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父親，善感多情。和友人談到父親，總不自禁地談到在我的學生時代，某一年的父親節發生的事。
我還記得是個星期六，臨時起意在花店買了一朵玫瑰花，然後回家送給了父親，父親老淚縱橫，把當時年紀還小的我，嚇壞了。在兄弟姊妹之中，我承襲了來自父親平埔血脈的深邃輪廓，不管在身體或是性格上，都有父親的影子。在家時，母親也總愛看著我那雙腳，說：「瞧妳那雙腳，嘖嘖，真是妳父親的翻版啊。」對父親的感情，因為這樣，所以和對母親的感情來比，有另一份更難以形容和比較的情深意境。我的名字，也是來自父親，母親懷我時，和父親還有我的哥哥姊姊在菲律賓，因此我的名字當中有一個菲字，紀念父母親當時在菲律賓的生活，父親當時在菲律賓有一個鋼鐵工廠，手下有近百名的工人，他和工人之間沒有區別，一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部份當時在菲律賓習得的語言。
父親雖然多情，但不容易表達。父親早年喪父，但他是個非常努力的人，在我出生前，父親早已購屋安置他的寡母和另外三個兄弟，當時所有的家人都住在一棟洋房裡，一直到我國三時，家人們才陸續各自另置房屋，所有的孩子在童年時，有著比別人更濃厚的情感。所有的孩子都喜愛父親，在他們看來，父親幽默並且深深疼愛他們，但在當時的我們看來，父親卻很少對我們四個孩子表現出他的幽默和疼愛，當時，這情況的確使我們四個孩子有點吃味。一直到現在，父親有了五個孫兒，疼惜孫兒，從來沒有男女生的差別待遇，一回家就看到他嚷著喊孫子們的小名，各自輪番擁抱親吻，孫子們也和當年的堂兄弟和姊妹一樣喜愛他。突然我問母親，「父親當年，也會這樣對我們嗎？我怎麼都不記得了？」母親倒是不停的笑，臉上充滿幸福：「都一樣啊，妳爸爸下班後，第一件事就是抱著妳們四個孩子，妳還記得妳三叔嗎？因為妳大堂姊老是哭，所以他和妳爸爸下班後，不肯去抱妳堂姊們，卻最喜歡抱你們了，你們總是不停的笑。」父親到現在，懂得說我愛你，也是對著這些孫子們說的。他第一次說這話時，是對大姊的女兒說的，當時這話在我們聽來，甜膩的不得了。
父親的情感豐厚，不斷的供給我們所需要的愛和呵護，是一雙厚實的臂膀，如同母雞護衛著她的孩子一樣。而我們能給父親的，總是顯得太少。我記得父親節時，我們問他，想要什麼東西，他只笑笑說，現在只欠一個女婿。
和父親共同生活三十年，現在只祈求父親清淡飲食、身體健康，我們還要再過好幾個三十年。
原載於【幻化意識電子報】第4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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