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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1-03 05:31:56| 人氣6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後來的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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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人肯說出來了。
我必須做好準備,等鬧鐘一響,就去迎接你,屆時你看到的就會是一個全新的我了。
終於有人把這些話說出來了,可是啊!已經再無人聆聽了,晚了,渡船頭已無人跡,該走的都走了,而該來的還成個問題呢!或者,他來早了,對岸的村落尚未蟻聚成形,那一個女孩啊,還奶在回憶的胸乳中,他面著一汪滔滔奔流的水域,旁無一物,於是他想起了要用無可挑剔難以詬病的理想話語構築了一座虛幻而又當真的渡船頭,然而,即便後來村民真就從無中生養出來了,那一個女孩誤灌了冥湯斷了回憶的孳乳,也來了,渡船頭邊,進進出出,來來往往,卻再也沒有人能清楚留心地聽聞,這水著實湍促得太過了,頂多他們也只能搔搔頭皮恍疑著似是有人在輕輕地呼喊—從前從前……有一個女孩走失了……我必須做好準備,一個巨大鬆軟到無人能夠理解的破碎謎語,女孩走了,所有人都走了,渡船頭上真的無人殷候了,不管等著他們的究竟是什麼,於是,這一個花了偌大力氣把話說出的傢伙,終也低頭,默認了,這渡船頭本身已經是一個龐大而無人搭理的謎語了。
□□
從前從前……有一個女孩走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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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這個終於把話說出來的傢伙,便盡力把自己想像佯裝成一枚浮標,離不了亦無法盡沒,開始遊戲人間,也不在乎有沒有人聽了,因為他已經不再說了,旁人聽見的只不過是時間遺下的鬼魂為了掙脫幽暗潮悶的棺木而發出的吵鬧聲罷了。
他已經變成一個後來的人了。
這麼說吧!這個後來的人已經無法親密地膩住過往一般安全且規律起伏的時間感。
有時他會以為自己可以摘下天上的雲帶著在身邊或者跟一隻路旁搖尾點頭的狗溝通一些什麼跟枯掉的落葉一樣無關緊要的事……。
他並不認為這樣的自己有什麼不好,當然也談不上好,他明白自己身上有些部分不對勁了,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如何個不對勁法?他一點都不想去詳究,或許他只是想保持這種純粹的不對勁、純粹的脫隊,而棄卻思考會是其中不可少的一環。
他不思考。
他欺騙自己,然後,不再思考。
□□
從前從前……有一個女孩走失了……。
這般的說法從不允許發生第一次,從之後開始說起,由於沒有開始,天真的論調提示出-結束缺無之必然。
永恆的提醒。中間性。認輸了的芝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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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真是一場夢啊!有的人睡夢中終老死去,而有的人卻在中途醒來,卻再難入眠了,於是,這些人餘生都在追尋並且述說夢境,對著那些總是自差錯時刻冒出的人說著,跑著,說著,慢慢地,他也就忘了有這麼一回事了,只能這樣繼續下去了…….。
以上堪稱為主調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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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就連遊戲人間,他亦顯得有些跟不上時代了,零落陳腐的行動令他糗窘萬分,他抱著一種看熱鬧仿若嘲笑一個不相識陌生人的心態:自己會不會連遊戲都玩不動了。
他還不算老,並且他看似還算厚實然已空了心的疲弱,也並不那麼容易遭人識破,不算嚴苛地衡量,他,還算是個合格的玩家吧!
然而,玩著,玩著,他清楚了自己再也無法把這場本無終期可言的遊戲玩得更認真一些了,一輪又一輪,無足輕重的戲注,他踩著單調且不引人情擾的步伐,一階一階走上寥無紅絨布舖整的敗陋唧嘎響的梯階,拖著一條無力阻止自己繼續渙散解離下去的魂軀,站上一處燈光每每神經質地顫閃的舞台,演出,一次又一次,即便在幕落下之後,他仍饒有心理準備地默動著身軀,後來的後來,他發覺,這遊戲真給他搞得毫無趣味了,乾涸了,所幸,他想,那每次不同的玩伴似也不那麼認真地看待遊戲本身,自己也不再感到太心虛而覺安慰了。
在某些時刻,他或也想再認真一點再盡責一點地演出,再多走一步,可是啊,每當他提起左腿或右腿,就有種即將跨過界限的腿已經變成了義肢的奇妙且不知所措的感覺,面無表情假愣肉色的義肢,旋飛在天空的義肢,很低很低,黑壓壓的,令他昏眩,再難移步,留在了原地不動。
戲碼依舊不停輪換著,他並無餘裕與勇氣去攔阻與他對台演出的人兒留下來,他們,也還有其他待上演的戲碼吧!
他無法靠上去,同樣也沒有人靠上來,這樣的遊戲,恰到好處,很可能玩一輩子也無謂膩,因為舞台上的人永遠不會受傷,死不去的。
多年下來,偶有一日,陰晴難辨的一日,他打開重鎖深嚴的門,走下地下室,發覺滿目堆置的盡皆是一根根色褪了蛛網纏結的義肢,卻想不起來它們各自的身世了,就連傳言的渣兒都殆無了,他試著哭了一下,卻怎麼也哭不上力了,他感到為難歉疚,又一會兒,他雙手交握,復又分開,掌掌搓磨了一陣,抱著頭,蹲了下去……身旁的這些義肢,現在看起來,只怕都比他蹲踞著的那個角落燦亮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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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明白了,當他以為自己還愛著的時候,為了某種逆轉的因素,他猛然地對自己,對身邊所有抓得到的人,談論起愛,那樣就似愛是一件肉做的物品,被抬上肢解台,睜睜盯著,品頭論足—看啊!這一塊是……那一塊是……,還有啊,最末那一部分正在溶解糊爛的那一塊是……看清楚點啊……。
就在第一響唇音發出之前,愛就躲起來了,躲得遠遠的。
愛從肢解台上跳起來說:我啊,跟你們說的那種話語不搭的,我啊,在任何一本字典裡都找不著,當然,你們所說的在我聽來只是一陣陣微弱的風聲。
愛躲起來了。
沒有消失,沒有敗毀,只是,躲起來了。
從這一刻起,他的生命就變成了一場永遠抓不到鬼的捉迷藏了。他想,我的時鐘總也不聽話,明明鐘敲六響就該閉嘴,大方地用稻草把所有未講的該講的不該講的捆好安置好,自己卻一頭熱說個不停,而當鐘敲十二響,就該自己上場了,卻固執地把一綑綑用稻草束好的話語,拆散,骨碌碌塞進棉被套裡,蓋在身上睡著了
可以這麼說吧!後來他所做的一切,所執意要去埋入的生活樣態,都只是為了讓自己不被關注、不被那些原本關心他的人再次再次不厭其煩地護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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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是想要證明一件事:一個人也可以好好活下去。
回不去了,他想。
只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全然地接受,包括那些所有不忍不堪面對的種種,那樣的自己,他想,這樣的自己才可能更有力氣,去原諒自己跟這個殘破的世界,末了,他就可以真正地被原諒了。
然而,他究竟做了什麼,需要去被原諒,又是被什麼原諒,什麼人,什麼樣的過往,什麼樣的場景中偶現的機會被他錯踏了,可能一點也不重要了,他當然為此種種說來虛幻難以捉摸的開脫性解釋,折騰了不記其數的夜晚,但他更明白,之所以渴望被原諒,最關鍵的原因僅僅是:他需要。

台長: 黑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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