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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11 22:25:59| 人氣8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簡評《刀痕》波赫斯在故事中說了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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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天我們旅行到一個城市,在那個城市遇到了一個人,於酒酣耳熱之際聽到了一段故事,這個故事的人名無關緊要,內容才是重點。

波赫斯在《刀痕》這篇故事確確切切的描述自己在旅行時,遇到了一個大家都稱他為「紅園」的英國人,這人臉上有一到深深的疤痕,關於這個人的來歷在那地方有各種說法,就像傳說那般,這天波赫斯不得以在「紅園」那過夜,兩人在晚飯後便默默的喝著甜酒,之後兩人變聊到了他臉上的疤痕,於是「紅園」便告訴了波赫斯一個故事。故事回朔到一九二二年的愛爾蘭獨立革命運動,不管是對外作戰或者內戰,很多有名無名的兵士都死在沙場上,「紅園」再此認識了一個叫做約翰‧文森‧滿的同志,兩人在一偏僻的房屋處突然遭到攻擊,滿因為突來的襲擊嚇傻不能言語,他反而救了滿一命,之後,他們便在克萊將軍鄉間別墅藏匿,第二天,他們決定要去找自己的同伴,但滿卻稱病不願離開,至此他終於看輕了滿是個孬種,而在第十天,他依舊日出就出門但這天他在中午前就提早回來了,沒想到卻在圖書館撞見滿正打電話告密,因此兩人追逐,但滿已經把別墅地理弄熟,他追起來總是特別費力,最後他把滿逼到一個角落,隨手取下一把彎月刀就將這個背叛者在臉上劃下去。故事說到這,「紅園」已經相當激動,之後他結結巴巴的跟波赫斯說「我把經過這樣一說,你才聽得到結尾。我告密害了救命恩人:我就是文森‧滿。你就看不起我吧。」

以敘事手法來看,在起頭波赫斯給予讀者很多線索,關於這位「紅園」先生,所有的傳聞都是聽說,聽說英國人如何得到土地,聽說英國人曾經做走私生意,聽說英國人除了生意往來的信件平常什麼信也沒有,聽說英國人……;再加上他臉上令人印象深刻的灰色凶悍的傷痕,讀者對於這個英國人已經產生某種敬畏高大的形象,並且用聽說朔造出這個英國人某種神奇性,因而當他在旅行碰上谿谷暴漲,才會使用“不得已”三個字,這些語言鋪陳都加強了讀者對於這個英國人的印象。

酒的力量總帶著某種催化劑的效果,使冷酷軟化,使畏懼轉化,而對他有所畏懼一直保有距離的波赫斯正在酒酣耳熱之間,問起了臉上的刀痕的來由,此時作者用了短暫的靜默,把文中的波赫斯的心理狀態瞬間放大好幾倍,而他只用了「英國人的臉變了色,有幾秒鐘我想」一句臉變了色,其實足以讓醉意完全退去,但是作者很快又把這條線收回來,使故事在可能會發生衝突的地方突然打住,也或許是因為酒精的關係,這個英國人竟然緩和的說出了他受傷的經過。


在一句「丟臉的事一件也不能看清」後,讀者開始接收到另外一個故事,一個關於英國人臉上刀痕的故事,在整段敘述當中,作者的安排成功的讓讀者不去懷疑這個英國人不是敘述中的“我”,要直到尾聲幾乎是與故事中的波赫斯同步發現原來眼前這個英國人正是文森‧滿;作者其實在故事敘述中投入了諸多線索,這篇故事若要追究起來,英國人口述的不合理性,其實馬上就會造成懷疑:

第一,在敘述開始,他強調爭戰頻繁,「有個最了不起的,在軍營院子裡送了命,那時天剛亮,是給一隊可睡的行刑射擊手開槍打死的」,「還有人在內戰無名的、幾乎沒人知道的戰場上死掉了」,了不起的人不是在某場戰役或某個大戰場上光榮殉國,而是在軍營裡莫名奇妙被殺死,他們都還沒表現就死了,反而有些人雖然死在莫名奇妙不會有人記得的戰場上還沒來得這麼倒楣。這其實暗示著,這個故事並不光榮,甚至是醜陋的;第二,英國人在談到約翰‧文森‧滿這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時,對於他的了解過度詳細,對於這個背叛他的人,竟然能夠敘述他的思想和他的行為,「共產黨有些手冊或者別的書他讀過,一頁不漏,讀得很認真,也未了虛榮:不管什麼討論,他都用唯物辯證法來做結束的手段。」一個新進的士兵,相處沒幾天,在合理程度來說不可能會對他瞭若指掌,但是英國人卻可以這麼清楚滿讀共產黨的書是為了什麼,此點我們能夠假定,這是當人利用另外一個人的角度講自己的故事時,在描述真正的自己的時候面臨到該怎麼敘述這個人,表面上好像敘述的無關緊要但潛意識已經把所有資訊都吐露出來。

這些線索相對也被包裝很好,人性使然,當對於故事的某個部份被挑起了某種好奇時,讀者的焦點就會被擺在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雖然故事的內容是為了要說明臉上的刀痕是怎麼來的,但是在這樣的包裝下,對於讀者來說焦點會慢慢轉移成一九二二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當英國人敘述到最後,說出自己就是約翰‧文森‧滿,讀者同時間也被拉回了主題,原來刀痕是出賣救命恩人的代價。作者在整個故事的鋪陳處理了一個在現實社會也常發生的事情,利用非我觀點講關於我的故事,在這篇故事當中,我認為這是英國人藉以反省贖罪的過程。

對於故事中的波赫斯而言,聽到的是一段傳奇故事;對於英國人而言,卻是走上一條自省,洗滌,認清自我罪惡的路,儘管他選擇說故事的方式不是直接懺悔,然而要向一個陌生人敘述自己人生曾經最不堪最不要臉最令人詬病的事,是需要極大的痛悟與面對自我醜惡的決心,「某人的作為,多少也是所有人的作為」其實也表示了他的罪惡感,也就了解為什麼他偶爾會關在高樓不出來,過了兩三天出現時卻是面無血色像是得了瘋病或從戰場回來似的。

在技巧上故事的敘說疊了幾層角度,一層是讀者對於故事的渴望,一層是故事中波赫斯對於故事的好奇,一層是英國人對於故事的包裝,一層是包裝之下的原始面貌,作者如何去包裝讓故事順利流暢的進行,另外一方面又不斷丟出資訊讓故事角色和讀者從中發現線索或者真相,以非常內斂且精確的手法,不著痕跡的帶讀者走過一段認清罪惡的戰爭場域。

台長: 小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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