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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不彎的路,人間沒有不謝的花。我們要努力得到的不是呼風喚雨的能力,而是淡看風云的胸懷。站得高才能看得遠,看得淡才能放得下。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帶傷的人,真正能治愈自己的,只有自己。如果生活為你設置了一些磨難,無須抱怨。背不動的,那么你就要放下;傷不起的,要看淡;想不通的,可以不想;恨不過的,要撫平。 得意時要看淡,失意時要看開。人生有許多東西是可以放下的。只有放得下,才能拿得起。盡量簡化你的生活,你會發現那些被擋住的風景,才是最適宜的人生。千萬不要過于執著,而使自己背上沉重的包袱。 話,不能說得太滿,滿了難以圓通;調,不能定得太高,高了難以合聲;事,不能做得太絕,絕了難以進退。 誰不想拿得起,放得下,把人生走得愉愉快快,把生活過得輕輕松松。 拿得起,就要抗得住,放得下就需看得開,這,既是能力,也是智慧,誰不愿,誰不想。只是,生活中,拿得起放得下之人,能有多少,不然,為何有,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痛。(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我們不求,拿得起放得下,只求,看開、看淡,就已經很好。 情,不能陷得太深,深了難以自拔;利,不能看得太重,重了難以明志;人,不能做得太假,假了難以交心;世,不能看得太清,清了難以作為。 當你能看懂一件事情的時候,說明你長大了;當你能看清一件事情的時候,說明你開竅了。 當你能看破一件事情的時候,說明你理性了;當你能看透一件事情的時候,說明你成熟了。 當你能看穿一件事情的時候,說明你到頭了;當你能看淡一件事情的時候,說明你放下了真正愛你的人,是要和你走到未來。(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自古人生最忌滿,半貧半富半自安!半命半天半機遇,半取半舍半行善!半聾半啞半糊涂,半智半愚半圣賢! 因為看輕,所以快樂;因為看淡,所以幸福。我們都是天地的過客,很多事,我們都做不了主。你越想抓牢的,往往是離開你最快的。 所以,凡事不必太在意,一切隨緣隨心,緣深多聚聚,緣淺隨它去。凡事看淡點看開些,順其自然,無意于得,就無所謂失。人生,看輕看淡多少,痛苦就遠離你多少。 半人半我半自在,半醒半醉半神仙!半親半愛半苦樂,半俗半禪半隨緣! 人生一半在于我,另外一半聽自然。 人在沒錢時,要看淡生活的得失與成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沒錢時,也不要太急,活的太累。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人生一輩子,確實是活的不容易。在生活中,我們真的也要去看淡得與失,看淡成與敗。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不管是成功也好,失敗也好,只要自己真正的努力過了,就不至于后悔。 +10我喜歡
飯局 黃嘉誠 1 那是一個美麗的下午,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著,入耳動聽。可期茶舍迎來一批客人,雄姿英發,看起來像是成功人士。一入座,就岔開雙腿,頗有些老派大哥的架勢。“你們這都有哪些好吃的?”慶一對服務員說。 服務員揚起專業的笑容,說:“我們這里主打家常菜,請問各位來自哪里?我好安排廚房準備。” 慶一提起了興趣,“真的什么都可以點嗎?”(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服務員嘴角上揚,明顯比剛才弧度更彎,自信地說:“您說吧!沒我們做不出的。” 慶一一拍桌子,“那就來廣西特色小吃!”轉過頭去,“你們覺得如何?” 白廷回應,“什么?”他正在用手機操作著什么,沒有專心在吃飯上。 慶一重復,白廷伸出去的身子,又恢復彎腰,“隨意吧!” “等等!你不是北京人嗎?怎么點了廣西特色小吃了?”龔朝插了一句。龔朝戴著一副圓形時尚眼鏡,頭發濃密,年近30,卻絲毫沒有老去的痕跡,比真正的青少年多了些沉穩的氣質。(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不是沒吃過嘛?那,主任,你想來點什么?隨便開口,老子有錢。”慶一的雙手大開,顯出氣派。 龔朝笑了,“你別裝得這么闊氣,誰還不知道你那點錢從哪來的?” 慶一不屑一顧,“反正真金白銀,誰還管怎么來的。” 莫漢從藤椅中站起來,招呼服務員到一邊去,窸窸窣窣說了些話,服務員點頭示意,莫漢自然走到五人當中。 “你說什么了?”慶一有些生氣,“你也不問問我想吃什么?” 莫漢咧開嗓子,“你說你們在那里嚷嚷有用嗎?我看人家服務員站了老半天了,也沒見你們爭個所以然來,你點的廣西小吃我點了,還有一些別的地方的小吃,保證你們吃得開心。” 他的比劃,似乎特別管用,眾人只是看著,沒講出話來反駁。 叮鈴叮鈴,坐在靠窗位置的他們,聽到了單車的鈴鐺聲,不覺有些熟悉,心生波瀾。 “你說咱以前有聽過自行車的鈴鐺嗎?” “我們這年頭還有人騎帶鈴鐺的自行車嗎?不都是山地車,死飛,美利達嗎?” 冠宇低沉地說:“我有聽過。”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我們家那里不算城市,所以還有人在回收彩電舊家具,那人就是搖著鈴來的。” 這年頭,什么情況都有可能存在,一些人沒看過的事物,認為早已消失的東西,在另一些人眼里那時再自然不過的了。 飯菜一個接一個地上了,桌面上漸漸豐盛起來。 慶一是餓壞了,不停地吃。 “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龔朝提醒他一聲。 “我早上沒吃飯!”慶一活得像個小孩,說話的表情就跟被媽媽訓斥的小娃娃一般。 “你們回學校看了嗎?”冠宇說。 “我沒有,你們呢?” “哦,我回了,作為杰出校友。”龔朝特地不顯山不露水地邊吃邊說。 “你挺行啊!”慶一佩服道。 “也沒有,只是我們公司和學校有合作,我正好沾了公司的福氣。” 莫漢親熱地說:“你們公司挺行啊,能和我們學校合作,那也不是小公司啊!” 龔朝驕傲地說:“那可不!全國五百強!” “全國五百強啊,我還以為是全球五百強呢?看瞧把你拽的。” 龔朝不樂意了,“慶一,你可別故意頂我啊,我現在可不怕你。” “你敢動我試試看,我好歹也是五百強公司的總裁。”慶一挺起了胸膛。 龔朝的確不敢動他,不是龔朝不勇敢,是他會算計。打了他吃力不討好,犯不著費這個功夫。 “是啊,你能擔得起總裁這個名頭,沒想到,以前稱呼你為慶總,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真成了總!”龔朝表面這么說,但心底不是這么想。慶一整日游手好閑,不學無術,這么多年欠的錢都是她媽媽還的,可惜了,五百強的企業即將敗在這個紈绔子弟手上。 這么想著,龔朝覺得比慶一又高了一個臺階。他可不會像他一樣,死到臨頭還不自知,他根本不懂得經商,只會瞎指揮,亂花錢。慶一得意的日子就快到頭了。 對比來看,龔朝一步一個腳印,走得不算輕松,但好在結果還行,他目前也是一名優質的單身貴族,吃喝不愁,還有豐富精彩的業余生活,日子挺滋潤。他唯一的缺憾是沒有女朋友。不是他不想,是沒人看得上,他說不出來是什么原因,他只覺得那些女孩都瞎了眼,愛上了渣男,錯過了良緣。 慶一摸摸肚皮,“兄弟們,咱們多久沒喝了?借著這個久別重逢的難忘時刻,咱們喝個不醉不歸,好不好?” “文宇還沒來呢,等他來了再說!”龔朝說完,其他人也如是表示。 慶一顯然是酒蟲作祟,“好好,他來再喝,萬一他趕不過來呢?”兀自往桌下的牛皮紙袋拿出一瓶紅酒,好家伙,全桌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甚至隔壁桌也略顯好奇地瞥一眼。 過了一會兒,穿著藍色襯衫的文宇來了,還拖家帶口。他好久沒見老同學了,想讓他們看看他的現況,彼此交流一下動態,不曾想早已經開動,幾個人也臉泛紅光,尤其是慶一,鼻頭更是紅得像個燙手的熱得快。文宇手里牽著的小孩疑惑地看著慶一。 “怎么,已經吃上了?” “誒喲,你來了!”龔朝一見是文宇來了,立馬站起來。他們原先便是好朋友,一見如故,如今離別許久,更是分外想念,今天龔朝最想見的人,就是文宇。 龔朝這邊和文宇談得不亦樂乎,那邊慶一伸手要摸小孩子的臉蛋,他不依,縮進了文宇的身邊。 “等等,摸人家小孩經過同意了嗎?” 慶一翹著嘴,“小孩挺可愛,就是太害羞。”搖晃著酒杯,一副慈母育兒圖展現在面前,“啊,是太太啊!” 蘑菇頭的女性抬起頭,直起身子,正經地說:“是,我就是從高中一直陪著文宇的東北老娘們!讓你們見笑了!” 慶一一樂,“哪敢啊!來,坐坐!” 這會兒文宇一家子才坐下。多少次預想的見面場景,真到了又是另一番模樣。 “小昕沒來嗎?” 大家都愣住了,只有婷婷不以為意,她從來不知道小昕這個人,所以她發覺不出其他人的異樣,她只顧著小孩,見桌面上沒有多余的碗碟,她吩咐服務員。 “他怎么會來呢?” “我聯系他了。”冠宇低沉的嗓音,帶著些神秘和微妙的氣氛。 “你倒是有心,別人沒這個想法。” “是嗎?”冠宇繼續喝了一杯酒,臉上有些紅潤。 “他和我在一個單位上班,他來不來我還不知道嗎?肯定是不來了,我一直都沒聽他提起過這件事。” “你們在一個單位上班啊,都沒聽你提起過這件事。” “你們也不常在群里聊天了,怎么告訴你們呢?這也不是什么秘密,本來我們就是同一個專業的,肯定會有機會碰頭的。” “這可不一定,”莫漢停了會兒,“很多人都走上了不同的人生,不一定專業對口。” “現在就業就這情況。” “果子呢?他來不來?”莫漢往慶一那邊看去。 慶一眼神低垂,“他不來了,他說他胃疼。” “喝,果子又喝多了!” “大戰一場,永不停歇的老少年啊。”一群人忍不住爆笑。 踢踢踏踏,從遠處傳來服務員的腳步聲,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龔朝不時投向目光,“這是發生了什么事嗎?”他的第六感一直很準。 服務員和一位經理模樣的男人談幾句,經理臉色大變,和小姑娘走了。 “少管閑事啊?與你無關。” “冠宇到現在都沒回來,他去哪了?” “都多大個人了,他會回來的,放心啊!” 文宇看了一眼冠宇空著的位置,“他走挺久了,我去看一眼,發生了什么事?” “你等等,我跟著你去!” 文宇和龔朝一前一后起身,沿著服務員走的方向,經理和服務員在悄悄對話,“別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文宇聽到了,知道事情不好,進入了廁所,似乎事情是在廁所發生的。 他張大了嘴巴,很難相信眼前的事實,冠宇坐在馬桶上一動不動,死了一般的寂靜。 一切來得這么突然,猝不及防。這場飯是吃不下去了。慶一留下收拾殘局,他得找經理討要說法。龔朝和莫漢把冠宇送去醫院,盡管這是沒辦法的辦法。莫漢全程一臉茫然,這事來得太突然了。文宇要把妻兒送回家才趕來。 2 龔朝在玩手機,莫漢在一旁,文宇喘著粗氣,“情況怎樣了?” 龔朝拿著放在身旁的紙張,“醫生在他手上發現了這個,”文宇接過來,“他寫了遺書,他早就不想活了。” “為什么呢?”文宇發出身旁人聽不到的細微的聲音。 畢業前的那個晚上,他回想起來了。一切早已有預兆。 冠宇喝多了,痛哭流涕,“為什么死的不是我呀!” 冠宇的父親在那年出車禍去世了,沒有留下一句遺言。冠宇心里的傷遠遠超出旁人所想,他千瘡百孔,卻不露聲色。 “你知道我剛剛看到誰了嗎?” “誰?” “果子,”龔朝笑說,“他真的胃疼,還在吊點滴呢!” 文宇坐下,“真是啊,難道真的到了我們滅亡的時候嗎?” “你說什么?” “沒有什么,我只是很悲傷,緩不過來,感覺我們這幫朋友像是經歷了大戰,一個快死了,一個還在療養,我們又都在各自的生活中脫不開身。” “說說你和小昕在一起的故事唄!是不是挺尷尬的,本來在學校就不怎么說話。” “是挺尷尬的,不過不是因為這個。” “怎么,他找你麻煩嗎?從前他就挺會找麻煩的。” “怎么說呢?一言難盡。”文宇抬起頭,醫院天花板上的白燈晃得他眼疼。 “說吧,我們好歹也是兄弟,你說出來就會把心里的重擔分一部分出來,你也好過一些。” “他差點使我沒了工作。”二人仔細地聽著,“有一次他向主任告狀,說我報假賬,還好我跟主任關系好。主任向小昕承諾,絕對會教育我,小昕才沒有把事情鬧大,你說,我們能不尷尬嗎?” 龔朝糾緊了眉目,“還有這事啊?果然不是一般人,小昕最終還是得‘一鳴驚人’啊!” 莫漢也摻和,“小昕從來就是這樣,特立獨行,管你如何,他就是自我。” “他變了,挺兇殘的。” 手機突然響了,文宇摸了一把臉,“叫我回家了。”你瞅手機,果然是太太,她催促他該回家了。 “真男人,為你點贊。”面對著將要起身的文宇,龔朝打趣。 “草,你這單身漢坐著說話不腰疼啊!”文宇向龔朝錘了一下肩膀。 文宇走后,莫漢也心不在焉,“朝,你先在這一會兒,我去買個手辦!” “哦,好的。”龔朝才反應過來,“怎么,連你都要走啊,這個點還能買嗎?” “能,24小時都能,今天不買別人就不賣了,在網上找不到的。” “好吧,要去多久啊?” “可能半夜我才過來吧!” “半夜啊,行吧,我守著,你記得過來就行!” 莫漢看著龔朝,若有所思,“你也別太辛苦了,該走就走啊,我們也已經仁至義盡了,再后來就應該是他家里人的事了,我們再幫也幫不上太多忙,你說是不是?” “是,你快走吧,我還等著你快點回來替我呢!”莫漢不時回過頭來,龔朝看到了,擺手做著‘走吧走吧’的嘴型。 此時的醫院變得格外安靜,沒人談話,只能獨自強打精神,龔朝剛覺口唇干澀。 他靜靜地走在醫院的走廊上,覺得這條路特別漫長,見證了人的出生和死亡,今天活在世上的我們,也許下一次,死亡就會不期而至。 他嘆了口氣。 環顧,看不到售賣飲料的地,轉身走向電梯,led閃出橘黃色光芒的數字,到了龔朝所在的樓層。 門開了,是他!——小昕。 小昕沒看到他,龔朝止不住驚訝,雖然他依舊是正常的表情,但內心早已起伏,他聽到護士的聲音,“剛才的幾個男的上哪去了,我這趕著要簽名呢!” 他想也不想就過去了,他發現他害怕小昕,不知道和他該說些什么,趁著還沒冷場趕緊走人。他為什么來這里?是知道了冠宇的事嗎?還是別的原因?龔朝速度漸漸放慢,他轉過頭去,電梯門已經關上。 他發現,原來他這么害怕過去。 +10我喜歡
文/王寬德 曹老師省城示范大學畢業十六年了,一直在教語文課,原來這個學校名聲不怎么樣,縣城的好生源都到縣重點初中去了,有門路的老師也都通過各種關系調走了,只剩曹老師這些從鄉下調來的老師,沒有關系的還在這個學校里苦守著。 只要信念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曹老師和大家沒黑沒明的奮斗,帶領著這些所謂的成績不怎么樣的二等生、三等生一步一個腳印做起,打基礎扣書本。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年、二年、三年,幾年下來,學校的教學成績逐步顯現,在全縣、全市的中考名次逐年上升。慢慢地,縣教育局對這個學校也另眼相看了。成績出來了,老師的相應待遇,如職稱待遇相應地也逐步提上了議事日程,也不像過去那樣上面偏向別的學校了,把這里不當回事了。也有人愿意擠著來當校長了,新調來的歐陽學校走馬上任,曹老師們終于覺得日子有盼頭了,前途開始有點光明了。 因為職稱是和工資待遇相關聯的,自己的中級職稱這么多年了,曹老師也想往副高職稱上升一步。經過權衡全校老師的狀況和自身的條件,曹老師怯生生地敲開了歐陽校長的辦公室。 聽了曹老師的想法,歐陽校長開腔了:要說你的條件,從任職年限、工作業績來看,已經符合副高職稱的條件了,可惜名額有限,你看,學校這么多老師,咱總得有個規矩不是,經過我們校長辦公會商量,決定按照資歷和年齡,起大排小,給歲數大的老師們先解決一下,他們畢竟快退休了,干了一輩子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還年輕,以后機會多的是,發揚風格嘛,給老同志讓一讓嘛 ……明年肯定有你。 曹老師悻悻地離開了歐陽校長的辦公室,她畢竟是第一次張口,也知道不會太順利,況且歐陽校長說的也似乎在理,曹老師也就沒有多當回事,又回到崗位上沒黑沒明地帶學生去了。 可是等教育局的副高職稱公示榜一公布出來,曹老師發現本校與自己年齡一樣,一起上班,教同一個級段的王老師赫然在目。曹老師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后來聽說人家王老師是教育局某個領導的親戚,歐陽校長也是迫于壓力,抹不開人情,不得已而為之。是呀,領導也是人,領導也有領導的難處,曹老師從歐陽校長的角度想想,也就沒有原先那么生氣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又到了年底,又到了教師職稱評定的季節。曹老師又一次懷著忐忑的心情,敲開了歐陽校長的辦公室。“曹老師呀,今年的職稱評定,經過我們校長辦公會研究,決定按照業績評定,原來的評定辦法確實不夠科學,我們也收到了社會上包括老師們的意見和建議,你看,只有按照學生的學習成績來評定老師,才是最科學的,誰有多大本事、多大能耐,教出好學生才是真偉大,回去好好準備,把業務搞好……明年肯定有你”,歐陽校長的一番話,說的曹老師心服口服,曹老師又一次悻悻地離開了,又回到崗位上沒黑沒明地帶學生去了。 可是等教育局的副高職稱公示榜,一公布出來,曹老師發現和自己隔壁班里教同樣年級語文的趙老師、魏老師赫然在目,可論教學質量,論升學率,論學生成績,趙老師、魏老師哪一項排名,也不在自己前面哪,曹老師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后來聽說人家趙老師漂亮,能說會道,經常往歐陽校長家里跑,又是陪校長夫人瑜伽又是陪校長夫人美容,恐怕是夫人路線起了作用。魏老師呢,人家老公是個包工頭,咱學校的大小工程都是魏老師的老公干的。唉,誰叫咱家庭條件差,手頭緊,沒有趙老師、魏老師會來事呢,咱要是也和校長夫人認識就好了。算了,再等等吧,等你們都評上了,就沒有人和我爭了,明年總該輪到我了吧,曹老師自解自勸之后,又回到崗位上沒黑沒白地帶學生去了。 花開花落,燕去雁來。幾年下來,眼看著業績也有了,年齡四十七八,也不能再等了,自我感覺和校長的關系也處的不錯了,歐陽校長再怎么著,也該考慮考慮給自己一個副高指標吧。這一次,曹老師信心滿滿地敲開了歐陽校長的辦公室。“哎呀,曹老師,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哩,你可不請自到了,按理說,你早該評上副高職稱了,論年齡、論資歷、論業績,這都沒得說。但是今年上面有指示,先解決畢業班老師的職稱問題,你看你教的是初二年級,這不符合上面要求,晚點我給你調整調整,讓你教畢業班,咋樣?……明年肯定有你”,“中,謝謝校長”,曹老師含著眼淚,感激地點了點頭,又回到崗位上沒黑沒明地帶學生去了。 沒幾日,這次還沒有等到教育局的副高職稱公示榜出來,曹老師聽說歐陽校長被縣紀委“請走了”,聽說是除了受賄之外,還存在其他違紀問題。 這可咋辦,這可咋辦,曹老師心想,歐陽校長可是答應給我調整工作崗位的,他說過明年肯定有我,如果再來新校長,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哩,他這一出事,誰能告訴我,我可上哪找這么好的校長啊? +10我喜歡
陶詩秀 01 楊素仙下班回到家敲著房門,篤篤篤、篤篤篤,由輕而重沒有回應。她猶豫著,也許周禪元還在睡覺,但是都中午十二點了呀! 楊素仙打開皮包找到鑰匙,打開房門。周禪元僵直冰冷地平躺在床上,已經完全沒有一點生命的溫度。 楊素仙兩腳發軟地跪倒在地,大聲叫著:“禪元、周禪元……”無聲的眼淚落成一扇雨簾,斷腸的雨簾。 開春的四月天,天地間到處蠢蠢欲動、欣欣向榮。他們居住的公寓外面,一棵每年開滿粉紅花朵的大樹,滿滿擠著一樹的花苞,要向世界炫耀一次熱鬧的美麗。 滿樹美麗的花兒會換成一樹沉綠,明年它們還會再次美麗。周禪元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02 楊素仙跟周禪元十年前在菲律賓結婚,組成人人稱羨的幸福家庭。那年楊素仙二十歲、周禪元二十二歲。兩人都身材高䠷,不像一般菲律賓人的矮。皮膚倒是一樣的古銅偏黑,看著更有一份健康的活力。 楊素仙護士學校剛畢業找到工作。因為她甜美的鵝蛋臉,臉頰兩個不深不淺的小酒窩,標準的美人一個。加上她瘦長的雙腿,總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形象,追求她的男生從年輕的小伙子到事業有成的中年人,排著隊爭先恐后等著。楊素仙聰明應付、東挑西選,最后選中了做水電工程的周禪元。 楊素仙的閨蜜問她:“那么多大學畢業生,還有碩士、博士的讓你選,怎么挑個高中都沒畢業,只讀過職業技術學校的周禪元?” 楊素仙笑得甜美地回一句:“因為我感覺到他的情。你知道,感情的事就是靠感覺。我感覺到周禪元比誰都更愛我。” 婚后第三年,住在芝加哥多年的楊素仙大姨,幫她申請到美國擔任護士。 在大姨家住了一個星期,楊素仙就找到了護士工作。世界上生病的人越來越多,美國人更是會生病,需要的護士永遠供不應求。 楊素仙很快申請到綠卡,一年后把周禪元接來,跟她團聚。 他們找了間公寓,搬出大姨家。因為英語是菲律賓的官方語言,他們沒有語文適應的問題,適應環境對周禪元卻是新的挑戰。 兩個人都瘦、都怕冷,住慣了四季如夏的菲律賓,他們像掉進冰天雪地的大窟窿。楊素仙到醫院上班,暖氣二十四小時把醫院運轉成溫暖如夏的菲律賓。她是一條回歸故鄉的游魚,住得安居樂業的舒適。周禪元的水電工常常在戶外或地下室,室內室外來回,冷縮熱脹地讓他十分難于適應新環境。 他每天開車送楊素仙到醫院上班后,就要跟寒冷像老朋友般相聚不散。怕電費太貴,公寓的暖氣沒有開得高。周禪元沒有工作的日子,穿著暖身的內衣褲、保暖的棉毛衫、厚重的大衣,看著像個笨重的北極熊。 楊素仙不上班的日子,他們到shopping mall里,不買東西,只享受暖氣。難得跟楊素仙共度休假,周禪元推掉所有上工的電話。 起先楊素仙上班一星期,有連著三天休假,周禪元就三天不接工作。楊素仙一個人的收入,兩個人過日子,雖不富裕,卻也不匱乏。 一天楊素仙說:“我的同事們都有自己的房子,說租房子不劃算。每個月付房租,一兩年就可以做買房的首期款了。” 楊素仙開始去加班,早班、夜班都做。 沒有楊素仙休假的陪伴,周禪元覺得有點寂寞。 03 天氣轉暖的時候,周禪元的工作忙起來了。為了楊素仙,他象是采蜜過冬的蜜蜂,要把那甜甜的蜜裝進楊素仙甜甜的小酒窩。 他們買了房子、選了家具,布置了一個溫馨的家庭,過著大家稱羨甜蜜的家庭生活。 當他們打算養個孩子的時候,發現周禪元先天生理的缺陷,沒有生育能力。這一跤把周禪元摔進谷底。任是楊素仙百般安慰:“沒關系的,我們可以領養一個小孩,最好回菲律賓找一個。” 周禪元表面不說,心底的寒冷像雪球越滾越大。 04 楊素仙有一個星期的休假,跟周禪元到達城看望楊素仙的二姨。從飛機上看到達城平坦的地勢,像無邊無際的地毯。慢慢降落時,看到綠色的樹叢是一棵棵守衛的兵士,分散在地毯的這里、那里。楊素仙看著,拉著周禪元的手,對窗外指指點點,笑得兩個酒窩陷進臉頰。 那一個星期他們忘了寒冷的芝加哥,忘了枯燥的上班、下班,周禪元忘了生活中的寂寞。他們過得愉快。 二姨喜歡楊素仙,也喜歡帶點憂郁氣質的周禪元。“你們都那么怕冷,搬到達城來吧!這邊四季分明,冬天最多落一兩次雪,像撒一層面粉沾在地上,第二天就被風吹走了。” 回到芝加哥的家,他們認真考慮。想到要打理賣房子、處理家具、找搬家公司等等一連串復雜的事情,他們也猶豫著拿不定主意。 碰到芝加哥一場幾十年未見的暴風雪,他們終于找到最有力的證據,下定決心遠離暴風圈。 賣房子等瑣碎事,周禪元一手包辦。他用脫離舊環境、開啟新生活的心情,做得特別高興,比他上班要開心許多。楊素仙只管上班賺錢、存錢,儲蓄到新環境安置新家的費用。 他們選了四月中下旬開車上路。雖然初春天氣,芝加哥還是寒颼颼的,有的地面積著薄薄一層雪。楊素仙穿了毛衣和羽絨外套,但是車上暖氣很快讓她脫了外套。里面一件紅艷色的毛衣、一條普通牛仔褲,讓周禪元看得眼睛直直的。 楊素仙喜歡紅色,說是看著生氣蓬勃。周禪元喜歡看楊素仙穿紅色衣服,在她身上反光似地映照出一份喜悅。 周禪元說:“素仙,你看著就是一朵紅艷的玫瑰花。” 周禪元的喜悅還摻雜著另一種情緒:終于要跳出這寒冷的冰窟了。新的環境讓周禪元有一份模糊不清的希望,也許會帶給他一些快樂的火苗。 他們像要補償多年來沒有度假的缺失,用輕松舒適的心情,把三天的車行開成鋪滿鮮花的道路。 晚上在旅店的床上,他們像新婚夫妻激情翻滾,翻越千山萬水,累得汗水淋漓。 05 那天落著雨,不是大雨,但是高速公路車速快,每輛車濺起水珠滾滾,滾成一片片浪花。忽然一輛十八輪大卡車開過,一個大浪花像一面墻,壓倒在周禪元的車窗玻璃,完全遮擋了視線。周禪元一個緊急煞車,車子翻轉像個球,滾到路邊安全島。 周禪元爬出車子,看到楊素仙滿臉鮮血斜臥在椅子上。他發出獅子的悲鳴:“楊素仙你不能走,你等等我呀……” 直升機、救護車,一堆人擁過來,把楊素仙抬上直升機,給發瘋的周禪元打了鎮靜劑。 楊素仙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頭發剃了一半,頭皮縫了五針、左眼角縫了十針。醫生說再差一寸,左眼就要完全失明。 “真幸運啊!傷疤拆線后還是漂亮的女子。”醫師、護士都這樣贊美著。 楊素仙清醒過來,握著周禪元的手:“你怎么這樣瘦?” 周禪元滿臉淚水,只能一聲聲呼喚:“素仙、素仙、楊素仙,你終于回來了……。” 楊素仙對翻車、直升機、醫院的事情,沒有一絲記憶。只有左眼角的傷疤提醒她,她經歷了一場生死邊緣的大災難。 只要周禪元還健康活著,就一切沒有問題了。 06 半年后,他們從二姨家搬到自己的公寓,楊素仙順利找到離公寓很近的醫院上班。他們的存款余額日日減少,楊素仙有時要加班多賺些錢。 周禪元卻是整天恍恍惚惚,搬一次家,似乎搬走了他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像車禍的發生,他才是受傷的人。不只是身體的傷,是心靈上的重創。 他深深、深深覺得對不起楊素仙,他最愛、最不能傷害的楊素仙。她每天刻意把頭發梳成一面倒的,掩蓋左眼角那條手術后兩寸長的疤痕。 他躺在床上,用手撫摸那條小疤痕:“素仙,我對不起你!” 楊素仙轉身抱著周禪元:“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有你在,我就很好。” 日子晴晴朗朗、風風雨雨地過下去。楊素仙的收入足夠兩個人的生活開支。但是生活不是只有柴米醬醋鹽,生活還有喜怒哀憎憂。楊素仙從來沒有催促周禪元去找工作。她很享受下班回家后,即使大夜班清晨四、五點到家,周禪元總是安靜地準備了小吃、點心,坐在沙發上等著她。 周禪元表面做得自然輕松,內心蘊藏著些悲哀憂愁。他自己都分不清,為什么自己這樣不快樂。 07 經過這次生死一線間,楊素仙長大了。她想著加班賺錢之外,生活里有太多比錢重要的東西。 連著有三天休假時,她帶周禪元到達城去看風景。 新建的瑪格麗特大橋在陽光下白得耀眼。千絲萬縷的白色鋼絲,交錯有序地飛舞在藍天白云下。 “好壯觀的建筑啊!”楊素仙握著周禪元的手。 周禪元握回楊素仙的手:“是啊!很壯觀的。” 他們去水牛廣場,看將近五十頭栩栩如真的銅雕大水牛。個個表情動作不同,是哪位藝術家精心的雕琢。嬌小的楊素仙站在大牛群中,活像小孩兒跟大笨牛捉迷藏。 他們去植物園看萬圣節的南瓜展,整個園里大大小小共有上萬個南瓜吧!用南瓜堆成整片小屋的墻壁、圍成幾個小廣場,步道兩邊擺放一個擠著一個的大南瓜…… 他們看到兩個伸著脖子的天鵝南瓜,長長秀氣的脖頸,連鵝嘴都長得很像。只是蹲坐在一個圓圓厚重的南瓜肚子上,看著有些滑稽。有的長得奇形怪狀,像外星飛來的南瓜。有的渾身長滿疙疙瘩瘩,像得了南瓜痲瘋病。楊素仙看得興致盎然,跟美麗的天鵝南瓜拍照、跟丑丑的痲瘋南瓜合照。 周禪元喜歡坐在面對白石湖的椅子上。白石湖緊靠植物園,一片廣袤的草坪連結一片寧靜廣闊的湖水。周禪元的眼光停駐在那一片蔚藍的湖水。他的心從身體里忽然跳了出來,飄飄忽忽就到了湖水的上空。湖面平滑如鏡,有個人劃著獨木舟悠悠行過水面。 輕舟劃遠了,周禪元的眼光追隨著小小的兩道漣漪。如果我是那輕舟上的人,就這樣劃著小舟,一直流下去、流下去…… 他看到湖水的深處,靠邊有淺淺的水草,再下去就是暗色的綠水幽幽。嗯!那里多么安靜,魚兒游水的姿態那么悠然自得,蹦上跳下。我如果是其中一條小魚…… 這些雜亂的臆想,總在楊素仙一聲“禪元,天晚了,我們該回家了”的催促中消失遠去。周禪元有些夢游般,回到現實的生活。 08 美國的失業率到達多年來最低的指數,很多建筑物的玻璃櫥窗掛著“help wanted”的招貼。 周禪元有一天說:“素仙,我要去找份工作。” “好呀!我的同事,還有二姨,都說你應該去工作。” 同事和二姨的話,讓周禪元有了壓力。他積極去應征面試。 找到一個小建筑公司做零工,做了幾個月,公司貸款出了問題,停工了。 一家開出租公寓的中國老板錄用了周禪元。做了三個月,老板給了他一張支票,請他不必再來了。老板的理由是:我們小公寓幾個墨西哥工人就足夠了。他勸周禪元去找個容得下他的大廟。 這個理由讓周禪元隱隱覺得不安。 那個老板給楊素仙打了電話:“你是周禪元的太太嗎?我要跟你說,你應該帶周禪元去看醫生。他工作中常常恍恍惚惚,精神不集中,這樣很容易傷到他自己。我是好意告訴你,其實我滿喜歡周禪元的,比我那些墨西哥工人好很多。但是……他似乎有輕微的憂郁癥。” 楊素仙就不讓周禪元再找工作。“禪元,我多加幾個夜班,我們兩人的生活沒有問題,你就在家做家庭煮夫。頂多我們暫時不要買房子,省了好多麻煩。” 周禪元感激地看著楊素仙,那眼光里除了感激,還有一些楊素仙看不到的余光晃動著。 半年多后一天,楊素仙的二姨到她上班的醫院,跟她一起吃午餐。二姨很直接地說:“楊素仙,周禪元一個三十還不到的大男人,不能這樣整天待在家里,會悶出病來的。” 楊素仙有些遲疑說:“二姨,周禪元工作的老板說,他好像有輕微的憂郁癥。” “那要趕快看醫生呀!” “我不敢跟他這樣直說。” “這種事不能拖的,虧你還是護士,這點知識都沒有。拖到病重了,那就藥物都不一定治得好。” 09 楊素仙找了一天晚上,握著周禪元的手;“周禪元,我要帶你去看醫生。你只有一點點輕微的憂郁癥。” “誰說的?” “那位開公寓的中國老板跟我打電話。” “啊!”周禪元眼光茫然,“好吧!我在家也常常胡思亂想,看看醫生也好。” 楊素仙帶他去自己工作的醫院,找了最好的心理醫生。醫生跟他們說:“不是輕微的,他這樣子有一段時間了吧?這藥要按時吃,不能每天待在家里,要常常出外走動、走動。” 周禪元很配合地吃藥,也每天出門散步,不再孤獨地蹲在家里。 有一天他走到隔兩條街的住宅區,看到一戶人家的大門檻坐著一位女子。以后他走過那住宅區,那個女子每天坐在那里,跟每個過路的人伸手打招呼:“嗨!”她也跟周禪元同樣伸手,同樣一聲“嗨”。 后來周禪元看到她不但跟過路的人說“嗨”,跟開過的每一輛車子也搖手說“嗨”。周禪元看不清車里的人有沒有回應。好像這女子也不要別人的回應,只是機械地每天做著同樣的動作。 有天那女子從門檻上站起來,走近周禪元,跟他攀談起來。 原來是位上了年紀的女子,至少有六十歲吧!她用愉快的聲音說:“How are you?” “我看你每天都走過這里,你住在附近嗎?” 雖然一把年紀,臉面卻經過精致的化妝,眼影、淺淺的胭脂、鮮紅的唇膏。連穿的衣服都顏色搭配合宜。是個十分會過日子的人,怎么天天早晚坐在門檻上消磨時間呢! “我的名字叫安妮。”安妮先伸出手。 “我是周禪元。”他輕輕握一下安妮的手 話匣子一開,安妮好像找到了知音,向周禪元簡單介紹她自己。 “我都七十八歲了,六十五歲退休。我先生過世三十年了,只有一個兒子,住在阿拉巴馬州。他不常來看我,早幾年我還回去過感恩節,這幾年跑不動了,就不去了。” “怎么不搬去跟兒子住呢?” “他有自己的家庭,我一個人住在這里很好的。” 周禪元想:就是太寂寞了。 兩個寂寞的靈魂有了共鳴的對象,他們成了忘年交。 周禪元每天回家,向楊素仙報告他跟安妮的對話。楊素仙安靜地聽著,很好呢!楊素仙心想,周禪元遇到一個很好的心理醫生。 10 周禪元回診,醫生說進步很多,把藥的用量減少了三分之一,鼓勵他去找個part time的工作。 他又去找那位中國老板:“我的病治好了。”老板當場就用了他。 達城的四月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周禪元喜歡陽光的日子,天地明亮,空氣里唱著快樂的歌聲。 他還是每天走路,因為走路會看到坐在門檻的安妮,像在等著他似的。 告訴安妮找到工作了,安妮拍著他的肩膀:“太好了!”周禪元忽然覺得像遙遠的母親在拍著他,眼里一顆顆淚水流下來。 “周禪元,What happen?”安妮帶著驚慌的神情,遞給他紙巾。“我想起我的母親。” 安妮請他進去,吃一塊自己烤的蛋糕、喝一杯熱咖啡。周禪元心情平靜下來。 他沒有告訴楊素仙這件事情,到底在別人面前忽然落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在為楊素仙準備飯菜點心時,會帶一份點心給安妮,互相品嘗彼此的手藝。 達城的市花紫薇花一朵一朵掉落滿地。沒見過把自己裝扮得這樣多彩色的花兒:艷紅、粉紅、紫色、白色。從五月登上枝頭,簇擁著展露自己的容顏,一直要鬧到十月底,才漸漸安靜下來。 沒見過這樣新陳代謝快速的花兒,每天有花開花落,人行道鋪滿了它們殞落的花瓣。達城今年多雨,從八月就轟轟烈烈每天淅淅瀝瀝,太陽睡在厚云上面,不肯露臉。 “太陽也跟我一樣得了憂郁癥。” 周禪元走著濕答答的路面,踩著一地的紫微花瓣,內心分外傷感。 再回去看醫生,醫生說:“怎么這次病情沒有什么改善呢?我給你開劑量重一點的藥吧!” 劑量重的藥,讓周禪元整天昏睡,像頂著千斤石,連出門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辭了做了三個月的工作,也難得出門走路了。只有楊素仙夜班回來,周禪元揉著惺忪的睡眼,起來開口說話。 他沒有精力為楊素仙準備飯菜點心,楊素仙帶著從餐廳外賣的食物,跟周禪元兩個人邊吃邊說些話。周禪元吃得少,話也說得少。 “禪元,你吃得這么少,冰箱里給你留的便當都沒動。要多吃才會身體好,你要快點好起來。怎么現在也不出去走路了?好久沒看到安妮了吧?不能這樣整天窩在屋里的。” 安妮來了電話:“周禪元,你好嗎?好久不見你了。” 第二天安妮就去敲了周禪元家的門。她看到周禪元,嚇了一大跳。“你怎么瘦成這樣皮包骨啊!” 周禪元沒說一句話,眼淚成筐地落下來。 安妮打了楊素仙的手機:“一定要立刻送周禪元去住院,他病得太厲害了。” 11 住院的周禪元每天有護士陪著他走路、做運動。看著他吃完三餐。 安妮來看他,終于有了說話的力氣,臉面有了羞澀的笑容。 他每天打電話,要楊素仙來病房看他:“楊素仙,我想你!”有時一天三、四個電話。 楊素仙有時抽不開身,晚去了,周禪元會發個小脾氣:“怎么這么久才來?” 只有楊素仙一份收入,她很少有休假,她又在另一家醫院做part time。夜班上完,她會陪著周禪元,幾乎天快亮,才回去睡幾個小時。 因為同是醫護人員的關系,楊素仙的人緣好,醫生、護士都睜一眼閉一眼,不趕周禪元出院。 楊素仙的黑眼圈沒逃過周禪元的眼睛,更沒逃過二姨的注視。周禪元握著楊素仙的手,“楊素仙,你瘦了,我連累了你。” 但是第二天,他還是幾個電話追著楊素仙的耳朵。 12 醫生最后一次復診后,把楊素仙和周禪元一起找過來:周禪元現在情況都穩定了,醫院也不能再住下去,回家去重新開始新生活吧!你這么年輕,找份工作、生個孩子,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醫生的每一句話周禪元都聽著順心,直到那句“生個孩子”,像一把剪刀,把所有的順心剪得七零八落。 他們牽著手走出醫院的大門,“周禪元,我們回菲律賓領養一個孩子吧!” 周禪元還在被剪的傷痛里療傷止痛,沒有聽清楚楊素仙的話。 13 周禪元沒有去找工作,他每天上午九點、黃昏六點,兩次走路去跟安妮聊天。早晨喝杯咖啡,黃昏吃個下午茶,配一塊安妮自己烘焙的蛋糕。 有時周禪元自己也帶著為楊素仙燒的中國菜。是的,他又開始給楊素仙準備飯菜、點心。這就是周禪元的三份工作:上午、黃昏拜訪安妮,白天做家事、睡覺休息。 他覺得自己也很忙碌,不能再找別的工作。 周禪元住院的時候,二姨教會了楊素仙開車,考取了駕照。她帶楊素仙去銀行開了戶頭,辦了信用卡。 “真不相信,你來美國這么多年,這些生活的基本技能一樣都不會。” 十二月的一天,楊素仙開車帶周禪元去植物園。 “楊素仙,你開車的技術不錯啊!” “我還是不敢上高速。” 植物園的花草樹木充滿冬日的蕭瑟,只有不同種類的日本楓樹紅得鬧意盎然。周禪元穿著厚重的大衣──他越來越怕冷,戴著圍巾、手套,握著楊素仙的手,眼睛直直地望向湖面。湖面平靜得跟他的心靈一樣寂寞,偶爾幾只鷗鳥低飛過,蜻蜓點水般又隨風散去。 圣誕節近了,植物園布置了好幾個以圣誕節為主題的亭子。基督誕生的馬廄、十二門徒的晚餐、三王來朝的人像。每個布置都是真人身材的穿著,銀白、淺灰、淺藍色的絲織衣服,臉面刻畫栩栩如生,手持的高大木杖都是實木制作。悅耳的耶誕夜歌聲來回播放。看著、聽著,周禪元感動得要強忍著滾動而出淚水。 安妮會在楊素仙休假時,請他們去她家吃一頓午餐或晚餐。周禪元那一頓飯吃得開心。 楊素仙說:“周禪元,你每頓這樣吃,很快就會胖起來的。” 偶爾周禪元也會做幾個中國菜帶過去。 他們像親密的一家人,一個母親帶著兒子、媳婦居家過日子。 14 春天來了,公寓外那棵大樹頂端常常有早起的鳥兒,報春般嘰嘰喳喳鬧起來。周禪元臉頰長了肉,看著豐潤些。推開窗,他哼著歌兒跟鳥兒對唱。唱著、唱著,鳥兒飛走了,他才覺得一屋子都是靜靜的寂寞。他要走路去跟安妮說說話。 一個冬天他怕冷,很少出門,互相的聚餐也因為天冷減少了次數。“周禪元,真高興看到你。我正要告訴你,我要搬家了。” 周禪元心頭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你要搬家了?”一臉的驚詫,好像誰在他臉面潑灑了一層冰來不及躲開,被冰得臉頰結了霜。 “什么時候搬呢?搬去哪里呢?”他慢慢安靜下來。 “等房子賣出去以后,搬去阿拉巴馬州跟我兒子住得近。周禪元,你知道我這么老了,一個人守著這個家,有時真的好寂寞。不是你和楊素仙,我早就搬走了。我舍不得你們的。” 周禪元忽然淚水像雨水般止不住。安妮讓他進到屋里,自己眼里也濕潤起來。她擁抱著周禪元:孩子,孩子……周禪元聽到母親遙遠的呼喚,嚎啕大哭著,媽媽啊! 15 因為日本Toyota汽車公司在達城設廠,帶動所有企業繁榮興旺,房價也跟著節節上漲。安妮的房子買主出的價錢比她自己要價還要高,上市一個星期就成交了。 搬家公司一個大卡車把所有的家具裝上車。周禪元看到那套他們曾經聚餐的桌椅,被兩個工人用厚重的塑料紙層層包得嚴實送進車廂,跟他再也不見面地把他拋棄了。 他和楊素仙開車送安妮去機場。安妮輪流擁抱他們。她在楊素仙耳邊輕聲說:“好好照顧周禪元。” 看到安妮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周禪元的眼淚又出來了。 楊素仙挽起周禪元的手臂:“我們回家吧!不要難過,周禪元,你還有我啊!” 周禪元攬緊楊素仙的肩膀,心底吶喊著:希望我永遠擁有你。 16 一天周禪元認真地思考著:楊素仙一輩子跟著我,我能給她什么呢?我連一個孩子都不能給她。將來我老了,她也老了,我們都老了。我走了──我是一定比她先走的,誰來照顧她呢! 不,我不能等到她人老珠黃。我要她現在還這么美麗動人時找個好人,陪她走完漫長的一生。 “楊素仙,我們離婚吧!” “周禪元,你瘋了!” “我沒有瘋,你現在很容易找到一個比我好的男人,陪你過一生。不能等到你老了,誰來陪你呢?” “再好的男人,也沒有你對我好。周禪元,我也不會去愛另一個男人,不管他多好、多優秀。我們結婚前,我拋開那些比你優秀的人……我現在也一樣。你最愛我,我也最愛你。我們永遠分不開。”楊素仙說得聲嘶力竭,眼眶里儲滿淚水。 楊素仙很少落淚,臉頰的兩個小酒窩是用來裝甜美的笑容,不是用來盛苦澀的淚水。 17 周禪元在楊素仙的淚水淹沒下,用住院時偷偷積存的安眠藥,結束了他三十二歲年輕的生命。 楊素仙再一次讀著周禪元的遺書: 親愛的楊素仙:我要離開你了。從來到美國,我就是個被砍斷根的廢人。這廢人綑縛了你許多年,現在你可以松綁過你自由的生活。不知道為什么這樣愛你的我,會成為你這樣重大的負擔。生命本來就不是天秤上平衡的重量,你在高處、我在低處,只能仰望著你。 我曾經答應要永遠照顧你,我也曾經希望永遠擁有你,但是我終究失去了一切。 楊素仙,在這邊那邊我都是愛你的。你好好過往后的日子,讓我放心,好嗎? 18 楊素仙捧著一捧周禪元生前最愛的紅玫瑰,去看望長眠地下的周禪元,陪他說說話。 “周禪元,你最怕寂寞。我雖然不能天天來看你,但是我的心時時刻刻陪伴著你的。你最愛的素仙長大了,長得比以前堅強了,也比以前長老了!有一天我會找到你住的地方,我們再一起過日子。現在聽你的話,會過好每一天,你放心吧!親愛的禪元。” 【組稿 靳翠菊】 作者簡介 陶詩秀,女,機關退休職員,現居重慶。熱愛文學,近年在《北方文學》《躬耕》《唐山文學》《故事大王》等報刊雜志發表文學作品多篇。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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