花笑再現,「麻煩妳們整理一份最近十年,各產品的銷售業績表給我,明天下班前要,謝謝。」

「最近十年……各產品?!」冰冰怔祝

天哪!那有多少啊?

「別懷疑,妳沒有聽錯,」章海闕轉轉手指頭,「快去吧!」

「副、副總裁,」總算反應過來的冰冰,立刻皺起可憐兮兮的苦瓜臉,「對不起嘛!我們不是故意……」

「快去吧!」揚著笑,章海闕毫不心軟,「反正妳們也閑很久了。」

「副總裁──」

「快去。」他簡潔有力的下達命令。

看冰冰一臉哀怨地離開他的辦公室,章海闕唇瓣勾了抹若有似無的惡劣笑唬

看不出來他心情正糟嗎?還傻傻的捋虎須。

當了這麼多年親切溫柔的章海闕,他都快忘記欺負人的感覺有多讓人興奮了。

「於潔珞。」輕喃這個名字,過往的回憶如潮水湧進他腦海。

他到底該如何做?該如何面對他新婚二天就鬧失蹤,最後又忽然嫁給別人的親愛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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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妳是在這裡和爹地認識的嗎?」興高采烈的搬進新房間,小奕擎好奇地趴在窗枱上。

「嗯。」將寶貝兒子的衣服收進衣櫃裡,於潔珞回答。

「那爹地是怎麼樣的人?」咦,有小貓咪經過耶!看牠肚子大大的,該不會懷孕了吧?

「你怎麼突然對你爹地有興趣?」不自在的看了兒子一眼,她蹙眉。

他的問題讓她沒有安全感。

「因為這裡是爹地和媽咪的故鄉啊!」回過頭,他給潔珞一個如朝陽般燦爛的笑容。

絕對不用懷疑和別人偷生,和「他」的笑臉簡直一模一樣。

無聲地嘆口氣,潔珞心中勾勒出清楚的影像。

「他是個──」輕輕撫著柔軟的衣料,她重想當年,「很有自信、很聰明的男人。」

高中放蕩兩年半,卻用僅剩的半年和她考取同一所大學。

不知道是她太笨還是他太聰明?

「還有呢?」

「他是個很體貼、笑起來又桃花的男人。」外加花心不負責任。

「媽咪,什麼是笑起來又桃花啊?」

「桃花就是……大家都喜歡的意思。」偏著頭,潔珞解釋。

所以才會有一堆女人前僕後繼的撲向他!

「那我笑起來桃不桃花?」小奕擎撒嬌地偎進她懷裡。

他也想要大家都喜歡耶!

「你笑起來也很桃花啊!」捏著寶貝兒子肥軟的臉頰,於潔珞就算再不甘願,也必須承認血源騙不了人,章海闕那張桃花臉,兒子遺傳了十足十。「所以大家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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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你的說法,不自由,汝寧死啰?」坐在喧鬧的咖啡廳裡,章夫人揚眸凝睇她最親愛的不肖子。

「兒臣不敢,兒臣惶恐。」被念了一下午,已經頭昏腦脹的章海闕輕聲嘀咕。

「別說媽沒給你機會,」章夫人惱怒地瞪著兒子,「這些年來你從不曾帶任何女人回家,有時候連我都不禁懷疑你是不是玻璃。」

「媽──」哪有人會這樣形容自己的兒子!

「不然你告訴我,為什麼你一直都沒有對像?」

「沒遇到喜歡的。」轉轉頸子,他一臉無辜。

「笑話,你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啊?」

無聲地嘆口氣,章海闕桃花笑微斂。「媽,妳別逼我行不行?」

於潔珞莫名其妙失蹤後又再度出現,而他們原來早已離婚的消息,他又是現在才知道,這些都已經夠讓他心煩的了。

所以幫幫忙,別在這個節骨眼逼他「再」婚行不行?

「你──」

「奶奶,請問這是妳的絲巾嗎?」軟軟的童聲,模樣清秀的男孩站在桌旁輕聲問。

「是我的,謝謝你。」章夫人一怔,眼眸直勾勾望著清秀男孩不放。

好像,實在太像了!

「它剛剛掉在地上了。」小奕擎笑得好甜。

「是嗎?我都沒注意,」章夫人難掩驚訝,「你叫什麼名字?一個人來的嗎?」

章海闕端起咖啡,古怪地瞄向母親大人。

沒事問人家名字做什麼?該不會想誘拐小孩吧?就算急著抱孫也沒必要這樣不擇手段。

「我叫奕擎。」

「奕擎,你的爸爸媽媽呢?」章夫人慈藹的問。

「我在等媽咪,她在樓上談事情。」小手指指樓上。

「這麼乖,」章夫人真的覺得越看越像,「你姓什麼啊?」

該不會姓章吧?

「我姓於。」小男孩想也不想就幫她解答疑惑。

「哦~~」好險不姓章。

「不過我跟媽媽姓。」頓了頓,小男孩補充。

「跟媽媽?」聞言,章夫人一顆心馬上提到喉嚨。

她不懷好意地瞄了兒子一眼。

長得這麼像,說不定真是她老公或兒子在外頭留下的風流種。

「奶奶,媽咪來接我了,」轉頭望向落地窗外,小男孩笑嘻嘻地朝他們揮手告別,「叔叔、奶奶再見。」

「再見。」外頭陽光刺眼,看不清他母親的模樣,章夫人依依不舍地和小男孩道別。

如果她的孫子有這麼大,不知道該有多好?

「別看了,人都走遠了。」半撐著下額,章海闕嘀咕。

搞不懂,一個娘娘腔的小鬼有啥好看的?

「當然要看,誰教他和你長得這麼像。」章夫人沒好氣的說。

「我?」他錯愕地指著自己。

拜托,他小時候才不會娘娘腔呢!

「海闕,你覺得會不會……」章夫人詭譎地望著他。

「絕無可能!」章海闕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兒子而不自知。」

他一向很小心謹慎。

「真的嗎?」章夫人瞇起眸,一臉不信。

「一定是爸爸,」眨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章海闕害死人不償命。「爸爸才會這麼糊塗。」

偷吃也不擦嘴巴。

「嗯,我也是這麼想。」從不懷疑這一點的章夫人馬上點頭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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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難過,也很失望,畢竟我花了好多錢在他身上,他怎麼可以說分手就分手?這樣對我很不公平!」電視螢幕裡,女人哭得好不凄涼。

「於老師,關於這一點,您怎麼看呢?」年輕貌美的女主持人轉問身旁的兩性專家。

「感情無價,不能用金錢來衡量,」於潔珞唇瓣微彎,浮現一抹輕淺的笑意,瞧上去優雅而文靜。「這樣的基礎一開始就不夠穩固,妳無法確定他究竟是愛妳的錢,還是愛……」

舒服地躺在飯店的大床上,章海闕半撐著下額,饒富興味地觀賞「前妻」的節目。

光陰冉冉,八年的時光轉眼即逝,歲月居然偏心的沒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如今的她美麗依舊,連那雙亮得過火的眼眸也透澈如昔。

不曉得她如烈火般熾人的脾氣改了沒有?

「於老師,」第二通叩應電話進來,還是名哭得慘兮兮的女人。「我和男友交往三年了,這三年來他不斷的出軌,每次我一提分手,他就會求我原諒他,還保證不會再犯,可是……可是……」

「這種男人妳該放棄了,」還沒聽她說完,於潔珞笑容一凝,神色冷肅。「人的個性根深柢固,不可能輕易改變,套句俗話,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我建議妳盡早和他分開,留在他身邊只是浪費青春而已……」

「嘖!我怎麼覺得她是在罵我?」咕嚕咕嚕喝口水,章海闕瞇起桃花眼,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還是這麼不可愛!」

得知她再婚的消息已經讓他夠生氣,在電視節目裡聽她指桑罵槐感覺更糟糕。

牙尖嘴利的女人。

「連忠誠這麼簡單的要求都做不到的男人,沒有資格說愛!」似曾相識的冷淡句子再次從她口中冷冷吐出。「他沒有心,也不懂什麼叫作愛,這種男人留在社會上,只是傷害女人的禍害而己。」

「噗!咳……咳咳……」這次一大口冰水不客氣地嗆進肺裡,章海闕連忙翻身坐起,咳得眼淚都滴下來了。

難道現在的兩性專家說話都這麼辛辣嗎?

是誰留在社會上會變成禍害?才不會是他呢!拜托,他可是中流砥柱的菁英份子好不好?

真正會變成禍害的,是她這位才剛新婚就當落跑新娘嫁給別人的「兩性專家」。

想教壞別人的小孩啊?

思緒一轉,章海闕拿起電話撥打叩應專線。

也該是他們第一次接觸的時候了。

「你好,請說。」主持人親切的開口。

「我想請問於老師,」他的話故意說得很慢,滿意地看著她聽見聲音後,愀然變色的模樣。「我新婚三天,老婆就不告而別,這種該如何處理?」

比辛辣,他奉陪。

於潔珞美眸倏地瞇起,倏然緊縮的胸口差點吸不進空氣。

這個聲音就算經過千萬年她都不會錯聽,絕對是那棵負心絕情的花心大蘿蔔。

而他居然還有臉打電話來?

「於老師,」身邊的聲音突然安靜下來,主持人回過頭,頓時被她身上迸發的殺氣給駭到,額上滑下三條黑線。「觀、觀眾在問妳。」

怎麼突然間變臉了?

「章先生,這要先問問你自己,你做了什麼?」咬著牙,潔珞努力裝出和顏悅色的模樣。

她早預料他們會再碰面,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工作第一,別理他。

「我好像什麼都沒做。」親愛的「前妻」,他有說他姓章嗎?

「一定有某些原因。」都快咬碎一口編貝般的貝齒,於潔珞擠出微笑。

「那我可不可以請教『經驗豐富』的於老師,我大概做了哪些事惹我家太座夫人不開心,非要一聲不響遠走高飛不可?」

於潔珞深深吸口氣,「經驗豐富」四個字聽來異常刺耳。

什麼叫一聲不響遠走高飛?當初先提分手的人明明是他章海闕,叫她滾的也是他章海闕。

難不成現在他得了選擇性失憶症?一概否認。

「通常原因不出捉奸在床,和前女友珠胎暗結,你自己回想一下吧!」

「以上兩者皆非。」考慮都不考慮一下,他倒是回得很快。

「做人丈夫最重要的是忠誠,很顯然,你並不及格。」事到如今還死不認錯!

罪加一等。

「做人妻子最重要的是信任,我家老婆很顯然也沒做到這一點。」他涼涼地接口。

「你──」忘記是現場直播節目,於潔珞激動的站起。

「於老師,」主持人連忙輕扯她的衣袖。

沒想到節目現場叩應第一集,氣氛異常火爆。

這樣她有點難主持耶!

「這位先生,」咬牙停了三秒,她重新綻開溫柔的笑容,「我覺得或許你和你妻子的個性本來就不適合,早點分手也是好事一樁。」

忍,她忍總可以了吧?

「原來如此,謝謝於老師的提點,」隔著話筒,章海闕笑得很得意、很桃花,早已預見自己第一回合交手勝利,只可惜她看不見。「其實我也是這樣覺得,她的歇斯底裡及蠻橫的確讓我難以忍受。」

果然,於潔珞的理智神經瞬間繃斷。

「真是難為你了,章先生。」她咬牙切齒地說。  

 

第三章


 轉來新學校已經一個星期,於潔珞身後的位子仍舊是空的,除了第一天上學外,她不曾再見過章海闕,不過這樣也好,她樂得耳根子清靜。

「請同學翻開課本第一百零四頁,」講台上,國文老師說得口沫橫飛;講台下,不敵周公邀約的同學倒臥一片,甚至還有人很不賞臉的發出呼嚕呼嚕的打呼聲,「這裡是命題重點,大家要特別注意。」

「老師,對不起,我遲到了。」許久未見的男同學忽然出現在教室門外,他神清氣爽一臉粲笑,彷佛願意來上課是種恩寵。

國文老師愣了一下,擺擺手示意他快點回座位。

對方是校董的兒子,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章海闕雙手插在褲袋裡,一邊和同學打招呼,一邊走回座位,當他經過於潔珞身邊時,漂亮的桃花眼先走掠過一絲驚訝,最後轉變成興味。

「沒想到妳那麼用功。」他坐下,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開口。

「……」

「來到新環境不能大冷淡喲!會被人討厭的。」揚著一抹輕笑,他繼續說。

「我要考大學。」不管其他人上課的態度如何,她還是努力用功抄筆記。

「想考大學不該念這所高中。」至少不是念這一班。

「念哪裡都無所謂,我一定考得上,」於潔珞語氣冷淡,「我要的只是到課堂數。」

她的驕傲引起他的興趣,章海闕貼近前方的座椅,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背心。

「這麼有把握?」

「你是不會懂的。」於潔珞粉唇緊抿,像他這種銜著金湯匙出生,就算不工作也不怕餓死的富家子弟懂什麼!

他才不懂百姓生活疾苦。

「妳對我有很大的偏見喔!」嘖,這麼漂亮的臉蛋,說起話來卻凶巴巴。

「我有我的生活目標。」這樣說夠明白了吧?

「問題是我沒有啊!」帶點諷刺意味,他低笑出聲。

飛快地扭頭看他一眼,突然有種奇怪的感受撞進她胸口。

他剛剛的語氣太沉重,和他放蕩不羈、玩世不恭的模樣很不相稱。

比起認真,他還是瘋瘋癲癲的比較適合。

「干嘛偷看我?」仍是一張桃花笑的桃花臉,他問。

「我沒有。」

「妳明明就有,我看見了,」章海闕毫不留情的戳破,「因為我長得很好看嗎?」

「才、才不是。」粉頰不爭氣的泛紅,她反駁。

早知道就別回頭了,自大的豬。

「嘻……嘻……逗妳玩的。」低低的取笑聲從她身後傳來,「上妳的課吧!別理我。」

有目標的女人最美麗,他不想打擾她了。

「……」她也不想理他,於潔珞負氣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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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著口哨,無視其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目光,章海闕龍心大悅的走進辦公室。經過昨晚的交手,他發現原來不管時隔多久,她還是會被他氣到跳腳的於潔珞嘛!

誰教她連通知都沒有就嫁給別人,這是身為「前夫」給她的一個小小的報復。

「海闕,」一向不插手家族事業的章海洛,意外地在他辦公室現身,他一臉詭譎地看著他,「有空嗎?」

「有啊!」干嘛表情這麼奇怪?

輕輕地關上門,杜絕外面任何竊聽的可能,章海洛雙手環胸,要笑不笑地瞅著他。

「你昨天有看潔珞的節目嗎?」

「你也有看?」

「當然,我還認出了你的聲音。」

誇張的點點頭,章海闕沒接口。

「當年……」章海洛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和潔珞該不會結婚了吧?」

「嘿嘿,你說呢?」

「別想瞞我,昨天的對話我聽得清清楚楚。」

章海闕揚著抹詭異的桃花笑,漂亮的眼瞳瞬也不瞬地回望他。

「從實招來。」別想再用沉默是金這一招,挖掘小道消息他最拿手,他沒跑去什麼水果報社上班是浪費天賦。

「嚴格說起來,我現在是她的『前夫』。」

前夫,多讓他討厭的名詞。

「這麼說是有啰!」用力的一擊掌,章海洛一臉八卦。

「正如昨天我所說,」章海闕搖頭嘆氣地攤攤手,「那位自稱兩性專家的於潔珞於老師,新婚三天就鬧失蹤。」

唉~~讓他連帶回家見公婆的機會都沒有。

「難怪你當年一直找她。」原來是縱橫情場無堅不摧的章海闕被人拋棄了。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想當年了。」章海闕性感的唇瓣勾了抹無所謂的痞痞笑痕。

「你到底有沒有對不起人家?」一定有,不然潔珞干嘛不告而別。

「怎麼連你也不相信我?」蹙著眉,他嘀咕。自己當年有這麼糟糕嗎?

「答案是肯定的。」身為他哥哥,他還會不了解他嗎?

現在溫文爾雅的章海闕和以前的章海闕簡直天差地遠。以前的他仗著家境富裕聰明過人,打架、蹺課、目無尊長、桀驁不馴,連章夫人都拿他無可奈何,只能怨嘆家門不幸。

不過,有一天他突然想開了,不但埋頭苦讀,還用最短的時間在國外念了一個碩士回來,連當時已經決定放棄他的章夫人還以為他中邪咧!

「我沒有。」章海闕斬釘截鐵的回答,他絕對沒有!

看了他一眼,章海洛挑挑眉沒說話。

有時候章海闕的思考模式異於常人,他的「沒有」,不代表真的沒有。

「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人家都有個六歲大的兒子了,我還能怎麼做?」拿起桌上的水杯,他咕嚕咕嚕喝了好大一口,嘻皮笑臉的回答。

「章海闕,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他們兄弟間濃厚的情誼,好到外人無法了解,或許比雙胞胎更了解對方。

為了讓自己更符合副總裁的身分,章海闕臉上戴了副正經的人皮面具,就像強屍符咒一樣,把他頑劣不堪的惡魔本性封印在骨血深處。

一旦完美的人皮面具破裂,傷腦筋的惡劣本性就會重現江湖,到時鐵定又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海洛,」桃花笑一斂,漂亮的眼瞳裡冷光乍現。「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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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小姐,畢竟我們是現場直播的節目,可能要請妳在語氣和態度上稍微和緩一點。」節目制作人簡克凡好脾氣的說。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粉頰微燙,於潔珞向大家深深一鞠躬。

都怪章海闕那個痞子,沒事跑出來湊什麼熱鬧!

「妳千萬別這麼說,其實我們也有責任,不該讓那種惡作劇電話接進來。」

「對不起。」對方的體諒讓她心虛。

其實明明是她和章海闕之間的私人恩怨。

「下次我會特別注意,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望著眼前美麗聰慧的女子,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保護於小姐不受干擾,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

「謝謝。」面對他灼灼的目光,她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對了,妳用過午飯了嗎?」既然正事說完,現在換談私事,「我知道前面有一家不錯的餐廳,不如……」

「不用了,奕擎還在外頭等我。」

「當然請小奕擎一起來,」對於她的回答,簡克凡一點都不意外,「那裡的甜點很出名。」

他打從第一眼就驚艷於她的美麗,就算她有個六歲大的兒子,他也不改變追求她的意願。

追求單親媽媽的第一招,就是巴結她的心肝寶貝。

「這樣好嗎?」於潔珞有些遲疑。

和節目制作人一起用餐,很容易招來閑言閑語。

「還有一些節目上的小細節,我們也可以順便討論。」

追求單親媽媽的第二招,假公濟私。

「……好吧!」畢竟是頂頭上司,她不好拒絕得太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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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車門,章海闕雙手環胸靠在車邊,俊逸愛笑的臉龐難得浮現淡淡的惱意。

偌大的透明玻璃窗裡,一對男女親熱的低頭說話,男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女方狀似靦觍地點頭應允。

腳下不開心的踩著拍子,章海闕抿緊唇。

那男人該不會是在告白吧?瞧他笑得一臉惡心的樣子。

「叔叔,我們又見面了。」手中拿著霜淇淋的小奕擎,仰著頭甜甜對他笑著。

他低下頭,濃眉微挑。

原來是日前在咖啡廳裡遇見的娘娘腔小鬼。

「叔叔來找人嗎?」他好奇的問。

「你不知道隨便和陌生人說話很危險嗎?」綻著招牌桃花笑,他俯下身。

「我知道。」小奕擎點點頭。

「知道你還和我說話。」小鬼就是小鬼,「不怕我把你抓去賣?」

「因為我覺得你很親切啊!」舔了口霜淇淋,小奕擎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

桃花眼微瞇,章海闕突然覺得這個笑容很眼熟,不知在哪裡見過?

「啊!媽咪已經下樓了。」小奕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邁開小短腿就要往前方大樓奔去。

心頭沒來由的一跳,章海闕伸手勾住小男孩的後領,將他一把拎回身邊。

「小朋友,你媽咪是哪一個?」一樓大廳裡的女人寥寥無幾,一只手都數得完,扣除太老的、太小的,好像就只剩下他的「前妻」。

「我叫奕擎。」小男孩指著自己可愛的小臉。

「OK,奕擎,你媽咪是哪一位?」

「就是穿紅色毛衣的那位大美女。」小奕擎開心的用手遙遙一指。

黑瞳倏地收縮,章海闕笑容凝結,凝眸打量眼前古靈精怪的小男孩。

於潔珞是他媽咪,那他就是潔珞不知道和誰生下的愛的結晶啰?

「叔叔也要找我媽咪嗎?」

復雜的情緒在胸口翻湧,章海闕黑眸半垂,隱隱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奕擎,你幾歲?」蹲下身,他輕聲問。

如果他沒記錯,奕擎說他姓於,跟母姓,而既然她有丈夫,小孩子哪有跟母姓的道理。

小奕擎眨了眨眼睛,語帶玄機。「媽咪說六歲。」

「那你說呢?」不知道為何,他就是明白這小鬼玩的小把戲。

小奕擎怔了怔,他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

「七歲。」小小的臉蛋笑得好桃花。

就說他和他有默契吧!

果然──

黑眸裡冷光倏然掠過,章海闕薄唇揚起一抹詭譎笑唬

繞了一大圈,居然被他的母親大人一語料中,他還真有個兒子在外頭流浪。

而膽大包天的於潔珞,竟然敢帶著他的兒子琵琶別抱!

這筆帳,看來他得慢慢的和她算。

體內惡魔的血液蠢蠹欲動,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奕擎。

「奕擎,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身為男人,你要發誓不能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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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請問我可以坐下嗎?」愉快輕松的男中音揚起,打斷原本氣氛融洽的午餐約會。

簡克凡驚訝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張笑容燦爛的桃花臉。

「我認識你嗎?」他狐疑的看著來人。

笑容如此親切無害,不等人家邀請,章海闕徑自拉開椅子落坐。

「我和潔珞很熟,」他轉頭望向已經石化的於潔珞,「對吧!潔珞。」

「……」時間剎那間停止流動,於潔珞靜靜凝睇眼前彷佛已經一輩子沒見的熟悉俊顏,緊澀的喉間擠不出聲音。

曾經以為自己再見到他時會哭得死去活來、肝旸寸斷,但是並沒有,她的眼睛干干的,有種比傷心更強烈的感覺在她心底翻騰。

是什麼,她分辨不出來。

只知道她的心有點痛、有點漲……帶著即將潰堤的濃烈情緒。

「於小姐?」簡克凡不確定地詢問。

她的表情不像遇見故人,說她像活見鬼了還比較恰當。

「我是她的──」章海闕故意朝她緩緩地眨了下眼睛,滿意地看著她僵硬不自然的表情。「她的──」

該如何自我介紹好呢?

說是她孩子的爸?還是前夫?干脆說棄夫好了。莫名其妙被拋棄的人是他嘛!

「大學同學。」好不容易找回聲音,於潔珞飛快地接口。

在他探詢的目光下,她不安地舉杯就口。

台北的知名餐廳數以萬計,為什麼章海闕會剛好出現在這裡?

無所謂的聳聳肩,章海闕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叔叔。」當小內賊的小奕擎立刻親熱的喊了聲。

「乖。」他馬上親熱的回應。

坐在兩人中間的於潔珞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她防衛性地摟住兒子,不安的情緒直線升高。

「你認識奕擎?」

「如此天真可愛的小朋友,不認識一下怎麼行呢?」章海闕朝小奕擎眨眨眼。

不愧是他兒子,反應快,表情佳。

「哼!沒想到你對小孩也有興趣了?」咬著唇,於潔珞冷哼。

他不是一向畏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

「當然我也不是對每一個小孩都有興趣。」挑著眉,章海闕意有所指。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潔珞背脊瞬間僵直。

「因為是妳的兒子嘛!」頓了下,他輕輕笑開。

先點到為止就好,以免她到時又帶著他兒子逃之夭夭。

瞪著章海闕笑得太過親切的俊顏,一股強烈的不安從潔珞心底升起。

她果然不應該回來的,這裡是他的地盤,她回來只是自投羅網。

見他倆一坐下來就不斷低聲交談,簡克凡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不相干的客人。

竟然被半路殺出的奇怪男人反客為主了。

「咳咳。」終於,他尷尬地清清喉嚨。

「對不起。」於潔珞赫然想起還有旁人在常

「我們是在敘舊。」章海闕幫她補充。

於潔珞微惱地瞥了他一眼。

誰和他還有舊好敘?

「不如我先離開好了。」再遲鈍的人都感覺出氣氛不對勁,簡克凡決定先離席,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們慢慢聊。」

「不用。」

「不送。」

於潔珞美眸半瞇,不敢置信地瞪著身旁怡然自得的男人。

請問,他在趕走她的頂頭上司嗎?

對她可以將人萬箭穿心的怨毒目光不為所動,章海闕舒眼地靠向椅背,桃花眼瞬也不瞬地望著簡克凡。

「身為節目制作人,你應該很忙吧?」

簡克凡忍著不滿,微笑點頭後便離開。

「他在追求妳。」待人一走,章海闕漾著快滴出蜜的桃花笑,不懷好意的瞅向身邊僵硬像尊石雕的「前妻」。

「他是我的上司,」粉唇抿緊,於潔珞微惱地看著他。「我的衣食父母。」

如果她不幸成為失業人口,章海闕難辭其咎。

「哦~~」他誇張的點點頭,還是堅持己見。「他喜歡妳。」

蹙著眉,於潔珞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移開眸光。

她曾試想過千百種他們重逢的情況,但絕不是大家一起和顏悅色的坐下來討論她的新追求者。

果然,只要一扯上章海闕,任何事情都會脫軌失速變成異常。

「哪!妳的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沉默了會兒,章海闕繼續問道。

「不關你的事。」想也不想,她冷冷回答。

「總是要關心一下,」章海闕一雙桃花眼飄呀飄,看得她渾身不自在。「至少我有權利知道,我到底何時淪為前夫的?」

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於潔珞別開絕美的臉龐。「有關系嗎?」

「當然有,」像古代皇帝身邊專出餿主意的奸臣,章海闕笑得更甜。「說不定妳犯了重婚罪啊!珞珞。」

「不准那樣叫我!」像碰觸到她的禁忌,她激動的低喊。

他沒有資格用如此親昵的稱呼叫她。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和她的激動形成強烈的對比,他半撐著下額,好整以暇地問。

重重地吸口氣,於潔珞不懂他怎能心平氣和的出現在她面前?

難道當年的事他真的連一點愧疚都沒有?

「珞珞。」就算她不喜歡,他還是愛這樣喚她。

這一直是他對她的專屬昵稱。

「那又如何?你要提告嗎?」她冷冷反問。

「嘖嘖,」桃花笑微斂,章海闕黑眸瞬也不瞬地看住她。「這算挑釁嗎?」

向他下戰帖的人,通常下場都很慘耶!

狠狠咬住唇,於潔珞偏過頭沒說話。

瞇著眸,一個奇怪的念頭從章海闕腦海裡閃過。

說不定他當年就是愛上她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偏激個性。

難怪這些年來黏在他身邊的女人他沒一個喜歡,原來他有喜歡受虐的潛在性格。

「珞珞,」心念一轉,俊顏重新綻開笑靨,一如他們當年初識的時候。「妳注定是我的。」

心頭猛然一縮,於潔珞清澈如水的眸光迎上他。

當年──他也說過同樣的話。  

 

第四章


 「章海闕!」尖銳的女聲拔高音量,伴隨著一張氣怒交加的嬌顏,「你什麼意思?」

這半個月來,已經不知道是第幾位漂亮的學妹衝進教室來找章海闕興師問罪,三年十四班的同學們習以為常,繼續看書的看書,閑磕牙的閑磕牙,喜歡湊熱鬧的,在男主角身後圍成一圈。

不幸坐在負心漢前方,因為背著英文單字而喃喃自語的於潔珞,只好假裝自己聽不見。

狀似閑散地坐在座位上,章海闕掏掏耳朵,一臉無辜。

「就是分手啊!沒其他意思。」

「分手?」學妹血色褪盡,「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

「香香,」就算分手,他還是親昵的叫著她的小名。「妳一開始就知道游戲規則,這樣哭哭鬧鬧很難看喔!」

他的語氣很輕柔,彷佛在和情人說話一樣。

「我不要,我不要分手。」

「香香。」

咬咬唇,香香望了圍觀的眾人一眼,紅通通的美眸不甘心的凝睇他。「要不,你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章海闕苦惱地蹙了下眉頭,怎麼大家分手都要向他要理由啊?理由永遠只有一個嘛8我想……我對妳沒有感覺了。」

要他對美女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他會感到心痛耶!

「你說什麼?」香香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昨天才說過愛我!」怎麼可能昨天還愛著她,今天就不愛了?

「可是我今天真的沒感覺了。」半撐著下顎,他像面對耍賴的小孩般無奈。

「可惡!」香香欲揚手賞他一個耳光,卻被他牢握在豐空中。「你從頭到尾都在玩弄我!」

「我沒有。」漂亮的桃花眼裡清澈透亮,「我對每一段感情都是真心的。」

「你還想騙我!」

「是真的,但是我厭煩了,」他截斷她的話,俊魅的臉龐神情認真,「不管是妳或是其他女人,很快的都讓我厭煩了,都不能讓我想繼續下去。」

「你──」

「其實關於這一點,我本人也相當困擾。」不知道是他有問題,還是那些女人有問題?

他在困擾些什麼呀!香香憤然地抽回手,美眸裡淚盈於眶,他的解釋比不解釋還傷人,「你根本欺人太甚。」

他怎麼能用那張漂亮的臉,四處招搖撞騙。

香香捂著臉,傷心欲絕地奔離傷心地,三年十四班原本寂靜的教室裡突然一陣嘩然。一群男同學家崇拜天神似地圍繞在章海闕身邊,七嘴八舌地討論最新的校園入卦。

「那不是二年級的校花許香芝嗎?你就這樣甩了她,不會心疼喔?」

「拜托,留在身邊當備胎也好,不管身材長相都一級棒耶!」

「阿闕,你真是暴殄天物,」一直苦追不到校花的男同學哀怨扼腕,「這禮拜你甩了幾個?」

「孔雀。」忽地,喧鬧的人聲中,突兀地冒出一句話。

「什麼?」男同學錯愕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你說的嗎?」

「不是啊!不關我的事。」章海闕揉揉鼻子。

「是我說的,」於潔珞放下英文字典,圓亮的大眼瞬也不瞬地凝睇章海闕,眸底是不容忽視的挑釁。「不開屏就無法證明自己的存在。」

她的眼眸極亮,彷佛能將一切燃燒殆荊

嘈雜的人聲再度安靜下來,男同學們驚愕地看著膽敢持虎須的於潔珞。

這位新同學也轉來有一陣子了,難道她不知道老師可以忤逆,章海闕的話不容質詢嗎?

揚著一抹輕笑,章海闕難掩心中驚訝,他笑意盎然地湊近俊顏,桃花眼裡幽光閃動。

「妳知道嗎?我和那些女人分手,有一部分是為了妳,」他的話說得極慢,像只蠢蠢欲動的黑豹。「我覺得我們很適合。」

不管身邊的同學聽到這句話有多詫異,於潔珞平靜的神情依舊沒變,語氣裡多了絲譏誚。

「你想太多了,章海闕。」和他這顆花心蘿蔔在一起?不必了,她敬謝不敏。

「珞珞,」綻著那抹招牌桃花笑,他像宣誓般的回答。「妳注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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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我要吃這個。」小奕擎興奮地從架上拿下巧克力圈圈麥片。

「不行,你只能吃原味的。」想也不想,於潔珞搖頭拒絕。

「為什麼?」小奕擎漂亮的小臉蛋頓時不開心的鼓起。

「因為我不吃巧克力。」

「媽咪可以買原味的啊!」

「不行,要吃一起吃。」挑高秀眉,母親的權威不容置疑。

「那媽咪就一起吃巧克力口味嘛!」

「我不吃巧克力。」於潔珞不厭其煩的重申。

「媽咪每次都這樣。」氣鼓著臉,小奕擎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東西放回原處。

「你才每次都這樣。」於潔珞不甘示弱的嘀咕。

她討厭巧克力,痛恨巧克力,不喜歡它甜甜苦苦的味道。而這一點,兒子又是遺傳了章海闕。

可惡,全身上下,兒子到底哪一點像她?

「拿你喜歡的。」推著購物車走到冷凍櫃前,於潔珞俯身挑眩

最近冷凍食品的種類變多,有各種口味的炒飯、義大利面,甚至還有火鍋和關東煮。

真好,簡直是她這種廚藝白痴的救星。

「我要吃巧克力圈圈麥片。」小奕擎執拗的重復。

「不行,」於潔珞微惱地瞅他。「沒有巧克力。」

這一種固執的性格又是像誰啊?

一定不是她,她絕不會承認。

「該不會你們母子的晚餐就吃這個吧?」輕松愜意的悠閑嗓音,章海闕背著手,好整以暇地出現在他們身後。

「這麼巧?」於潔珞擰眉。

連來超市買東西都能遇到!

「相逢自是有緣嘛!」仍是那抹不在乎的桃花笑,他從購物車上隨手拿起一盒冷凍義大利面。

「還是不會煮飯?」他挑眉。

「不關你的事。」生氣地搶回來,於潔珞粉頰染上紅暈。

對啦!她是廚藝白痴,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他當年不是也吃過她煮的飯嗎?還從此叫她君子遠庖廚。

章海闕一雙桃花眼笑得彎彎。

還是一樣凶巴巴。

「媽咪還不讓我吃巧克力圈圈麥片。」站在一旁的小奕擎找到機會馬上告狀。

「於奕擎!」潔珞震驚地瞪著小叛徒。

這家伙竟然背叛她?

「巧克力?」聞言,章海闕無可奈何的攤攤手,「沒辦法,你媽咪最討厭巧克力。」

當年連她生理痛的時候,也是他用嘴巴硬喂,她才勉強吞下去。

回頭飛快瞥他一眼,於潔珞的胸臆間又出現熟悉的心痛。

「你還記得。」她悶悶地說。

「我當然記得。」他理所當然的接口。

於潔珞咬咬唇,隨便拿了個冷凍食品扔進購物車,轉身便走。

他最最讓人生氣的,就是這種不經意出現的體貼,多年後仍然沒變。

如果他再惡劣一點點,沒良心一點點,或許就不會害她在愛與恨之間徘徊。

他什麼都好,就是花心;也什麼都不好,就是夠細心體貼。

心中暗暗尖叫了聲,於潔珞有股活活掐死他的衝動。

他簡直是生出來考驗女人的。

典型的男人禍水。

「我有事要先走了,」手機鈴聲響起,章海闕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心,一臉遺憾地看著他們母子,「改天再聊啰!」

「叔叔再見。」小叛徒奕擎立刻向他揮手告別。

「……」於潔珞沒回頭,連聲再見都吝嗇給予。

像是早明白她的個性,章海闕不以為意,僅是突然附在她耳邊,兩人的臉頰近得彷佛就要貼上。

「掰掰。」他的嗓音壓得極低,就像情人間的呢喃。

於潔珞不爭氣的心髒猛然一縮,熱氣衝上嬌顏,他近乎調情的舉動害她瞬間石化。

這男人,又打算故計重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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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知名企業要贊助我們節目,所以往後我們討論小組的成員會再多增加一位,」會議室裡,簡克凡簡單扼要的解釋,「以了解我們節目的方向。」

「有企業贊助比較好嗎?」拿著偌大的筆記本,坐在最角落的於潔珞問道。

「當然比較好,有企業贊助,我們的經費相對就會較充裕,可以辦更多的活動打響知名度。」簡克凡溫柔地朝她笑著。

「嗯。」咬著筆杆的於潔珞沒發覺他拋過來的強力電波,只點點頭,表示了解。

她不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不清楚中間的細節,但她相信簡克凡的專業。

「不過這次的贊助廠商有些特殊,不是經由我們拜訪,而是主動要求贊助。」頓了頓,簡克凡補充解釋。

於潔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起疑。

最近景氣這麼差,天底下還有白吃的午餐嗎?

「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會議室的門被推開,魚貫走入三位男性,「這兩位就是和昶集團的代表,請大家熱烈歡迎。」走在最前頭的電視台經理高興的為大家介紹。

恍若全身血液逆流,短短一個星期內,於潔珞第三度石化,震驚錯愕地瞪著眼前一臉桃花笑的男人。

怎麼……怎麼又是他?

自從上次那通叩應電話後,他就不斷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她身邊──

像陰魂不散的背後靈一樣。

「我想我們見過面了,」不只於潔珞,簡克凡也很驚訝,「你是潔珞的大學同學。」

潔珞?

章海闕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頭,不滿意他對他「前妻」的稱呼。

沒想到幾天不見,他們的關系一日千裡,從於小姐變成潔珞了。

「你們認識的話更好,章先生是和昶集團的副總裁,」何經理熱絡的為他們介紹,「往後的會議他都會撥冗參加。」

「這麼年輕就是和昶集團副總裁,真是年輕有為。」對他的來頭有不小的震撼,簡克凡的笑容有些僵硬。

和昶集團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企業,他有強烈的直覺,這男人會是他追求潔珞的最大阻礙。

「我們的會議非常瑣碎雜亂,每次都前來參加,會不會太麻煩章副總裁了?」第一眼看他不喜歡,簡克凡再看第二眼還是沒好感。

「既然是和昶集團花錢贊助,就沒有所謂的麻煩。」漾著招牌桃花笑,章海闕送他一個軟釘子。

只要是對他的小珞珞有非分之想的人,他都不會讓他們好過。

瞧,他不是找到機會就近監視了嗎?

「咳咳。」尷尬的清清喉嚨,簡克凡一時無話可接。

「所以──」懶得理他,章海闕緩緩環顧四周一圈,漂亮愛笑的俊顏頓時擄獲在場所有女人的芳心,「以後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熱烈的鼓掌歡呼聲又起,這一次,絕大多數都是女人。

「爛桃花!」眼看他輕輕一笑,屁股後面又跟了一堆沒節操的女粉絲,於潔珞心底彷佛有根小小的針,扎得她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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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副總裁覺得節目哪裡需要改進?」寒暄過後,大家切入正題,簡克凡先征詢他的意見。

「我看過貴節目,」長腿交迭,章海闕舒適愜意地靠向椅背,一雙桃花眼飄啊飄,瞧得一群不分年齡的女人心慌意亂,「是現場直播。」

「是的。」

「這樣似乎不太妥當。」揚著痞痞壞壞的笑容,他回答。

「不妥當?」簡克凡不明白的皺眉。

就是現場直播才會和觀眾有互動啊!

「上次我看見於小姐在貴節目裡情緒似乎過於激動。」他眸光有意無意地往於潔珞的方向瞄去,「這種情形並不好,有損形像。」

他在下戰帖,看她敢不敢接。

於潔珞咬緊唇,裝作沒有聽見。

她已經習慣他的厚臉皮,做賊的喊抓賊是他主要的特色之一。

為了對付他,她曾潛心修息禪法,絕不會再被輕易撩撥。

阿彌陀佛。

「上次的情形是有觀眾故意打電話來搗亂,」護花心切的簡克凡立刻跳出來幫她說話,「絕對不會再有類似的情況出現。」

不開心地睨了他一眼,章海闕薄唇微抿。

絕對?他到底還會不會閑來無事叩應進去亂一亂,連他自己都不敢保證,虧簡克凡還說得出來。

「總之,我不喜歡。」章海闕簡短的回答,不容辯駁。

他更不喜歡他的「前妻」整天在電視上拋頭露面。

「這──」簡克凡對他毫不妥協的態度有些不快。

就算是贊助商,語氣也未免太強硬了吧?

眼看節目制作人和英俊瀟灑的章副總裁之間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會議桌上其他人的臉色不禁一陣青、一陣白。

簡制作的硬脾氣遠近馳名,看樣子這件事難善了了。

「我想──」就在大家絞盡腦汁想著要如何圓場時,一如從前,於潔珞清脆悅耳的聲線揚起,輕而易舉地反將章海闕一軍。「是不會天天有位章先生打來踢館。」

話聲方落,眾人訝異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朝她望去。

怡然自得的轉著筆,她刻意強調「章先生」三個字。

「據我了解,章先生應該很忙,不會再玩這種幼稚的游戲。」

章海闕性感的唇瓣俏俏浮現一抹詭譎的笑痕,眼底激賞的光芒疾掠而逝。

幼稚?她在說他嗎?

呵!他就是喜歡這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妳認識上次叩應進來踢館的觀眾?」簡克凡忍不住問道。

「認識,」帶著優雅甜美的笑容,她不慌不忙的答道:「他是個既好色又沒節操的家伙,所以新婚妻子才會包袱款款遠走高飛。」

「原來如此,」簡克凡像是找到一個強而有力的借口,不禁精神一振,輕聲埋怨,「妳怎麼不早點和我說呢!」

對他親昵的口氣感到刺耳,章海闕忍不住揚睫瞥他一眼。

這家伙真的是嫌命長了。

「反正也不是多熟多重要的人,所以我不想提。」攏攏長發,清冷的眸瞳怡然不懼地迎視章海闕。

早知道他是存心找麻煩,她才不會讓他這個黑心肝的惡魔欺負老實人。

不重要?也不熟?

長指在桌面上輕敲,章海闕桃花笑依舊,卻多了絲興味。

那他會幫助她想起他們曾經有多麼熟悉。

「章副總裁,你也聽見了,」簡克凡回頭向他解釋,「其實那是誤會一常」

如果取消現場直播,節目還有啥看頭?

「如果珞珞堅持,我當然沒有意見。」帶著親切的笑容,濃密的長捷掩住了他眼底的狡猾,他故意語氣曖昧的回答,「我一切以珞珞的意見為意見。」

「珞珞?」聽見俊逸出眾的章副總裁如此親密的叫於老師,眾人又是驚愕地朝她看去。

「珞珞?」簡克凡更是一臉錯愕。

熱氣襲上粉頰,於潔珞連雪白的頸項都羞紅了,她又氣又怒地瞪著章海闕,恨不得拿封箱膠帶當場貼住他的大嘴巴。

「珞珞」這名字包含了多少不堪回首的回憶,她曾警告他不准再這樣叫她,他是聾了還是當作馬耳東風?

「是吧!珞珞。」無視她欲將他碎屍萬斷的凶狠臉色,章海闕再次親熱的喊。

第二次交手,他還是得到壓倒性的勝利。  

 

第五章


「我不懂,你為什麼非要這樣黏著我不可?」提著兩大袋沉重的垃圾走出後巷,於潔珞倏地停下腳步,惡狠狠地瞪著陰魂不散的背後靈。

可惡,哪裡有鹽巴可以借她?只要一點點就好。

好讓她驅除惡靈!

「珞珞,女孩子還是要溫柔一點比較好喔!」無視她的凶巴巴,章海闕嘻皮笑臉地回答。

「你──」跟這種思考模式單行道的男人溝通真難,於潔珞咬咬唇,扭頭便走。

「等等,我來拿。」輕而易舉地搶過兩大包垃圾,他低聲取笑。「看妳都快變成彎腰駝背的糟老太婆了。」

酸疼的雙臂突然卸下重擔,於潔珞不禁松了口氣,忍不住揚眸看了他一眼。

撇開「糟老太婆」四個字不說,他還算體貼嘛!

「謝謝。」不甘不願地,她咕噥。

「妳要考大學又要打工,難道不累嗎?」不想和她爭執口氣問題,他問。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像刺蝟拱起身上的刺,於潔珞防衛性地道:「我不打工,哪有錢付學費。」

「有錢不是罪,」章海闕難得正經的糾正,「那是沒得選的。」

干嘛每次都要把他和金湯匙相提並論?他又不是湯匙的同類!

當然明白他說的沒有錯,潔珞狠狠地咬住唇。

可是她還是會不甘心啊!

「我這樣說,讓妳不高興了?」將垃圾丟入垃圾回收箱,他拍拍手,回頭問道。

美眸足足瞪了他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收回視線。

她才不是這樣小心眼的人呢!

「我的父親──」第一次有吐露心聲的欲望,潔珞低著頭娓娓道來,嗓音低啞,「半年前車禍意外過世了。因為付不出龐大的房屋貸款,我們賣掉房子搬到這裡來。」冰冷的小手在身邊緊握成拳,於潔珞硬是將眼淚咬在眼底。「媽媽是家庭主婦,完全沒有工作經驗,目前我們的生活費全靠爸爸的保險理賠金。」

「……」有些意外她會主動提起自己的事,章海闕漂亮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靜靜聆聽。

「所以,我一定要考上大學,盡快擺脫這種困境,等我大學畢業後,就能給媽媽比較好的生活,我曾向爸爸這麼保證過。」於潔珞揚起小臉,清亮透澈的眼底是不容忽視的堅定。「在這段日子裡,我會堅強,我一定能熬過去。」

凝睇她堅毅清麗的臉龐,章海闕內心深處不禁悸動,他唇角微揚,眼眸帶笑,大手一把將她牢牢摟入懷中。

「不就是錢嘛!我會幫助妳的,盡管用功念妳的書,別想太多。」嗚……她可憐的身世聽得他都心疼了。

溫熱的胸膛裡有他專屬的氣味,還有濃濃的安全感。淚水猛然湧進於潔珞的眼眶裡,前所未有的脆弱將她一口吞噬。

「那是你父母辛苦賺來的錢,請你不要任意揮霍,」直覺地,於潔珞抗拒心中想依賴的欲望,她奮力掙扎,卻擺脫不了他的懷抱,反而更緊緊貼在他胸口。「我不需要你的經濟資助。」

「早就知道妳會這麼說,」章海闕開懷大笑,抱著她又跳又摟,「所以我不是陪妳來面包店打工了?」

早就知道她是寧折不彎的倔性子,好險聰明蓋世的他有先見之明。

「什麼?」聞言,於潔珞怔祝

「我說──」他還是不正經的嘻皮笑臉,「我不是來陪妳打工了?」

「別開玩笑了。」胸臆間溫暖的感覺漲得滿滿的,她倉皇地逃開他的注視。

這就是他來打工的真正原因?她還以為是富家少爺無聊,貪圖一時新鮮。

不過話說回來,家境富裕如他並不缺錢,的確不必如此辛苦。

「所以我以後會努力、用力花我爸媽的錢,而我的薪水就全數交給妳保 管!」思考邏輯異於常人,他桃花眼笑得彎彎。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瞪他。這人怎麼老是瘋瘋癲癲的!

「我是認真的,」章海闕和她額抵著額,態度真誠。「我希望呢!從此以後妳的煩惱憂愁都交給我,所有的不快樂由我一肩承擔;而妳就負責甜甜蜜蜜的和我在一起,過著童話故事中幸福快樂的生活。」

「別開玩笑了,」他的話讓她心防盡卸,她不安地別開臉,「你沒事干嘛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喜歡妳,而妳又剛好注定是我的,」他輕輕吻住她的唇,像蜻蜓點水,偏偏又無比溫柔。「讓妳快樂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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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往事回想起來淨是苦澀,或許就能釋懷一些,也不會在愛與恨之間浮浮沉沉,至少於潔珞就是如此。

如果當時她能堅決一點,拒絕章海闕闖入她的心房;或別在情人節一時讓感情衝昏了頭,跑去公證結婚,或許她的人生就會截然不同。

但是如果──只能是如果……

「媽咪,」小奕擎清亮的嗓門傳遍整間屋子,「妳在哪裡?」

於潔珞回過神,連忙收拾好紛亂的情緒,匆匆將她和章海闕唯一的合照塞進抽屜裡。

「怎麼了?」一開房門就看見活潑好動的兒子站在門口。

是不是七歲的小男生就像裝了金頂電池的兔寶寶一樣,一整天都靜不下來?

「有人按電鈴。」小奕擎甜甜笑應,大眼裡閃耀著狡黠光芒。

「按電鈴?」她怎麼沒聽見?

「我已經開門了。」

「開門了!」這孩子動作還真快,「是誰找媽咪?」

「當然是我。」長腿交迭,舒服地坐在單人沙發裡,章海闕彷佛在家般輕松愜意。

「怎麼又是你?」在公司遇見可以推說是公事,那現在要如何解釋?

還有,他怎麼知道她的住處地址?

「不然妳還有在等別人嗎?」綻著無比燦爛的桃花笑,他反問。

嘖,見到面的第一句話真不可愛。

「等誰都好,就不是等你。」回想起他不負責任的承諾,再想想自己多年來的委屈辛苦,她沒好氣的回應。

「妳尖銳的話真令我難過,」他捧著心,裝出一副心碎腸斷的模樣:「我可是送福利來的。」

惡心!

環著胸,於潔珞冷眼打量他。

「什麼福利?」當初她就是被他那張沾了蜜的嘴給騙了。

「美好悠閑的假日,你們不想享用一頓美味的大餐嗎?」章海闕笑吟吟的問。

白他一眼,於潔珞抿著唇沒說話。

什麼美好悠閑的假日,外頭明明下著傾盆大雨,滴滴答答的雨點聲聽得她心都煩了。

「我拒絕出門。」完全不作考慮,她回答。

「誰說要出門。」他仍是那抹騙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笑。

「我們家只有冷凍餐盒,而且只剩兩人份,」挑著眉,潔珞趾高氣揚地往門外一指,「肚子餓的話,7-11請自便。」

他走出去後別想她會再開門。

「奕擎,你媽咪真不可愛,」誇張的搖頭嘆氣兼攤攤手,章海闕存心惹於潔珞抓狂。「一點女人該有的溫柔都沒有。」

「嗯,我也這樣覺得。」不長眼的兒子點頭附和,「每次都凶巴巴的。」

於潔珞瞇起美眸,咬牙切齒地瞪著一搭一唱的兩父子。

真不愧是父子連心,不用相認就能聯手欺負她。

「隨便你們。」她老羞成怒地轉身離開。

「別在小孩子面前耍任性,」章海闕眼明手快的握住她的手,巧妙地將她圈在自己懷中,「這樣會給他不好的示範喔!」

他的用詞有點奇怪,好像他們是一家人似的。

於潔珞心頭微跳,望進他溫暖深邃的黑眸,卻看不出瑞倪。

可惡,他到底知不知情?

「我已經買好材料,打算做頓好吃的。」不著痕跡地摟著她的腰,他推她進廚房。

「我不會煮飯。」一見到那些亮晃晃的鍋碗瓢盆,晶瑩的汗珠不爭氣地自她額角滑落,令她頭暈目眩,直覺就想落跑。

廚房和她八字犯衝。

「我知道,我也沒打算冀望妳。」不知從哪變出一條圍裙圍在身上,他故意重重嘆口氣。

惡狠狠地瞪住他,於潔珞氣鼓了粉頰。

他的態度真失禮。

「你確定你可以?」看他一副駕輕就熟的從購物袋中取出一堆新鮮食材,她忍不住質疑。

在她的印像中,身嬌體貴的章少爺一向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他確定真的知道如何正確使用菜刀嗎?

很不賞臉的拿棵大洋蔥遞到她面前,章海闕一臉挑釁。「還是妳要試試看?」

「你──」

「嗯?」他看好戲地挑高濃眉。

「不用。」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才不會蠢得逞一時口舌之快,落得悲慘狼狽的下常

「嘿嘿!」得意地奸笑兩聲,他開心地放下洋蔥。

早知道她不行。

「告訴你,我們家什麼都沒有。」她不甘示弱地惡意提醒。

外頭下著傾盆大雨,他准備濕淋淋的跑去買柴米油鹽醬醋茶吧!

她絕對不會借傘給他,絕不!

「我知道,」像小叮當的八寶袋,也一一拿出必備調味料:「就說不冀望妳啦!」

瞪著他小人得志的嘴臉,於潔珞真想活活掐死他。

可惡,真是可惡!

小奕擎安安靜靜地倚在門邊,黑亮的大眼睛看著在廚房裡唇槍舌劍的叔叔和媽媽。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好幸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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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熱騰騰的蔥爆牛肉已經裝盤擱在一旁,手持菜刀的於潔珞仍不知所措地瞪著眼前圓滾滾的洋蔥。

「妳到底行不行?」頗有大廚架式的章海闕扠腰問道。

「行,當然行,」於潔珞吞吞口水,美眸偷偷覷了他一眼。「不過你先告訴我,該正切還是橫切。」

「它是圓的,」他好笑地看著她微紅的臉,「哪來的正切橫切?」

「那到底是這樣切?還是那樣切?」跺跺腳,她微惱地問。

就說她不適合進廚房吧!偏偏要她留下來幫忙。

「柳丁,」手中打著蛋花,章海闕好心情地給予建議,「就照切柳丁的方法切。」

「了解。」於潔珞用力地頷首,吸口氣再次面對圓滾滾的洋蔥。

像切柳丁一樣切。

亮晃晃地刀刃好幾次揚高又放下,揚高又放下,最後,圓滾滾的洋蔥還是顆圓滾滾的洋蔥,安然無恙、毫發無傷。

她無辜地回眸,睇向等洋蔥下鍋快等到白發三千丈的章海闕。

「我……」她不安地攏攏長發,一臉心虛,「我沒切過柳叮」

她吃柳丁的方式和吃橘子是一樣的,先把麻煩的水果皮剝掉後,像蘋果一樣整顆拿起來啃。

是有點與眾不同啦!不過不能怪她。

意外地,章海闕並沒有取笑她的遲鈍,他從她身後輕輕握住她的手,兩人胸背相貼,像情人一樣親昵。

「這樣切。」他掌心的溫度炙燙她的手,剎那間,連她的呼吸也灼熱起來。

清脆的聲響,頑固的洋蔥立刻成兩半。

「會了吧?」沒有多作停留,他立刻站到一旁。

「嗯。」少了他的背心,忽然感到一陣空虛,於潔珞咬住唇,又看了他一眼。

很久以前,曾有個同樣溫暖的胸膛為她擋風遮雨……

「其實,」章海闕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笨拙的動作,眸光溫柔,「妳愛怎麼切就怎麼切,我都無所謂。」

酸澀的滋味在她心口蔓延開來,於潔珞只有沉默。

別再用這種眼光看她,這是不被允許的。

她絕不允許。

「先放洋蔥,最後再放蛋,」好不容易等到洋蔥可以入鍋,章海闕手腳俐落的炒起來,轉眼間又是一盤美味可口的洋蔥炒蛋上桌。「簡單吧?」

「干嘛要教我如何炒菜?」她口氣不善地問。

只有這樣,她才能隱藏自己的心慌意亂。

「妳知道為什麼,」悅耳的男中音忽地變得低啞,帶著磨人的磁性,「我相信妳記得。」

「我什麼都不記得。」負氣地端起菜,於潔珞頭也不回的離開廚房。

記得什麼?記得他最愛吃洋蔥也最愛吃蛋,合起來就變成洋蔥炒蛋?不!她只會記得他違背他的承諾。

一如拋棄他歷任女友般拋棄她!

「哇!好幸福喔!」難得在家裡可以吃到微波食品以外的美食,小奕擎食指大動,一臉垂涎。

看著沒節操的寶貝兒子,於潔珞再一次深深確定他和章海闕是血脈相連的父子。

根本騙不了人。

「好吃就多吃些。」章海闕不喜歡小孩,但對於眼前夠機靈又可愛的小奕擎,也忍不住疼愛之情。

果然親生兒子就是不一樣,就是比較貼心。

「可不是每個人都吃得到喔!」他得意地挑眉。

連他的母親大人都還沒有這份殊榮。

「你何時變得如此居家了?」狀似不經意的問,於潔珞喉間梗了吞不下的硬塊。

討厭,不要這樣一家和樂融融行不行?

「我一直都想變得很居家,只可惜沒有機會。」揚著笑,他為兒子布菜。這是重逢後,他第一次主動提到這個話題。

他不是沒有機會,而是他自己放棄這個機會!

千頭萬緒的於潔珞只是靜靜地吃飯,拒絕再談。

大快朵頤的小奕擎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明潮暗湧,仍開心地享用一桌佳肴。

酒足飯飽後,剩下一桌狼藉,章海闕揉揉小奕擎的發心,催促他起身。

「走吧!我們一起去洗碗。」握住兒子手的剎那,他心中有股暖流緩緩流過。

無論如何他都要抓住這份幸福。

「為什麼是我?」

「不然叔叔一個人洗碗嗎?」他裝可憐以博取同情。

「那媽咪要做什麼?」吃得飽飽的小奕擎嘀咕。

「媽咪矮~」他拉長尾音,漂亮的桃花眼若有所思的看著於潔珞,「媽咪是要拿來給我們疼的啊!」

「哦!」小奕擎不甘願地應聲。

可是他是小孩,應該是他被疼才對吧?

叔叔的說法真奇怪。

眼看著一大一小快快樂樂的將碗盤收進廚房,還傳出輕快的唱歌聲,於潔珞捂住唇,眼眶裡決堤淹水。

他能不能不要這樣體貼?他不經意的溫柔只會讓她更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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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進行得還順利嗎?」可心俐落地將餐點送上桌,含笑詢問。

熱騰騰的卡布其諾和最大塊的巧克力黑森林蛋糕,多年來一直不曾改變。

「我不懂妳的意思。」深深嗅進咖啡的香氣,章海闕桃花眼笑得彎彎。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可心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於潔珞。」

「哦~~」他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明白了,還不快回答我。」她瞪他。

桃花臉上泛著教人心動的桃花笑,章海闕端起杯子,深深喝了一口,眼眉間淨是春風得意。

「就像我預料中的一樣。」

「說來聽聽。」一抹復雜的情緒從她眼底疾掠而逝,可心假意忙碌地衝煮咖啡。

「我遇見她了。」

「確定是碰巧遇見?」可心揚眸看他,挑出他話裡的語玻「應該是刻意吧!」她還會不了解他嗎?

他鐵定不擇手段地接近於潔珞。

用「不擇手段」四個字形容或許有些突兀,卻再貼切不過。

「有差別嗎?」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對我而言都一樣。」

「而你呢?你做了什麼?」

「當然是正大光明的介入她的生活啰!」唇瓣勾起魅惑人心的笑,章海闕慢條斯理地切口蛋糕送入口中。

嗯……好吃。

看著他滿足的神情,可心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她接受你了嗎?」

「只是時間的早晚,」半撐著下額,他語氣堅定。「她注定是我的。」

可心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心,注定,多深刻的一個詞。

「……你有沒有對她解釋當年的誤會?」頓了頓,她問。

「沒有。」他回得干脆。

「為什麼?」

「因為我問心無愧,既然如此,我還需要解釋什麼?」

可心將衝煮好的熱咖啡交給服務生,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海闕,你不夠了解女人。你不說,那件事在於潔珞的心底永遠都是個傷口。」也會是他們之間最大的致命傷。

「我了解潔珞,」桃花眼直勾勾地回望他,章海闕笑容燦爛,「我已經失去她一次,這次我絕不會再放手。」

「你了解於潔珞,卻不了解女人心,」可心咬咬唇,濃密的長睫掩住她復雜的思緒,「對於女人,你又了解多少呢?」  

 

第六章

「喂,能不能轉過來看我一下?」抱著觸感極佳的溫暖人體,章海闕漂亮的臉蛋有些哀怨,「嘿咻完馬上就背對我,這樣很傷人耶!」

再怎麼說他也是用過都說好的情場浪子,她的反應讓他真受傷。

「……」小手緊抓著枕頭,彷佛這樣才能給自己勇氣,於潔珞咬著唇,心中忐忑不安。

「親愛的,轉過來看我一下嘛!」他可憐兮兮地哀求。「還是我剛剛表現得不夠好,讓妳失望了?」

「……」

「既然如此,我只好再辛苦一次將功折罪啰!」見她還是沒有反應,吃豆腐的祿山之爪立刻襲上光滑的玉腿。

於潔珞快狠准的拍開他好色的手,忍不住回眸瞪他一眼。

「哎呀!妳怎麼哭了?」沒料到會看見泫然欲泣的小臉,章海闕神色一整,馬上心疼地摟住她。

「還不是因為你!」一想起他過去的種種,強烈的不安全感立刻朝她席卷而來,「都是你!」

動不動就換女友,身邊的干妹妹、干姊姊可以排到天涯海角,他的花心早已遠近馳名。

可惡!她卻偏偏愛上這個惡名昭彰的家伙。

「我?」被罵得莫名其妙的章海闕一頭霧水,「剛才弄痛妳了?」他已經盡量很溫柔,還是讓她不舒服了嗎?

含著淚,於潔珞真想剖開他的腦子,看看裡頭究竟是裝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為什麼思考邏輯會異於常人?

「珞珞──」別不說話啊!不說話他怎麼知道她怎麼了?

「你估計……你大概多久會厭倦我?」靠回他溫暖的肩窩,她低聲問。

「什麼啊?」這是什麼怪問題?

「像你厭倦歷任女友一樣對我沒感覺啊!」嘖,還想裝傻。

桃花眼裡滿是眷戀的愛意,他又心疼又喜歡地緊緊摟住她。

這時候哪個女人會問他多久會厭倦?誰不是要他承諾一輩子?

就說她特別獨一無二吧!

「我不會,」他輕吻她的額心,「對妳我不會。」

這是他發自內心的認真宣言。

「這句話你對幾個女人說過?」嘟著唇,她懷疑地看他。

有沒有超過十根手指頭?

「冤枉啊!老婆大人,我對妳真心誠意。」捧著心口,他哀怨地反駁。

竟然這樣子質疑他,真失禮。

「胡說,誰是你者婆!」被他親昵的一喊,於潔珞整顆心就像又甜又軟的太妃糖。

油嘴滑舌。

「珞珞就是我老婆啊!」他眷戀不舍地吻住她的唇,「哪!我們明年情人節結婚吧!」

白了他一眼,於潔珞對他突如其來的求婚不予置評,連絲驚訝的表情都吝嗇給予。她早就習慣他的瘋瘋癲癲了。

章海闕徑自笑著沒解釋,明白她並沒有當真,卻有個小小的計畫在他心中漸漸成形。

他是認真的。他心知肚明。

「你老實跟我說,我不會去告密,」像是想起什麼,於潔珞水亮亮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瞅著他,「你走不是考試作弊?為什麼高中只念下半年就可以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學?」

被她認真的模樣給逗笑,他揉揉她的發,一臉志得意滿。

「我天資縱橫,沒辦法。」

「騙人!」她不信地嘀咕。

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德行,誰會相信他天資過人?

「是真的。」令人炫目的桃花笑似假似真,企圖模糊他話裡的真實度。「我家境好,長相好,連智商都高人一等,所以我才告訴妳,我的人生沒有目標,因為我要什麼都唾手可得。」

於潔珞靜靜地蜷曲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她會忍不住埋怨起上帝的偏心。

「不過現在我有目標了,我唯一的目標就是妳。」

「從你口中說出這句話,真是糟蹋。」她不滿地咕噥。

既然他得天獨厚,他的目標怎能這麼小,他應該立志成為在政商界翻雲覆雨的大人物才是。

做奸商──再適合他不過。

「啊哈!妳誤會我的意思了,」他輕吻她的額心,黑眸裡淨是不容忽視的傲氣。「我要什麼、做什麼都易如反掌,這世界上大概沒有什麼東西值得我浪費時間。唯有妳,我必須費盡心思才能捉住妳。」

不能否認,這句話聽在耳裡很受用。

整顆心暖暖軟軟的,於潔珞粉頰微紅,抿唇輕笑,卻也掩不住隨之而來的微酸。

這男人太輕易、也太不經意就讓女孩子傾心。這代表她往後的日子,會有很多很多的花花草草想要橫刀奪愛,埋下不安定的因子。

而這男人到底會愛她多久,誰也不能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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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你,」打開門,潔珞雙手環胸瞪著眼前一臉桃花笑的男人。「你又來做什麼?」

以前只是周末來拜訪,現在是天天來、日日來,他章少爺都不用上班賺錢討生活嗎?金山銀山也不能任他如此揮霍吧?

可惡,她又忍不住替她無緣的公公婆婆心疼起家產了。

話說回來,他到底有沒有自覺?他倆是前任情人、離婚夫妻,不是交情甚篤的好朋友!

不過他的強項就是和「前任」女友不明不白搞曖昧──

她怎會忘記了呢?

「如果我哪天沒來,妳反而會不習慣吧?」仍是滿不在乎的聳聳肩,章海闕徑自走入屋內。

他不這樣天天來報到,怎能確定那位簡制作沒對他的小珞珞伸出魔掌。

捧著隱隱抽疼的額角,有沒有人能夠告訴她,他不要臉的自信是打哪兒來的?

「妳不出門嗎?」完全當作自己家,章海闕脫下外套拉松領結,舒服地往沙發上一坐。「妳錄影的時間會來不及喔!」

「叔叔!」小奕擎從房間內衝出來,開心地撲進他懷裡。

「乖,功課寫完了嗎?」他疼愛的揉揉他的發心。

「寫完了。」

「晚上一起看棒球吧!」他笑著答道。

「好。」小奕擎用力地點點頭。

無聲地嘆口氣,再次放棄沒節操的兒子,於潔珞穿鞋准備出門。

「奕擎有我陪著,妳放心去當於老師解決別人的疑難雜症,不用擔心。」關門前,潔珞看見他們拋送過來的大笑容,簡直如出一轍。「我們會先准時收看妳的節目再看棒球。」

「不能讓奕擎太晚睡。」她莫可奈何的叮嚀。

「沒問題。」

「媽咪再見!」

「老婆再見!」

聽見他突兀的稱呼,心房被狠狠撞了一下,於潔珞飛快地看了章海闕一眼,菱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話。

她已經不是當年情竇初開的於潔珞,不會輕易再被他曖昧煽情的言詞擾亂一池春水。

這是她花了八年換來的深刻教訓。

深夜十一點,於潔珞錄完節目回到家,卻發現一名坐在筆記型電腦前忙得焦頭爛額的男人。

滿滿的檔案文件占滿桌面,微暈的燈裝照在他俊美的臉龐,瞧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其實你並沒有那麼閑,對吧?」心頭一時間千頭萬緒,塞滿滿滿的感情,有些沉、有點酸,還有苦澀……

「也沒那麼忙。」勉強分出一點注意力,他笑答。

事實上是忙翻了。

這是他每天提早下班要付出的代價。

「你到底要什麼?」

「嗯?」他不是很專心的應道,修長的指在鍵盤上飛快移動。

「我問你,你到底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就算她再怎麼修身養性,還是無法坦然面對。

畢竟那是個沉痛不堪回首的過往啊!每看見他一次,她都必須將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再狠狠撕開一回。

他為什麼可以大剌剌不痛不癢的出現在她面前?

章海闕偏頭看她,笑容依舊。「我要的東西,不曾改變過。」以前不曾,往後也不會。

「這算什麼?對我的補償嗎?還是愧疚?」語氣裡多了絲壓抑,她忍不住質疑。

既然是他先提分手,事隔多年後,他憑什麼又若無其事的闖進她的生活?

這樣對她太不公平!

「妳覺得我在補償妳嗎?」他慢條斯理地反問。

「不像。」他的所作所為還是像從前那樣率性。

「還是妳覺得我心懷愧疚?」他再問。

「也沒有。」

「既然妳心底都有了答案,何必再問我?」漂亮的眼瞳直勾勾地望住她的眼,好似要將她看穿。

「我──」

「所以我們維持原樣就好了,妳不必想太多。」送她一個超級燦爛的桃花笑,他又回頭繼續忙他的公事。

美眸半瞇,於潔珞瞪著他輕松愜意的笑臉。

什麼叫維持原樣?他們的原樣是什麼?原點又在哪裡?他們之間交錯復雜的關系,連她都理不出頭緒。

三言兩語就想輕松帶過?

「時間不早,」像小孩子心存報復,她開口送客。「你該回去了。」

「知道時間不早還叫我離開,」他咕噥,「這樣不是很壞心眼?」

沒看見他一堆公事待處理嗎?真不可愛。

「我不管,你不能留下來過夜。」這是她最後的一道防線。

她不想再有例外。

「珞珞,這裡明明有客房,」桃花臉一垮,他馬上可憐兮兮的哀求,「外面風大雨大,我回去一定會感冒生病的。」

裝可憐博同情,用這招對付於潔珞屢試不爽。

「你──」

外頭天氣好得很,哪來的風大雨大?分明是他涎著臉想留下來的借口。

「珞珞。」水汪汪的桃花眼無辜地望著她,在在考驗她的極限。

「隨便你!」一如當年,於潔珞氣惱地轉身入房,再次敗在他讓人狠不下心腸的桃花臉。

他的表情,會讓人覺得拒絕他是種十惡不赦的罪惡。

無害的笑容緩緩斂起,章海闕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於潔珞緊閉的房門。

嘖,還是要一步一步慢慢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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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是有預謀的。」原本擔心他沒有衣服可以換洗的於潔珞,在無數次的天人交戰之後,不情不願地從房裡拿出一套干淨的睡衣給他,卻意外的發現他早已准備好滿滿一袋行李,裡頭應有盡有。

「妳的說法有點傷人呢!」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他拎著打開一半的行李袋,眨眨眼,一臉無辜。

雖說他真的預謀已久,被人一語戳破總有些尷尬。

瞪著他漂亮的桃花臉足足三十秒,於潔珞負氣地收回衣服。

「看來你是用不著了。」

「用得著,怎麼會用不著?」他准確無誤地抓住她纖細的藕臂,將她一把摟回懷裡。「我忘了帶睡衣。」

就算有,也要假裝沒有。

他幽深的黑眸彷佛是會吸取靈魂的黑洞,令於潔珞剎那間有片刻的失神。

這種溫暖,她似曾相識。

「妳特地拿給我的愛心睡衣,我當然要。」刻意壓低音量,他語帶挑逗。

倉皇地收回心神,她回頭低斥:「少胡說!什麼愛心睡衣。」不要臉、厚臉皮。

「嗯?要不然呢?」他好整以暇地反問。

「我是怕你弄皺身上價值不菲的西裝,明天沒有衣服穿去公司。」別想扭曲她善良的本意。

「說穿了,妳在擔心我嘛!」他笑嘻嘻地回答。

「擔心?」這兩個字在她心底打了個突,她喃喃重復。

「就是擔心啊!」桃花臉泛著桃花笑,他不住點頭。

瞇著美眸,於潔珞真想拿刀剖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

「我沒有擔心你。」絕對沒有。

他和她的人生已經成為兩條平行線,絕不會再有交集。

「沒有?」他壞心眼地俯近她的臉,滿意地看著她大驚失色的模樣,「潔珞,妳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說妳一點都不擔心我。」

「我──」他溫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拂在她的頸邊,讓她無法保持鎮定,聲音卡在喉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說話啊!」他輕聲誘哄,「妳再不說話,我就要吻妳啰!」

「我──」

「不過,我看妳還是別說話好了。」噙著魅感人心的笑,他倏然吻住睽違以久的芳唇。

唇舌交纏的瞬間,像燦爛的花火點亮了大地,也點燃壓抑在彼此心中的糾纏愛戀。

他用力收緊雙臂,放肆擷取他幾乎遺忘的甘甜。

「放開我。」於潔珞猛然回過神,喘著氣,奮力掙脫他的懷抱,把他推得遠遠的。

這男人像惡魔,輕易就教人臣服。

「潔珞?」好端端的,干嘛忽然把他推開?

「我……我已經不是你老婆,和你不再有關系,」她氣惱地低喊。「你不能隨意吻我。」

她氣他,也氣自己,居然對他一點抵抗力也沒有。

章海闕怔了下,忽地不豫地沉下臉。

對呀!他怎麼給忘了,她還有個不幸飛機失事的丈夫呢!她現在的身分是寡婦。

掩不住的酸泡泡在胃裡翻攪,他悶悶地拾起掉落地面的睡衣,轉身進入浴室梳洗。

先是有個像蒼蠅一樣攆不走的簡克凡,還有個陰魂不散的亡夫……

該死的,他的情敵還真多!  

 

 

第七章

「真不敢相信,我們真的結婚了。」咬著唇,於潔珞的掌心微微冒汗,心跳得飛快。

「嫁給我不好嗎?」將她的手握得牢牢的,他笑問。

「當然好,只是有點難以相信。」腦中仍轟隆一片,暈沉沉的不像現實。

就在今天,二月十四日情人節,他倆交往一年半的紀念日,瞞著眾人悄悄公證結婚,完成人生大事。

彼此的配偶欄都有彼此的名字,像道鎖緊緊煉住兩人,至死不分。

「這只能算私定終身,」桃花臉一改平時的嬉鬧不正經,黑眸裡滿是對她的承諾,「等我將來在事業上獨當一面,我就會風風光光的來娶妳,到時讓妳穿最美的禮服,成為最幸福的新娘。」

粉頰微紅,於潔珞胸臆間對他濃烈的感情漲得滿滿的。

他娶她,代表認定她了嗎?代表他那些干姊姊、干妹妹、前任女友、紅粉知己、異性好友都和他毫無瓜葛了嗎?

如果這樣,她算不算多年媳婦熬成婆了?

「我等你。」泛著甜美的笑容,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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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潔珞揉揉額角,萬分疲 憊地走出辦公大樓,迎面而來的清冷空氣舒緩她益發嚴重的頭疼。

節目錄影時那些打電話來哭哭啼啼的女人,耗盡她所有心力,任她說破了嘴,她們還是不願離開對方。就算男人已然暴力相向,言語威迫構成家暴的事實,那些女人們仍執意要給對方最後一次機會。

她不懂,離開真有那麼難嗎?

當年她不就毅然決然地離開,所有的酸甜苦辣一肩挑起。

「潔珞,」白色轎車在她面前停住,駕駛座內是簡克凡溫暖的笑臉,「這麼晚了,我送妳回去。」

「沒關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直覺地微笑拒絕。

「妳覺得沒關系,但我不放心,」他打開車門,「讓如此美麗的單身女子一個人回家,有違紳士風範。」

「我──」

「上車吧!別猶豫了。」他熱絡的招招手。

於潔珞定定看了他半晌,終於點頭應允。

她感覺得出他對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同,但這樣反而讓她的壓力更大,更覺得畏怯。

若以兩性專家的身分來分析──代表她走不出過去的陰霾。

夠諷刺吧!每天在電視節目開導人心的於老師,私底下也只是個偷偷躲起來舔舐傷口的女人。

「妳的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轎車緩緩滑入車道,簡克凡關心地問。

「我沒事,可能是太累了。」搖搖頭,她雲淡風輕的帶過。

「在公司裡,我們似乎很少有獨處的機會。」他回眸看了她一眼。

心頭微跳,她突然覺得問題朝危險的方向接近。

「你比較忙。」勉強擠出笑容回應,於潔珞不安地轉望窗外。

糟糕!她果然不該搭便車。

「其實我有個疑問,一直想請教於老師的專業。」沒發覺她情緒的轉變,簡克凡接著道。

「……嗯。」

「一個女人,一旦失去最摯愛的男人,這種傷口通常要多久才能愈合?」

微微瞇起美眸,於潔珞答得含蓄,「因人而異。」

換作是她,需要很久很久。

「如果有個男人,愛上這樣的女人,於老師覺得如何?」他意有所指地道。

「嗯?」沒想到他會把話說得這麼白,於潔珞驚訝地回頭。

讓她連裝傻的機會都沒有。

「我說,」簡克凡放慢說話速度,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有個男人愛上這樣的女人,該如何做才能打動她的芳心?」

於潔珞被他深情的眼眸一望,頓時全身寒毛肅然起立。

先別提她還不能接受其他男人的感情,基本上她還有個陰魂不散的「前夫」,和他所說的情況截然不同。

「潔珞?」久久等不到她的回應,他低喚。

「我──」就算她能言善道,對他直言無諱的告白也會感到語塞。

依她身為兩性專家的專業,深深明白拒絕是種學問,但是此時此刻所有理論的東西她全記不起來,只知道自己被徹底地逼進死角。

他是她的上司,不能拒絕的太徹底,卻也不想給他錯誤的希望。

可惡!早知道就不搭便車,可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潔珞?」

「……」深深吸口氣,她想開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沒關系,別勉強,我知道這太突然,讓妳一時間無法接受,」簡克凡輕拍她的手,驚得她差點跳起,「我會給妳時間考慮。」

「謝謝。」她悄悄松口氣。

「但是,我希望我們的起跑點能公平。」他沒頭沒腦地又補上一句。

「你們?」於潔珞一怔。

他和誰?還有人在追求她嗎?她怎麼毫不知情?

因為拒絕愛情太久,她的感覺已經退化遲鈍了嗎?

「我和章海闕,」他靜靜回答,讓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到喉嚨。「我看得出你們交情匪淺。」

「我、我們……」心虛的於潔珞支支吾吾想解釋。

「他是妳大學同學,又是和昶集團副總裁,無論交情或是條件都比我好,」他猛地握住她的手,「但我希望妳能給我一個公平追求妳的機會。」

公平追求?章海闕是她決心放棄的「前夫」耶!

他們之間怎麼可能要求公平,光起跑點就相差十萬八千裡。

於潔珞抽回手,僵硬地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他微笑低語。

小手緊緊握住車把,她沒再開口接話,整顆心都亂了。

是她,她把原本單純的一切全都復雜化。

「我家到了。」期待已久的家門終於出現在眼前,於潔珞如釋重負地開門下車,連聲再見都忘了說,只想盡快遠離簡克凡。

白色轎車緩緩駛出巷口,終至消失不見,於潔珞吁出一口長氣,不料才轉過身,卻意外瞧見一張冷肅鐵青的俊顏。

「現在可以請妳解釋一下嗎?」桃花臉要笑不笑,冷冷地吐出這句話。

「我只是搭他的便車回家,如此而已。」寒風呼嘯而過,吹亂她一頭烏亮的發。於潔珞攏緊外套,不厭其煩的再三重申。

章海闕仍是面無表情地瞅著她,幽深的眸光好似要穿透她的靈魂。

於潔珞咬咬唇,回想起簡克凡和她在車上的對話,沒來由的更顯心虛。

可惡!她在心虛什麼呀?她又沒答應人家的追求。

「我相信妳。」許久,他開口。

他一向相信她的。

「只是我不喜歡他。」他慢吞吞地補上一句。「以後不許搭他的便車。」

上下班接送,他能做到。

氣惱地瞇起美眸,痛恨他紆尊降貴的口氣,他們之間毫無瓜葛了不是嗎?就算她當真和簡克凡在一起也不關他的事。

「你來做什麼?」她老羞成怒的質問。

「我來,是要確定妳是不是安全到家了。」雙手插在大衣口袋中,他不慌不忙地回答。

心跳一時錯拍,於潔珞抿緊菱唇,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想在他臉上找出任何一絲不誠懇的表情。

「我是認真的。」早看透她的想法,他先一步解答她的疑問。

有些被看穿心事的倉皇,她別過小臉。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這些年,沒有他還不是過得很好?不需要他假惺惺。

「可是我想關心你們母子啊!」淺淺地,他又浮現招牌桃花笑。

「我不需要!」她不悅地低喊。

這男人是聾子嗎?聽不懂人家的拒絕。

「可是我想。」他斬釘截鐵地回答,不容質疑。

「你──」

「都凌晨十二點了,妳還不進屋嗎?」看看腕表,他笑嘻嘻地反問。

「我要!」自知辯不過他的堅持,於潔珞氣呼呼地轉身進屋,用力地關上大門。

可惡啊!

桃花笑仍掛在唇邊,章海闕眸光闇黝。

這女人竟敢三更半夜和別的男人獨處,真的惹怒他了。

姑且就再相信她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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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珞,妳還好嗎?」眼看她鼻塞咳嗽的症狀越來越嚴重,簡克凡忍不住走過來詢問。

「我沒事,」於潔珞吸吸鼻子,小小的鼻頭紅通通的。「我已經去看過醫生,只是一般的流行性感冒而已。」

「有發燒嗎?」他關心地想想試探她額上的溫度。

「沒有。」於潔珞避開的動作過大,兩人頓時陷入尷尬的沉默。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看見他受傷的神情,她低聲道歉。

她早該明白拒絕他的。

「沒關系,」他輕輕吸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節目就要開始了,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告訴我一聲。」

「好。」

「潔珞,」簡克凡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我們為期兩天一夜的錄影,妳確定能參加嗎?」

「可以,我沒有問題。」

「……那小奕擎怎麼辦?有沒有人可以照顧他?」

「應該有。」勉強擠出笑容,她回答。

只是不知道章海闕願不願意,經過上次事件,他們正處於冷戰狀態。

奇怪吧!他們的關系不是情人,卻和情人一樣冷戰,誰也不願先打破僵局。

「有人可以……」簡克凡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明白的神情。「是他吧?」

「他?」

「章海闕。」他冷靜地指出。

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事實上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是比朋友親密。

他們的起跑點不是公平的!

「嗯。」她緩緩地點頭。

事到如今,否認也沒用。

「是嗎?我知道了。」簡克凡毫不掩飾他的失望,轉頭離開。

輕輕咳了聲,於潔珞乏力地靠向椅背。

事情怎麼變得如此復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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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我們對明年度的評估及預期,如果沒有意外,希望各部門都能順利達成目標。」幻燈片播放結束,會議室裡重現光明,章海闕平時嬉鬧的態度斂起,兩手撐在桌面,目光炯炯地環顧眾人,「為公司努力就是為自己努力,公司絕對不會辜負大家。」

話聲方落,熱烈的鼓掌聲響起,章海闕招牌桃花笑忍不住再現,眼眸彎彎。

他果然魅力無法擋,連這群脾氣稀奇古怪的資深高階主管都對他服服貼貼。

除了一名叫作於潔珞的女人之外,她是他唯一的致命傷。

「副總裁,不好意思,打擾了。」秘書敲敲門走進來,她附在他耳邊低聲說話,將手機遞給他。

「失陪一下。」詭譎欣喜的笑容在他唇邊綻開,章海闕連忙走到一旁接聽電話。

「哈啰!珞珞,」他既高興又親熱地打招呼,「沒想到妳會主動找我耶!」

真難得,天要降紅雨了嗎?

自尊心甚高的她,竟然會紆尊降貴的撥這通電話。

他太過開心的語氣讓於潔珞怔忡,她頓了一會兒,整理完自己的情緒才緩緩開口。

「你在忙嗎?」

「不,我不忙。」把整桌等著開會的人拋諸腦後,他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是想問你這個周末假日有沒有空?」

「珞珞,妳要約我?」他笑嘻嘻的反問。

「不是,我只是──」

「如果妳約我,我當然有空啦!」一反剛才在公事上犀利、決斷的模樣,他的語氣顯得輕松而愉快。

是要一家三口快快樂樂的出游嗎?章海闕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樣也好,其實他也計畫很久了,只是還沒找到充分的理由。

「章海闕,我不是──」

「珞珞,告訴我時間,我會准時到。」再一次,他打斷她的話,讓她連說明來龍去脈的機會都沒有。

「……早上六點。」聽出他有多快樂和期待,於潔珞悶悶的回答,有種心虛愧疚的感受在啃蝕她的心頭。

不是這樣的,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可是他沒有給她機會解釋。

因為配合聖誕節,節目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必須到外地進行為期兩天一夜的錄影,她撥這通電話是想拜托他照顧奕擎,看來他完全誤會了。

更何況他一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簡克凡也要一起去,分明是火上添油,到時他知道真相,鐵定會像頭暴怒又不可理喻的獅子。

想了想,她決定還是向他招認比較妥當,以免他少爺脾氣一來,場面火爆難看。

「其實我們──」該如何說比較恰當?於潔珞頓了下,字斟句酌,深怕一個弄不好會被他禁足在家裡,哪裡都去不了;卻一時忘記以他們現在的關系,其實她根本不需要征求他的同意。「我們是要去……」

「你們要去哪裡我都沒有意見,我會負責當司機!」他興高采烈的接口,桃花眼彎彎,「只要你們母子開心就好。」

他不經意的話再度撩動於潔珞心裡的某一角落,引來一陣再熟悉不過的心痛。她握住話筒的手緊了緊,千言萬語終究沒說出口。

這男人總是將體貼的話說得如此自然,卻從沒想過會造成的後果,典型的自私不負責任。

那她為什麼要為這種男人內疚?

「那麼請你准時。」她心中的百轉千折他不會發現,於潔珞淡淡回答,毅然收線。

章海闕瞄了眼嘟嘟響的話筒,微揚的唇角淨是對她的寵溺與包容。

是她於潔珞才有這份殊榮掛他電話,換作別人……

哼哼!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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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潔珞,妳這是在玩火!」站在玄關口,章海闕咬著牙,低聲警告。

他興高采烈一大早不辭千裡的趕來,結果她竟然是要他幫忙照顧小奕擎。

她把他當成免錢的保母嗎?

「這是公事,我沒辦法拒絕,」好久沒有面對他的怒氣,如今看來還是有些讓人膽戰心驚。「那天我想解釋,卻找不到機會。」於潔珞提著行李袋,無可奈何地回望他。

章海闕薄唇緊抿,緊鎖的眉心說明了他有多不快。

「簡克凡也有去嗎?」他質問。

「他……」於潔珞頓了下,決定說謊。「他沒去。」

如果照實回答,鐵定走不出她家大門。

「是這樣嗎?」桃花眼不是很相信的瞇起,「不許騙我。」

「是真的。」於潔珞不安地移開目光。

「姑且相信妳。」互信是他堅守的原則,他不會輕易違背。

「你是我唯一能放心托付小奕擎的人,如果你不願意……」於潔珞嘆口氣,話沒有說完。

「妳就不去了?」挑著眉,章海闕心存期待地反問。

果真如此,他願意當壞人。

她的身體一向比別人差,一般人小感冒多喝溫開水、多休息就會痊愈,她偏偏要吃藥打針才有效。

像這一次,她都病幾天了?

「我會請保母。」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

「妳──」被她堅決的態度給惹惱,章海闕俊臉微微變色。

「但是我不放心,我放心的只有你。」她靜靜補上一句。

有時候說他們是棋逢對手不是沒有原因,縱然再不甘願,卻不由自主的退讓。

她知道他的致命傷在哪裡,輕而易舉的用「放心」兩個字將他箍得死死的。

「你的決定呢?」於潔洛絕美的臉龐神情不變,極有耐心地等他回答。

「我會照顧奕擎。」很不甘心地,他聽見自己這麼說。

「謝謝你。」她衷心道謝。「我和小奕擎要生活,這是我的工作。」

喉結滾動了下,他輕哼,硬是將話吞回肚裡。

她和小奕擎可以依賴他,如果她願意的話。

「什麼時候回來?」他鐵青著臉站在門口,像個送妻子出遠門的妒夫。

「明天下午,我會盡快趕回來。」

「要盡快。」再也擠不出動人的桃花笑,他悶悶重復。

「小奕擎拜托你了。」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他竟會成為她最放心托付的對像,於潔珞自己也覺得有趣。

繞了一大圈,他們之間似乎還是緊緊相系。

「好啦!」漂亮的黑眸微瞇,他咕噥。

「我出門了。」完全不敢讓他送出家門,怕他發現前來接她的是簡克凡,到時免不了又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風暴。

「等等!」他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替她圍上她忘記在桌上的圍巾,「天氣冷,多注意。」

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一如他掌心的溫度,暖暖流向她心房。

「……我會注意。」意外自己的聲音也跟著有些啞,於潔珞倉皇地抽回手。

他的碰觸,讓她的心跳失速脫軌,證明他對她的影響依然在。

「每次都說注意、每次都感冒,」他像個糟老太婆般的碎碎念,「每次感冒又比別人嚴重,我實在不怎麼相信妳,妳還是別去好了。」

「章海闕!」她忍不住低喊。

這男人用盡心機就是想阻止她出門。

「……珞珞,再見。」都被連名帶姓點名了,他還能多說什麼?他不情願地向她揮手告別。

「放心,我不會有事。」頓了下,平復自己被他惹惱的情緒,她輕聲說。

等她回來,她會親手做洋蔥炒蛋來補償他。

「那樣最好。」他不開心地扔下話,轉身走入屋內。

這女人到底把他這位「前夫」當成什麼?沒血沒淚沒感覺嗎?把他留在家裡當保母,卻兩天一夜快樂出門去。

啊!真是活活氣死他了。  

 

 第八章


婦產科醫院裡一片寂靜,安靜地教人心慌。

於潔珞咬住唇,不安地絞著小手,圓亮的大眼瞬也不瞬地看向落地窗外。

怎麼辦?她好害怕,恨不得馬上離開。

但是她不能,她的生理期已經遲了兩個月,有種最壞的打算在她心中漸漸成型。

「於小姐,」白衣護士親切地喚她,打斷她紛亂的思緒,「請妳進來。」

於潔珞微乎其微地點點頭,尾隨她進入診療室。

「於小姐,恭喜妳,」幫她看診的是位女醫師,她微笑向她道賀,「妳懷孕了,已經兩個多月。」

血色瞬間從她臉上褪盡,她半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果然──

天花板不停地在旋轉,天地瞬間崩塌變色。

「於小姐,妳還好嗎?」女醫師見她神情不對,關心地詢問。

「確定嗎?」於潔珞聽見自己這麼問。

「當然,妳不高興嗎?」

「我……我可不可以不要他?」冰冷的小手緊緊壓在腹部,她澀澀地詢問。

「妳不要小孩?」聽見她的回答,女醫師蹙起眉心,「這可能不是妳一個人能夠決定的,妳的丈夫呢?他有陪妳一起來嗎?」

「我、我沒有……」

「如果妳的丈夫今天沒來,不如下次等你們一起過來的時候,我們再做討論,我們也必須尊重妳丈夫的意願。」女醫師冷靜地回答。

「我沒有丈夫,」女醫師的話對她而言無疑又是劃下另一道傷口。於潔珞深深吸口氣,好不容易才能把話說完全,「我們離婚了。」

「離婚?」女醫師微微吃了一驚。她是因為看到於潔珞的配偶欄有名字才會認為她結婚了,沒想到……

「是的,我們離婚了。」她小小聲的重復。

日前她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寄給章海闕,他應該將所有的手續都辦妥了吧?

「這樣的話……」女醫師欲言又止。

「我一個人,沒有辦法留下他。」淚水慢慢地在她眼底凝聚,「真的沒有辦法。」

「你們離婚之前,他知道妳懷孕嗎?」女醫師問道。

於潔珞搖搖頭。

「妳要不要和他聯絡看看,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畢竟是即將誕生的小生命,彼此間還有再商量的余地。

「沒用的。」於潔珞輕聲回答。

對於那種用情不專,視承諾為糞土的男人,告訴他她已懷孕會有什麼不同嗎?她才不會相信!

「不如我們先來照超音波吧!」女醫師嘆口氣,示意她躺到病床上,「等妳看完後再做決定。」

於潔珞依言乖乖地躺到病床上,女醫師將儀器輕壓在她的腹部,傳出平穩有力的心跳聲。

「這是寶寶的心跳,妳有聽見嗎?」女醫師笑問。

「……嗯,」閉上炙熱的眸,一顆不爭氣的淚滴悄悄從她眼角滑落。

「他的小心髒很努力的在跳動著,即使這樣,」女醫師婉言相勸,「妳還是決定不要他嗎?」

於潔珞猛然睜開眼睛,望住女醫師溫柔的笑臉,她的心在拉扯,眼看就要撕裂成兩半。

留與不留,如此重大的決定,他竟然沒有陪在她身邊,而是讓她一個人獨自面對。

難道,這就是他允諾的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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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她竟然當真拋下我,快快樂樂的出門去了。」帶著可愛的小奕擎坐在咖啡廳裡的吧台前,章海闕半撐著下顎,不斷抱怨。

「我看不出你有任何一絲絲的不願意,」特地免費贈送兩大球冰淇淋招待小貴客,可心瞄了章海闕一眼,「我倒覺得你很開心。」

桃花眼頓時笑得彎彎,他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這樣也被妳看出來?」

「當然。」可心笑答。

「因為我是她最放心的人。」慢條斯理地喝口咖啡,他心裡可開心了。

潔珞是個戒心很強的女孩子,當她放心把兒子交給他,就代表她對他不再排斥。

也代表離冰山融化不遠了。

「小朋友,冰淇淋好吃嗎?」可心問小奕擎。

「好吃,我最喜歡巧克力。」小奕擎馬上回她一個甜甜的大笑容。

可心看了小奕擎一眼,再看看章海闕,玩味的笑弧浮現唇邊。

「你們真不愧是父子。」

「咦?妳看得出來?」章海闕又是小小吃了一驚。

「一模一樣的兩張臉,為什麼看不出來?」可心的語氣平平淡淡地,聽不出任何異樣。

她怎麼說起話來的口氣和他的母親大人如出一轍?

「我不記得我小時候這麼娘娘腔。」章海闕不是很服氣地嘀咕。

對他的抱怨當作沒聽見,可心忽地停下擦拭懷盤的動作,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們的交情就快要走到盡頭了。

「小海。」低著頭,她輕喚。

「嗯?」忙著幫兒子擦嘴的章海闕應聲。

「如果……我是說如果……」握住杯子的手如此用力,偏偏說出口的話輕得沒有重量,「當年我們沒有分手的話,現在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章海闕手一頓,桃花眼狐疑地瞧她。

「好端瑞的,怎麼忽然提起當年的事?」

可心深深吸口氣,給他一抹不在乎的微笑。

「人嘛!到了一定的年齡,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感慨,」她搖搖頭,裝作不在意,「沒什麼,隨口問問而已。」

「哪!當年呢!我們的確不適合在一起,」他再正經不過地看著她,笑容燦燦,「可是現在呢!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咬著唇,可心定定看了他許久,漂亮的臉蛋沒有特別的神情。

難道他真的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

或許他是,但她不是。

「如果於潔珞她沒有回來,你會怎麼辦?」

「隨緣啰!」他笑嘻嘻地回答。

「如果這樣,我──」

「等等,我有電話,」他匆匆忙忙截斷她的話,接起手機。「章海闕。」他直接報出自己的名字。

「章先生,我是簡克凡。」

「簡先生?」他蹙起眉心,「有事嗎?」

這只煩人的蒼蠅打電話給他准沒好事。

「潔珞昏倒送進醫院了。」

「潔珞?」他心一跳。

「目前醫生正在為她檢查。」

「把地址告訴我,我馬上過去。」章海闕急切地道。

待簡克凡報出地址後,章海闕切斷電話,立刻抱起小奕擎准備離開。

「抱歉,我們有事先走了。」

「好。」可心點點頭,表示明白。

怔怔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將未說完的話吞回腹裡。

如果子潔珞沒有回來,我可以回到你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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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情況怎麼樣了?」章海闕匆匆忙忙地趕到病房,映入眼簾的,是於潔珞蒼白如紙的憔悴容顏。

看著她正吊點滴的纖細手臂,他的心剎那間疼得擰成一團。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就算是綁,他也要將她綁在家裡。

「感冒引起的輕微肺炎,」簡克凡一臉擔憂地坐在病床旁邊,「沒想到她病得這麼嚴重,我不該讓她去外地出差。」

「她的身體本來就比別人差,這不是你的錯,」抱著小奕擎,章海闕輕輕地在另一頭坐下來。「奕擎,媽咪在睡覺,小心別吵醒她喔!」

「好。」小奕擎點點頭,小小聲地回答。

簡克凡抬頭要反駁,卻意外發現他們的輪廓長得非常相似。

將話咬在舌尖,有種詭譎的感覺在他心底慢慢發酵。

「謝謝你通知我。」章海闕表示感激。

「不客氣,我剛好在她身邊。」簡克凡的思緒有些紊亂。

他們……有血源關系嗎?

「你在她身邊?」聞言,章海闕微微攏緊眉心,「你不是沒有一塊兒去?」

「這是我策畫的節目,我當然會去。」以為他正以贊助商的身分問話,他不解地迎視他探詢的眸光。

「所以……」章海闕桃花眼微瞇,胸臆間有股熟悉的怒焰在燃燒,「你一直都在。」

繞了一大圈,原來潔珞欺騙他。

真正沒有信守承諾的,是她,而不是他。

「是的,是我第一個發現她暈倒在房裡。」

「是嗎?」章海闕瞬間沉下俊顏。

「抱歉,我有事先離開,還有一些事等著我處理,」總覺得章海闕和潔珞之間是外人無法介入的,簡克凡輕輕吸口氣,起身告退。「你過來陪她,我也放心了。」

僅是沉默地點點頭,章海闕沒有回答,心思全纏繞在於潔珞身上。

為了這個男人,於潔珞不惜欺瞞他,難不成在她心裡,簡克凡真的有這麼重要?

那麼他在她心裡,到底算什麼?

「叔叔,你在生氣嗎?」乖乖站在病床旁的小奕擎怯怯地問。

「你在問我嗎?」怒氣像黑洞不斷凝聚,章海闕綻開微笑,輕聲反問。

「嗯。」小奕擎用力地點點頭。

「你從哪裡看出我在生氣?」他在笑,不是嗎?

「叔叔的臉都扭曲了。」小奕擎小聲地回答。

章海闕垂下眸光,濃密的眼睫掩住他復雜的思緒。

是嗎?原來他有這麼生氣,連小孩子都輕易地瞧出來了。

「叔叔是在生我的氣嗎?」小奕擎繼續問道,「我一直都很乖。」

「是呀!你的確很乖。」他頷首附和。「我沒有在生你的氣。」

「那叔叔在生媽咪的氣啰?」

微微瞇起黑眸,章海闕驚訝地瞅他。「你怎麼知道?」這孩子敏銳得過了頭。

「感覺,」小奕擎聳聳肩,「沒有為什麼。」

感覺?這回答真好。

潤潤唇,章海闕幽深的眸光落在沉睡中的於潔珞身上。

「叔叔一直認為,當初你媽咪帶著你嫁給你爹地,是因為叔叔做得不夠好,所以怨不得別人,而叔叔也很努力的補償,想讓你螞咪感覺幸福,」修長漂亮的長指交迭成塔,他譏誚地抿緊薄唇。「沒想到最後卻發現,你媽咪早已經不愛叔叔。」

八年,將近三千個日子,再深刻濃烈的情感也會有轉淡的一天,是他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刻意忽略不去發覺?

小奕擎煩惱地皺眉,小腦袋裡轉的全是叔叔說的話。

他很努力的想,卻還是一點也不懂。

他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爹地,就是飛機掉下來,跑去當天使的那一個,而他親愛的媽咪,也從來都沒有嫁人啊!

叔叔為什麼會說媽咪帶著他嫁別人呢?

大人說的話,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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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海闕幫於潔珞辦理出院手續,在醫生的再三叮嚀下回家休養。

回程的路上,章海闕緊握著方向盤不發一語,俊逸的臉龐不見往日愛笑的痕跡,車內的氣氛頓時降至冰點。

「你在生氣?」看著他沉靜的側臉,於潔珞試探地問。

他的安靜出奇反常。

「妳有做什麼讓我生氣的事嗎?」他看了她一眼,語氣不冷不熱。

「我?」

「例如……欺騙我?」

於潔珞咬咬唇沒說話,心頭一跳。

他鐵定是發現簡克凡也有去外地錄影,認為她存心欺瞞,其實她也是逼不得已。

如果不這樣做,他不可能讓她去的。

「妳有欺騙我嗎?」挑著眉,他再問。

「其實那天……」

「有嗎?」

「有。」無聲地嘆口氣,於潔珞像個認錯的孩子。

聽見她親口承認,章海闕黑眸微瞇,胸臆間怒火更熾。

如果她喜歡簡克凡可以明說,他章海闕絕對不會再來糾纏她,她何必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

「其實那天……我真的有想……」

「妳的身體才剛痊愈,」章海闕口氣冷淡。「妳還是少說話多休息,小睡一下吧!」

於潔珞揚睫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這代表他不想聽借口嗎?真像他章少爺的作風。

也罷,反正她已經打算親手下廚,炒道洋蔥炒蛋來巴結他。

這樣,他應該就不會再生她的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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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都幫你們收拾好了,你媽咪呢?」將所有東西歸定位後,章海闕俯下身問著小奕擎。

「媽咪在廚房。」

「她在廚房做什麼?」擰著眉,他喃喃自詔。

「我也不知道耶!」小奕擎偏著頭,一臉傷腦筋。

「海闕,」圍著圍裙的於潔珞從廚房走出來,朝他招招手,笑容甜膩,「可以麻煩你過來一下嗎?」她的洋蔥炒蛋熱騰騰的剛裝盤,色澤不錯,只可惜還沒有試味道。

想當然這份榮幸要交給章海闕。

望著她燦爛的笑容,他微微瞇眼,心中五味雜陳。

「我趕時間,必須先離開。」頓了頓,他回答。

「離開?現在?」

「嗯。」黑眸半垂,濃密的眼睫掩住他復雜的心思。

「不能再多留一會兒?」

薄唇微抿,他搖頭。「不能。」

於潔珞咬咬唇,凝睇他溫柔不再的俊逸臉龐,有種慌亂在她心中漸漸升起。

他很少會如此堅決的拒絕她,除非──

「你在生氣簡克凡的事?」她問。

「我沒有資格生氣任何事。」他平靜地答道。

「我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了。」很多事情,景物依舊人事全非,解釋也沒有用。

他的態度讓於潔珞千言萬語全卡在喉間,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潔珞,是妳先違背承諾,」平時愛笑的桃花眼如今深邃闇黝,「妳出門前我曾再三問妳,妳還記得給我的答復是什麼嗎?」

記得,她當然記得。

「如果在妳心裡認為簡克凡的重要,值得讓妳為了他隱瞞我,這就是再明確不過的答復。」一想起為了她那句「放心」,他滿心歡喜地照顧小奕擎,事實上她卻是和簡克凡在一起,胸中被愚弄的怒火就熊熊燃燒。

「我不是那個意思。」於潔珞焦急的解釋。

他們之間只有單純的公事。

「潔珞,我已經不懂妳的意思了。」嘆口氣,他淡淡地回答。

他無所謂的態度惹惱於潔珞,她咬咬牙,重翻當年舊帳。

「要談承諾,違背承諾的不只是我,還有你!」

「我?」

「就是你,當初你和別的女人衣衫不整的被我發現,難道這件事你也忘了?」

黑瞳倏地收縮,章海闕深深吸口氣,俊臉足以刮下一層寒霜。

「妳還敢提起這件事?」在目前的情況下,她重提往事無疑是火上加油。

「為什麼不敢?」當年她可是受害者,理直氣壯。

「當年妳一聲不響就離開,妳有沒有想過我找不到妳有多著急?」

他有找她?

「先提分手的人是你,你又何必找我?」口氣有些心虛,她固執地說。

「重點是,當年我們不像情人可似說分手就分手;我們已經結婚了,許下無論發生何事都要堅守對方的諾言,難道妳忘了嗎?」他一個箭步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黑眸裡火光跳躍,「我們是夫妻、是親人,而妳說走就走,毫不留戀?」

薄薄一紙寄到他家的離婚協議書,他放在掌心呵護的兩年感情到底算什麼?

未曾結痂的傷口再次狠狠撕裂開來,於潔珞全然不懼地迎視他,針鋒相對的情景一如當年。

「別把過錯全推到我身上,」她話說得極慢,就算再痛也要把事實攤在陽光下,「那麼你告訴我,你和她衣衫不整的在一起,到底做了些什麼?」

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不肯說出實情?

「我們之間清清白白,什麼也沒做。」喉結滾動了下,他蹙眉。

「你說謊!」事到如今還要欺瞞她嗎?

「信不信由妳,至少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章海闕深深望住她,語氣微沉。「那份離婚協議書,我從來沒有交出去。」

他有堅守當年的諾言,無論如何,絕不輕易放手。

「你……」於潔珞輕輕倒抽口冷氣,震驚於他的回答。

她從沒想過他會保留他們的婚姻關系,她一直以為……

他們早就離婚了。

「倒是妳,已經有個已逝的丈夫。」他靜靜陳述,卻掩不住話裡的苦澀。

「……」眼前蒙上薄霧,於潔珞別開臉沒有說話。

如果他不是有心辜負,那麼她這些年,到底是為了什麼吃苦?

「我曾試著想補償,卻發現我們之間的鴻溝早已超過我能力所及,」他望著她,語氣平靜。「看來,我們還是無法在一起。」  

 

終章

於潔珞額際冒著冷汗,腹部一次一次的抽疼,她含著淚,完全無法放松心情。

她好痛,好緊張、好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懼將她籠罩。

眼看別的產房,都有溫柔的丈夫握住妻子的手,不斷輕聲呵護給予勇氣,而她──

卻沒有。

「媽,好痛喔!」她牢牢握住母親的手,所有的不甘及怨懟在此時全崩塌潰堤,「我可不可以不要生了?」

於媽媽輕撫女兒汗濕的臉頰,緊縮的胸口比她還疼。

「傻瓜,我當年也是這樣生下妳的啊!」

「可是……」於潔珞咬著唇,忍不住從眼角滑落的淚水,「那時候有爸爸陪著妳!」

於媽媽緊握她的手,唇邊綻開溫柔的笑。「爸爸、媽媽現在也陪在妳身邊啊!等妳生下這孩子後,他也會陪在妳身邊,妳不會寂寞的。」

「不會寂寞嗎?」於潔珞喃喃重復。

可是她最盼望的人並不在她身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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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小貓咪好像快掉下去了,」小奕擎趴在窗邊,兩只小短腿晃呀晃,「我可不可以去救牠?」

於潔珞靜靜地坐在桌旁,似乎沒有聽見他說話,僅是撐著額,一動也不動。

她的心,被章海闕離去前的最後一句話,割得遍體鱗傷。

「我曾試著想補償,卻發現我們之間的鴻溝早已超過我能力所及,看來,我們還是無法在一起。」

留著離婚協議書多年,卻遲遲不肯送出去,代表他是真的心裡有她;可是,如果他當年不是存心辜負,那她看到的畫面又算什麼?

「媽咪,可以嗎?」他又問了一次。

「……」沉浸在思緒中的於潔珞還是沒有回答。

「媽咪,妳是不是在哭?」久得不到回應的小奕擎終於沒耐心地跑過來,貼心地抱住她,「媽咪別哭,妳哭我也會想哭。」

伸手摟住寶貝兒子,她緩緩搖頭。「媽咪沒有哭,你不用擔心。」

「媽咪,妳是不是和叔叔吵架了?」

「嗯。」

「那叔叔還會來嗎?」小奕擎擔心地問。

「你喜歡叔叔?」

「很喜歡。」他用力地點點頭。

「只有媽咪不好嗎?」

「可是有叔叔更好啊!」他天真的反駁。

於潔珞臉色微微一白,小奕擎的話,無疑又在她心口劃下一刀。

真不愧是父子。

忍著不斷翻騰的種種情緒,她拍拍他肥軟的臉頰,低聲誘哄。「你乖,先一個人去玩好不好?讓媽咪靜一靜。」

「好。」那他就先去救貓咪。

看著兒子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於潔珞心中不禁開始猶豫。

說不定她是真的誤會海闕,她應該要相信他的。

她該為自己對他隱瞞和簡克凡一出外景的事道歉。

「媽咪,我要去救小貓咪啰!」趴在窗枱上,小奕擎大喊,「掰掰!」

「奕擎,」聽見喊聲的於潔珞回過神,卻發現頑皮的兒子早爬過窗枱,「回來,你要去哪裡?」

「去救貓咪啊!」那只貓咪好像懷孕了,窩在角落好可憐喔!

「奕擎,不要去!」於潔珞連忙衝過去要抓住他的手,卻晚了一步。

樓下加蓋的遮陽板年久失修破裂,小奕擎在她眼前……

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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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擺出這張死人臉對著我?」覺得沉默可能會無止境的延長下去,可心終於忍不住問道。

熱騰騰的卡布奇諾放到冷卻,連一向瞬間掃空的黑森林蛋糕也原封不動的擱在那兒。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我想……」章海闕送她一抹凋零的桃花笑,「我們結束了。」

可心僵在原地,明眸瞬也不瞬地望住他有些憔悴的俊顏。

「妳不相信?」他挑眉問道。

眼底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可心走到門邊,掛上「休息中」的告示牌。

如果直覺沒錯,她今天不會再有心情開店。

「為什麼?前兩天你不是還春風得意的帶著你兒子來見我?」

「嗯,不過那是之前的事了。」

「說說看,我想聽。」她坐到他身邊。

「我發現……」黑眸微瞇,他似笑非笑,「她欺騙我。」

「她欺騙你?」

「她瞞著我和我最討厭的男人出去。」鐵青著臉,他抿緊薄唇,「就是我幫忙照顧奕擎的那一天。」

「哦~~」可心了解地點點頭,「去約會?」

「不是。」於潔珞才不是那樣的女人。

「不然去哪裡?」

「為期兩天一夜的節目錄影。」他悶悶地說。

「那就是公事啰!」可心半撐著下顎,唇瓣微勾,「小事一樁。」

彷佛對她的回答感到很驚訝,他回眸瞅她,「這也算背叛。」

「若這是背叛,你不知道已經背叛她幾次,」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凝睇他俊逸的臉龐,「現在的你,不正和前女友在一起嗎?」

「可心?」這句話夠犀利。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忍受另一半和前女友糾纏不清,就算是清清白白,也算背叛。」她望著他,語氣平靜,「當年是你先對不起她。」

她可不是為了這種爛理由甘心放棄他,而是不希望他因為這種微不足道的理由離開於潔珞。

「難道錯都在我嗎?」他不服氣地嘀咕。

「就是你,」誰教他是典型的禍水,「如果你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你就不該再去招惹於潔珞,這樣對她不公平。」

身為女人,她完全可以體會於潔珞花了多久時間才從情殤中走出來,她有切身之痛。

所以他不能不負責任,不能再擾亂一池春水後,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可心,」章海闕瞇起桃花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他是來尋求安慰的,沒想到反而先被數落一頓。「妳何時也變得凶巴巴了?」

以前的她溫柔似水,多可愛啊!

「我是在提醒你,別再浪費另一個八年。」瞥了他一眼,她回答。

他不明白她是再刨掘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才能說出這些好似無關痛癢的話,他真的一點都不明白。

「妳在暗示我該去道歉嗎?」他咕噥。

「道歉又如何?這是你欠她的呀!」拿起叉子,切了塊蛋糕送入嘴中,可心揚睫看他,「你欠了她八年。」

「……」

「自尊放在感情的天秤上是沒有重量的,什麼都不值得。」

「……」

「絕對絕對不值得八年。」心口破了個永遠補不起來的洞,可心淺淺一笑。「我敢保證。」

「妳很希望我們復合?」沉默了會兒,章海闕開口。

有絲詭譎的氣氛夾在他們中間,究竟是什麼,他無法分辨。

「我當然希望,畢竟當年造成你們誤會分開的是我嘛!」綻開甜美無比的粲笑,她偏著頭看他,「我不想當千古罪人。」

反正我永遠也代替不了那個位置。她在心底暗暗補上一句。

手機鈴聲響起,章海闕瞄了眼來電號碼,眉心微蹙,充滿歉意地看著她。

是潔珞。

「我有事要先走,改天再來找妳。」

「OK,掰掰。」她無所謂地揮揮手。

直到大門關上,還她一室孤寂,晶瑩的淚珠才從她雙頰無聲無息地滑落。

她明白,他們之間的緣分到止為此了。

又切了口蛋糕送入嘴裡,她緩緩趴向桌面。

甜甜的巧克力……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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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還能打給誰,」一踏入醫院,章海闕看見的就是於潔珞蒼白無助的小臉,「所以……」

「沒關系,」握住她冰冷的手,他平撫她不安的情緒。「我很開心妳打給我。」

很開心?

於潔珞怔怔地揚眸睇他,望進他溫暖的黑眸。

他剛剛不是很生氣地離開嗎?

「妳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帶著安撫人心的低沉嗓音,他詢問。

「奕擎從樓上跌下去,」回想起兒子含淚喊痛的模樣,她的心都要碎了,「都怪我太粗心,沒有好好留意他。」

「小男生本來就好動,爬高爬低總是難免,連我都不知道摔過幾次,」他阻止她無止境的自責,「他爬過窗枱做什麼?」

「有只懷孕的小貓受傷了,」於潔珞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景,沒意識到被他轉開注意力。「他想去救牠。」

「沒想到我們的寶貝那麼有愛心。」他揚起輕笑回答。

「你……你知道?」不敢置信地睜圓美眸,於潔珞難掩驚訝。

「我一直都知道,」他揉揉她的發,將她擁進懷裡,「長得這麼像,能騙得了人嗎?」

聞言,潔路不禁沉默。

是呀!如此相仿的兩張臉,說看不出來是自欺欺人。

「現在有我陪著妳,一切都別擔心了。」溫暖的話語從她頭頂上傳來。

多年來努力築起的堅強彷佛瞬間崩塌,於潔珞閉上發熱的眸,靜靜靠在他懷裡。

這句話,曾是她夢寐以求最想聽見的話,而他終於在她身邊了嗎?

「你們是於奕擎的父母嗎?」相貌慈藹的中年醫生推開病房門走出來。

「是的。」輕捏她的手心,章海闕回答。

「你們的兒子沒什麼大礙,只是些皮肉擦傷,讓他住院觀察一兩天就可以了。」

捂住顫抖的唇,於潔珞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我就說不會有事。」章海闕回眸,桃花眼彎彎。

「嗯。」她點點頭。

果然有他在,再困難的事也會迎刃而解。

「要進來嗎?」等醫師走遠,章海闕拉開大衣,敞開溫暖的懷抱。

「啊?」

「我在這裡,妳還要故作堅強嗎?」他的話輕輕地敲在她的心版上,「我大方的免費出借胸膛喔!」

「……」咬住唇,於潔珞凝睇他含笑的桃花臉。

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最細微的情緒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細心是嗎?

「真的不來?」他問。

不再猶豫,她猛然撲進他懷裡,多年來的委屈和不甘,一次用淚水宣泄殆荊

用大衣將她緊緊包裹在懷中,章海闕頂著她的發心,唇瓣綻出溫柔的桃花笑。

為了「意氣」兩個字,他們繞了好大一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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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好吃嗎?」半撐著顎,章海闕斜眼瞧著小奕擎滿足的模樣。

「好吃。」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這樣調皮。」他語帶警告。

「可是貓咪很可憐啊!」

「我已經帶牠去看醫生,你不用擔心。」

「謝謝叔叔。」他開心地道謝。

「奕擎,你爹地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趁著於潔珞不在,他終於有機會問出藏在心底已久的疑問。

「誰?」小奕擎黑亮亮的眼睛看向他。

「你爹地。」

「媽咪說他飛機掉下來去當天使了。」

「我知道飛機掉下來,」章海闕聰明的腦袋不斷的轉著,思考該如何開口,小奕擎才明白自己的意思,「我是說他個性怎麼樣?是叔叔比較好?還是爹地比較好?」

小奕擎狐疑的看著他,大大的眼裡寫滿問號。

「誰比較好?」不否認自己的口吻有點酸,畢竟問親生兒子這種問題,任誰心中都會有些不愉快。

「我不知道。」小奕擎頓了頓,小聲回答。

就說大人的話他聽不懂吧!

「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

「我沒有見過爹地。」

「你沒有?」他有些驚訝,「從來都沒有嗎?」

「嗯。」用力地啃了一大口蘋果,他點點頭。

章海闕擰著眉,聰明如他,卻怎麼也想不透。

這中間的矛盾點太強烈,甚至連時間點都不對。

「奕擎,」他慢吞吞的問,「你媽咪平常是如何形容你爹地?你還記得她說什麼嗎?」

「嗯,她說……說……」小奕擎偏著頭,很努力的回想,「很有自信、很聰明。」

「嗯哼,還有呢?」早知道她喜歡自信滿滿的男人。

章海闕的神情活像生吞了一整顆檸檬,酸到不行。

「很體貼、很桃花。」小奕擎笑嘻嘻的接口。

桃花?

震驚地回眸看了兒子一眼,他剛剛有聽錯嗎?桃花?

他相信能笑得桃花朵朵開的男人不多,一個是他、一個是他哥哥章海洛,其他要再找恐怕不容易。

這可是要追溯血源一脈相承。

「還有,」小奕擎忽地靠近他,圓潤的臉蛋在他眼前放大。他指指自己,笑容燦燦,「媽咪也說我笑得很桃花。」

「你?」聲音卡在喉間不進不出,他瞇起黑眸,心中的謎團豁然開朗。

她沒有改嫁,也沒有琵琶別抱,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的幌子。

她孤單一個人在異國把兒子生下來,一直都是孤單一個人……

「奕擎,」很難形容現在是什麼感受,章海闕干笑兩聲,伸手摟兒子入懷,「叔叔剛剛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小臉被悶在他的胸膛,都快不能呼吸了。

「我就是你那個不幸飛機掉下來跑去當天使的爹地。」

「啊?」小小的腦袋不是很能消化突如其來的驚人消息,他錯愕地抬頭。「叔叔是爹地?」

「是的。」章海闕勉強的點點頭。

那女人竟然對外宣稱他不幸因飛機失事而陣亡,真狠。

「那叔叔現在不當天使了嗎?」小奕擎一臉好奇地問。

「暫時不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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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做什麼?」著裝完畢准備出門的章海闕,四處找不到於潔珞,終於在廚房發現她的身影。

「媽咪,妳在做什麼?」小奕擎有樣學樣,跟著大喊。

臉上有抹被抓包的心虛,她心慌地亂地將盤子藏起來。

「沒、沒事。」她搖搖頭。

「有問題,交出來!」章海闕挑眉。

「有問題,交出來!」小奕擎興奮地跟著喊。

無奈地看向他們一大一小,於潔珞拿出證物。

「這是什麼?」薄唇揚了抹惡劣的笑弧,他明知故問。

「洋蔥炒蛋,你看不出來嗎?」拜托,賣相多好啊!

蛋夠嫩,色澤又足。

「看得出來,」愛笑的桃花眼望住她微赧的粉頰,「特地炒給我吃的嗎?」

有些氣惱地瞪著他,於潔珞不甘願地應聲。

吃就吃,干嘛強調「特地」兩個字?

真討厭!

「那我不客氣啰!」章海闕伸出祿山之爪,直接攻擊。

「等等,」她握住他的手,「我……我並沒有做得很成功。」

「什麼意思?」

「炒得太鹹了,」她欲言又止,「像眼淚的味道。」

桃花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還是伸手試了試味道。

「對不對?」等著他當場被鹹死的於潔珞,一臉無辜地問。

「不對,」他猛地封住她的唇,放肆偷香,「這樣就是甜的了。」

「羞羞臉、羞羞臉。」眼看爹地和媽咪現場香辣刺激的輔導級演出,小奕擎開心地直拍手。

「你──」於潔珞又羞又窘地推開他,「奕擎在這裡。」

別給小孩錯誤的示範,她可不希望有個像父親一樣在心好色的小家伙荼毒無辜少女。

「意思是奕擎不在的時候,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搓著手,他故意笑得曖昧。

「不正經!」用力地彈向他額心,於潔珞牽著兒子遠離惡魔。

「潔珞。」孤單被扔在後頭的章海闕叫住她。

「嗯?」

「對不起。」

「什麼?」於潔珞怔忡,有些不明白的回頭望他。

「對不起,」嬉鬧的神情斂起,他嚴肅慎重地重復,「這句道歉,遲了八年。」

「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因為我沒有實踐諾言,讓妳過著像公主一樣幸福快樂的生活,」他走過來,深情地擁她入懷,「讓妳一個人辛辛苦苦的將奕擎撫養長大,面對外界的壓力,所有該參與卻缺席的一切,我都向妳道歉。」

心口狠狠抽疼,眼眶裡的淚水轉眼間泛濫成災。

「有些事,道歉已經於事無補。」

「我知道,所以我的承諾,會從這一刻開始實現,」他微笑,語氣輕佻,「第一步,妳先辭去於老師的工作。」

他不會再讓簡克凡有機會接近她。

「第二步……」他輕輕抹去她的淚痕,「為了大家的健康起見,以後麻煩妳還是君子遠庖廚吧!三餐交給我來想辦法。」

天天吃這麼鹹,不用等飛機掉下來,他就會英年早逝。

「……」於潔珞瞪著他,方才的感動及感傷瞬間消彌無蹤。

這男人,就不能正經久一點嗎?  

 

真相

「為什麼設計一個發型,偏偏要洗頭洗澡不可?」章海闕長腿蹺得高高的,不是很服氣地問。

和潔珞公證結婚後,他一直計晝要補給她一個浪漫而正式的求婚。

「章二公子,你今天晚上要求婚耶!身上不是煙味就是酒味能見人嗎?」可心攏攏長發,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

「還是你要回去洗?」她問道。

「不要。」章海闕任性地回絕。

回家洗不就穿幫了?鐵定被潔珞發現。

「不要就乖一點!」可心冷冷地道。

「OK,我們的行程就這樣安排,」章海洛不想再理意見特多的弟弟,「我先和大頭回去拿戒指,你就乖乖聽可心的話。」

「晚上的餐廳OK了嗎?」章海闕不放心地問。

章海洛睨了弟弟一眼,桃花眼微瞇。「我辦事,你放心好不好?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辦事不牢?我早就將整間餐廳包下來了。」

「只有我們?」

「只有你們,」章海洛一臉興奮,「我連汽球都布置好了。」

嘿嘿!唯一的弟弟要上演求婚記,他不費點心思怎麼行?

先是兩人獨處的浪漫燭光晚餐,再來是藏在心型蛋糕裡的戒指,最後是一大群親朋好友衝出來狂賀……

光想像就讓他熱血沸騰。

「不浪費時間,我們現在就出發,」章海洛拉著大頭起身,「可心,我那個不修邊幅的弟弟就交給妳了。」

「沒問題,等你回來保證他是人模人樣的。」可心比出OK的手勢。

章海闕古怪地瞥了她一眼。

他一直都人模人樣啊!

等章海洛和大頭離開,可心將浴巾丟給他,示意他乖乖進浴室洗去一身酒氣。

「恭喜你,和於潔珞結婚了。」她輕聲祝賀。

「謝謝,」章海闕桃花眼彎彎,心情極好,「晚上妳會來嗎?」

「我有事,沒辦法過去。」垂下眸光,濃密的長睫掩住她復雜的心思。「我先恭喜你。」

「和男友有約會?」

心口狠狠抽疼,可心故作輕松地點頭。「被你發現了。」

「要幸福喔!」他輕拍她的肩,桃花笑燦爛。

「快進去洗澡,別浪費時間。」眼看再也無法強裝堅強,可心掩飾的瞪他。

「遵命。」章海闕嘀咕,「嘖!凶巴巴。」

直到他關上房門,可心虛脫地例向床鋪。

和他分手後,她連段感情都不能好好的談,試問又怎會得到幸福?

能得到幸福的人,只有他。

十五分鐘後,章海闕梳洗完畢,可心拎起整理頭發的百寶箱,和他一起窩進小小的浴室。

「為什麼妳要穿著睡衣幫我整理頭發啊?」他蹙著眉問道。

這樣感覺有點奇怪耶!

「這是我家,難不成你還期待我穿晚禮服迎接你嗎?」可心猛然拉開睡袍,露出卡通圖案的T恤,「我有穿衣服啦!色鬼!」

「我又沒說什麼。」章海闕被罵得一臉無辜。

「沒有最好。」她咕噥。

細微的鐵門聲響從外頭傳來,海闕敏銳地豎起耳朵。

「是阿洛嗎?」

「他不可能這麼快。」可心想也不想就反駁。

「可是我真的有聽見開門的聲音。」

「好,你就出去看看吧!」嘆口氣,她放棄地高舉雙手。

像條蟲動來動去,她要如何幫他吹干頭發?

章海闕迫不及待地走出去,卻遲遲沒有回來。

「阿洛,是你們嗎?」快等到天荒地老的可心受不了,終於尾隨在他身後。

「糟糕!」再看見於潔珞蒼白憤怒的神情後,可心驚訝地掩住唇。

「你在這裡做什麼?」於潔珞瞬也不瞬地望住他青白交錯的臉色,尖銳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

頓了頓,章海闕漂亮的桃花眼微瞇,「妳為什麼會來這裡?」

來的時機大巧,簡直像精心安排。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到阿洛和大頭走了才進來。

「這是我該問你的。」於潔珞生氣的反駁。「你昨天是不是在這裡過夜?」

「如果我說沒有,妳信不信?」

「……」

「信不信?」

「……我不相信。」咬咬牙,她回答。

「既然不相信,妳又何必問我?」似乎早料到她的答案,章海闕大手煩躁地爬梳過濃密的黑發。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窩在小浴室裡,要是他,他可能也不相信兩人沒發生什麼事。

心髒彷佛被人用力掐住,於潔珞輕輕倒抽口冷氣。

這就是他的答復?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緩緩揚起美眸看著他,她給他最後一次機會。「沒有話要對我解釋?」

「……」

「說話呀!不說話就可以解決問題嗎?」痛恨這種飽受折磨的沉默,她低吼。

喉結滾動了下,他抿緊薄唇。「沒有。」

說他們在整理頭發,這理由她會相信嗎?

血色從小臉上褪盡,於潔珞雙手緊握成拳,纖弱的嬌軀不住顫抖。

「好,很好。」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了,她轉身便走。「祝你們幸福快樂!」

「等一等!」先一步握住她的子,章海闕嘆口氣,有些無奈。「事實不像妳所看到的。」

「不然呢?」

「妳先乖乖回家,我會向妳解釋清楚。」等晚一點就真相大白了。

到時說不定她會開心地抱著他又親又跳。

「別敷衍我,有話現在就說清楚。」她不容他逃避。

章海闕眉頭蹙得更緊,他回頭望了可心一眼,欲言又止。

要他事先供出晚上的計晝,他不是很甘願。

「妳先回去吧!」他只能這麼說。

「你不說,以後就什麼都別說了。」於潔珞咬牙警告。

「妳別不講理行不行?」現在說了,不就什麼氣氛都沒了。

「我不講理?」女孩氣惱地瞇起美眸,「搞清楚,現在是你被我捉奸在床!」

「捉奸在床?」聽見她的形容,男孩倏地沉下臉。「請妳注意用詞。」

她哪一只眼睛看見他們在床上了?

這句話不但對她,對他也是種污辱。

「難道不是嗎?」於潔珞激憤地質問,「不然你告訴我,為何你們衣衫不整的從浴室走出來,你們在裡面做什麼?」

「我──」將話停在舌尖,他語塞。

「你說啊!」

「難道妳就不能相信我嗎?」面對她咄咄逼人的態度,他隱隱有了火氣。

他之前的種種付出,難道都不能讓她對他有多一些信心?

「你教我如何相信你?你原本就是這樣的人!花心、自私、下流,不負責任!」想罵的,不想罵的,甚至違心之論,此時此刻一古腦全傾泄而出。

只要能螫傷對方,發泄自己的怒氣就好。

聽她越罵越順口,海闕不悅地桃眉。

原來她是這樣看他的,在她眼裡是這樣的一個人。

「既然我有那麼多缺點,我們何必在一起?」

「因為我瞎了眼。」女孩冷冷諷刺,挑釁地回望他。

她的話徹底撩撥起他的怒氣,章海闕咬咬牙,倏然放手。「既然妳這麼委屈,那我們分手吧!反正我也受夠妳的歇斯底裡和蠻不講理。」簡直無理取鬧!

「無所謂,我正有此意,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在你身上!」

「妳──」

「我告訴你,連忠誠最簡單的要求你都做不到,你沒有資格說愛,你根本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這輩子誰對你動真心誰倒楣!」

她的話像雙刃刀,說出去的同時,不僅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章海闕譏誚地瞅她,熊熊怒焰燃起。「既然如此,妳還在留戀什麼?還不走?」

「誰說我不走?以後我都不想再看見你!」於潔珞揚高滿是淚痕的小臉,驕傲地撂下狠話。

瞧他冰冷絕情的模樣,她滿肚子委屈,是她被鬼迷了心竅,才會相信他這棵花心大蘿蔔。

「滾!」望著她毫不留戀轉身離開的背影,他重重一拳擊向牆壁。

可惡!

「你不去追她嗎?」從頭到尾沉默不語的可心終於開口。

「不用了。」

「不追她,你一定會後悔。」

「無所謂!」章海闕生氣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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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什麼?」可心放下水懷,含笑問著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章海闕。

「照舊。」

復雜的眸光從眼底疾掠而逝,她轉問坐在左方絕美優雅的女子。

「沒問題。章太太呢?」

「跟海闕一樣。」於潔珞笑答。

「好,」她點點頭,俯身詢問小奕擎,「你呢?你要什麼?」

「照舊。」小奕擎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學爹地的說話方式。

也是照舊?

說不上是什麼樣的感覺在心中翻攪,可心揉揉小奕擎的發心,默默走回吧台。

「老板娘,需要我幫忙嗎?」和可心頗有交情的服務生曉玲問道。

「沒關系,不用。」她搖搖頭。

「看他們這樣,難道妳不心痛?」

「心痛?誰?我嗎?」可心美麗的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我早就不會心痛了。」

她的心早就死了、麻木了。

「還是我幫妳送過去好了。」曉玲自告奮勇。

老板娘不痛,但是她看了會心痛啊!

「對這天我早有心理准備,妳不用擔心我,去忙妳的。」

「哦!」曉玲點點頭,一臉擔憂地離開。

「你們的餐點。」十分鐘後,可心將餐點遞至他們桌前。

「咦?我的巧克力黑森林蛋糕呢?」章海闕擰起眉心,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我們店裡──」望著於潔珞,可心笑容燦爛,「沒有巧克力了。」

再也不會有。

「這是新研發的口味,頗受好評喔!」可心笑著介紹。

「是蔓越梅嗎?」於潔珞輕輕舀了一小口,顏色紅艷晶瑩剔透。

「很類似。」可心點點頭。

「好酸~~」偷偷塞了很大一口的章海闕瞇起眼眸,忍不住低喊,「酸到不行。」

「很酸嗎?」可心滿意地看著他皺成一團的痛苦神情,笑容甜美,「還好吧?」

這是她小小的報復,讓他明白這些年她的心到底有多酸。

章海闕瞪了她一眼,一臉哀怨。

「我去看看有沒有其他蛋糕。」叫他吃這個,他的牙齒會掉光光。

「我見過妳嗎?」眼看章海闕離開座位,於潔珞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可心身上。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她淡淡一笑,「恭喜妳了,潔珞。」

「妳知道我的名字?」

「久仰大名。」章海闕動不動就在她耳邊叨念有關她的事情,想不知道都不行。「有個忙,我想請妳幫。」

「妳說。」

「別再讓他來這裡,」可心笑容斂起,神情嚴肅,「請妳阻止他。」

於潔珞沒回答,靜靜地回望她。

「妳離開他八年,我陪在他身邊八年,卻永遠無法取代妳的位置,」可心吸口氣,語氣堅定。「我想放我自己自由,可以嗎?」

於潔珞頓了會兒,輕輕點頭。

她想起她是誰了。

當年站在海闕身後的長發美女。

「謝謝。」握住於潔珞的手,可心和她相視微笑。


【全書完】  

台長: 花夢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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