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的傘擋去本該落在身上的雨水,街道上的行人快速依舊;像一波波的潮。
無視早已融入城市的疾速,右典踩踏著屬於自己的節奏在冷冷人群中穿梭。
動作極輕巧的推扉而入,無意識脫口的:「我回來了。」想收回已經太遲,即使是無聲無息也都無意義了。
走廊彼端傳來急促卻穩定的跫音:「回來了。還以為你不曉得要回來了。外面下雨,傘沒少,手機也不開,連要去接你都不成。」
劈哩啪啦好大一串,像是抱怨,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包容和寵溺。
把傘撐開放晾在陽台,右典欺近那面容和自己有99%相似的孿生弟弟耳邊,細如絲縷的呼氣……
「小央是擔心我……?」
距離近到再略略往前移動就會觸上那漂亮的耳廓;習以為常的曖昧在雨底背景前更顯迷離。
「誰……誰要擔心你這自信常人萬倍、天上地下無人可以匹敵的自大狂協會會長啊!!我……我只是想說你沒帶傘,要是淋雨感冒了,到時候還要照顧你;和去接你比起來,真是麻煩的太多又不划算罷了!!」
刻意偏轉開的頭顱主人應該是不想承認什麼吧……?
(呵……那不就是擔心我嗎……)
「小央哪隻眼看見我淋濕了?」
書因被隨意放置而在米色沙發上彈了幾下,飲料塞進央登手中,自顧自的脫去黑色防風長大衣;從陽台紗門吹進的風有冬末春初的陰鬱,或許……是該下點雪。
「傘哪來的?」不是熟悉的樣式,也非習慣的顏色,那並不屬於他們兄弟所認識的任何一人所擁有。
央登擰起眉,孿生哥哥的自大狂傲早在他懂事時就知曉;但他不認為右典會蠢到去打劫別人的傘,那可不是用狂傲自大就可以完成的事。或許,是哪個被他迷倒的女孩自願送上的?
「是一隻小貓借給我的。」平淡淡,拿過央登喝到一半的飲料,右典湊著紙盒尖嘴就喝了起來;誰會在意兄弟間間接接吻的問題?
「貓?你在說什麼啊?貓哪會打傘,更別說借給你了。」他是不是耳朵壞掉還是右的腦筋燒掉了?他從沒見過有貓會打著深藍色摺疊傘走在雨天的街道上,更枉論把傘借給右。
「我是說真的。」被成套長袖衣裝包裹的修長軀體往弟弟更靠近些,手覆上央的。
(央的手一向都是冷冷的呀……)
他忘記那是剛剛拿著退冰綠茶和這個季節空氣所造成的結果。
「他在社區轉角的便利店工作,是隻很可愛的小貓。雖然很可惜的不會說話……」短期記憶區緩緩浮出帶笑的褐色眼瞳。除了眼睛,悠的整個人也都帶著笑意,像是冬雪融化後的溫暖初春般令人舒服。
「喔 ……?我去過那幾次,不記得有這樣一個人。」
央登在腦深處思索,略約記得那裏有位個子不高的店員,是常常帶著笑但卻靦腆的。名字……名字好像是中土居...中土居什麼的……但應該不是借傘給右的人才是。
「他叫悠,北村 悠。」
「Yu嗎……?真是個簡單的好發的音啊。不……不對啦!我幹麻沒事跟你討論起借傘給你的人啊?你該做的事還沒有做呢!午餐,我的午餐!你不會想用這瓶綠茶就打發我吧!嗯?!!」右這個人就是這樣,常常不著痕跡的把話題帶開。他難道真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煮午餐了嗎?想得美吧他!!!
「咦?可是小央,我剛剛才去買完東西回來,而且外面還下著雨耶!」明顯想逃避該有的責任,這是右典對央登的慣性捉弄。不是刻意也非無心,只是再單純不過的習慣性;他喜歡看央登情緒波動的樣子。但他忘記了一件事……
「你拿著別人的傘回到屬於我們的地方來。還是...這表示你想吃我煮的午餐?親愛的哥哥。」
那就是:沒有人有勇氣吃央登煮的食物
「小央想吃什麼?牛肉炒飯好不好。」
飛快離開沙發的擁抱和散發著「我要吃東西」氣息的央登身邊,右典早已跑到霧銀色冰箱冷凍櫃前方,翻找著前些日子買的醃牛肉絲。
他這輩子注定是跟央登分不開了,從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
小時候只是知道有個長的和自己很像的兄弟。他不懂什麼是孿生子,只是覺得和大他幾歲的哥哥比起來,小央很不一樣,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但直覺就是會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
他很喜歡很喜歡小央,是不是兄弟間的那種喜歡抑或超越?他也不清楚。但只有央才能這般(使喚)他;這是央登獨有的權利。
他要和央登分享他發現的人事物,包含那個北村 悠。他喜歡北村 悠,小央一定也會喜歡的!
一定!
窗外的雨沒有停過;綿綿密密,似有若無、似無若有。
迷迷濛濛的雨呀,那飄邈於你之間的白是霧還是煙?隱於其後的是什麼?
我看不清。
曾經可愛又可敬的人呀,你何必在乎那是霧是煙;當風吹起,迷迷濛濛的我,朦朦的煙和朧朧的霧都會散去。
請不要抱怨那風不夠狂傲自信,請不要在意那影不夠清晰,請傾盡注意在那散去的瞬間,請牢記繫在你身上絲線的彼端。
順著那線、順著那風、順著那散去的煙雨霧走去吧!你會看見你最重要的人!
不是夢裡回首千百度呀,夢中縱然回首無數,醒後畢竟非你所有。
非是燈火闌珊處哪!煙雨交錯的溫柔才是你的終站。
我是快要劈爛新聞台的
無 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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