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歐陽惟琛習慣祁風的存在後，已經是祁風住進他家的第三個星期了，在歐陽惟琛的特別照顧下，祁風的拒食症漸漸改善，只要味道是甜的，不管任何食物他吃下後都不會吐出來，雖然不算完全治癒，起碼也算有個成效了。
祁風本身也有些改變，總是不敢說話的他，近日來話也開始多了，雖然每一句話都非常簡短，至少當歐陽惟琛在問他問題時，他不會一臉痴呆的回望他，一聲不吭。
最重要的是，晚上作惡夢的次數明顯減少了。
對祁風來說，歐陽惟琛儼然已經成為可以讓他依靠的對象，待在歐陽惟琛的身邊很安心，彷彿一切對自己不善的人事物，都會被歐陽惟琛擋掉，不需要再隨時提高警覺，祁風自然能夠睡得安穩。
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平穩生活，對祁風而言曾經是種無謂的奢求，好不容易擁有了，祁風只想好好珍惜這樣的生活。
只不過……
祁風盯著工作室緊閉的門，今天是歐陽惟琛「閉關」第三天，他已經整整兩天沒有看到歐陽惟琛的臉了。
三餐都在祁風沒注意的情況下準備好，晚上睡不著時，祁風會坐在工作室門前打盹，隔天一早醒來人卻在床上，但是身邊依舊不見那個明明沒耐性，偏偏又特別擅長照顧別人的男人。
閉關前，歐陽惟琛就向祁風說明狀況，甚至還交待他不准接電話、不准隨便開門，就算要出去，也得確定外頭沒有人才行。
這兩天以來，電話起碼每隔十分鐘響一次，電話答錄機裡滿滿都是鄴君雅的催促聲，可是不到截稿前絕不動手寫作的男人依舊我行我素，如今離截稿日只剩一天不到的時間，閉關中的歐陽大師正陷入趕稿地獄中。
祁風無聊地拿起被他丟在一旁的國中課本，他的記性還是一樣差，差到歐陽惟琛放棄再將國文課本的內容塞到他腦裡，但是他的數理能力卻是無懈可擊的優秀，舉一反三的靈活思緒教人咋舌。
「平常根本就只是個遲鈍的小鬼頭嘛。」這是歐陽惟琛每次教祁風數理課程時，最常掛在嘴邊的話。
每次只要他解開一個數學題，歐陽惟琛就會獎勵似地摸摸他的頭，看似不經易的舉動，對祁風來說無比溫馨。
以前就算他再怎麼努力唸書，也不會有人誇獎他。
祁風嘆息，不過才兩天沒見到面，他卻覺得好孤單、好孤單……
叮咚叮咚。
忽然響起的門鈴聲讓祁風嚇一跳，他看向猶然緊閉的大門，門鈴聲在停了幾秒後又再次響起，這是他來到歐陽家後第一次聽到門鈴聲，摸走備鑰的鄴君慕除了帶他來那天有按電鈴外，後來便沒再按過根本被歐陽當成不存在的門鈴了。
至於歐陽惟琛的責任編輯，鄴君雅要來之前會先打電話通知，截稿日期快到時就會直接敲打門板，歐陽惟琛同樣當她不存在，不過祁風都會傻傻地去開門，然後就會看到歐陽惟琛衝進工作室躲起來。
這就是祁風對於門鈴聲為何會響起，這麼驚訝的原因了。
門外的人並未因為遲遲沒有人應門就離開，耐心地持續按著門鈴，祁風站在門前，似乎感覺到門外的訪客並不打算離開，於是他從門板上的小孔往外看，就見一對陌生的男女站在門外。
他們身上的服裝打扮一模一樣，看起來好像某種制服。
不知為何，祁風突然湧上一股濃濃的不安，他直覺地認為自己不應該開門，而祁風向來都是直覺行動的，於是他跑到歐陽惟琛的工作室，倚著牆坐下，抱著膝蓋將臉埋進兩腿之間。
門鈴聲不間歇地響著，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那對男女就像篤定裡頭有人似的，不等到屋主開門絕不罷休。
突地，咿呀一聲，工作室的門被打開，歐陽惟琛面帶倦意，眼神兇惡地走了出來，才剛踏出工作室第一步，就看見祁風坐在腳邊，還未開口叫他，又被驀然響起的門鈴聲吸引。
「搞什麼鬼呀？」好不容易才趕完稿，歐陽惟琛現在只想躺在他的床上，狠狠地給它睡上三天三夜，究竟是哪個不識相的白痴跑來騷擾他？
祁風見歐陽惟琛打算去開門，慌慌張張地撲上他的後背，雙手緊抱著他的腰不放。
沒這是怎樣？新的遊戲嗎？歐陽惟琛想要拉開祁風的手，但是緊扣住他的腰段的小小手臂，不知從哪來那麼大的力量，任他用盡全身力氣也掰不開。
「小鬼，你幹嘛？」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祁風也很少做出什麼怪行為了，歐陽惟琛還以為他終於恢復正常了，沒想到現在又做出這種讓人無法理解的行動。
「不要開。」祁風悶著聲說道，他覺得忐忑不安，好像只要一開門，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似地。
「啥？你是叫我不要開門嗎？」歐陽惟琛努力的轉頭，勉強看到祁風點了點頭。
祁風很少有他的意見，通常都是歐陽惟琛叫他做什麼他就做，如今他居然主動提出要求，這讓歐陽惟琛有點小小驚訝，只可惜，歐陽惟琛可不是那種人家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的人。
「我可不想任由別人按壞我家門鈴，不論外頭的人是誰，打擾到我的睡覺時間，我都要先讓對方死過一遍才行！」歐陽惟琛語帶怒氣，既然祁風不願意放手，他只好拖著祁風走，在祁風的一聲「不要」之中，直接將門打了開來。
「Ｘ的！你是打算按到民國幾年啊！？」連看都還沒看清對方的長相，歐陽惟琛開口第一句就是咒罵，打擾到他睡覺的人，就算對方是總統他也照罵不誤！
「你好，我們是家暴防治中心的社工。」對歐陽惟琛兇暴的語氣不以為意，先開口的人是笑容滿面的女子，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見歐陽惟琛態度惡劣，臉色非常難看。
「啊？」
女子的話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被他們所遺忘的記憶之門。
由於相處的方式太過自然，歐陽惟琛一時之間竟然忘記，祁風只是個借住者而已。
輕啜了口又濃又苦的黑咖啡，苦澀的滋味在嘴裡擴散，頓時讓歐陽惟琛的思緒變得清楚許多。
祁風挨著歐陽惟琛坐在他身邊，害怕地將臉埋在他胸側，不敢看向坐在他們對面的一男一女。
女的叫管嫻思，男的叫吳仁興，他們是家暴防治中心的社工，今天拜訪歐陽惟琛的目的，當然就是為了祁風的事。
說句實在話，聽到他們的名字時，歐陽惟琛第一反應就是想大笑，怎麼有人名字會叫做「管閒事」跟「無人性」啊！真是令人佩服的父母，居然替自己的孩子取這麼絕的名字。
難怪那個沒人性的男人，一提起他自己的名字就臉臭臭。
「你們怎麼知道我家的？」先把笑意放一邊，歐陽惟琛問出他最在意的問題。
「您當初登記的聯絡方式上有寫呀。」管嫻思的口氣充滿疑惑，彷彿她不明白歐陽惟琛為啥會問這種問題，當初就是他向家暴防治中心登記，中心才會知道祁風受虐待，不是嗎？
也不能怪她有這樣的想法，畢竟登記的人是鄴君慕，歐陽惟琛只是個完全被矇在鼓裡的無辜人。
「原來如此。」歐陽惟琛冷冷地嗤笑，一想到鄴君慕背著他動了那麼多手腳，他就恨不得將老友揍得鼻青臉腫，讓鄴君慕徹底體會到，真正惹怒他的下場是什麼！
不過，他們的提早到來讓歐陽惟琛有點措手不及，原先鄴君慕通知他的就是一個月的借住期，沒想到一個月的時限還沒到，家暴防治中心就已經派人過來。
睨向仍縮在他腋下的祁風，歐陽惟琛難得地感到苦惱。
既然家暴防治中心的人已經到來，歐陽惟琛認為自己也沒有理由再照顧祁風，他們非親非故，就算相處再融洽，也是不相干的兩個人，為了讓祁風知道真正的家是怎個樣子的，他需要疼愛他的父母親。
對方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員，肯定能給祁風妥善的安排，歐陽惟琛打從心底深信這才是最正確的，可是……
「小鬼……」
歐陽惟琛的呼喚讓祁風怕的不得了，他更用力地抓緊歐陽惟琛的衣服，瘦弱的身子顫抖。
他要被丟棄了嗎？他又要被丟棄了嗎？祁風的腦海裡滿滿是這個疑問，想和歐陽在一起、不想離開……這樣的心願也無法達成了嗎？祁風感到恐懼，他深怕從歐陽惟琛口中聽到，他必須離開這裡的話。
祁風的模樣看在其他三人眼裡，心中各有感觸。
管嫻思與吳仁興交頭接耳的私語著，歐陽惟琛掃過他們一眼後，專注的目光停留在祁風身上。
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不是還嫌這小鬼很麻煩嗎？為了照顧他還得縮減寫作的時間，的確從祁風來到這裡的第一天開始，歐陽惟琛就沒遇過半件好事，不但睡不好、手受傷，甚至還讓工作開天窗，簡直就是麻煩中的麻煩。
現在是他擺脫麻煩的時候了，他應該盡快將這塊燙手山芋交出去。
可是……為啥他會覺得捨不得？甚至覺得祁風其實很可愛？
尤其是他歪著頭，一臉呆愣地注視著自己時，還有早上醒來看見他的睡臉時，甚至是，當他以全然信賴的目光凝望著自己時，都讓他覺得可愛得緊。
他真的有病！居然對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小鬼頭──
歐陽惟琛懊惱地收回視線，轉而看向眼前的男女，他們也正好交談結束。
「歐陽先生，我們唐突來訪也許讓你為難了，不如今天我們先離開，改天……」
「不用了！」
管嫻思話未說話，歐陽惟琛就打斷了她，他伸手拉開祁風抓住自己不放的手，當祁風抬起困惑不解的眼神時，歐陽惟琛也正以再堅定不過的目光看向他。
彷彿他已經下了決心。
「小鬼，你去收拾你的東西，跟他們一塊走吧。」
祁風驚懼的瞠大雙眼，望著歐陽惟琛的眼裡流露出慌張與詢問。
被那雙清澈的眼眸深深凝視，歐陽惟琛感到深厚的罪惡感湧起，於是他率先移開了他的視線，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退縮。
「他們會幫你找到很好的寄養家庭，你的新父母絕對會很疼愛你的。」沒錯，這才是祁風該得到的。
「不能……不能待在這裡嗎？」祁風哽咽著聲音問道。
「一開始鄴就跟我說好，等到家暴防治中心的人聯絡，你就必須離開。」
「離……開……」歐陽先生不要他了？他被丟棄了……眼前變得一片模糊，盈滿眼眶的淚水就這麼滑下臉龐，祁風起身走向他睡不到幾次的客房，聽話的開始收拾行李。
歐陽惟琛焦躁的耙梳頭髮，剛才看見祁風的眼淚時，他差點就要開口收回他的決定，他幾乎用盡全身的意志力才壓抑即將脫口而出的後悔。
「歐陽先生，您不用這麼急著下決定……」管嫻思也看出他的不捨與悔意，本來想建議歐陽惟琛可以多考慮幾天，但隨即被他瞟過來的一記狠瞪給嚇到噤聲。
沒多久，祁風揹著小小的袋子走了出來，管嫻思和吳仁興迎向他，三人並走至門前，準備要離開。
歐陽惟琛仍坐在沙發，完全沒有要送他們離開的打算。
打開大門正欲踏出去時，祁風回頭，仔細看著歐陽惟琛的側顏。
「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輕聲的留下這句話，祁風便和管嫻思、吳仁興一塊離去了。
大門被關上的聲音在歐陽惟琛耳邊迴盪，繚繞不去的是祁風哽咽的聲音，歐陽惟琛以手覆唇，眉頭緊蹙。
「走的還真是乾脆……」細細呢喃的聲音，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其他人能夠聽見，空盪盪的客廳剎時變得異常安靜，歐陽惟琛抹著臉，感覺心正隱隱作痛。
他的決定應該沒有錯，應該……
「哇！你的模樣也太可怕了吧！」花了他二十幾萬的大理石門被從裡面打開，鄴君慕一看見門內的男人時，不禁驚聲大呼。
出來應門的歐陽惟琛一頭亂髮，下巴的鬍渣冒出，目露兇光，鄴君慕從未看過他這副頹廢的模樣，看起來就像隨時可能會殺人。
記憶裡的歐陽惟琛總是高高在上的，不對任何人屈服，不為任何人垂首，完全是個活在自己世界的自我主義者，他那種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風，常常讓鄴君慕吃盡苦頭。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歐陽惟琛變成這樣？據他打探的消息得知，歐陽是在三天前截稿的，現在應該已經睡飽了吧！鄴君慕很好奇，但也怕自己說錯話，屆時可能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歐陽惟琛僅僅瞪了他一眼，便直接轉身回到屋裡，連理都不理會他。
「歐陽，你還好吧？」鄴君慕亦步亦趨的跟了進去，屋裡的擺設仍是一如往常，地上也沒有看到酒瓶什麼的，知道歐陽惟琛沒喝酒後，鄴君慕稍稍安心下來。
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歐陽惟琛懶懶地睨了他一眼，一點也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鄴君慕平常白目歸白目，明白事情嚴重時他可就會收歛許多。
鄴君慕左右張望，遲遲不見祁風的身影，心裡不免困惑。
「咦？祁風勒？怎麼沒有看到他？他出去買東西嗎？你讓他自己出去，萬一他迷路找不到回來的路怎麼辦？」祁風的健忘症非同小可，鄴君慕懷疑他這一出去，該不會等等就有警察打電話來通知他們去領取走失小孩吧？
咦？祁風知道歐陽家的電話嗎？
「……他走了。」歐陽惟琛終於出聲，只不過是要死不活的語氣。
「走？走去哪裡？何時回來？」
「他不會再回來了。」
「啥？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會再回來？祁風不回來的話能去哪裡？
「家暴防治中心的人來把他接走了！」歐陽惟琛像是生氣般的大吼，在瞥見鄴君慕受到驚嚇的呆愣神情後，他才驀然驚覺自己失控。
「抱歉，我不是在對你生氣……」歐陽惟琛焦躁的抓著頭髮。
事實上，他不懂自己為何這麼煩躁，這三天來吃不好睡不好，滿腦子想的都是祁風離去前的表情，那副強忍著淚水，哽咽著道別的模樣，揪疼了他的心，讓他難以忘懷。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他根本就不應該讓那小鬼離開……不然自己為啥會這麼依依不捨？就連在睡覺時，也因為少了他的體溫而難以入眠。
「歐陽……你說真的嗎？祁風他真的……」鄴君慕有些無法相信，他以為依他們之間融洽的相處模式來看，歐陽應該不討厭祁風，也不討厭兩人生活才對呀。
怎麼他才幾天沒來而已，祁風就已經被接走了……
「他走了，帶走屬於他的東西，走得一乾二淨，俐落的很！」可是這間屋子裡四處都有那小鬼的殘影，害他想忘也忘不了。
當初為了讓患有拒食症的祁風吃下東西，他不斷改良各種料理，有些很好吃，也有些難吃到無法下嚥，如果是好吃的，那小鬼會面帶笑容吃光光，若是難吃的，則會皺著一張臉，硬生生地吞下去，最後還是他看不過去，阻止他繼續虐待自己。
只要給祁風一點點甜頭，他就會高興的好像得到全世界似的，歐陽惟琛沒看過像他那麼純真，容易滿足的小孩子。
「歐陽……其實你很捨不得祁風吧？」嘴上這麼問，可是鄴君慕卻非常肯定，他不曾看過歐陽為誰掛意過，雖說愛照顧人就像是他的嗜好，但是他還沒見過有哪個惹怒他的人，能夠被他照顧到無微不至的。
只有祁風不一樣。
歐陽惟琛望著天花板，不發一語。
「歐陽，你應該不討厭祁風吧？」
如果歐陽真的討厭那孩子，早在祁風弄傷他的手那時，歐陽就會拒絕繼續收留祁風了。
雙目焦距漸漸渙散，只有祁風時而害羞的微笑，時而害怕的淚眼，像刺青般映在他眼前，任他想要如何忽略都辦不到。
「那是……同情他而已。」最後也只能這麼說服自己。
僅管將所有不尋常的想念、掛心歸於同情，歐陽惟琛卻也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清楚，不單單只是因為同情而已，那小鬼的笑容讓他眩目，眼淚則教他心疼不已，如果僅僅只有同情，他會這麼在意那個小鬼頭嗎？
作崇的自尊心反覆高喊著，他歐陽惟琛不可能對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小鬼心動！
「歐陽？」
「我才……沒有戀童癖咧。」歐陽惟琛半瞇雙眼，自言自語般的呢喃著鄴君慕聽不懂的話。
祁風離去時的表情不斷出現在歐陽惟琛眼前，只要閉上眼就能看見，導致歐陽惟琛徹夜失眠，無法入睡；而睜開眼時，看見的反而是祁風有點羞窘的笑臉，歐陽惟琛就很乾脆地不要睡，看到那個小鬼笑著，也比他哭著時好多了。
「歐陽，你的臉色真的很差耶，你到底幾天沒睡了？」鄴君慕站在沙發旁俯瞰好友，歐陽惟琛眼廓旁深厚的黑眼圈讓他非常在意。
「幾天呀……大概五天沒睡了吧。」抬手遮住雙眼，語氣裡的疲憊非同小可。
見鬼了？五天沒睡！？
「你說什麼？！你是哪條神經不對勁，居然五天沒睡覺？你以為你是金魚，睜著眼睛也能睡覺的嗎！？」鄴君慕訝異的張大嘴，他拉下歐陽惟琛的手，氣惱地大吼。
「少在我耳邊大吼大叫的……」掙開鄴君慕的手，歐陽惟琛翻身懶得看他。
「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五天不睡覺？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別煩我。」
「歐陽！」
「我叫你別煩我！！」歐陽惟琛坐起身，惱怒的叫吼。
鄴君慕噤聲，看到他不斷的低聲咒罵，那樣子不像在罵鄴君慕，反而像是在罵他自己。
「媽的！你以為我喜歡不睡覺嗎？要不是我該死的一直想到那個死小鬼的臉，我怎麼會睡不著覺！？我也很不喜歡一直想起他啊，我真是見鬼的不知哪條神經沒接好了！好不容易麻煩走了，這下日子清靜了，誰曉得我會這麼惦記那個小鬼啊！
「我八成是瘋了。」歐陽惟琛最後下了這樣的結論。
嘆息，鄴君慕拍拍他的肩，臉上那副憐憫的表情讓歐陽惟琛突然好想揍他。
「你那是什麼臉？」好像他有多可憐的樣子，平常只有他可以用那副表情看別人，現在反過來，讓他好想揍人。
「歐陽，你也都快三十歲了。」
「不准說我快三十歲！」
「那不是重點啦！反正，你以前的戀愛經驗又不是少得可憐，怎麼可能會連自己喜歡上祁風都搞不清楚？！」這歐陽的樣子擺明就是為愛所苦，居然還傻不隆咚地去搞什麼頹廢，真蠢耶！
歐陽惟琛緩緩皺起眉，打量鄴君慕無比認真的表情，確定自己剛才沒有聽錯，剛才這死鄴君慕確實是說了「你喜歡上祁風。」這句話──
「啊啊？！」
