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長夜中醒來 因為光與黑暗的傾軋，我迅速的 坐下來發愁 瑪麗安，妳知道嗎？我已不想站在 對的一邊 我只想站在愛的一邊 ——楊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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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只見過她一次，在機場偶然相遇。她沒有看到我。他跟彼得在一起，抱著一個孩子，跟別的女人沒什麼兩樣。」

畫面上，是茱麗葉畢諾許（Juliette Binoche）被放大的黑白照片，那深邃的眼神、若隱若現的笑容，優雅神秘而迷人；而畫外音，則是曾經為之激情難耐，最終拋棄家庭、事業與名聲，旅行各地重尋自我的後中年期男人，他的獨白。

「跟別的女人沒什麼兩樣」，影片結束在這句饒富意味的註腳上，我低迴良久；而貫穿全片的挑逗性音樂，猶在耳邊迴繞……。

正如「烈火情人」（Damage）片名所指陳，Anna與Steve之間的情感關係，是完全直見情慾的，狂暴、衝動，充具了致命吸引力。影片裡沒有關於精神層面兩人如何交流的交代，但茱麗葉畢諾許與傑瑞米艾朗的演技卻說明了一切，兩人意在言外的眼神具備完全說服力；說服你承認，儘管是段近乎「扒灰」的不倫戀情，但，那確是段無能抗拒的美麗戀情。

觀看這部影片，最衛道的批評，是由道德層面指出其有違倫常、敗德縱欲。另有一種相反看法，則是由此悟出人性裡被禁錮的情感，才是最真實、最值得放棄一切去追求的。路易馬盧（Louis Malle）的電影情節改編自約瑟芬‧哈特原著，小說我未看過，不過電影很真實地呈現出以Steve為主的英國家庭，那種禮貌、淡漠而壓抑的情感關係。尤其令我不寒而慄的，是飾演Steve小女兒的角色，那種純真的臉上所散發出陰鬱之色，掩蓋了一切可能的希望，讓人對情感、對人格養成充滿了悲觀的預感。

至於Anna角色所表徵的，自然是典型「童年創傷」的範例，不少人會為這句話深深震撼吧：「受過傷的人最危險，因為她懂得如何在傷害中倖存」。倖存，造成了其後身履險地的致命吸引力；而這種吸引力一旦引爆Steve壓抑情感的底層慾望，自然是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情感關係建立在如是基礎上，註定是宿命的悲劇；更何況情節發展，又相當灑狗血地將主角界定於近乎「翁媳」的倫理關係上，此中糾葛萬端，遂更見複雜多方。

回到本文開始所指陳，「他跟彼得在一起，抱著一個孩子，跟別的女人沒什麼兩樣。」所有教人直見性命的愛情，在當下曾是如此狂烈、如此唯一、如此教人刻骨銘心，是否最終也不過如此？我們對遠逝的情人重做懷想，只悲哀地發現：他跟一般男人沒什麼兩樣；而我們在昔日戀人眼中，或者也是：她跟一般女人沒什麼兩樣？

煙霧迷人眼，在兩情繾綣之際，一切都曾教人深深迷戀；而之後呢？
這是愛情的迷人之處，也正是其令人絕望之處。


93.08.18 14：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