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親生前和友人提起「日治時代」的種種建設,總是讚不絕口。感覺就像李筱峰教授在「快讀台灣史」所提到的──日治時代的第四任總督「兒玉源太郎」起用民政長官「後藤新平」有計畫的推動各項近代化建設。
1899年台北自來水道工事竣工,同年台灣第一個現代化金融機構「臺灣銀行」創立,縱貫鐵路開始動工。後藤新平任內更完成了戶口、土地、林野等調查,以及度量衡和貨幣統一;對於郵政、電信、航運、港灣、鐵路、公路等交通事業,加緊建設或擴充。
長達405公里的縱貫鐵路於1908年全線通車,滿清未倒台中華民國未成立的1911年,世界第三登山鐵道之一的阿里山登山鐵道完工。
《嘉南大圳》早期的嘉南平原由於缺乏雨水,這片平原在秋冬是極為貧瘠的荒漠。台灣總督府技師八田與一(1886年—1942年)以十年的光陰,創建當時東南亞最大的水庫──烏山頭水庫。嘉南大圳於1920年開工,1934年主要工程完工,灌溉面積則達十五萬甲,占全島耕地百分之十四,並引進農作物三年輪灌制,對台灣農業發展貢獻極大。因此八田與一至今一直受台灣人所推崇。
龜山水力發電所,該發電所在1905年開始運作供電台北,1906年供電基隆,是台灣第一座水力發電所。此後,竣工的有:1909年利用新店溪發電的小粗坑發電所。同年的打狗(高雄)的竹子門發電所。1911年的中部后里發電廠等。
於教育方面,1898年設立公學校,供台灣人接受「義務教育」。台灣籍兒童的教育普及率成長相當緩慢,直到強制義務教育實施後才快速成長。在強制義務教育的實施下,1944年的台灣,國民學校共有944間,學生人數達87萬6000餘人(含女學童),台籍學童就學率為71.17%,日籍則高達99.6%。遠高於當時世界的平均水平。
1886年依據帝國大學令,東京大學改為帝國大學,1897年京都帝國大學(今京都大學)設校。此後,東北帝國大學(在仙臺)、九州帝國大學(在福岡)、北海道帝國大學(在札幌)大阪帝、名古屋等地的帝國大學也陸續設校。其中,台北帝國大學於1928年年設校。臺北帝國大學。台北帝國大學,就是今天國立台灣大學的前身。
1944年,台北帝國大學已是擁有文政、理學、農學、醫學、工學五個學部(學院)和預科,以及熱帶醫學、南方人文、南方資源研究所的綜合大學。
1936年開設醫學部,1943年設工學部。此外還有附屬農林專門學部(1925年)、附屬醫學專門部(1936年)、熱帶醫學研究所(1939年)。1943年增設預科。同年設置南方人文研究及南方資源研究所,整合校內資源,致力於南方各地之政治、經濟、文化及天然資源的調查研究。1944年時有學生394人,其中117名為台灣人。
也因此,台灣人也透過新式的現代教育,接受近代西方文明、基本科技以及新的思想觀念,改變了過去農業社會的體質,以「星期制」作為生活作息基準。透過教育改善不衛生、不守時、不守信、無法治觀念等傳統社會之陋習。
總督府將星期制與標準時間度引入台灣,要求機關、學校、工廠須制訂作息規律,嚴格要求民眾遵守。鐵公路交通明訂時刻表,要求準時發車及抵達目的地。
20世紀初期,台灣已經建立了嚴密的各級政府、司法機關、警察機構、戶政制度、農會系統、金融財經體系、大規模農田水利、公路鐵路交通、電力即其運輸系統等基本建設。
顯而易見的,以上這段我從網路所節錄來的治台史實,一如父親生前對日本治台後的美好印象。他總說:日本治理下的台灣,一切都比蔣介石仔強太多。
父親向來口才極佳,再加上日語說得很不錯。這也是為什麼經營木雕業的蕭老闆,會在日本商人來台接洽木雕生意時,屢屢找他去現場當口譯。以前我總是不解,只有小學畢業,16歲就被篩選赴日本海軍兵工廠,擔任零式飛機製造生徒的父親,生前日語既然說得這麼溜,為什麼從來都不把握機會,教我們說日語?甚至,對於位於家鄉虎頭山上,那間頹敗陰暗的日本神社,從來都不提?
與父親同齡的三舅,只有小學學歷的他,後來憑著自學的工夫,通過各種考試,由郵便局的郵差、接線生,一路攀升到台北市郵政總局的會計科科長。那年,他生病住進台大醫院,我和哥哥推著中風後的母親前去探視,他首度語重心長的對著我和哥哥說:印象中你父親挺聰明的,小學成績一直都比我好,和同學相處也都很有禮貌,脾氣更不像妳母親婚後回娘家所哭訴的那樣暴躁,或許時運不濟吧,否則像他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就這樣草草過了一生。
那回,該是我們兄妹第一次從母親以外的視角,拼湊父親的圖像。而今,藉由返鄉的機會,和先生造訪那條位於虎頭山下,可以通往記憶裡有著幽暗頹敗的神社小路,我終於懂一位有志難伸的男人心中所承受壓力與苦悶。對父親而言,關於「日本」的一切,那是他人生中最菁華的片段;最後卻因為身為長子以及種種環境因素,讓一生的夢就此幻滅。
而今省視自己,才發現我這位戰後才出生的孩子,不也是以自己的方式解讀生命,解讀自由,解讀一段隱含複雜情緒的親情與悲苦台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