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就是一次笑八個哈 好好權衡自己特有的性格特徵，對它們加以適當的調整，以及不要設法使自己也具有其他人的性格特徵，乃是每一個人的責任。因為一個人的性格越是獨特，它就越適合於他。 ---《Gold Sayings of Cicero》,Marcus Tullius Cic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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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這篇被我翻出來不知何年何月寫完未貼的舊文，是我對我媽與我相處的一些反省。有些細節在前文〈媽媽教我的事〉提過，這裡會有些重複。其他應該算有些不同吧.....可見母女關係真是我畢生要修習的大學問之一啊....沒當過母親的我極有可能讓我娘一直不爽我下去....唉。

正文：

在我二十五到三十歲的這段日子裡，其實最困擾的是與我媽的相處。我媽很疼我，但到我長大，她的「疼」，被我解讀成某種強加在我身上的規範，想不到太多的好處，更無法體諒她為我好，只覺得她想把我修剪成她要的樣子，而我很堅決地拒絕種種的馴服。

那時我同時處在失戀的狀態，第一次失戀搞得我人仰馬翻，失魂落魄，我媽看到我那付德性，不是心疼，不是安慰，反而責備我軟弱無法走出困境，但我一心只想要種盲目的支持，不要問我什麼，也不要有狐疑的眼神，每天只要陪著我看電視、煮飯給我吃就好。

雖說是狀況很糟，當然也有正常的時候，然而正常的時候，我依舊記得我媽過度的嚴厲，不想也不敢跟她多說什麼，但偏偏又覺對家庭應該有些責任，於是我開始不停的勞動服務。每次只要回家，我便開始洗碗、掃地、托地、甚至洗廁所，但不太想講話，也不想討我媽開心；做了好幾個月吧，有一天，我媽冷不防冒出一句：「你根本不用做這些，你只要態度好一點就好了」。坦白講，我當下有點火，覺得我媽不識好人心，賭氣似地加倍掃，我媽當下立刻不理我，當我是個屁。

這五年大概就在這種紛紛擾擾中渡過，我也沒去思索我媽叫我別托地的真義，反正我就直覺認為，她就是要我怎樣怎樣~~~~。

三十歲以後，我週圍的同事突然多了許多媽媽出來，她們開始肆無忌憚地討論起媽媽經，講她們如何為了小孩，拼了命也要在六、七點起床--即便前一晚她們是十一點才到家；她們的小孩生病怎麼辦？要上哪一所學校等等，我忍不住聯想起來，我媽應該曾經也這麼辛苦過。

更遺憾的是，我週遭許多同事，也突然少了媽媽。有些母親得了癌症，有些父親過世、剩下寡母，他們都很憂心，後來母親過世，說難聽點，過世也不過是短短幾天的事情，但事後我老是感覺出他們的生命多出點印記，那是凹下去的印記，只能用回憶填補。有個同事甚至個性大變，從意氣風發轉為溫良恭儉讓，工作上的烏煙瘴氣，完全干擾不到他，他老早把全部的專注放在家庭裡。

在這樣的環境消長下，我慢慢發覺我媽對我的要求變少了，有時候她跟我講什麼，我如果頂回去，她也不太跟我對幹了，或許會淡淡嘆口氣，說聲「隨便你，你想想啦」，搞得我有時挺失落的。

有一回，我媽打電話來跟我講她不喜歡我前任男友，我忍不住在辦公室就激動起來，我媽沒說什麼，她說這只是她的看法啦，我參考。我真的只當參考，因為接下來的兩年，我前男友還是照舊來我家，我也依舊交往，但我媽卻從沒給他臉色看、也沒對他少些熱情，每次都很熱絡地招呼他，問候他工作上的事--儘管我那前男友經常不識相地落一大堆我媽聽不懂的事，但我媽還是保持高度興趣。

直到後來，我前男友有意無意間對待我家人很隨便，我頓時感受到我媽是多寬容，因為她是我遇過最自我又最不管別人的人，可是她為了我，可以包容一個她應該討厭到不想見第二次面的人；應該是從那時起，我開始懂得我媽當初叫我別托地的意思了，因為她對我沒什麼要求，她希望我好，而我呢，她對我的期望，無非是再給她一些comfort而已。這樣的comfort不是外在的名聲的驕傲或物質的享受，只是隨時跟她接觸的時候，讓她覺得我在意她、我想到她，我永遠是她女兒，如此而已。

我也慢慢開始恍然大悟，我媽越來越少規範我，其實很大部份的理由是她年紀大了。當她年輕的時候，她愛吃牛排、西餐、日本料理和甜點，我上班賺了錢，也從不吝嗇帶她上正式西餐廳；可是現在，我媽念茲在茲都是生機飲食，什麼都要用燙的、蒸的，青菜大於肉，我真的打從心覺得無趣，卻也掩不住那種形勢比人強的失落。

我最近突然對於人際的磨合心生無力，我回想我為兩人或多人的愉悅、幸福感做了哪些努力，卻又常被自己的火氣毀於一旦，或者是做白工；於是我了解了，我想要的也不過是一種態度上的comfort而已，然而生活裡的種種卻到處充斥著粗魯、冷漠與拒絕。於是我想起我媽說出口及沒說出口的話，我希望到目前為止短短的醒悟，可以讓她有那麼小小點的comf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