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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4-16 02:29:12| 人氣17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輕舞飛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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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民政局的時候,顧浩之,有那麽一秒鐘失重的感覺。楊藝,他新婚的妻,正緊緊拽著他的手,他們站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浩之不禁擡頭看看萬里無雲的朗朗晴空,三月的陽光正明媚,絲毫沒有半點下雨的意思。記得下鋪的艿頭說過,開證了,就是祭日,不管你他媽的是誰,你,算是完了。

“上去坐會兒吧,我同屋不在。團裏有人問,我就給他們看,哼,我們是夫妻了!”小藝高高地揚了揚大紅的PASS。浩之什麽也沒有說,他木納地跟著小藝上了這個省歌舞團的女生宿舍樓。這是第一次,他走進女兒王國。樓道裏挂滿了零零星星的女生衣物,“這,就這,進來啊。沒人。”小藝,轉身關上門,一把抱住浩之,她幸福地閉著眼睛,浩之覺得她在等待一個應該得到的吻。

楊藝的媽媽在省會下面的重陽市文化局,以前也是專業舞蹈演員,她爸爸原來是吹號的,後來下海開了公司,楊藝身就小巧玲瓏,杏眼櫻唇,小鼻子,她現在是團裏的新星紅人。屋子裏滿牆都是她的藝術照片。楊藝的爸爸還準備給他們在省歌舞團旁邊買新房,這樣的美女,這樣的條件,顧浩之啊,顧浩之,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天下的好事都叫你占盡了。碩士生算什麽?MBA,那不是用籮筐裝的嗎?也就在這裏還可以顯擺。但是除了這些,顧浩之什麽也沒有了。如果還算優點的話,就是,他,沒親沒故,唯一的姐姐也嫁在很遠的山區。這些都已經遙遠得象上輩子的事了。

浩之迷糊著躺在小藝的床上,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他隱隱約約聞著枕頭上女生淡淡的香氣,不知睡了多久。累啊,真的是累,耳邊遠遠飄來那首最熟悉的《輕舞飛揚》,水木年華的《輕舞飛揚》那是他作爲省財大情歌王子的成名曲。

“我曾經深愛過一個姑娘
她溫柔地依偎在我肩上
那晚屋裏灑滿了月光
我的心兒輕輕爲她綻放
……
輕輕飛舞吧,輕輕飛舞吧……”

浩之仿佛又看見了姐姐,在老家的小溪邊一邊踩衣服,一邊輕輕扭著身子,姐姐也會在放羊的時候,赤腳跳上一段,全村都知道姐姐舞跳得好,人又能幹,可是依然沒人娶她,因爲她是啞巴。浩之和啞巴姐姐在外婆家長大。家裏人都嫌棄姐姐,不是因爲她是啞巴,姐姐天生會說話,浩之一歲那年,媽媽和爸爸半夜套車帶高燒的姐姐去城裏看醫生。結果,車翻進了溝裏,姐姐命大,活下來,雖然病沒有看好,成了啞巴,但是浩之卻再也沒有見過爸爸媽媽。浩之的心裏一直有個夢想,哪天能治好姐姐的病,不讓姐姐再在老山裏受苦。

“浩之,起來啦,吃飯嘍!”小藝啪地壓到他身上,哈他的癢癢。
“別這樣,求你了,快住手,起來,好好,我起來。”
桌子上放了一碗藩茄蛋湯,一碗綠葉子菜,還有一碗紅燒排骨。兩隻碗,兩隻杯子,一瓶紅酒。
“閉上眼睛”
“你又搞什麽?”
“聽話,閉上眼睛,一,二,三!”
燈暗了,屋子裏點起四隻蠟燭,CD機裏低低地重復《輕舞飛揚》。
“幹!還記得這首歌嗎?說到你們財大,就說到你,還有這首歌,來,吃塊肉,看看好不好吃。我做的。讓我迷上你的,也是這首歌。”
“噢?我怎麽不知道?因爲這歌迷上我的人多得去了。”
“去你的,我是誰?我是楊藝,她們,她們算什麽!”
“小藝,你怎麽這麽說?”
“好了,沒什麽,人家就是迷上你了嘛,我第一次在你們財大的聖誕晚會上聽到你唱這首歌,我就想,要你做老公。天天在一起,看著你,象這樣。”小藝把頭靠在浩之的胸口,每當這時,她是最最溫柔的。這樣的時刻,讓浩之有些受不了。

“你什麽時候回老家擺咱們的結婚酒席,還有我爸問你,你姐的事怎麽說?來省裏看病可以,我們的新房,我爸說了,不給住。要住就住歌舞團的招待所。聽到沒有,和你說話呢!”
“啊,可是她是我姐姐。”
“姐姐又怎麽樣?我說你聽到沒有。”小藝在浩之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又趴到他的臉龐上親了一口。
浩之覺得幾個小時內,天和地就翻了個,一覺醒來,他好象不是娶了個老婆,而是自己嫁入豪門。萎萎縮縮。他閉上眼睛,回避小藝翻動的嘴唇。也許這就是他的命。

“我以爲她會一直在我身旁
我以爲愛象永遠那麽長
在一個月光淡淡的晚上
她去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
輕輕飛舞吧……輕輕飛舞吧……”

“喂,你在想什麽?”小藝夾了一筷子綠葉子菜到浩之的碗裏。啪啪啪地用筷子不耐煩地敲著浩之的碗。“聽說深夜你在寢室裏唱這首歌,都會哭?有人說,你愛過一個殘廢人?”
“誰說的?這種話你也信?”
“還有誰,艿頭啊!你的鐵杆死黨,他的話還有錯,說說嘛,快說!”
“靠!又是艿頭!”

說實話這首歌,除了他唱給自己聽的時候,面對任何人,任何場合,他都是動員起所有學高數的腦細胞。把理智彪升到120%。他能告訴別人說,他第一次愛上的就是那樣一個女孩。他初三,她是他的老師。音樂老師。大家叫她鈴子。浩之最喜歡她雪白的手指在黑白鍵上輕盈地跳舞,她一個人在小木屋裏旋轉旋轉。他趴在窗口看到她輕薄的綢裙輕舞飛揚,他找盡一切機會靠近她,幫她這個,幫她那個,終於在一個灑滿月光的夜晚,他走進了小屋。

桌子上幾盤菜,他第一次如此近的面對鈴子,他發現鈴子比他大不了多少,他的呼吸是那麽急促,他不知道說什麽,他不知道鈴子爲什麽突然讓他進來,她知道他一直,每天都在窗口看她嗎?鈴子一直在安靜地給他夾菜。吃到最後一筷子的時候,浩之,發現鈴子的眼淚滴下來,他突然緊緊抱住她,他不知道他能爲她做什麽?他又做了什麽?天亮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鈴子。大家說她進省城了,嫁給了省裏大官的兒子,又有人說,很快她就離婚了。所有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浩之永遠記得那樣的夜晚,鈴子的眼淚,和那個讓他熱血沸騰的依偎。他努力記住鈴子的心跳,因爲鈴子和他姐姐一樣,從來沒有開口對他說過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句。她也是啞巴。這些沒有人知道,從來只是浩之心裏的影子。揮不去抹不掉的影子。

啪,窗敲到木框上,“起風了,你傻坐著幹嘛,快來收衣服,要下雷雨了。”
浩之還轉在自己的故事裏,突然眼前小藝提了幾件衣服和一個布娃娃從窗口縮回身子。浩之搶過布娃娃,上下看著,手微微地發抖。
“你怎麽啦,是不是沒見過這麽土的東西。是同屋晾在外面的,有些年頭了吧。不是說明天下雨的嗎?這天氣預報真是。”
“她,她人呢?”
“誰?啊,這幾天,她女兒病了,她在醫院陪她呢。晚上不回來。”
“她在你們團幹什麽?”
“啊,就是幫著抄抄譜子,排個舞蹈,做個伴揍。哎,誰叫她不會說話呢,好在她嫁進省城的時候,她公公用關係把她調進團裏。要不,現在說不定在街上要飯呢。”
“你!!她有個女兒?”
“是啊,不過她一直沒再結婚,還好她女兒不是啞巴,蠻漂亮可愛的,就是可惜了。命不好!”

這一夜,浩之抱著酒瓶,不停地喝,不停地喝,喝醉了迷胡,迷胡醒了又喝,他坐在地上,背靠著椅腿。他哭了,眼淚和鼻涕把胸口的衣襟一遍遍打濕。沒人知道。他坐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了,他還是坐著,他在等那個娃娃的主人回來,可是胃揪心地痛,他想起身,可是身體那麽軟,之後又迷胡了,以後幾天浩之高燒不退,一直都昏睡在醫院的病床上。小藝埋怨是菜沒洗乾淨,他才發急性腸胃炎的。

“真倒楣,喜酒沒擺,新郎官就大病一場,真不吉利。聽說他的啞巴姐姐把他父母都克死了呢。”
“當真?”
“可不是,楊藝千挑萬選,怎麽看中這麽個人,晦氣!”
楊藝低著頭走回自己的宿舍,她死命踢了一腳房門,轉身卻發現屋裏異常整潔,幾天前的狼籍一掃而盡,桌上的花瓶下壓了一張紙,裏屋已經收拾乾淨,看來真的是人去樓空。她該不會是上街要飯了吧。這個瘋女人。怎麽又是個啞巴。楊藝一屁股坐下來,發呆。

五月的第一天,陽光明媚,春暖花開,離歌舞團不遠的春光小區裏鞭炮歡快地唱著歌,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人抱著一襲白婚紗的新娘從樓裏出來,兩人的笑臉洋溢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中。女的是楊藝,男的是新上任的文化局長,張國強。沒有人再提起顧浩之這三個字,也沒有人再見過那個啞巴。

只有這個城市的大學校園,大街小巷,廣播電臺,還在流傳著《輕舞飛揚》
“我曾經深愛過一個姑娘
她溫柔地依偎在我肩上
那晚屋裏灑滿了月光
我的心兒輕輕爲她綻放
……
輕輕飛舞吧,輕輕飛舞吧……

我以爲她會一直在我身旁
我以爲愛象永遠那麽長
在一個月光淡淡的晚上
她去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

輕輕飛舞吧……輕輕飛舞吧……

憂傷隨著歌聲在飛揚
我忍不住想把思念對她講

我是愛你的孩子漸漸成長
直到臉上爬滿了滄桑
每當夜空灑滿了月光
我的心兒在灰色中飄蕩

輕輕飛舞吧……輕輕飛舞吧……
生命隨著歌聲在飛揚
你永遠在我柔軟的心房……

輕輕飛舞吧……輕輕飛舞吧……
輕輕飛舞吧……輕輕飛舞吧……”


P.S. 如果你遇到一個青年人,抱著吉它,在公車站,在地鐵站,唱著《輕舞飛揚》,請你一定一定要告訴他,有人在等他,永遠等他。














台長: 一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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