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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衛鋒 ------ ------ ------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緊張的麥收結束后，麥地里并沒有完全安靜下來，有許多的活沒有干完，一些動物還在麥地里忙碌著。 麥稈，麥稈上殘留的麥粒，四處散落。幾株或一行沒有收割的麥子，還靜靜地立在麥地里。 我想，那幾株或者一行麥子，可能就是割麥人故意留下來的。畢竟，麥收后，孩子們要來拾麥穗。再說，天上的鳥兒，地上的蟲子，田鼠，都要活。 ------ 土埂上，有些干枯的草。 這草以前應該長在麥地里。農人到地里，看著草比麥苗還長得高，長得茂盛，隨手拔掉，扔在了土埂上。 土埂上的草枯了，麥地里的草依然綠著。陽光照在綠草上，也照在枯草上。 一陣大風來，一坡坡的草，像海水一樣起伏著，涌動著。 地里的麥稈，枯枝敗葉，隨風而起，在空中飛翔一陣，又飄飄揚揚落了下來。風過后，地東的，到了地西，地西的，又跑到了地北。 如果風再大一些，持續再久一點，風把地里的東西，會全都刮跑。跑到哪里去了，誰也答不上來。 只是，草叢間，樹杈上，石頭邊，村人的門前，院壩里，屋檐下，忽然之間就多了零散的麥稈，紙片，布條，頭發，毛，樹葉。 每年，都會有幾場大風，幾場大雨襲擊彭家灣。大風大雨中，會有許多的東西從天而降。 一條小鯽魚，“啪”地掉在屋檐的水溝里。扭動的身子，證明魚還是鮮活的。我眼前便有了遙遠的漁村，狂風暴雨中，風把魚還有魚腥味，都送了過來。 村莊，麥地，在風雨中，多了許多新的氣味。 大風，可以刮走很多東西。母親擔心我瘦弱的身體也會被風刮跑。彭家十七歲的閨女，就是在夜晚的一陣大風中，不見的。 是什么風，把她刮跑了，母親并沒有告訴我。母親只是警告我，少和陌生人說話。 彭家灣，親戚都很少來，陌生人，就更少了，我和誰說話呢？ ------ 一些野草野花，在麥地里瘋長著。如果要我給每一朵花娶個名字，我會叫她們西施，王昭君，貂蟬，楊玉環等。給草取名為狗子，鐵蛋，余三，他們是我的小伙伴們。 我曾經滿懷歡喜地把一大束野花抱回家，插在陶罐里。沒幾天，花都死掉了。 野花的死，讓我難過，卻學會了懺悔。 野花野草在麥地里，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無規矩地開著。 無規矩也是規矩的一種。 花上有許多蝴蝶、蜻蜓，四處翻飛。奇怪的是，那么多的蝴蝶和蜻蜓，，卻沒有一點聲音。 是只有我聽不到嗎？如果我失去了聽力，也許就看見聲音了。 陽光下，麥地里的花高興地相互打著招呼，說著知心的話，說到興奮處，咯咯咯地笑開了。 ------ 笑聲，把一朵花上的“花姑娘”都逗笑了。 “花姑娘”又叫“七姑娘”，我的語文課本里叫瓢蟲。 “花姑娘”在一朵花上，爬過來，又爬過去，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知道從哪里來，又要往哪里去。走到花的邊沿時，她看到什么？ 危險？懸崖？ 如果繼續向前，“花姑娘”很快就會掉下花朵。 “花姑娘”沒有讀過書，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這些詞，“花姑娘”并不知道。 可是“花姑娘”很小心地爬到了花的背面。花的背面，是“花姑娘”躲避正午陽光的最好場所。 不懂的其實是我。 黃螞蟻，黑螞蟻，白螞蟻，來來回回，在麥地里奔跑著。 一只黃螞蟻，發現了一具干枯的白蝴蝶尸體。螞蟻興奮地圍著尸體轉來轉去，最后咬住蝴蝶的頭部朝窩里拖。 一塊石頭擋住了回窩的路。黃螞蟻用盡渾身解數，用嘴咬，用腳蹬，用手推，都沒翻過這塊石頭。 螞蟻為什么不繞開石頭走呢？ ------ 另外一只黃螞蟻過來，觸角一碰，卻瞬間打了起來。新來的一只很快就逃離了現場。 如果是蝴蝶的身體太重，黃螞蟻為什么不回窩搬救兵呢？ 我決定當螞蟻的救兵。我把螞蟻和蝴蝶一起搬到了石頭的這邊。我想，螞蟻一定會為“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而驚喜。 可是螞蟻很茫然，還有些著急。黃螞蟻試著把蝴蝶又拖回原來的地方。 也許螞蟻的家，原來就在石頭下面。一場風或者孩子的一腳，這塊石頭正好把螞蟻洞口堵住了。 老鼠的洞大都修建在田野較高的位置，還有的直接就挖在草垛的下面。如果老鼠真是鼠目寸光，它又是如何判斷位置的高低，麥粒多少的呢？ 豐收后的麥地里，只要不遭到獵殺和饑餓，老鼠整天都笑嘻嘻的。 幾只鳥兒，鳴叫著，從遠處飛來，停在桐梓樹上。剛一停下，就嘰嘰喳喳鬧開了。一句接一句，像在和周圍的朋友打著招呼，又似乎在告訴我什么故事。 我不懂鳥語，只能望著鳥兒發呆。 十幾分鐘后，鳥兒們追逐著，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最后落在麥地里，麥稈上，花叢中。 我以為鳥兒的頭頂上只有天空，翅膀上只有氣流，卻不知，他們的眼里，還有麥地。 ------ 麥子的豐收，歡喜的不僅僅有人類，還有麥地里的所有生物。只是，我們體味不到它們的喜悅，更聽不到它們的笑聲。 村人和它們曾經一起為麥子的成熟和豐收歡呼著。 如今，麥地里一年沒有麥子，二年沒有麥子。曾經熟悉的麥地，面目全非。 風用了幾年的時間，終于把稻草人的衣服撕成了布條。 麥地旁邊的土屋，草從墻壁的縫隙里往房頂上爬。蛀蟲，用了幾年或者幾十年的時間，終于把大梁蛀空。 房子倒塌了。 曾經從麥地上站起來的房子，很多年后，又從新變成了麥地。 作者簡介 ------ ------ 彭衛鋒，四川榮縣人，出生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 +10我喜歡
小小說： 寡婦年 文/張友 臘月里，天很冷。春旺嬸去鎮上買棉大衣，回來時領回一個自稱“李半仙”的算命先生。 其實，春旺嬸是不迷信的，所以，春旺叔很驚訝地問：“這怎么還‘妖道’上了，好么秧的算什么命？”春旺嬸說：“不給你算。” “李半仙”坐下后，把他的“工具箱”放在了凳子旁。春旺嬸恭恭敬敬地沏杯茶，讓他先暖暖身子，歇一會兒。 “李半仙”端起茶杯，掃了一眼房間，問道：“請問是求財還是預知前程或生兒得女？還是占卜吉兇官運？” 春旺嬸馬上答道：“我們老倆口啥也不問，是給我閨女算，問孩子的婚事。”說完就沖著里屋喊了聲小翠。 話音剛落，叫小翠的姑娘從里屋走出來，手里還拿著沒織完的上面帶著織針的毛衣。“媽，你又來了！這‘虎巴’的還請個算卦的。”小翠一臉的不高興，“既然這樣，那好吧，就讓他算算你們的女婿在哪里。” “李半仙”慢條斯理地問小翠，“你是看手相還是抽簽批八字？或是搖卦、黃鳥抽貼？” 小翠“撲哧”一笑說道：“還挺全的，可你沒拿鳥呀，怎么抽貼？” “ 李半仙”說：“現在科技發達了，算命也與時俱進了，不用真鳥，用電子儀器。” “你是說像電子游戲機那樣的東西？那也能算卦？搞不明白，你一個算命的，到底信科學還是信迷信呀？”小翠揶揄道。 春旺嬸有些焦急了，“那就抽簽吧。” “李半仙”聽罷就哈腰從“工具箱”里取出一個竹筒，鄭重而又嚴肅地左搖三下，右搖三下，然后放在地桌上。筒里插著刻著蠅頭小字的數根竹簽，他示意小翠抽一根。 小翠思忖片刻，無奈地“唉”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隨便抽出一根遞給了“李半仙”。 “李半仙”接過后細看了看，然后又拿出一本泛黃破舊的豎版字書來，翻了半天，在一頁停下又看了一會，抬起頭來，仍慢條斯理地說：“從卦象上看......” “你痛快說是什么意思吧！”一旁的春旺嬸又著急地催促說。 “李半仙”解釋說：“卦爻辭上說‘辛亥結連理，佳人冷床泣。孤燈伴殘月，陰陽兩隔離。” “什么意思？說細點。”春旺嬸急忙追問。 “李半仙”說：“此乃兇卦，這辛亥嘛，是生肖五行，指明年豬年。卦上說豬年結婚的女人要守寡，是寡婦年！” 春旺嬸“啊”了一聲，春旺叔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寡婦年？真的嗎？” “這是卦書上說的？我聽咋像你編的呢？”小翠心直，毫不掩飾地說。 春旺嬸瞪了小翠一眼，“別胡說！” “心誠則靈，我‘李半仙’從不打妄語，占卦靈不靈驗，自有評論。” 看到“李半仙”得意的神態和母親著急的樣子，小翠倒是滿不在乎，照樣織著手里的毛衣，“那就后年結婚唄，后年不行就不結婚唄！” “那可不行！你都快三十了，常言說‘人過三十天過五’，這婚姻大事可不能再依你了。”春旺嬸口氣強硬地對小翠說。春旺叔也說：“現在進臘月了，這眼看不就是明年了么！”...... “李半仙”喝完茶，得了一百塊錢，拎起他的“工具箱”地走了。 小翠若無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春旺嬸急不可耐地對春旺叔說：“方才算命先生的話你也聽到了，這丫頭片子的婚事還能等么？” “那也不能剜到筐里就是菜呀。咱小翠不禿頭不眼瞎的，怎么也得量女選佳婿呀。”春旺叔說。 春旺嬸說：“女兒大了不能留，越留越成仇！再等就到猴年馬月臭家里了！咱家不是名門顯貴，她也不是金枝玉葉，找個差一不二能過日子的就中。明天我就去托媒人物色女婿。” 就這樣春旺嬸托了好幾個媒人。不幾天就有了喜訊。一個媒人告訴春旺嬸:男方家住鎮上，是個正經過日子人家。小伙子叫張彪，二十八歲，是個體出租車司機。大高個，人長得帥氣英俊。男方父母了解小翠的情況后，很滿意！ 春旺嬸趁熱打鐵，馬上張羅相親，一看那小伙子果然一表人才，眼珠子扎刺——沒挑！ 春旺嬸就對春旺叔、小翠說：“眼看著今年快過去了，婚事一天也不能拖，元旦前必須結婚！” 小翠說：“哪有你們這么逼婚的？這不成了包辦了么。我對他還不了解，怎么也得處處看呀！” 春旺叔也說：“性急吃不了熱豆腐，也不在乎這幾天，我托人打聽打聽。” “打聽什么？全須全影的大活人都見了，還要了解什么？小心夜長夢多！”春旺嬸堅持自己的意見，態度很堅決。 胳膊擰不過大腿，小翠躲進自己的屋里傷心地哭了。 沒過幾天，一個爆炸性新聞通過電視傳遍了千家萬戶！ 市、縣公安局聯合破獲了一個長距離駕車盜竊團伙，主犯張彪等十多名犯罪嫌疑人被抓捕歸案！ 這個新聞如五雷轟頂，春旺嬸呆若木雞地坐在電視機前，像個雕像。 小翠“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春旺叔搖頭嘆息，半天才說：“看看，你不是逼女兒出嫁么，這要是結了婚，老張家那小子不管是被槍斃還是判刑，咱小翠真的守寡、守活寡了！” 春旺嬸開始流淚了，“小翠怎么是這個命呀，咋找這么個對象呀！” 小翠擦著眼淚反駁道：“怎么是我找的？都是你、是你包辦的！”小翠說完就跑出門去，邊跑邊帶著哭聲說：“我的婚事以后不用你們管！......” 小翠出去，春旺叔埋怨說：“皇帝不急太監急，婚姻得看緣分，哪有你這樣當媽的？天天攆孩子走！” “我這不是著急抱外孫么！再說，你不也著急嗎？現在出事了，你又埋怨我，里外裝好人。” “可你領回個算命先生，還說什么寡婦年，傳出去讓人笑話！” 說到算命先生和寡婦年，春旺嬸又是一陣淚水婆娑，半天才悔悟地喃喃說：“那算命先生的話是我告訴他那樣說的。哪曾想事情會這樣！” 春旺叔很驚訝，也很生氣，“你真是吃飽撐的，想一出是一出！拿女兒的婚姻大事當兒戲，在不了解男方的情況下，把女兒往火坑里推！” “別說了，我錯了，腸子都悔青了！”春旺嬸邊說邊擦著眼淚。 +10我喜歡
石風早上一進辦公室，就習慣性的走到最后面的角落里，在辦公桌前坐下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上光溜溜的，文件不見了，電話、筆筒都不見了。正疑惑時，辦公室主任走過來：“石處長，我們把您的辦公室收拾好了，請您到處長辦公室辦公。” 石風想了想，說：“還是給我搬回來吧，這個位置我坐了十年，已經習慣了。” 辦公室主任遲疑了一下，答應道：“那好吧，我馬上給您搬回來。” 這些人反應可真快，石風想，昨天我才接到任命通知，今天他們就開始行動了。當然，他們也并沒有做錯什么，就像梁山好漢需要排座次一樣，一個員工的辦公位置，反映了他在單位的地位和權勢。按照慣例，處長和副處長都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其他科員集中在公共辦公區，而公共辦公區的排列也有講究，兩個科長坐在最前排，普通科員按照權力大小，依次往后排。石風所在的辦公桌位于公共辦公區最后面的角落里，而且從沒有往前移動過，意味著十年來，他一直處于離權力中心最偏遠的位置。如今榮升處長，成為一把手，如果繼續留在角落里辦公，確實不合規矩。 昨天下午，煤炭管理局的新任局長向他下達了任命通知。新局長對石風評價很高：“石風同志……我叫你同志，是因為我們有相似的經歷。十年了，你沒動過位置，我也沒動過;十年了，你們安監處十二名職工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你能獨善其身，我也很相似。在這種環境下，你做到了出淤泥而不染，希望我們繼續保持下去。” “出淤泥而不染”這句評價，最近幾天，石風已經聽到數次，愛人說過，同學、朋友也紛紛豎起大拇指用這句話表揚他。每次聽到這句話，他都會反思自己，我真的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了嗎?（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他想起五年前的那段時光。有一天，老處長找他談話，語重心長地說：“石風同志，大家都知道你業務能力強，處里也需要你這樣的業務骨干，最近處里有這個打算，準備讓你擔任工作小組組長，負責五礦區的安全檢查工作。所以你要好好表現，不要讓領導失望啊。” 石風怕誤解了老處長的深意，專門向同學請教，自己該怎么做。老同學一語道破天機：“拿六萬塊錢，就可以搞定。” 石風心事重重的回到家，準備跟當中學教師的愛人商量對策。石風一邊構思說辭，一邊進了書房，卻發現愛人正興致勃勃地翻看一本雜志。看到石風進來，愛人興奮的把雜志交給石風，說：“請看第十五頁!”。石風翻開雜志掃了一眼，知道愛人在雜志上發表了一首小詩。石風隨口表揚了幾句寫得好，就回到客廳，此后再沒有提爭取提拔的事。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接下來是最讓他心灰意冷的一段日子。早上開車送女兒上學，離學校差不多還有一站路，女兒突然說要下車。石風不解的問：“為什么下車?還有這么遠的路呢，以前不都是送到學校門口嗎?”女兒回頭看著他：“你是裝糊涂還是真不明白?你看看我同學都坐什么車，你再看看你這輛破車，我可丟不起這個人。”這么世俗的話，從女兒漂亮的小嘴里說出來，石風覺得又好笑又好氣，如今的小孩是怎么了?怎么都變得這么成熟呢?才七歲啊的孩子啊! 此時，煤礦國有化風潮正在全省范圍內如火如荼的展開。那天下午，石風平生第一次收到紅包，他在洗手間偷偷打開看了看，里面是一萬美金。他知道最近時興送美金，美金是濃縮的精華，交接起來更方便。（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晚飯后陪愛人散步，愛人似乎發現他有心事，就拐彎抹角套他的話。為岔開話題，石風拿出手機往老家打電話。 電話打通了，是媽媽的聲音。 “風子啊，你好幾天沒打電話了。你爸爸身體好了很多，現在能自己到院子里曬太陽。喂，風子，你在聽嗎?” “媽，我在聽。” “你爸爸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有人往你爺爺墓碑上灑了一勺大糞。今天現讓你三叔去墳地看了，到處都干干凈凈的，這才放心。做夢都是反的。喂，風子，你在聽嗎?” “媽，我在聽。” “你寄的錢，收到了。我去郵電局取出來，上午順便就存進了信用社。在銀行存錢的時候，看到一個人，猛一看真像你。也是細高挑的個子，白白凈凈的。人家是到銀行檢查的。我就尋思，俺家石風也是干這個活的。喂，風子，你在聽嗎?” “媽，我在聽。” “這個小伙子在那里跟行長說話，我就緊著端詳。說話慢聲細語，跟你一樣，你也是話少，從不狂言亂語。我就端詳，這孩子，怎么長得那么清氣，正正派派的好孩子。喂，風子，你在聽嗎?” “媽，我在聽。” “你看，又說這么多，浪費電話費。沒有事，就不多說了，你好好的，別想家。我掛了哈。” “好，掛了吧，媽。” 石風掛斷電話，抬頭仰望夜空，看到繁星滿天，一道銀河浩浩蕩蕩的縱貫天際。 第二天，石風把紅包上交給了局紀檢委。 …… 辦公室主任把石風的辦公桌恢復原狀，石風坐在桌前，召開了他上任以來的第一次全體職工大會。石風說：“我以后就在這里辦公，請你們不要動我的座位。”說到這，他望了望原來的處長辦公室：“至于那間辦公室，以后就做我們的資料庫，下午把檔案柜都搬到里面去。”石風笑了笑：“這間辦公室的兩屆主人，都進去了，你們還讓我搬家，這不是害我嗎?” 辦公室主任笑了，紅著臉低下頭：“處長，我們再也不動你的座位了。” 掌聲響起來，象潮水，響徹整個辦公區…… +10我喜歡
第三十章 暴風孤兒量 蓋爾·甘蓮站在洛美因大廈的外面，仰頭望著那根從二樓 窗口慢慢放下來的繩子，“對不起，可這不行!”她對樓上窗口 附近的一名工作人員大聲嚷著，“我拿來的是一個巧克力蛋 糕!”窗口那兒沒有任何動靜。過了一會兒，另外一根繩子放 了下來，垂在她面前。 用繩子把蛋糕給吊上去，這對于蓋爾來說，真是不可 議，她大聲喊:“我覺得這沒用!” 然后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從上面傳來一個聲音，讓她 去大廈的后面，“你會看見一道門，”聲音告訴她。蓋爾捧著蛋 糕，沖到了建筑的后部，停下來時已經是嬌喘吁吁。 “求您了，我看一眼都不行嗎?”蓋爾哀求道。里面的那個 男人猶豫了一下，然后吱嘎一聲，洛美因大廈的大門咧了一條 縫。蓋爾走上前去，她是和休斯簽約的最后一位小影星，她擠 進門。眼前出現的是一條長廊，兩邊都是房間，有些房間里空 空蕩蕩，一無所有，在其中的一間房間里，她發現了一架鋼 琴。 成了，就那么多吧。”那個男的說著，把她帶回了門邊。 在一九六一年的時候，誰要是能進洛美因大廈看一眼，那 簡直就是一種殊榮。但甘蓮可夸耀的還不僅于此。一九六二 ，這位二十二歲的小影星厭倦了休斯公司的那些從不兌現的 言，毅然走上了法庭，狀告休斯，理由是他沒有按照合同給 4安排工作。 這場官司使人們對休斯的小影星制造工廠有了初步的了 ，同時也敞開了一道進入休斯神秘的內心世界的大門。他的 季止越來越怪異，已經被媒介戲稱為“幻影”。 甘蓮最初是在一九五八年與休斯的代表簽的約。按照慣 ，她參加了一系列的培訓活動一一上課、看牙醫、跟休斯的 手下一起出去吃飯，她還接到過一個男人打來的好幾次電話， 對方自稱是休斯，但她從來都沒有親眼看到過他。 她的上司每晚都讓她一個人去佩里諾餐館吃飯。按照指 示，吃飯的時候她必須穿上一條特別的紅裙子。那時她總是滿 懷希望，覺得自己可能碰上休斯，在蓋爾對面的三張桌子永遠 空著，“我總是在想，也許他會走進來，然后在我對面坐 下。”蓋爾記得，她看上去與年輕的伊麗沙白·泰勒頗為相像。 但沒有人進來，也沒有人在她身邊坐下來。佩里諾的侍者們開 始把這位年輕的小姐叫做“紅裙少女”。 最后，蓋爾接到了休斯電影制片廠發來的庭外調解書，但 她對自己的遭遇仍舊迷惑不解，休斯完全把她玩弄于股掌之 中，還有人告訴她，休斯正打算再次復出影壇。 然而甘蓮不知道的是，現在的休斯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再去 追逐這樣的夢想了，或者說，他的生命已經不是完全屬于他自 已的了。 現在休斯的手下們已經在休斯同外面的世界之間筑了一道 墻，它是如此堅固而令人生畏，即便將它與洛美因大廈的鋼筋 混凝土相比也毫不遜色。當諾亞迪艾克里特離去之后，內丁 享利同比爾蓋兩人一道篡奪了更多的權力，內丁從四十年代 開始就是休斯的私人秘書，而比爾是摩門教徒，受雇于一九四 七年，最后內丁和蓋兩人都參與了休斯帝國內的政變，蓋還幫 助休斯建立了所謂的摩門黨。 就像休斯一個摩門教的手下說的那樣，休斯對摩門教徒的 偏愛是從一個電話開始的。那是在一個圣誕節的晚上，休斯給 洛美因總部掛了個電話，他懷疑所有人都出去參加狂歡了。但 出乎意料的是，一個年輕人接了他的電話，為什么他還在工作 呢?而且還那么清醒?那個年輕人回答說他是一個摩門教徒 一摩門教徒既不抽煙，也不喝酒。休斯自己是一個禁酒主義 者，而且極其討厭別人抽煙，他不由對這個年輕人的優點大加 贊賞。 從五十年代起，到七十年代休斯死之前，他最重要的手下 包括洛伊·克勞馥、霍華德·埃克斯里、喬治·弗蘭肯、蓋格 林、約翰尼·福爾摩斯、里瓦爾·比別·米勒、詹姆斯·里查德、 還有柴克沃爾德龍，在這群人中間，只有克勞馥和福爾摩斯 兩人不是摩門教徒。只有福爾摩斯一個人吸煙，他以前做過買 賣，后來在一九四九年加入了休斯電影制片廠，他的工作是負 責保護眾多的小影星 許多休斯的手下在加盟休斯帝國之前都干過不同的行業 比如說，里查德，他曾經是汽車電影院的經理，還干過伐木 工。而米勒在大學畢業之后，只是一個工廠的機器操作員。蓋 格林畢業于猶他州立大學，是一個“農場的小伙子”，后來是 通過他哥哥的介紹，才前來休斯公司應聘的。隨后他成為比爾 ·蓋最得力的助手。同5年的 他們中有許多一開始干的都是司機或者是保鏢。另一些人 則對休斯種種怪異癖好，像食物和病菌崇拜，百般迎合。在他 們跟休斯簽定的合同中，有一點是被絕對禁止的:他們不得淡 之有關自己和雇主的關系。休斯本人堅持要做到保密，但具有 風刺意味的是，這條約束帶最終縛住的是他自己，他的助手們 開始發展自己的勢力。 摩門教徒們渴望權勢，他們籌劃著要對付簡·匹特斯，這 陰謀從休斯的諾塞克事件之后就開始了，因為簡是唯一的 令他們感到無能為力的人:她不受他們控制，與此同時他們 不能回避她。他們的目標是完全控制休斯，這個世界上最富 有的人，而簡無疑是他們通向自己目標歷程中的一個絆腳石 事實上，他們比自己預想的做得還要好。一九六一年的貝爾埃 莊園明顯分成兩大陣營，簡·匹特斯在一邊，而霍華德和他的 助手們在另一邊。 然而媒介對休斯帝國的內亂一無所知，他們只關心那些雞 毛蒜皮的小事。永遠都有直升機在山頂別墅的上空盤旋:他們 望能逮著機會拍一張簡在曬陽光浴或者在花園里干活的照 片，有時新聞雜志的記者們就在街頭露營，霍華德·休斯本身 就是個謎，連藝術家們也開始選取他作為自己的創作藍本。 九六一年的暢銷書，哈洛德·羅賓斯的《投機倒把》描寫的正 是一個類似于休斯的一個巨賈，他對于女人有著無窮無盡的欲 望。類似地，在一部電影中，喬治·貝巴德也扮演了一個休斯 式的大享:一個電影界的巨頭，同時也是飛機制造商。 也正是在貝爾埃居住的這一期間，簡開始意識到，她的婚 已經無可救藥了。 九六六年七月十日，休斯那扇密封已久的大門突然打開 了。霍華德看上去不再沮喪，他甚至拒絕接受助手遞給他的可 等因，一切惡魔都已經離他而去，他再次從沮喪的深淵里升了 出來。 他再次把簡拉到了他的身邊，雖然那只是非常短暫的 瞬。在陽光燦爛的起居室里，他半路上攔住了簡，并承諾他們 會找到另外一所房子，它再也不會像一座陰森的城堡，他們會 回到東部，而且再也不會有那些摩門教徒擋在他們中間。但匹 特斯并不完全相信，這種諾言在以前已經說過無數遍，她早就 聽厭了。 休斯向她透露了自己的計劃。首先，休斯說，趁著法院還 沒有從他的環航公司里榨出錢，他得逃出加利福尼亞，然后他 就去波士頓，去尋找他們的夢中家園。“不，”簡說，“我們 起去一一一起去找。” 休斯向她發誓，要她相信自己，他會找到一個地方的，然 后他會把她接過去，但簡拒絕妥協。 僵局持續了幾天，最終他們的關系又開始緊張起來。就像 杰弗·喬納德說的那樣，簡給了休斯最后通牒:要不他們一塊 兒去，要不他走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 “他告訴她說他要去波士頓的一家醫院，他會安排尋找 所房子，就像他的律師徹斯特戴維斯住的那樣。 但匹特斯不相信他。 七月十五日的早晨，休斯通知羅伯特馬赫，安排動身， 他將在七月十七日晚坐火車離開加州。他要馬赫安排兩輛最好 的私人轎車，“一輛給你和簡，一輛給其他人，是嗎?”馬赫 問。“休斯夫人不走。”休斯冷冰冰地回答。 大約是在十七號中午的時候，助手們開始把霍華德的東西 從他的房間里往外搬。走過花園時，匹特斯注意到，她的丈夫 還搬出了他那破破爛爛的沙發椅，空氣清潔器，他的電影設 備，還有他的電話擴音裝置，很明顯，他再也不會回到貝爾埃 千零一號了。 當夜幕漸漸降下來的時候，霍華德抱起了自己那堆衣服盒 還有他的幸運帽，站在門外，等著他的助手們來。 簡聽見兩輛汽車的發動機在隆隆作響。車子沿著車道緩緩 g開進來，從窗口望出去，簡看到她的丈夫抱著那幾件可憐兮 的東西，在那里等著，然后她用目光在地上畫了一條線。如 要他走回來跟她說再見，那么她就會沖到起居室里，那里是他 門感情的中立地。 半個小時過去了，約翰尼·福爾摩斯和其他的人把東西都 裝上了車，最后休斯鉆進了車的后座，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 最，車開下了山，開出了門。 現在貝爾埃莊園里只剩下休斯夫人孤身一人，她等著她丈 夫的電話或者是消息，至少是訣別的音訊。 當她丈夫最后一個手下都離開了別墅之后，簡的心里充滿 了悲傷，霍華德情感上的野蠻和人格上的背叛深深地刺痛了她 的心。她獨自在空蕩蕩的別墅里徘徊，試圖想清楚這二十年來 自己跟霍華德到底是怎么過的，同時她心里也只奇怪一件事 他對她的愛難道只是一場冷冰冰的，精心籌劃的游戲? 多少年來，霍華德對待她始終像對待一個芭比娃娃:她只 是他生命中的美麗的裝點，永遠地耐心等待著他“需要她”的 時刻的到來，這令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十年之后，簡獲得了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文學學士學位，這使得她能夠實現自己 的計劃:回到俄亥俄，當一名老師。 簡最后不得不向這次感情上的大毀滅妥協，一切都是休斯 留給他的。“我最后終于明白，他是一個社交恐懼癥患者，他 完全難以理解別人的需要。”簡回憶說，“對于這個我共同生活 了二十年的男人來說，我相信，這樣的定義完全恰如其份。 “他很容易受到操縱，盡管他一樣的富有魅力，而且總是 勇往直前。雖然在有些方面他很讓人動情…他讓你信服。這 是一個謎，我想是的，我只能說我對他的信任已經完結了。 《瞭望》雜志的主編萊斯麗·米德，刂曾經有機會仔細觀察過 休斯，那時侯外界正因為休斯和艾娃·加德納的重歸于好而鬧 得沸沸揚揚，而休斯則竭力想安撫簡·匹特斯。當時他住在拉 斯維加斯的弗拉明戈大飯店的一個小房間里，凌晨時分，他給 匹特斯打了電話，“聽著他在電話里的聲音，我就意識到… 他是如此的富有魅力，”米德利回憶道，“他的話語里充滿了真 摯、關懷、還有愛，誰能拒絕這一切?有時他會狂怒，但同時 他還是無法抗拒，只要他愿意。” 這條鐵路原來是由老威廉姆·拉多爾夫赫爾斯特建造的。 當休斯到達的時候，車廂早已準備就緒，一隊由五人組成的貝 爾埃巡邏隊向他點頭致意。其他登車的旅客看到守衛人員手里 的槍支，其中還包括一支輕機槍，心下自然留了神。 十點二十分，“洛杉磯”號特快緩緩起程。休斯自此離開 了加利福尼亞，離開了他曾經生活了四十多年的第二故鄉，那 里有過他最輝煌的勝利，那里也有過他最卑劣的沉淪。當火車 開始加速時，霍華德把他的手下趕出了他的豪華包廂，然后自 己坐下來，拿起了筆和紙。 他的心頭充滿了負罪感。一想到他把簡獨身一人甩在了貝 爾埃，那個充滿陰霾、空無一物的“城堡”里的時候，他整個 人都垮掉了。他在紙上瘋狂地涂寫著，試圖找出適當的話語 送給他那個曾經愛過的女人。自從二十年前看到她的那一天 起，他就愛上了她，那時候整個世界都要簡單得多，而他依然 英俊瀟灑，充滿活力。 他的筆重重地落在紙上，每一筆每一劃都好像背負著千斤 重擔，看土去全然是歪歪斜斜:“親愛的簡，曾經的，我不知 怎么繼續。在最后一秒鐘，你的臉拉長了，我說為什么? 說，因為你又要像上次那樣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毫無疑問，這里休斯指的是兩天以前他對簡許下的諾言 會找到一間房子，他們兩個人的房子，他們將在那里頤養天 ，他們的“電話婚姻”將就此結束。匹特斯提醒他，在搬到 爾埃之前，他已經許過這樣的諾言了，當時他答應說他們會 在一起，把那些寸步不離的守衛人員都給趕出去。 在溜出貝爾埃之后，他懺悔道:“我打破了和好的協約。” 繼續道:“在最后的一分鐘，我忍受不了再次回到那種電話 式的關系的可能，因此我延期(去尋找我們的房子)了。你告 東我，我們曾經的那種親密和信任已經完了。 問題的癥結在于，如果你來，那么我們將別無選擇。從 部時刻起，我們就注定了將屬于我們踏足的那個城市。但如果 我一個人去的話，我們兩人都可以四處瞧瞧，描述一下我們看 到的東西，它在哪里，它是怎么樣的，然后等第二個人到了之 后再做決定。 休斯害怕他會就此永遠地失去簡，因此在他的信上他提到 了早些時候他們之間的一次談話。在那次談話里，休斯向簡發 他們兩人會一起去尋找他們的夢中小屋，他們將會買下一所 著“鋪滿了玫瑰的涼亭”的房子，沒有那些手下，沒有緊閉 的大門，也沒有遙控式的電話記錄。 我不得不走，”他抱怨地寫道，“我告訴了每一個人，我 們要離開，因此我不想失信，但我不會讓你焦躁不安的。”他 署上了自己的名字:“愛你的，霍華德。” 然后他決定在后面再附上一段:“我親愛的妻子，”他開始 了，然后又用紅墨水在上面重重地劃了一個叉。 親愛的，”他繼續寫道，“我想按照你希望我去做的去做 我別無選擇。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你不希望我去做我將要做的那 些事情，但如果我現在停下來的話，我覺得這可能也不是你所 希望的。我將再次離開。”然后，他莊大寫的字母寫道:我希 望這是我們的回程路，然后在信紙的底部，他涂了一行字給自 己，當然他并不想讓他的助手把這個也送出去。割了你的腦 袋，他寫道，用的也是大寫字母。 火車在圣伯納爾迪諾停了下來。在那里霍華德給他那被遺 棄的妻子派去了一個信使，他還口述了一段這封告別式的道歉 書 然而，這一長一短兩個消息并沒有在波士頓被打成電報 送到簡匹特斯的手中，那些摩門教徒可不打算讓休斯夫婦破 鏡重圓，是他們幫著拆散了他們倆。毫無疑問，這是霍華德在 這世界上的唯一的一段親情，如今都被他們斷送了。現在他已 經完全孑然一人，無依無靠。 在休斯敦的休斯財產公審案中，約翰尼·福爾摩斯說他記 得摘下了休斯的那段短短的口信。“我記不清他確切的話是什 么了，大致上是說他很愛她，還有他會回去的，還有他期望著 他們重聚的那一天的來臨。”但就在同一個證人席上，匹特斯 發誓她從來就沒有收到過類似的消息。 兩天之后，當豪華列車開進波士頓時，所有的新聞媒介都 試圖證明車上那位神秘的乘客就是霍華德·休斯。 七月二十三號。《洛杉磯先驅檢查報)的周六特刊在頭版 上登出了霍華德的照片，底下印著大字標題:“猜猜看:霍華 德·休斯?”報社的記者詳細描述了當火車在芝加哥轉車開往組 約中心鐵路局時的情形。“整個路線都被嚴密封鎖”，那節豪華 車廂更是“守衛重重”。“在橫跨全國的旅行中，要什么菜都寫 在一張紙上，然后食物都被放在兩節特別車廂的門口，”記者 道。火車到了波士頓之后，一個滿臉胡須的男人出現了，他 一件大衣，里面卻是一件長袍。他動作迅速地出了火車， 進了在車廂外等候多時的豪華轎車里。 就在同一天，《波士頓環球報》宣布，一位神秘的客人已 下榻里茲·克萊頓大飯店。“他很可能就是霍華德休斯，使 個事件顯得越發神秘的是，羅伯特，馬赫也在飯店出現了。 觀在是休斯的左右手。” 億萬富翁包下了整個飯店的第五層，并派守衛人員封鎖了 和緊急出口。東部的報社紛紛異想天開，編造有關體斯的 事，有的說是一種奇怪的疾病，也有的說他的“私人軍團 在飯店里巡游。 五個月之后，當簡·匹特斯·休斯也在當地出現時，《波士 環球報》又開始鼓吹，說她的丈夫已經即將撒手人寰了。但 實上，匹特斯來這里的目的是想再給他一個機會，以挽救這 涉死的婚姻。 躲在門后面的助手們都聽見里面的聲音漸漸大起來，隨之 來的是一連串的諾言。那天晚上晚些時候，休斯告訴馬赫說 北爾·蓋跟他那幫家伙毀了我的婚姻”。 在他東部之行的第三個星期，也是最后一個星期里，霍華 發誓他要在紐約的西徹斯特買一樁公寓，還要買“一艘大游 ，在東海岸上下航行。“就像我們夢寐以求的那樣。”他告 他的妻子 他不過是在編一個童話故事，很誘人也很美麗，”杰弗 納德記得。每個人都發現，簡的態度已經完全改變了。但這 是一場鬧劇，一場殘忍的鬧劇，因為“老大”，就像體斯的 年手叫他的那樣，早已在謀劃入侵拉斯維加斯了。 三個月以后，休斯打電話給馬赫，宣布他想要搬到拉斯維 加斯，他想成為賭城大亨，他最后已經決定了該怎么花從環航 公司那里得來的五千萬美元。他還宣布他將成為“賭城里最大 的個人財產所有者”，他還進一步告訴馬赫說他要換掉那些守 衛和保鏢，他要把比爾·蓋踢出去，馬赫將補他的缺，“洛美因 的那幫混蛋已經毀了我的生活，我要好萊塢那些混帳滾出去。 聽到他能成為最高副官的消息，馬赫高興得蹦了起來。幾 年來他一直相信，摩門黨就是一群見利忘義的混帳，一心只想 控制休斯和他那筆巨大的財產。因此他接受了。 接下去就是一場內戰，一邊是馬赫，另一邊是威廉姆蓋 他的手里牢牢地控制著洛美因總部，而休斯只是一個賭注，他 的生命和健康完全取決于這場內戰的結果 馬赫租下了沙漠旅館頂樓的房間，命令兩節豪華車廂把休 斯拉到德瑟特森特去。但火車在猶他州的奧登拋了錨。雖然修 復它只需要四個小時，霍華德還是從床上起了身。“我們有麻 煩了，鮑勃。”霍華德說，“我們要在黎明之前到達拉斯維加 斯，現在看起來不行了，我不能在所有人都能看見我的時候 到。” 馬赫開始瘋狂地發電報，希望能找到一節火車頭，在黎明 之前把他們拉進拉斯維加斯。他最后在鹽湖城附近找到了一 輛，然后花了一萬七千美元把它調到了拋錯地點。 休斯到達拉斯維加斯的時候天還漆黑。他躺在一個擔果 上，被抬下了車，身上還穿著那件藍色的睡衣。車子把他送到 了沙漠旅館，那時是一九六六年的十一月二十七號凌晨四點十 五分。 車子旅館的后門停了下來。通過一架工作電梯，服務人員 們迅速地把休斯送到了第九層的房間里，那里所有的窗戶已經 被封得嚴嚴實實，窗上還掛著密不透光的窗簾，八樓的兩個房 成了龐大的休斯帝國的新交通中樞。 休斯和馬赫宣布，他們有意在一個月之后將沙漠旅館買下 它將成為休斯的“沙漠帝國”的基石，就像馬赫描述的那 雖然馬赫建議休斯通知簡他已經到了拉斯維加斯，但休斯 他的話置若罔聞。“她會跟著我到這里米的，”他自信地預 “我知道她并不在乎我們到底住在哪兒，她只在乎我們是 下是住在一起。” 在貝爾埃，一群電視新聞記者把簡的家團團圍住，正是從 的們那里休斯夫人知道了她丈夫的下落。“當她發現他去了拉 維加斯的時候，她真的勃然大怒了，”喬納德記得，他的手 下仍然看管著貝爾埃別墅。 守衛在門口的兩個人都聽見了屋子里傳來一陣槍響。接下 的，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他們相信休斯夫人很可能已 經自殺了，因此杰弗撥通了洛美因總部的電話。平 當簡在她的床頭拿起話筒時，他們方才長長地出了一口 “她憤怒得難以自制，因此她開始喝酒，然后開槍向屋頂 射，那個銅制的屋頂價值十五萬。”喬納德回憶道。 消息傳到沙漠旅館，休斯的心中再次充滿了負罪感。他派 號赫去做一次瘋狂大采購。“去找兩棟這里最好的房子，買下 它們，”他說，“你知道休斯夫人要哪樣的，傳統型的那種，還 有足夠的房間來容納傭人跟隨從。”然后休斯又開始埋頭于 地的計劃一他要買下拉斯維加斯，他還要改變它。 他發誓要結束這個帝國里的已有的一切:那千金一夜的酒 女郎，還有穿著花哨衣服的土匪流氓。他想象中的拉斯維加 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那里賭博和夜生活只是一個基礎 一個豪華飯店，五星級餐廳，還有絢麗多彩的兒童樂園的基 礎。就像休斯給馬赫的備忘錄里寫的那樣，“衣著得體的紳士， 穿著燕尾服，帶著珠光寶氣的女士，披著皮大衣，出入于豪華 轎車，這才是我想象中的拉斯維加斯。”但休斯正面對著一股 危險的勢力，他們與芝加哥的惡勢力相互勾結，當時以山姆， 吉安卡娜為首，并且暗中得到大農場主吉姆霍法的支持。 “霍華德的計劃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記者詹姆斯·菲蘭 回憶道，“在他之前，沒有人能夠完全擁有這個賭城，而霍華 德最終竟然想把它們都給買下來。” 他有錢。在他踏進沙漠旅館，走上后門的電梯，開始建立 他的沙漠王朝的那一瞬，他的總資產，按照《財富》雜志的保 守估算，已經達到了十四億美元，但那還不包括他在環球航空 公司上的收益。在一本記錄中，他透露，自己的整個帝國“價 值超過二十億美元”。 關于這一點，休斯很敏感。一九六六年的一份小報把他稱 為“一個瘋狂的精神失常的百萬富翁”。當他讀到這份報紙時， 他叫起來，“去他媽的，我是億萬富翁!” 在一九六六年到一九六八年兩年間，體斯在拉斯維加斯建 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份資產。他在這個城市里的投資很快就 使他成為了賭城歷史上最大的個人投資者。首先，他在一九六 七年三月三十一號以一千三百二十五萬美元的價格買下了沙漠 旅館，拉開了他在賭城大收購的序幕。四個月之后，他花了二 千三百萬美元買下了沙灘飯店。然后是卡斯塔威(三百三十 萬，一九六七年十月二十六日)、前線飯店(二千三百萬， 九六七年二月二十八日)跟銀灘(五百四十萬，一九六八年四 月三十日)。銀灘就坐落在沙漠旅館的對面，當休斯買下它時 曾有傳言說他正打算把賭窟上面的那個旋轉的高跟拖鞋的標志 給拆掉，那東西總在晚上被紅色的燈光照得通亮，結果惹得休 重不著覺，但休斯買下它之后，那雙鞋仍在那里夜夜轉個不 休斯還在擴張。他跟星辰飯店的那筆生意永遠沒能談成， 此后他又買下了路標酒店(一千七百三十萬)和里諾的哈洛 樂部(一千零五十萬)。 他買下了拉斯維加斯的KLAS電視臺，這家CBS的附屬機 花了他三百六十萬美元一一他總是向他的助手們抱怨，凌晨 分時電視臺從來沒有什么節目安排 休斯希望有通宵電影在 上播映。在休斯買下它之后，通宵電影成了一道命令。 休斯在拉斯維加斯的收購還包括兩幢豪華住宅，他希望能 就吸引簡到沙漠來。一所是里德爾別墅，孤僻幽靜;而再往 走，在城市的外緣，躺著休斯的第二所住宅，五百一十八公 的克拉普農場，她原來的主人是德國軍火巨頭阿爾弗菜德 拉普的妻子，維拉·克拉普。農場旁邊就是風景如畫的紅石 峽谷，兩處地產花費了休斯一百萬美元，但匹特斯從來都沒 到其中的一處去參觀過。 與此同時，休斯繼續對其他的地產和生意進行鯨吞蠶食。 短一年間，他就為他的新目標下了六千五百萬的賭注。休斯 年的飯店的房間加起來大概有兩千多間，這差不多是當地總 容量的百分之二十。在這個充滿了賭徒的城市里，體斯是最 的玩家。 作為內華達州當地最大的地產所有者，休斯讓他的代表和 核能委員會主席林登約翰遜反復接觸，表達了他對于內 達 地下核試驗的關注。對于休斯此舉，媒介懷疑他不過是出 財政上的考慮一一或者只是他個人的恐懼。但從今天的角度 起來，不管休斯的出發點是什么，在這個問題上他又走在了 的同時代人的前面。他的擔憂并非毫無根據。出 與此同時，他的乖僻，特別是在食物這個問題上，卻開始 與日俱增。曾經在一段時間里，他習慣了照著斯文森電臺的美 食系列用餐，火雞套餐是他的最愛。但休斯不喜歡把雞肉這樣 的白肉跟豬肉牛肉這樣的紅肉混著吃，他也更喜歡用桃子餡餅 做伴餐，而不是蘋果派。他叫來了一個手下，通知他跟斯文森 電臺聯系。“叫他們把火雞大餐的伴食改成桃子餡餅，還有 把那些紅肉給我拿掉。”但就在這個過分的要求還沒有得到滿 足之前，體斯又發現了他的新愛:阿拉伯電臺快餐頻道的燉牛 肉三明治。等他厭倦了三明治，他又開始喜歡切魚片，每餐必 定跟土豆和豌豆一起吃。豌豆都是用他的特別容器特別處理過 的，那些太大顆粒的豌豆都被篩掉了，因為休斯覺得那種東西 根本就不能吃。 ，長的 至于甜食，休斯喜歡蛋糕和冰激凌一一但也不是所有普普 通通的蛋糕或冰激凌就能滿足他的要求。在沙漠旅館里，飯店 的主廚被迫按照休斯的要求把巧克力蛋糕切成標準的百分之一 百的正方形。有時在開吃之前，休斯會先用一根尺子量一下 看看它們是不是符合自己的標準。要是有一塊蛋糕有什么間 題，整盆的甜點都會被退回去。 對于沙漠旅館的廚房來說，休斯對巴羅連鎖店的香蕉一榛 子冰激凌的偏愛幾乎釀成了一場災難。有一次，休斯聽說自己 最喜歡的冰激凌在沙漠旅館已經停止供應了，因此，按照他的 指示，飯店實施了一項特殊的采購任務。采購的結果是，飯店 的冰箱里塞滿了三百五十加侖的香蕉-榛子冰激凌。然后休斯 轉向了另外一種新風味一法國香草。飯店不得不開始推銷 們的庫存。事實上，當那些賭窟的觀光客獲得的獎勵值積累到 了一定程度時，他們就會得到飯店的特別獎勵—也許有點出 乎他們的意料—幾品脫的香蕉一榛子冰激凌。為了把休斯的 冰激凌弄出去，飯店整整花了一年的時間。 如果說，休斯是拉斯維加斯最引人注目的新聞人物的話， 么，事實上，自從他到達拉斯維加斯以來，從來沒有人在公 場合看到過他。一個龐大的財團突然開始質問，霍華德到底 不是還活著。休斯來到這個城市已經一年多了，政府官員保 拉克薩爾特成為了人們攻擊的對象，因為正是他同意霍華 缺席賭博控制委員會的。全 “要是休斯根本就不在這里怎么辦?要是他已經被一個家 冒名頂替了怎么辦?”拉克薩爾特問。“你能想象這種全國性 電丑聞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嗎? 拉克薩爾特請求胡佛動用FB的力量幫助調查此事。“為 了使內華達的公眾相信，霍華德·休斯還活著，也為了確保我 們確實是在給一個活著的人注冊，我們必須付出努力。” 在十天的調查之后，FBI通知內華達說，“他們并不能保 霍華德·休斯還活著，或者住在沙漠旅館九樓的那個人就是 是華德·休斯。”胡佛建議拉克薩爾特“找個辦法跟休斯談談”， 然后自己判斷到底是不是他。拉氏的要求通過羅伯特，馬赫傳 給了休斯，這立刻在沙漠旅館的助手中間產生了反響，因為 不斯決不能見任何人。，很最 事實上，要是他們確實見到我的話，我以后所有的要求 會被拒絕的。”休斯警告說。經過反復磋商，馬赫幫休斯和 克薩爾特安排了一場電話會議。 在會談前的四十八小時內，他們降低了休斯的毒品服用 t，又替他精心準備了一份發言稿。一九六八年一月五日，體 銅同拉克薩爾特之間的電話接通了。多虧了那份發言稿和休斯 容不追的風度，拉克薩爾特“暫時”相信了跟他說話的就是 斯 但由于休斯使用了電話擴音設備，因此屋子里充滿了奇怪 的回聲，這一點又使拉克薩爾特完全失去了判斷的勇氣，“這 是一次奇怪的對話，聲音聽起來很不正常，平靜中充滿了不 安。”拉克薩爾特回憶說，他決定盡快安排一次面對面的會談。 但休斯完全不可能親自出席這場會談。他已經在毒品中越 陷越深。 九六七年三月的頭一個星期里，霍華德接受了三針可待 因注射，還服用了三片“藍色炸藥”一 他的助手這么叫十毫 克的鎮靜劑藥片。他還邀請了簡·匹特斯來跟他一起共度周末， 商討有關“買一棟房子”的事宜。匹特斯的心中仍存有一絲復 合的希望，她在兩天之后飛到了拉斯維加斯，但那時的休斯已 經連從床上起身去跟她見一次面都不能夠了。 他時而神智清醒，時而一片懵懂，但自己卻絲毫不能控 制，這對他來說一定可怕極了。”雷蒙德·弗勒醫生說，“他那 時留下的幾千份手稿也正說明了這一點，開頭的幾十頁完全是 胡言亂語，然后接下去的二十多頁卻都是對公司的指示，清晰 而明智，但再后來便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簡在她的套間里耐心地守侯了四天，那些摩門教徒們給她 送來了無數的記錄和報告，最后，失望的簡再次回到了貝爾埃 千零一號，她的心中充滿了憤怒，由于休斯始終隱瞞著他的 病情，不讓簡知道，因此簡只覺得她的丈夫越走越遠，退到了 個她完全接觸不到的地方。然而她不明白的是，休斯中毒已 經太深了。她同樣也不明白，如果同時服用安培靈和可待因， 會有什么樣的結果。許多年以后，她回憶說，據她所知，休斯 只服用一種藥物，那就是安培靈，“一種類似于止痛劑的阿司 匹林。” 在拉斯維加斯的那幾年中，休斯一共給簡打了一百一十四 電話，他希望這多多少少能抹去一些她心中的傷痛。她接到 電話的時候大多是在下午，那時候他正處于半清醒狀態。 三年之后，簡·匹特斯·休斯宣布她要申請離婚。那時是 九七O年。 休斯試圖勸她回心轉意。他向她展示他那美麗的克拉普農 場，但簡說，除非他自己先搬進去，證明他將“以正常的生活 方式生活”，不然的話她決不搬到那里去住 休斯懇求簡說，他不能先搬進去，但他保證在“你到了的 個月之后”，他就會跟她住到一起來。 簡·匹特斯·休斯明白了他字里行間的意思，拉斯維加斯只 不過是另外一場“電話婚姻”的開始，休斯將繼續留在沙漠旅 館里，而她自己則將被困在遠離城市的德瑟特森特。 因此她正式上訴申請離婚。她的要求很簡單:她要自由， 還要每年七萬美元的贍養費。休斯大為震驚。他提出可以給她 幾百萬美元，但簡一口回絕 離婚手續還沒辦完。休斯并不死心，每個星期他都給她打 兩三個電話，寫兩三封信。他甚至租下了貝萊爾街對面的房 子，派手下進駐到那里去，每星期給他送兩次最新匯報。當簡 開始跟二十世紀福克斯公司的經理斯坦侯約會時，體斯收到 了有關這樁愛情的詳細報告。“我們怎么阻止它?”他沖著比爾 蓋大喊。“她還住在我的房子里呢!但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 了。簡最后同侯共結良緣。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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